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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繁花-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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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显然十分高兴,一面在池子里击打着水花,一面愉快地哼着歌,她唱的是当地的山歌,里面是岭南语婉转难懂的发音,云梓宸只觉得十分动听,却一句也听不懂。

    他在水下呆了一会儿,便觉得憋闷异常,只循着歌声慢慢向那少女潜去。

    不想没等他抓到她,那少女竟然猛地一脚踢过来,正踢在他的胸口上。云梓宸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难当,忍不住一张口,微烫的水便往喉咙中灌去。云梓宸大惊,情知不好,赶紧就要从水下钻出来,谁知猛然一股大力撞上了他的头部。

    哗啦一声水响,他就被人提了起来,整个人被迫后移,抵在了一块大岩石上。

    云梓宸刚想要咳嗽,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水雾中,一个少女站在面前,她双手环胸,长长的发辫盘在头上。而她的一只玉足正抵在自己喉咙间。

    云梓宸低头看去,就看见水顺着她白腻的足背一直滑向那半截光洁的小腿,他实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香|艳地画面,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

    此时岸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头也不回,喝道:“谁让你们来的!滚下去!”

    “是!”那两个人被呵斥了一通又赶紧退了下去。

    少女这才冷笑了一声,缓缓放下脚,向云梓宸慢慢欺近。云梓宸喉咙间一松,便闷声咳嗽了起来,他知道若是声音大了必然会被那两个人听到。

    那少女已经逼近了他,低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云梓宸缓过一口气来,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少女推了他一把,凶巴巴地道:“是我先问你的,你先说!”她不等云梓宸说话,便凑近了他闻了闻。

    此时两人泡在温泉池中,都是不着寸缕,她这样突然凑近的举动令云梓宸很是不适。他后背贴在岩石上,已经退无可退,眼中便闪过一丝嫌恶。

    少女却倏然抬起头来,冷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身上有血腥味儿,你是来剿匪的!”

    云梓宸倒不料被她一下子猜到,很是局促,下意识地问道:“那么你呢?”

    少女突然嘻嘻一笑:“你自己没有脑子么?能够在这座山里肆无忌惮地泡温泉,还能是什么人?”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道,“我就是山匪,你要将我抓起来吗?”

    她的这一举动让云梓宸莫名其妙地感到喉头发紧,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突然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正待有所动作,不想那少女竟然比他还快,猛然一下就屈膝抵在了他小腹上,同时欺近,抓住了他的双手,往头顶扣去。

    她身高不及他,此刻想要将他的双手扣在头顶,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云梓宸地心猛然突突跳起来,他这一生戎马疆场,从来没有与哪个女孩子这样亲近过,心头不由涌动起一股怪异莫名地情愫,连带着整个身体都酸酸软软的,骨头似用醋泡过了一般,几乎站立不稳。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地少女身上,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她有多柔软。

    此刻,他明明可以扭住她的手臂将她擒住,但是他却分毫也不敢动,只是看着她,讷讷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少女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云梓宸与她对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将头偏向了一旁。就在此时,那少女猛地咬住了他的一只耳朵,她没有用力,只是用牙齿轻轻叼住,而舌尖却缓缓扫过他的耳垂。

    云梓宸只觉得无数细小的电流顺着她柔软温热的舌尖汹涌进他的耳朵,那酥酥麻麻的电流转瞬间便传遍了整个身体。而腹部被她膝盖抵住的地方像被一团火焰包裹住了,那火焰嗤嗤地燃烧起来,将整个温泉池中的水都燃烧得沸腾起来。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少女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常常听兄长说,云梓宸骁勇善战,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善战。”她放下手来,指尖在他胸口一圈圈地描画,那酥酥的痒一直痒到骨髓里去了。

    云梓宸猛然捉住了她的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岩石上,咬牙切齿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少女目光迷离,还是捉住了他的手道:“你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我怕你做完了就不舍得杀我了!”

    云梓宸一笑,狠狠地在她肩头咬了一口:“我为什么要杀你?”

    少女疼得丝丝吸气:“两军交战……”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云梓宸堵了回去。唇齿相依间,只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你们算……什么军?你们……是匪……”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那也……不能……不能…………”

    “现在怕了?晚了!”

    …………

    山风吹动塔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辛夷花缓缓走到院中一个吹笛的青年身边坐下:“阿哥,你真的要接受正规军的改编?”

    笛声停下,辛夷殊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你自己挑的夫婿自己不信任?”

    “那倒不是,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辛夷殊一哂:“那有什么!我早就想着跟正规军一起打鬼子了!若不是东莱人太嚣张,我们何至于躲到这片山林里面来,有家不能回?”

    辛夷花笑道:“那阿哥准备什么时候……”

    辛夷殊笑她:“你这是等不及要出嫁了吗?”

    “阿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随山风飞出去很远,很远……

    (未完待续。)

尾声(二) 曾是惊鸿照梦来

    这一年的夏天,水汽特别丰沛。整整两个月,闵州一直笼罩在烟雨当中,下下停停,一整个夏季都不是很热。沈君怡就在这朦胧的细雨中重又踏上了故土。

    客轮缓缓地泊在了卫良港码头,那码头有一个长长的栈桥一直延伸到海里,客轮的悬梯便降落在了栈桥上。是时,夕阳恰好照在海面上,整个栈桥上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而桥上的人便如在油画里一样,生动而鲜活。

    跟在她身后的乐正凯怀里抱着孩子,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大,两条羊角辫编成了麻花,一面紧紧抱着乐正凯的脖子,一面眼睛眨也不眨地追逐着人群,十分好奇。

    前来接他们的是沈家的老管家荣叔,见着他们,眼睛里直泛泪花:“老爷知道你们要回来,盼了一早上了。”

    荣叔这几年完全老了,头上的头发已经看不见一根黑的,君怡心里莫名一酸,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道:“都是我不孝,我爸爸……这些年还好吧?”

    荣叔笑道:“老爷他很好呢,知道你们要回来,早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君怡走了整整八年,却是五年前才跟父亲通信的。那时候初到国外,她万念俱灰,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一心求死。但是乐正凯一直守在她身边,那时候乐正凯几乎不敢离开她半步,就连上厕所他都要在外面守着。

    后来时间久了,人非草木,心里到底是生出了不忍,想想这么远的路,漂洋过海,他就这么抛下大好的前程陪着自己来了。然而要是她就这么抛下他撒手去了,叫他情何以堪?乐正凯为她做这些从来不求回报,他为了她卑微到了尘埃里,唯一希望的便是她能够活下去。若是她真的死了,叫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又怎么能够活下去?

    君怡离开家的时候身无分文,只有乐正凯带了几根金条过来,时日一久,也是坐吃山空。等到君怡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他们的生活也越来越拮据了,乐正凯原本准备跟着君怡学些洋文的,但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这件事便中断了,到了现在他实在没有办法,便去街上华夏人开的餐馆里面打工。

    但是打工实在是赚不了几个钱,不过乐正凯手脚麻利,又很勤快,很得老板喜欢,便给他另外介绍了几份零工。

    从此,乐正凯就过上了东奔西走,赚钱养家的日子。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在异国街头扛着麻袋,在工厂里面拧着螺丝,在餐馆里面洗着盘子,在街头擦着皮鞋……的英俊男儿是昔日东方大国一个繁华都市里声威赫赫的帮派红棍。

    一次次的欺凌、辱骂中,这个昔日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终于渐渐磨去了棱角,昔日握马鞭的手也渐渐变得粗糙不堪。

    但是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屈辱,只要回到他跟君怡租住的小屋子里,看见她还在点灯等着他,他心里的欢喜便无休止地扩散开来。有时候人的愿望就是那样卑微,那样渺小,只要一点点温暖,只要她一个眼神,他便赴汤蹈火、甘之如饴。

    直到有一次,乐正凯因为抢了本帮大胡子的生意,被人围堵在巷子里暴打。他原本准备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这些人看到他是华夏人,认为他好欺负,想要将他往死里打。这才激起了乐正凯的血性,昔日飞鹰帮的双花红棍,在闵州可谓是无敌手的少年,岂是他们这些空有一把力气的小混混可以强行欺压的?很快这些人就被他打得失去了还手之力,不过乐正凯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他们一命。

    他回去之后仍然不动声色,但是眼角上老大一块乌青却是没有办法掩去,他怕君怡看见,挨到了很晚才回家。

    当晚君怡跟他说话,他也不敢抬头,只自己盛了一碗饭,就着君怡腌制地咸菜吃了,又默默地去将碗刷了。

    这些日子,他们的钱不多,一直住着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那个室自然是君怡睡的,而乐正凯一直在小小的客厅里打地铺。等到君怡进了屋子,他紧绷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从兜里掏出顺路买回来的药,慢慢地将衣服脱了,自己够着往背上擦药。

    那背上很多地方都破了,血渍黏在了衣服上,此时一拉扯又将伤口撕裂开来。乐正凯用棉签沾了药往上面图,刚才还不觉得疼,药一擦上去,疼得他额上青筋直跳。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卧室的门突然开了。乐正凯心头一慌,就想将衣服掩回去,但是君怡已经快步走了出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棉签,沾了药就往他背上涂。

    乐正凯疼得嘶嘶吸气:“你轻点儿……”

    君怡赌气道:“你现在知道疼了,刚才的勇气哪里去了?”她说着话,声音已经几乎可查地颤抖,她的目光落在他背上,他原本宽厚的肩膀此时更瘦削,而他的背上,倒是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这些伤痕,新伤摞着旧伤,重重叠叠,像一道道尖利的刺一样刺进了她的眼睛,刺进了她的心里。

    君怡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背上。乐正凯后背猛然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笨手笨脚地去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我不疼的,真的……”

    君怡听了这话,只是哭得越发厉害了:“我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

    “傻瓜,在我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美的、最好的珍宝,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让你在这个小屋子里受苦……”他并不会说情话,此时只说了两句便觉得语塞,只是缓缓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我只怕,你不需要我照顾……”

    君怡突然痛苦出声,一把抱住他:“我需要的,凯子,我需要的,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勇气和希望……”她哭了良久,才重新拿起药瓶来给他上药,但是这次要轻柔了许多。

    令人想不到的是,那几个被他揍了一顿的大胡子次日早上竟然拎了好多礼物上门来,想要跟乐正凯学习华夏功夫,而这里本地的华夏帮派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乐正凯这个人,想要吸收他入帮派。

    乐正凯所在的飞鹰帮跟这个帮派也有些渊源,当下一叙旧,乐正凯表示,另外加入这个帮派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帮他们镇镇场子还是可以的,毕竟在海外,大家都是华夏人,都不容易。

    于是双方商定,他们每年给乐正凯红利,让乐正凯做他们的客卿。

    乐正凯答应了下来,不过并没有接受他们的红利,他提出的条件是,可以让他开个武馆,教一些小孩子华夏功夫。

    那帮派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下来。自然,乐正凯是不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教给那些外国小孩子的,他所教的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和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

    而自从那一夜之后,君怡也开始到附近的学校去应聘,她的各门功课都很好,于是在一所学校找到了一门汉语课程。两人的生活条件这才慢慢好转。

    一年之后,乐正凯和沈君怡在附近的教堂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但是直到两年后他们才有了女儿,因为当时君怡的身体受了重创,生活条件好了之后,乐正凯便一直帮她调理身体。

    前些年华夏一直打仗,国无宁日,沈慕华便让他们先待在国外,到了现在终于不用再打仗了,百废待兴,也是他们该回来报效祖国的时候了。

    然而令沈君怡和乐正凯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家除了沈慕华,竟然云梓骞也在。

    这些年,云梓骞一直以人子的孝道来对待沈慕华,一年四季嘘寒问暖,比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好。

    沈慕华看上去虽然也老了不少,但是精神还好,今天看见女儿女婿和小外孙女都回来了,心里特别高兴。

    云梓骞只是略坐了坐便站起身来:“我今晚还有事,就不多留了,看见你们都好,我也很开心。”他说着拍了拍乐正凯的肩膀,“这几年多亏了你照顾君怡,改天我们一起喝酒。”

    乐正凯自然知道云梓骞跟君怡的关系,他笑着抱了抱云梓骞:“这些年也多亏你照顾我岳父,改天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云梓骞不作停留,抬步便往外走。君怡看着他孤单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如鲠在喉,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乐正凯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你想说什么,就去跟他说吧。”

    君怡深吸了一口气:“不,我没有什么要跟他说的。”

    云梓骞走到外面院子里,就看见梳着羊角辫、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小女孩在玩院子里的秋千。他本不想停留,却听见那小女孩叫他:“舅舅,舅舅,你不吃饭就要走了吗?”

    云梓骞站定下来:“对,我不饿!”

    小女孩又道:“舅舅,我知道你的,你姓云对不对?”

    云梓骞浑身一僵,脱口问道:“你妈妈跟你说过我?”

    小女孩摇摇头:“不,是我爸爸,我爸爸说我们回来时的那个大码头就是你修建的?是不是舅舅?”

    “是!”

    小女孩拍着手从秋千上跳下来:“哇,舅舅你真棒!倩倩长大了也要向舅舅这么棒!”

    云梓骞下意识地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倩倩!舅舅,舅舅,我这名字好听吗?”小女孩的声音娇嫩清脆,尾音旖旎,一如她平时说话的语调。

    云梓骞回到家的时候大嫂已经做好了饭菜,秦初茵在旁边帮忙布碗筷。

    云梓骞将外套挂好,随口问:“怎么?大哥还没有回来?”现在云飞和云霓都大了,在外面念书,平时很少回家,所以家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云家的大宅子在战乱的时候先是被东莱军征用了,后来索性捐给了政|府,上面倒是补贴给他们一座房子,就是现在这个,不大,但是住得很舒服。

    云太太在两年前也去世了,而云梓骞也经常不在家,云梓容在报社上班,已经做到了主编的位置。平时就只有大嫂徐氏一个人在家。秦初茵的住处离这儿不远,她在几年前跟徐氏结拜了姐妹,经常来家里吃饭,也算是陪着徐氏解解闷。

    徐氏听见他问,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整天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云梓骞听到她这个腔调就知道她又要开始数落他了,往常他一听到这些话就头疼,但是现在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他等了沈君怡多少年,秦初茵就等了他多少年,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老大不小了,秦初茵的心意他也不是不知道,平日里有时候也会跟秦初茵一起看一场电影什么的。只是他心里一贯以来有个执念。

    这个秦初茵也是知道的,当时她就说:“我会一直等你,若是哪一天你累了,想要回头了,我还在这里。”

    今天看到了君怡一家其乐融融的,他忽然就觉得疲倦到了极点,这么些年,他耗费了自己,也耗费了秦初茵,更耗费的是他跟君怡两人之间的那点纯洁和美好。他觉得这场戏到了这里,终于该结束了,到了曲终人散的地步了,而他也应该谢幕离去了,那不是他的舞台。

    果然,大嫂就开始唠叨了:“你说你啊,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原本我最担心的是你二哥,但是他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呢?不但耽搁了你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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