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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又手挥向一个不按人行道规则行走的中年胖妇人:“螃蟹,不是告诉你了吗,不准横行!”然后又指向一个拉桶装水的小三轮车夫:“乌龟,好没记性,又上快车道了!”转身走过来,走到大志车前,“小样儿,穿着马甲带着墨镜就不认得你了!?”
唐大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太阳镜摘下,忙摇下玻璃。警察叔叔虎着脸吼:“看我干嘛呀!绿灯亮到什么时候还不走!”
噢,绿灯亮了七八秒了。
于小娜风向变了,回头开始骂我小样儿,张开嘴就不知姓啥了。
那晚花了我近三百,饭桌上提到天津工程两三次,唐大志那混帐东东故作没听见,根本不想理我这碴。咱想不明白的是以前老送秋波的他为什么现在不屑地嗳昧了呢?甭告诉我他现在脱胎换骨变好了,好狗改了吃屎?!只能说于小娜现在掌控严了,只在大街上看一眼不那么漂亮的美眉就整治成那样,要和我上了床还不剥了他?呵呵。
要有机会真想和他上床吗?这个问题再拉出来审视一番,看在于小娜两寸厚的面子上,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第二天去非洲不再回来。现在因为他不再想要了,我才悖论地想念,如此而已。
“大志,什么时候考虑?又不让你白帮忙。”
“我想清楚行不?”厮慢条斯理。
“能分给我们多少?”谁说于小娜傻呢,一双水波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冒出绿莹莹的贪婪之光。
“把你家大志说动了,合同签下来,还能少了你们的!七百多万呢!”
于小娜一把掐住我,“咱不要多,七八九十来万有点谱吧?”
我差点把茶喷出来,“你对生意对钱有点概念吗?以为抢劫银行啊!”
“那你说个数吧,总得有个数吧?”
看来她粘上我了,这财特想发。我有点后悔当着她的面,也许人家大志想充实小金库呢!男人现在可猴精了,把工资一分不差地上交老婆,做个好老公,奖金外快之类的黑卡至少也有两到三张。像大志这类货色一月只上贡四千多块谁相信呢,流进黑卡里至少也得以万计。这么说吧,老公们能用工资堆起一个建设银行,那么黑卡堆起来的就是工商银行,一家两制呀。我在不经意间犯了一个小错误,把支持工商行的机会让惹不起的建设银行盯上了。也许他不在意发这点小财呢,现在刁难只是为了惩罚。嘁,那点小心眼儿。
“老公?”于小娜眼光迷蒙地看过去。
“让我想想。”唐大志王八蛋开始卖关子。想一箭双雕啊?
完了,本一直对他下套,反而进了他的套,死人,上床可不干!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天安门广场,蓦然看见正在建设的国家大剧院庞大的圆形球体终于呈现了视觉的概念,不是说水滴形的吗?这么个圆东东杵在人民大会堂后面,怎么越看越丑!什么意思嘛,奶奶的,现代人脑子越来越乱七八糟了。
公司里那点小破事想想也是气死人的,黄Sir与潘伟业狼狈勾结咱是心知肚明的,有时也恨不得像拍死一对蚊子那样把俩东东血红一片扁死在白墙上,像一朵美丽的红玫瑰。我怕他们?呵呵,有时也牙根痒痒,想把他们身边所有的女人统统枪毙掉,用性惩罚王八蛋。那会是什么情景,呵呵,就爱忍不住窃笑。
黄某在周议会应该是会议,继续打击贬低我。打击是可行的,贬低不可能,咱的丰
功伟绩有目共睹,他的目的是要分化我属下的忠诚度,要我的战斗团体不再抱团,有平素不满者趁机挑战业务经理才是他的目的。
“……以后大家在业务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你们的业务经理,也可以直接来找我,大家齐心协力解决困难嘛。”
这话表面上听没任何毛病,但与“业务经理负责制”冲突,有事可以找你,失败了你也得承担责任啊!这个打算好了吗?下面业务员撇着嘴窃笑:找你?找你干什么呀?你能干点什么呀?
“……以后我们做业务时不要胡乱花钱,不该花的一分不能花,有些合同本是板上钉钉的了,非要花额外的钱,一万多也是花,一千块也是花,一块钱也是花,性质都是一样的,别拿公司的钱不当钱,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
他在明显地提及上次在石家庄签合同额外花的一万三千块。一万三算什么,这种钱13万该花的你也得花!什么叫板上钉钉啊?这年头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呢,懂不懂什么叫夜长梦多?小样儿,没吃过猪肉猪跑也没见过?那六百多万的工程赚得还少吗?想在鸡蛋里挑骨头还不容易,蛋壳全是。一向不肯息事宁人的我决不会在四大金刚面前丢份装半刻绵羊,谁怕谁呀这年头。
“黄Sir,花掉一万三千块把合同提前一星期签下来,你心疼得半死,那六百多万你该高兴得跳到楼顶上去吧,怎么没见你跳楼呀?如果进再多的钱你也没看见,花一分钱你都抹脖子的话,你该有本事与人家握握手就能收拾一大堆订单的,但自从你上任以来,哪份订单是签了你黄某的大名啊?别说一万三,给你再翻一番你能拿回同样金额的合同吗?站着说话不腰疼谁都知道,花钱也得有本事花到地方,以为去超市里买东西,看什么拿什么让超市经理没有事偷着乐?”
早想守着公司上上下下噎他了,可惜职位最高者德国鬼子马克听不懂,属下四大金刚洋洋自得时,他还坐在那儿故作端庄地主持会议,真是瞎鼠对着一窝呆猫,各行其道。
黄Sir还是有些内功的,脸上没有出现一阵白一阵黑,一副镇静正义十足的太平绅士派头,“我不管你怎么说,但请记住这是一家德国公司,是德国诺玛在中国北方的分支机构。我们靠质量取胜,正大光明与别人竞争拿订单,那些回扣、贿赂等落后的土政策可以休矣,除了反映中国的落后和我们公司员工做事不成熟外,还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
操他妈,未免太冠冕堂皇了,要么我被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要么就地反击!真理是个什么东东?什么也不是,咱就对此不屑一顾,有大量论据支持的东东咱才点头称是,管它离所谓的真理有多遥远。想在这儿称王称霸,未免把自己的那点智商高估了。我清了清嗓子,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对他新加坡改良式的公鸭嗓以“正宗”和“国际标准”的逻辑,他的发音就该淘汰,不过咱坚持语言是用来沟通的,别人听懂就可以了,所以不与他计较。
“黄Sir,你若每天七点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波音飞机总裁、客中客车老总、通用公司的老大以及各个头头脑脑常来北京与中南海的人见见面拍个照招个记者会什么的,是不是这些人吃饱了太闲没事干啊?他们大老远跑到中国来还担着飞机掉下来的风险,不就是来公关的吗?如果给什么负责人塞上几万美元,哪怕几百万美元就能拿到大订单的话,这些人也会争着抢着毫不犹豫地取来支票大笔一挥,然后眉开眼笑!甭告诉我这些人都老糊涂了,都是落后分子,你是哪个学校读的MBA?这些人常常在各大顶尖商学院里讲经布道呢!我虽没上过商学院,但却知道:利益最重要!这是核心!其他全是手段!你的核心哪里去了?劣币驱逐良币,利益怕是给你所谓的道德和秩序让位了吧?如果花钱贿赂能拿到订单,我还会这么做!这也是潜规则!没什么可丢人的,如果我掌握着一支军队,我会全部派到海上保护我的黄金船队,可以杀掉任何碰我利益的人,不管那些人以什么名义来抢夺!利益者生存,武力者生存,实力者生存,其他全是陪衬!你可以不屑一顾,但现在各大权势国家和权势集团都是这么做的,面对窃钩者诛窃国者诸候的双重论断,你清高得起来吗?现在我只能说我花钱贿赂的太少了,有朝一日我建立起自己企业帝国的时候,不但要到世界各地花钱贿赂买订单,也可能花大价钱把整个新加坡租下来,或在泰国凿一条运河,降低马六甲的价值!我有钱我有实力我便有能力左右一切!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你刚才的观点,我把它看作是幼稚的。在我心中没有‘落后’的方式和手段,只有行得通的!甭再拿大道道目空一切优越感十足地乱作评论,我知道你在西方喝过几年洋墨水,爱用西方的参照物点评中国的一切,员工的一切。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没有标准答案,只有高端和低端,高端决定各种道道的定义和概念。有朝一日我站在了高端,中国站在了高端,这儿便是所有事物标准概念的集散地!所以我不在乎任何所谓的手段,无论英国18世纪的炮舰,还是20世纪美国的F…16战斗机和间谍卫星,还是陈一珊手中行贿的人民币,我只有八个字:挣钱!发财!荣誉!实力!我比你拿的订单多,比你为公司做的贡献大,比你视野开阔,当然比你强!我要把德国诺玛在中国的土地上彻底击败美国和法国!所以,你这样大模大样地怦击羞辱我你就是恬不知耻!”
哈哈,我干嘛这么长篇大论说这么多呀?无论合不合逻辑,但心里痛快多了。我的四大金刚开始咳嗽清嗓子打ai…t;各种怪叫以示声援;马克伸长了脖子,长颈鹿似的,蓝眼睛都听呆了,其实一句也不懂。黄Sir依然脸不红也不变其他色,只是沉默。
同是北京人最熟悉我思维的潘伟业淡淡笑了笑,语焉不详地说:“陈小姐,你可是女权主义者啊!”
“呵呵,大帽不敢戴,顶多是分权。”
“咱们这是开会呀,搞成人身攻击了不太好哦。”
“你这坏东东闭嘴吧,有耳朵没?我攻击谁了?”
“刚才你在干嘛?”
“我在创世纪!”
真想来一把AK…47,把这帮青蛙蛤蟆螳螂臭虫全嘟嘟嘟了!
在公司里打了胜仗,心里高兴啊,下了班到商场逛去了,想买几件衣服。在东方广场看了半天,衣服还不错,但穿在白人模特和黑人模特身上就叫人犹豫不决,又不能像迈克尔。杰克逊那样随便把自己漂成白人或黑人,谁知道穿在自己身上效果如何!导购小姐的甭信,咱也是做销售的,最知道。咱还一个毛病,能一眼看出穿在别人身上美不美,轮到自己时,一点也不灵,可能对自己持批判色彩太浓了吧。于是拣了几个像中国人模特身上的衣服,大出血了一次,花了六千七百块买了三件。
游游荡荡回到家,老妈正和老爸拌嘴,翠花正坐在沙发里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一点儿也不兴奋。
咱就喜欢父母时不时来次小吵,省得跟我没完没了。于是什么没说,笑嘻嘻地往自己屋里走。
“站住,那些破烂花多少钱?”
“哪破烂呀,大名鼎鼎的名牌呢,总数也就一千来块吧处理货,跳楼价,原价六千七百多块呢。”
老妈又狐疑了两眼,“挣俩钱别到处瞎攒助,给我我给你放着。这么大的人了,存不下一点钱,老了怎么办?我好歹还有你,你指望谁?连个伴没有!”
我又要发疯,“我的钱干嘛给你让你放着呀?给你的还少吗?这么贪心!我老了谁也不指望,自有办法,上吊去也不想再找个人吵架!”
这话打击面太大,老爸也参与进来了,“怎么说话的啊?你让你妈上吊去也不找像我这样的人,和我吵架?”
老父有些表达不清了,老妈趁机推墙,“可不是,整天吵架气死人烦死人了,咱以后找个姑爷决不能找像你爸的,大老爷们嘴那么碎!”
我大大打了个ai…t,鼻涕泡出来了,趁机跑回房间,反锁上。也不错哦,外面战争消停了,都转到这里指责我来了。呵呵。
估计晚饭也吃不肃静,悄悄跑出来,与大学教师打电话。晚上请他吃饭,去他家住,还欠20次呢。
“在哪呢?”
“学生宿舍里,正与一堆高材生打升级,手气好,正赢着呢。”
“一帮女的吧?”
“呵呵。”
“下来下来,赶紧的!我去你那儿,你还欠我双十呢!”
“呵呵。”
我到达学校时,他正在芭蕉簇后面干净明亮的餐馆里等我,一脸的嗳昧和柔情。
“今晚把我侍候舒服,不舒服以后不来了。”
“那当然。”
“没事挤到女生宿舍干嘛呀?这么明显犯规校长也不亮你红牌?”
“什么呀,男生宿舍!”
“那你‘呵呵’什么呀?真的似的。”
“呵呵表示不想回答,也不表示认可啊。你的理解也太奇特了吧?”
“是你表达暖昧。”
“我根本就没表达。”
我吃他看着。他吃过了。
回到他的小破屋里,从进门起就一件件扔衣服,走到床上恰恰扔光。他不可控制地靠过来。
“几天没做了?”
“自从青岛海滩上那次。”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
他专心致志地做,咱都把他瘦骨嶙峋的后背挠破了。然后各自滚开,像鱼儿浮出水面那样透透气。
“一珊,咱去领个证吧,现在结婚太简单了,打个电话就可以。20次也太少了,一天就能做一半!”他一声叹息。
“别提这事了,正高兴着呢。成心不让我舒坦不是?”
“爱情很私密,又自私,咱们最好彼此互相私有。”
“呵呵,你外面又有人了?”
“甭打岔,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整天在外面游荡我不放心。”
“结了也得游荡,你照样不放心。”
“那不一样,感觉不一样。结了你游荡我就放心。”
“呵呵,是吗?什么道理?”
“婚姻给我一种安稳平静的力量。游荡你就是在踩红线。”
“我总觉得我一结婚就瞎菜了。”
“瞎什么菜?”
“没有活力了,没有幻想了,不能随心所欲了,慢慢地就干涸掉了。像雨过天晴的小溪,那点水哪能够蒸发的呀!”
他抬头认真地看了看我,“我没那么大的破坏力吧?”
“甭废话,抱抱我吧。”
他的身体靠过来,用脸摩挲着我的肩,嘟哝着,“简直太幸福了,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死也不当和尚,也不当任何禁欲者,只要有一个女人,简直天赐的礼物,每晚都要过神仙似的日子。”
“也不做太监哦。”我笑成一脸坏样,觉得能给别人带来欢乐也挺成就感嘛。忽觉得肩下鼓鼓的,越来越难以忍受,翻身抽出来,竟是厚厚一本砖头似的,沉甸甸地差点砸到鼻子上。
“什么什么呀?”
“《史记》。”他拿过来随便放在了什么地方。
“司马迁不容易啊,被人割了还能写出《史记》。人是不是都要受点摧残才能爆发潜能啊?你是不是也写个什么史。”
“没兴趣。一想起司马兄弟放弃了个人快乐写《史记》,我就心里不舒服,情愿不读史也不想牺牲一个男人的健康快乐的人性。”
“哈,唷唷,凡夫俗子,我倒可以一试,如果让我名留千古,受点苦禁禁欲也愿意,哪怕一辈子不许吃肉!”
“珊,你有理想吗?”
“拥有更多的钱,再有点权力,想干嘛干嘛,还得有男人,得听我的。”
“信仰呢?”
“呵呵,俺常把理想和信仰混在一起。”
“男人通过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说得多好啊,而你直接去征服世界了,而且不想回头。和你在一起真是有压力。”
“亲爱的,我不想让别人支配我。”
“而你在支配别人,有点随心所欲地支配别人了,尤其是性方面。”
“呵呵,俺只要掌控了经济和自我独立的能力,不仅男人不能覆盖我,世界也不能。”
对林正平和李林,不由自主去做比较,嘴上说不比心里也要对照一下,一个大学教师兼博士,一个出租车司机兼摄影师,生活场景和活动氛围完全不同,反映出来的气质和格调也格外迥异。林正平爽朗,明快,阳光,加上山东人背景的心性直率,显得一本正经的洒脱,还有一点点不是装出来的自负。自我生活的调配能力也相当强,和他生活在一起,要么就不自觉地被同化,按他的节律行事;要么和他作艰难的对抗,他的生活社会观早已形成并扎实地堆积起来,有对传统的继承和依从,也有对现代和前卫意识的主动吸收,作个一家之主无
疑是合格的。
李林则是安静甚至悠闲得多,他身上在逐渐聚起一种艺术家的冷静敏锐甚至神经质倾向的观察者的气质: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热情与坚持,正慢慢延伸至一种静悄悄的偏执。他游离于主流生活之外,快乐地追求着他内心世界独特的光和影,不太在意世俗和物质生活影响,因此他这样骄傲和具有敏感之心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