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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时间,木块上渐渐冒出烟来,我睁大眼睛:真的拿内功生火?
很快,我在熊熊的火堆旁烤起了香喷喷的蘑菇,内力消耗过度的某只一脸苍白地沉沉睡去。
不过,当我烤好蘑菇后,他醒得非常快,并且把大部分食物一扫而空。
第二天我回去了上次的老婆婆家,花钱买了一些食物,总不能让病号每天吃蘑菇。
原庆云毕竟年轻体壮,恢复得很快,第四天的时候,他甚至离开了岩洞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只洗拔好的雪鸡。
晚上,我们有了一锅浓香四溢的菜。
微沸的锅里汤汁浓郁,喷香金黄的鸡肉,肥大的蘑菇,汤面上浮了薄薄一层油,在暗红篝火映衬下,格外诱人。
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吃得十分香甜,同时不忘夸奖自己的厨艺。
原庆云不甘示弱,夸奖起自己的狩猎技巧。
就在我们即将把鸡肉全部消灭时,一个小小黑影冲了进来。
我一惊,站了起来。
原来是那家老婆婆的孙子阿牛。
我松了口气,又诧异起来:难道我做的菜真的香传十里,连那么远都被吸引来了?
但是近了才发现火光下小男孩一脸血污,瞪着惊骇的眼睛。
可怜无定河边骨
看着这小小的不速之客,我和原庆云都吃了一惊。
“怎么了,阿牛?”我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职业化的冷静:“别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叔叔们。”
……这样称呼还真不自在。
小孩子满面鲜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眼神惊恐。
“鞑,鞑子来了……”
军队已经到了这一段了吗?
两国长期交战,最苦的往往是边境的百姓,你来我往,都少不了一翻烧杀掠夺。
阿牛家住得跟村子有点距离,想来也有点避世的意味,看来也卷进去了。
我心里暗叹,拿袖子擦了擦那孩子脸上的血,仔细看有几处磕破的伤,并无大碍。
“别怕,慢慢说清楚。”原庆云开了口。
阿牛怔怔的,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妈妈!……”
我拍着他背,说:“好,别怕。”
回头对原庆云说:“看看去。”
他微微一笑:“走。”
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战争之后的场景。
因为原庆云担心有追兵跟踪阿牛,我们是先从附近村子绕走过才去阿牛家的,这个村子不大,大约有百多十家人,此刻已经没有活着的东西了。
十几处屋子在冒着烟,还有三两处已就着着火,劈劈啪啪,余烬未熄。
没有被烧的屋子里箱笼狼藉,被翻得很彻底,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被留下来,带不走的也统统砸毁。
可怕的是尸体,男人的,女人的,老人,小孩,狗,牛……
男人们死在村口,大都手里握着锄头铁楸,想在最后的时刻作最后努力保护自己的家园,他们死得大都很干脆,敌人是以杀死他们为目的,大都是胸口脖子受了致命的伤害,甚或有被拦腰斩为两截,遍地鲜血,也不乏疑为脑浆,内脏,残枝的不明物质,血腥味刺鼻。
因为大量鲜血汪在地上,我甚至找不到落脚点走过去。
原庆云叹了口气,提起我和阿牛掠了过去,那孩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一径睁大惊恐的眼睛。
我撕下一片袖子,把他双眼蒙上。
这些场景太不适合小孩看到,虽然他已经看到了很多。以后会有后遗症的,自闭,过度偏激……就算他格外坚强,说不定四十岁的时候还会在噩梦中念念不忘这些场景,在冷汗中惊醒。
如果在这样的乱世能够活到四十岁的话。
原庆云看了我一眼,点了那孩子的昏睡穴,让他沉沉睡去。
我醒悟过来,有点腆然。
原庆云把沉睡的孩子绑在了背上。
村里的场景更惨,被残杀的老人,女人大都被奸污过再杀死,我进去查看的第一家进门就赫然看到一具血泊中雪白的胴体,零碎的翠绿色衣衫碎布,满身伤痕,血从血肉模糊的下体还在泊泊流出,不曾干涸。
失去了颜色的脸可以看出生前颇有几分姿色,也不过十七八岁,说不定昨天还曾让几个村里的小伙子为了她争风吃醋,从田埂上故意多绕几步以求她的秋波一顾。
还有,染了鲜血的白发,被杀死在一处的母子,母亲被奸污的尸体旁边有腹部被捅穿的白胖婴儿,更不用说那些家禽家畜,有一只老牛头被砍下,脖子成了个血窟窿,后腿上被割了些肉下来烤,旁边的牛头还睁着温厚的大眼睛,留着湿润的泪水。
“这些畜牲!”我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手在发抖。
原庆云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
“这些鞑子真不是人!”
原庆云顿了顿,才轻叹一声,“都是这样的,咱们的人也一样。”
我吃了一惊,不敢想象锦梓和邵青会同意手下的人做这种事。
“我爹以军纪如铁著称,尚且不能完全杜绝手下这种现象,邵青听说是比较得军心的,要得军中死心塌地拥护,不可避免要给他们甜头,肯定有时候会睁只眼闭只眼纵容他们。何况他们这么对我们的百姓,我们还回去也不为过。这样一来二去,你来我往,手段就越演越烈……”
锦梓呢,也会这样纵容手下烧杀抢掠?
我默然了。
“别想太多了,打仗就是这么回事。”
我随着原庆云到了阿牛家,跟村子里情景相仿,屋子没被烧掉,阿牛爹死在屋子门口,被矛之类的扎死的,门外很多马蹄印,杂乱不已。屋子里的东西也砸的砸,摔的摔,箱子全被打开。有个打开的地窖口,很小,估计阿牛就被藏在了里面,事后自己爬出来。他能找到我们,也殊为不易。
阿牛奶奶的尸体被我们在屋后林子里发现,他奶奶死得很干脆,一刀了事,手里紧紧攥着阿牛他妈妈被撕下来的半截裙子,却没发现尸体。
他妈妈是个黑里俏的美人,有几分姿色的,兴许是被掳走了。
没有死的话,还有相见的希望。虽然很渺茫。
我和原叹着气,把老人和男人的尸体掩埋。
忙碌一阵之后,打算收拾几件小男孩的衣服洗换,正在找还有没有完好的,突然外面就有了动静。
我和原庆云同时脸色一变,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掠出屋去查看。
我把阿牛背到自己背上扎紧,也随后出去。
屋外来了一队番兵,大约千八百人,装束奇异,为首一人大约三十左右,也算英姿勃勃,脖子上围着白狐毛,身上也是一件白色毛皮的披风,甲胄银光闪闪,看得出地位不凡。
他正用我听不懂的话对着原庆云大声喝问,原庆云正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
这年头看来语言学家还不少。
突然一言不合,那个番将一挥手,手下人齐声大喝,动起手来。
女王陛下
突然之间动上了手,我有点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原庆云和番兵番将们刀来剑往,寒光四射,衣袖翻飞。
这种遇敌频率,我有点受不了了。
突然怀念和平的现代生活。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战争我还没赶上任何有价值的大场面,没有施展任何军事才能(我有没有且再说),已经在盼望战争快点结束。
太多刀剑,太多血,太多痛楚。
我累了,没有那种雄心勃勃一展所长意气风发的感觉了。
这么冷的冬天,我过了太久,开始怀念夏天。
我宁可跟锦梓住在我的府第里,在槐树或柳树下支一张凉榻,漫漫夏日的午后,偶有蜻蜓振翅声打扰,满头细汗的时候,突然有丫鬟送来一碗冰镇酸梅汤。
锦梓也一样是以往不管世事的模样,冷淡地对着一切。
可惜,如果不战斗,那种生活永远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战斗,我珍惜的一切都要被毁掉了。
一直以来保护着国家,保护着我们的和平的邵青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站出来。
所以,我的锦梓也不得不被卷在里头,露出我不那么喜欢的模样。
我也只能尽我所能了。
一把被原庆云漏过的长矛朝我刺过来,我下意识侧身躲过,胸口衣服被刺穿,“嗤”的一声撕裂开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原庆云一惊,回头朝我看过来。
笨蛋,打架时不要分心。我想朝他叫,突然发现他的对手也朝我这里惊骇注视。
不过他看的是地面上的我掉落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当时回鹘公主送我的那个令牌。
脖子围着白狐皮的番将也不打架了,跑到我面前仔细看了一眼,突然单膝跪倒,手抚胸口大声叫了句什么,周围的士兵纷纷学他跪倒,也大呼口号。
原来这将领竟是回鹘公主的手下么?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原庆云也跑回来,把令牌捡起来,饶有兴致翻来覆去看了一番,笑道:“看来那位走掉的公主对你芳心暗许了。居然送你这个。你这家伙艳福倒不少。”
我白了他一眼:“你认得这个?”
“这是个令牌。”
“废话,是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这令牌权限很大,类似于‘如朕亲临’这样的。女人真是成不了气候,居然把这样的东西送给敌国的重臣。”
我微微吃了一惊。眼前的番兵番将们还跪着呢。
“你叫他们起来吧。”我对翻译原庆云说。“还有,不要乱说,公主是为了感谢我救命之恩。”
原庆云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大家都起来了,那个番将态度已经比较恭敬,但是跟原庆云也叽里呱啦说了很多,两人说得热闹,我什么都听不懂,只能从原庆云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时而深思来揣度他们的交谈情景。奈何原庆云这厮表情甚是丰富,又变化太快,异于常人,我揣度得很是辛苦。
番将态度似乎很坚持,原庆云作为难状。最后番将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不动了。
原庆云回头对我苦笑说:“他说女王有令,如果活捉了张青莲,一定要恭恭敬敬请去见她,不能有所伤害。”
“活捉?”我吃了一惊,“这么说,他们真的正式跟匈奴联盟出兵?”
“显然如此。”
“现在怎么办?要我大开杀戒杀出去吗?”原庆云吊儿郎当地笑看我一眼,“不过,这样我怕你就没法面对你的宝贝公主,不,现在是女王了。”
我又白他一眼,心里却飞快计算:还是跟他们去吧,说不定可以劝说公主回心转意。剪除一支敌人,要是处理的好,还能增加臂助。
于是我点头同意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问原庆云。
他笑了:“你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会答应我不去吧。”
我看了一眼,这帮回鹘兵将态度虽恭敬,但也能看出暗中严阵以待,为首的将领只不过看在令牌的份上对我恭敬,实则暗藏敌意。
“也罢,去见识下女王的美貌好了。”原庆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回鹘将军给我们匀出两匹马,原庆云把我扶到马上,我趁机微笑着说:“庆云,他们里头没有会汉话的罢?”
他看我神态和话语不符,明白了,也笑说:“没有,你放心,要说什么?”
我继续微笑着,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听着,庆云,你要帮我个忙,找个机会跑出去,去跟锦梓通个信。”
原庆云扩大了笑容:“你居然叫我去找情敌,我为什么要答应?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有点恼火:“你总算是汉人吧。”
他的笑容里开始多出锋锐的讽刺来:“我是汉人,我爹也是,而且为了汉人和汉人皇帝的江山征战多年,也没见有什么好下场,全家都被杀光了。我还卖什么力?”
看我一眼后,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看在你叫我两声庆云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下。下次记得只叫‘纭’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
我跟他一人一骑,回鹘兵们有意识把我们冲散,让我们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我胯下的是一匹白色的好马,但是比起我的壁炉实在差很远,我惦念起壁炉来,也不知道它怎样了,当初没从匈奴那里带出来,不过壁炉这样的好马,爱马如命的匈奴应该不会伤害它,如果我们不败,我也没死,再去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回鹘营地离此并不太远,我们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比起匈奴的大营,这里要小很多,但是要精致华丽一点,尤其是居中的尖顶乳白色营帐,缀着珍珠宝石。
我被领到那个主帅营前面,而原庆云却被请到别处休息。
营帐前站了两个飒爽英姿的女卫兵,都很年轻,看到我都好奇地盯着,竭力忍住微笑。
我顿觉尴尬。
出乎意外的是,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女王陛下并不在。
营帐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衣着华丽,风韵犹存的妇人。看样子精明能干。
她先走到我面前,福了一礼,用生硬的汉语说:“尊敬的贵客,您好,我是女王陛下忠诚的仆人和她的乳娘。陛下出去溜马,很快就会回来,请您稍等。”
我坐下等待,女王的奶妈一拍手,来了四个身着轻纱,头披面纱的盛装少女,奉上了马奶酒,哈密瓜和葡萄等物。
又有几个少女上来奏乐,西域音乐果然比较热情,少女的歌舞也很有观赏价值。
过了一阵子,有个外头的女卫兵进来对着奶妈说了几句什么,奶妈面露喜色,对我说:“陛下回来了,请贵客跟我一同去迎接。”
这……
我怎么觉得形势这么诡异?
人在屋檐下,我无奈站起来,跟她们一起出去迎接伟大的女王陛下。
只见荒原上远远一匹火红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位红衣丽人,渐行渐近,趁着天边红霞,好像电影里一样。
马儿驰过层层营帐,冲到我们面前,嘎然而止,女卫兵上前牵住马,马上的人儿一跃而下。
红纱翻飞,衣裙曼舞,一张英挺秀丽,琼鼻杏目的面孔出现在面前,正是久违的回鹘公主。
敌营春宵暖
公主红衣似血,秀发如云,玉容瓷面,朱唇一点。额间颈上珠宝褶褶生辉,顾盼之间意态飞扬,比起当初落魄情状,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是人要衣装啊。
我不由自主对她微笑。
她注目于我,深深凝视,突然绽颜而笑,顿时云开日出。
奶妈,卫兵等等对她额首而礼,口称“尊贵的女王陛下”云云。
我也深深一揖:“陛下,别来已久。”
“张大人是我的恩人,请不要多礼。”
于是上座,又是酒宴歌舞等等,宾主尽欢,我也佯作是被规规矩矩好生请来探访旧友的贵客。不过公主的奶妈好像很是识趣,酒过三巡,很快就退了舞伎使女们,自己也悄悄退下。
帐里就剩下我和她了。
我尴尬起来,不能维持方才洒脱状。公主也像变了个人,沉默下来。
“张大人,还记得邵府之夜,和夜雨吴江之时吗?一别数月,张大人好像变了很多。”她低声打破宁静。
我苦笑了下,这几个月确实我变得太多了。“陛下变化也很大,如今是凤目含威,仪容尊贵,在下都认不出来了。”
她徐徐喝下一杯酒,沉吟说:“张大人,你固然风姿醉人,才华横溢,我却不是那等贪恋这些的世俗女子。我对大人倾心,甚至也不为大人对我的救命之恩……”她说着望着我,似有几分醉意,美目流波。
我也微讶地望着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张大人美名传天下,倾慕的女子不知凡几,怎么会相信呢?对着这张脸,哪个女子能把持住呢?不过,我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我皱起眉头,公主喝得确实有点多了。
她闭上眼睛,似乎沉醉在什么之中,低声喃喃说:“我喜欢你当初那样叫我殿下,不卑不亢,既不谄媚,也不讥诮,也不是出于礼节,也不疏远,也不诚惶诚恐。当时我那样落魄,你叫得那么温存亲切,如今叫我陛下,也还是一模一样。我时时想,怎么会有人能把这种称呼叫得这般温热……好像叫老朋友一样,好像你既不是我的臣民,也不是我的敌人……”
她又睁开眼看着我,这时眼神,倒说得上深情脉脉,醉人如酒。
这妮子当时刚硬勇毅,一段时间不见,居然多了几分女人味,风姿动人起来。我看了都不禁心中一动。
“陛下……”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但是,可惜我是不可能喜欢女人的。
你应该配得上一个有情有义,勇敢坚毅的大好男儿的。
公主,不,女王却身子一斜,倒在我怀中,星目微启,吐气如兰,不胜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