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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繁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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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游轮夜航

    似乎意识到了梓谣的目光,夏兰秋倏然睁开眼,眼眸中寒芒尽出,仿佛一条蛰伏的蛇突然醒了,倒将梓谣吓了老大一跳。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夏兰秋咳嗽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扁平的盒子,递到梓谣面前。冉冉的檀香味顿时扑鼻而来,盒子雕刻古朴,看上去木质紧密,金星可见,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梓谣端详了一下,抬眸问:“这是什么?”

    夏兰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赤金的镯子,雕镂成古朴繁复的花纹,中间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血红宝石,火彩熠熠。在红宝石两侧,又装饰着各种颜色的细碎宝石,恍若众星拱月。

    夏兰秋见她坐着不动,拿过镯子便往她的左手腕上套去。梓谣挣扎了一下,奈何他的力气过大,梓谣的手又纤细,那镯子一下子便滑到了手腕上,莹莹的红光立时映得整个手腕都红了。

    梓谣呆了一瞬,脸上就现出怒容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兰秋仿佛天经地义一样:“你现在是我的太太,总不能太寒酸,我这次出来得急,没有带什么东西,先将就一下吧!”他没有说,即便是这只镯子,还是他在打定了主意之后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他这样一说,梓谣倒不好意思拒绝了,毕竟她平常不喜欢戴这些累赘的饰物,身上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了一想道:“那好,做戏总归要做全套,等扮完了之后再还你吧。”

    夏兰秋不置可否,只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

    云梓谣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便有些紧张,她从不曾做过这样的事,生怕自己不小心露了陷。夏兰秋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放柔了一些:“别怕,有我呢!”

    梓谣就更加紧张起来,面前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真不知道一旦被人拆穿,他会怎么对付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梓谣从随身的小手袋里拿出一面西洋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夏兰秋闭着眼睛,却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样,唇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

    却在这时,船身晃了一下。掌船的进来道:“爷,到了,这就上去吗?”

    夏兰秋点点头,那人就过来帮他们拎起皮箱。

    出了船舱,寒意顿生。海上的风很大,吹得她耳坠上的流苏打在旗袍上,沙沙地响。

    他们的船靠着一艘巨大的游轮停着,游轮上一色穿着制|服的印度水手。掌船的将他们送上了游轮便回去了。梓谣挽着夏兰秋的手臂,背脊挺得笔直,看着他递上请柬,用英文跟印度侍者交谈。然后来了个侍者,将他们领进五楼的一个房间。夏兰秋吩咐他先送晚餐进来。

    这是一艘十分豪华的游轮,房间也很大很豪华,除了一张宽大的床,旁边还有个双人沙发,里面的卫生间也很是豪华,一只镶金边的大浴缸足足占了半个卫生间。看着这样的场景,梓谣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奢靡。

    她倒并不是不曾见过,只不过是在猜测夏兰秋突然带她到这么一个豪华的游轮上,目的是什么。

    不多时,印度侍者推着餐车敲门进来,另有两个跟着摆餐桌、餐椅。餐桌摆在靠窗的位置,红酒、牛排,以及银质烛台上白色蜡烛晃动的烛火。摆完了餐,侍者用不太熟练的华文对他们说:“先生、夫人,请慢用!”

    等到他们出去了,梓谣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过今晚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刚才还不觉得,此时闻到煎牛排特有的浓香,倒是真的饿了,坐下来开始毫不客气地切牛排。

    夏兰秋看见她赌气一般吃得很快,不禁无声地笑了一下,也跟着坐到她对面,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晚餐。

    等到梓谣将一整块牛排都吃完了,夏兰秋居然含笑问她:“还要吗?”

    梓谣眸色微沉:“夏先生……”

    “嘘——”夏兰秋竖了一根食指在唇边,“叫我兰秋!”

    梓谣不高兴地站起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还没有说完,夏兰秋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下将她按到了墙上,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几不可闻:“谣谣,入戏一点!”

    谣谣!他居然叫她谣谣!

    梓谣的脑子里轰了一下,血直往面颊上涌。她慌乱的表情一丝不落地全落在夏兰秋眼中。

    夏兰秋轻轻放开她,然后跪在地毯上往床底下摸去。床下摸了一遍,又跟着到桌子下面、凳子下面到处找了一遍,梓谣顿时好奇起来,很想问问他到底在找什么,但是又怕会因此坏了事,正犹豫着,就见他从壁画后面摸出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东西来。夏兰秋看了一眼,又将之放了回去。

    梓谣心里陡然就突突跳起来,回想着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就见夏兰秋从衣兜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笔,找了张纸写给她看:窃听器。

    心里的答案得到了证实,梓谣顿时手指有些发凉,正要征求他的意见,外面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夏兰秋将手里的纸叠成很小的方块塞在了口袋里,然后去开门,是侍者来通知今晚的舞会即将开始了,请他们到三楼去。夏兰秋当着侍者的面,转过头来征询她的意见:“谣谣,要不要去舞会玩?”

    梓谣本想说不去,但是考虑到他是为了正事来的,舞会上无疑能够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于是点点头:“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夏兰秋用英文对侍者说:“麻烦你转告德川先生,说我稍后就来!”侍者应声离去,夏兰秋转回身,将衣兜里的纸条掏出来,在烟灰缸里点燃了,之后拿着装了灰烬的烟灰缸到卫生间冲洗干净。

    看着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梓谣的心越发紧了,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商人,他这些作为,倒像是二哥从前跟她说过的谍探。

    等到夏兰秋从卫生间出来,梓谣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夏兰秋柔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舞会你就别去了吧?”

chapter17 心若波澜

    梓谣喟叹,她倒是想不去,然而夏兰秋本来就是拉了她来做挡箭牌的,她不出去晃一圈,依照他的脾性,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等着她呢。她莞尔一笑:“我去。”

    夏兰秋点头说好,按铃叫人将餐桌撤了,这才和梓谣往三楼去了。

    三楼的大厅里早已是宾客云集,他们刚到了门口,便有侍者来领路。梓谣估摸着大概就是去见那个德川先生了。果然片刻之后他们到了三楼半休息区的半开放式包间里,就见几个东莱人坐在里面,正用东莱语说着什么,看见他们,其中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秃顶男子站了起来,用一口纯正的华文说道:“夏桑,很高兴见到你。”

    夏兰秋笑着和他寒暄握手,又向梓谣介绍:“这位就是德川先生。”接着对德川道:“这是我太太。”

    “夏太太真是年轻貌美!”

    梓谣向他礼貌地伸出手,德川却牵起她的手,放在唇上碰了一下。

    梓谣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夏兰秋也是眸色一暗,说道:“德川先生,失陪一下,我得先带太太去跳支舞!”

    “哟西,夏太太这样美丽,舞一定跳得极好的!”德川挑起了大拇指。

    夏兰秋欠了欠身,拉着梓谣出去了。他走得有些快,以至于梓谣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梓谣以为他会带她去下面跳舞,不曾想他去却一直拖着她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她的手反复搓洗。梓谣的皮肤娇嫩,很快就被搓红了,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夏兰秋黑着一张脸,她不禁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夏兰秋拿眼睛瞪她。梓谣忍住笑,说道:“我都没有介意,你介意什么?”

    夏兰秋一想也对,自己有什么立场介意?她又不真是自己的太太,不过想到德川那张臭嘴竟然亲在她手背上,他就觉得心里膈应得慌。这么想着表情倒是松懈下来,嘴巴却不肯吃一点亏:“我的太太怎么能随便给别人乱碰呢!”

    梓谣一把将自己的手夺过来,往他手背上打了一下:“谁是你太太!”抬步就往外面走。

    薄怒浅嗔,到让夏兰秋微微晃了一下神。

    舞池里光影摇曳、裙裾翻飞。几个哥哥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梓谣从未跟哥哥以外的人跳过舞,此时不禁手心冒汗,碰触在夏兰秋温暖干燥的掌心里分外不适,心便也跟着怦怦跳起来。

    夏兰秋的舞跳得极好,带着她转了几个圈,梓谣原本些微的生涩顿时就消弭于无形了。一曲舞罢,夏兰秋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给她,碰了碰杯问她:“谣谣在法国上过学?”

    梓谣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听得多了,对于他这样亲昵的叫法倒有些免疫了。

    夏兰秋突然道:“你教我说法文好不好?”跟着他解释了一句,“我有个弟弟,也是在法国留学的,整天就在我面前嘚瑟炫耀,欺负我不会!”云梓谣突然就被他逗笑了,像他这样的人物,居然在意这个!她听过他说英文,流利得很,甚至比她说得都好。

    后来才知道,他并不是完全不会,只是说得不够好。

    饮完了酒,夏兰秋带着她将整个游轮几乎都走了一圈,明面上是带着她参观,实则梓谣知道,他一定是在熟悉地形。想到他发现窃听器时的谨慎,便明白他是不会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下生活的,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回到房间已经是午夜了,梓谣拿了睡衣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夏兰秋蜷缩在双人沙发上,西服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眉头微蹙,倒像是真的倦了。看着他那么高的个子,就这样缩在小小的沙发里,梓谣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很想说自己睡沙发就好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被他劫持来的,现在居然在可怜他?这算什么事!

    这样想着,便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躺了下来。西式大床柔软而舒适,不过到底房间里还有个陌生男子,梓谣虽然累了,却也不敢真的睡着。隔了半晌,终于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她心里稍安,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她一个激灵就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夏兰秋穿着浴袍从卫生间出来,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看见梓谣坐在床上,他笑了一下:“醒了?早安!”

    梓谣下意识地就道:“早安!抽屉里有电吹风。”

    “哦,谢谢!”夏兰秋并没有拿电吹风,只是用毛巾胡乱地擦着,然后按铃叫早餐。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说什么。及至梓谣到卫生间洗漱,卫生间里还弥漫着氤氲的水汽,以及沐浴液的芬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吃了早餐倒是没有什么事,今天天气晴好,许多人都在甲板垂钓,其中不乏一些金发碧眼的美女,看见夏兰秋还有几个大胆的前来搭话。言语间的露|骨让梓谣听得面颊通红,夏兰秋倒像是感觉不到什么,但凡是有人前来搭讪,他都将梓谣推出来:“这是我的太太!”

    到了这时候,云梓谣才知道,原来太太竟还有这样的用处。

    那个东莱人德川也在甲板上,隔得老远梓谣都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就想走。夏兰秋却带她到船舷边,指给她看,华夏的海域到哪里,言语间颇有一些自豪。

    梓谣听得心不在焉。夏兰秋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头。梓谣顿时浑身僵硬,之前两人虽有肢体接触,却不曾这样亲昵过。夏兰秋耳语般的声音传来:“放松,放松!从现在起,你时刻都要跟我在一起,一步也不能离。”

    梓谣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夏兰秋沉默了片刻,梓谣以为他不会说了,想不到他却出声了:“这一次来的人都是为了卫良港码头的修筑权。”

    梓谣吃惊地转过头来,两人贴得太近,耳垂就迅速擦过了他的唇角。

chapter18 倾城牌九

    夏兰秋的声音像海风一样送进她的耳朵:“正主儿还没露面,咱们不急!”梓谣不知道他所说的正主儿是谁,正想要问,却听他又说:“可能就在今天晚上,会有一场赌局。”

    “赌什么?卫良港码头的修筑权?”

    闵州临海,港湾众多。卫良港地处闵州东南部,算是闵州的优良港湾之一,不过因为地理因素,修建码头十分困难。以前华夏并不具备这样的人才和技术,也就搁置了下来;再加上前朝政|府闭关锁国,认为修建码头只不过给外国人提供方便,多一些舶来品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首批出国留学的人几乎都回来报效祖国了,大批栋梁之才等着用武之地,一展拳脚。并且,此时的闵州城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小渔村到了今时今日,其繁华程度已经不下伦敦、巴黎那样的世界名城了。

    夏兰秋点了一下头:“不光是修筑权,还有十年的运营权。”

    “十年?”梓谣吃惊,声音不由微微高了一些。

    夏兰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声音似呢喃:“所以才不能落到外人手里。”梓谣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也顾不得他行为失礼的地方,她实在想不到,这样重要的大事竟然儿戏一样用一场赌局来决定。夏兰秋顿了顿又道:“今天晚上他们请的那些赌术高手大概都要登船了。”

    梓谣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那么你呢?”

    “我?”夏兰秋像是想不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说,“我比较相信自己!”

    “有把握吗?”

    “没把握也要去啊!”他的声音似叹息又似无奈。

    梓谣一时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却听夏兰秋附在耳边轻声道:“怎么?担心我会输?”尾音上扬,倒似情|人间的调|笑,梓谣瞬间耳朵就红了。

    夏兰秋看在眼里,含笑道:“放心,我不会把你输了的!”梓谣猛然转过头来瞪他,他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梓谣失神了一瞬,才低下头来找话题:“你们赌什么?”

    “牌九。”

    云家的家教惯来很严,孩子们都不许沾这些东西,梓谣除了有时候陪妈妈打叶子牌消遣,连麻将都不会玩,不过倒是听到过下人说什么“至尊天地人和主,梅长板斧瓶六五。杂九八七五对补,天杠地杠从九数。”

    她小的时候以为是儿歌,跟着学了念,后来被父亲呵斥了一顿,就再也不敢念了,如今想起来,那个老佣人却早已不知道去向了。

    想了想,她问:“我听说牌九赌不好,一夜之间就能够输掉一座城,是真的吗?”

    “是真的。”夏兰秋思索了片刻,说道:“牌九里面有个漏洞,叫生死门,掌握了这个技巧根本不用出千就能大杀四方。”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过即便是赢了牌局,也谋算不过人心。当然,那是野史笑谈了。”

    他本是就这么一说,梓谣却饶有兴趣地问:“哦?是什么样的野史?”

    “据说十三年前,貊阳发生过一次兵变,其根源就是一场牌局。当时还在大总统之位的卞峥嵘闲暇无事,约了几个人推牌九玩,参与的是其子卞明飞、女婿尉蓝,还有两个副将。卞大总统坐庄。当时卞峥嵘戏言,谁要是在牌局上赢了,将来他的位置便是谁的……”

    这是这么多年来梓谣第一次听说十三年前的旧事,不禁手脚发凉,声音不自觉地发紧:“是谁赢了?”

    “尉蓝。”没有丝毫悬念,答案就这样铺陈在了面前。

    “当时北华政|府有虎狮、虎狼、虎豹、虎狐、虎鲨五路军,他们的统领称为五虎上将。而尉蓝大将军统领的虎狮军向来所向披靡,当时的尉蓝声威赫赫、在军中一呼百诺,已隐隐有些功高震主了。不过卞峥嵘也是个爱才之人,对这位女婿还是十分爱重的,那次赌牌九本来也是戏言,然而其子卞明飞却信以为真了,怎么还能容得下尉蓝活在这世上……”

    他话没说完,梓谣猛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夏兰秋立刻停住话头:“怎么了?”

    云梓谣脸色煞白,摩挲着手臂驱除寒意,半晌才低声道:“这里有些冷。”

    “那我们回去。”夏兰秋帮她紧了紧披肩,拥着她往船舱里走。刚走了几步,德川迎上来:“夏桑,我们今天钓了不少鱼,让人做了刺身,要不要一起用餐?”

    夏兰秋礼貌地笑了笑,用半边身子将她挡在后面:“不了,谢谢!我太太吃不惯生鱼片。”

    “那可真是遗憾。”德川摊摊手,似乎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远处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大笑,以别扭的华文道:“哦,亲爱的夏,见到你真高兴!”

    一个高个子的栗色头发的男人大步走过来,热情地跟夏兰秋拥抱。他个子真的很高,比夏兰秋还要高半个头。拥抱之后夏兰秋一拳擂在他胸口:“艾伯特,你要是再叫我亲爱的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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