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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碎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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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领大,所以他可以遂本性之初,不问家事,吃饱了,冷眼看世间。不幸是甫过古稀,夫人得了不治之症,先他归于泉下。他只好无山可靠,独立。但也不改旧家风,仍自得其乐。这期间,我们曾同游云冈石窟,住大同东门内起火老店,我曾记其事,编入《负暄续话》。这就想到近年的涂涂抹抹,他不忘同学之谊,每印一本必要一本。看没看呢?不知道,可知的是插架之后不久就不翼而飞,以致几年以来,我送去请正的不少,他那里却一本也没有。这是他的“一笑置之”的生活之道的现实化,所以虽然视我的名山之业如粪土,我还是自叹弗如的。他几年以前有一次不急而跳墙,摔了腿,走路不便,只好多闷在室中。估计一生迷之的围棋还能与他相依为命吧?在我认识的许多人中,旷达,敢于对镜嘲笑自己,他是第一位,所以可以断言,即使扔掉黑白,他还是能够坦坦然,每日三饱加一倒的。
  杜文成。他是我的两级同学,通县师范,我在十二班,他在十三班,到北大,我1931年入国文系,他1932年入外国语文学系英文组。他是怀柔县人,结发之人比他小九岁,也是怀柔县人。他有才,好写,也能写,截止到40年代,已经印诗和散文的集子不少,计有《石像辞》《松堂集》《离失集》《甘雨胡同六号》《三月·四月·五月》等。也翻译英国散文和小说。喜用笔名,作署南星,译署林栖。因为手写多变为铅字,在同学的眼里就高人一等,吾从众,自惭形秽,也就不敢接近他。但可远观,形貌和风度都像郁达夫;内有小别,是总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是40年代后期,我们都在北京,都为饭碗发愁,语云,同病相怜,交往就多起来,理解也就越来越深。正如我在《诗人南星》(收入《负暄续话》)那篇拙作中所说,他不只用手写诗,还用生活写诗。这是说,他居家过日子,眼不观菜市,足不入厨房,而经常在玉溪生的《无题》诗里睡大觉。如此这般,好不好?由我这俗人看,至少有一点我实在不敢恭维,是最容易丢书,丢他自己的,也丢由我的敝箧中借去的。解放以后,他未宣称焚笔砚而就不再写,推想是由护花恋月变为剑拔弩张,他无此能力。恕我尚可自吹有量材为用的世故,十年浩劫过去,我以鞭促之,介绍他译了三本书:温源宁的《一知半解》、奥维德的《女杰书简》和辜鸿铭的《清流传》。他小于我两岁,据他的夫人钟香芸女士说,近年来糊涂却在我之上,那么,以余年从事翻译也就困难了吧?这是遗憾。更大的遗憾是他不能再写一些30年代那样美的充满低回情调的诗和散文。
  王森。他字森田,在北大与我同年级,入哲学系。与王造年是同乡,且同族,也是河北省安新县人。与他的同班何其芳不同,不只早年,是直到盖棺论定也没改行。所研究主要是佛教哲学,尤其因明,像是钻得比别人都深。为利用藏传佛教典籍,大概还是红楼时期吧,他就到沙滩以北不远的嵩祝寺去学藏文。解放以后,多年在民族学院做研究工作,推想“宗因喻”之类的佛教逻辑不合时宜了,就专治藏文,听说除研究什么史之外,还编藏文字典。他身体不健壮,而治学有献身精神,所以如其业师汤用彤先生,很早就白了少年头。入80年代,他身体更弱,但还是常常由他的女儿搀扶,到图书馆去查什么资料。在我认识的诸多友人里,讲学问,说得上“实在”两个字的,只有他,退一步说,也是只有他能够排在第一位。只是因为他专精的都是凡人不懂也就不会用到的,肚子里装得很多而很少拿出来。40年代,我们都住在鼓楼以西后海之滨,可以常常见面,其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他为人沉静温厚,他的夫人是在家乡结合的,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想起当年,到他家里坐一会儿,自己的暴躁虚浮之气就可以收敛一些,而今,他已经作古几年,还有谁能够使我自知不足,就是在小字辈面前也不敢夸夸其谈呢?


《流年碎影》 同学点滴(2)


  邓广铭。他字恭三,1932年考入北大史学系,只有他,年级比我低而年岁长于我,而且是两岁。这是因为他1931年曾投考,未录取,入辅仁大学,仍醉心于北大这块牌子,再考,才如了愿。我很早就知道他,是因为看周作人《中国新文学的源流》,书的“小引”有云:“既未编讲义,也没有写出纲领来,只信口开河地说下去就完了。到了讲完之后,邓恭三先生却拿了一本笔记的草稿来叫我校阅,这颇出于我的意料,再看所记录的不但绝少错误,而且反把我所乱说的话整理得略有次序,这尤其使我佩服。”这次讲演是其时任辅仁大学文学院长的沈兼士先生组织的,时间是1932年的三四月间,邓先生在辅仁念一年级,也就真值得佩服了。在北大,我常听史学系的课,自然不少见到邓先生。他是地道山东人,身材高大,朴实可交。广为人知的是学问,精于宋辽金元史,著《稼轩词编年笺注》,宋以来,治辛稼轩词者不少,当推此为压卷之作。近些年在北大,任历史系主任多年,老了,告退,住朗润园,我在北大女儿处寄居时期,由我的前窗可以望见他的后窗。有时见面,大多是在路上,很少是在他家里。他仍健谈,一开口就推心置腹。正义感很强,也就间或有牢骚。耳已不聪,但记性好,有时追述几个时期的北大旧事,还是如数家珍。他有所作,常复印一份给我看。手头还有一篇复印台湾《传记文学》第五十四卷第二期邓先生口述、苏敏整理的《胡适与北京大学》(解放前夕的一段胡先生任校长,邓先生任校长秘书),文章由1917年暑后胡先生入北大任教授起到1949年12月胡先生飞离北平止,大事小事讲了不少,我看了,印象是,邓先生确是不愧为史学家,一,旧事记得一清如水;二,间或寓褒贬,都本诸良心;三,未抄50年代的批判八股,挑拣一言一行,继以大骂。显然,这样的态度是不合时风的,也许会带来不利吧?忘利而不忘义,我深以有这样一位同学为荣幸。
  周祖谟。他字燕孙,1932年考入北大国文系。他原籍是武清县河西务,我念通县师范时期由家乡往返必经之地,如果容许高攀,也可以算作小同乡吧。他专攻音韵学,七七事变以后,到辅仁大学去任教,得到余嘉锡先生的赏识,选为东床。解放以后回母校北大,在中文系任教。音韵方面著作不少,成为知名的学者。对于音韵,我一窍不通,但有那么一次,也借了他的光。是80年代中期,我为本单位主编《文言常识》,其中“字音”一节,当然以用他之学之名为上策,我登他的中关园平房之门,他没有退路,也就写了。此外,他还有音韵学之外的著作,如《洛阳伽蓝记校释》,在多种本本中后来居上,也与我以很大的方便。是80年代晚期,他由中关园迁到朗润园,与我成为近邻,我去看他一次。他健康情况不佳,说有力下楼(住二楼)而无力上楼,寂寞,希望我常去谈谈。其后,我因为杂务多,又听说他飞越太平洋,到他女儿处去休养,就没有再去看他。而一晃就三几年过去,我也经过一次迁居,离远了。是1994年末,听说他继马珏之后,也作了古。我有时想到过去,他那清瘦而微笑的样子,以及其学问的纯厚,心里感到凄凉。幸而他后继有人,是周士琦世兄,也治古典,多有著述,如果死后真能有知,他那一贯的微笑就可以带到泉下了吧?
  吴晓铃。他于1933年考入北大国文系,七七事变前几天毕业,如果只有在红楼坐完冷板凳才可以称为“老北大”,他就真成为强弩之末。半壁江山沦陷时期,他也奔赴西南,其间曾往印度国际大学,像是住了五年,学会了梵文,同我说,还见过尼赫鲁。胜利以后回北京,不记得以何因缘,我们就熟了。40年代后期,我主编一种佛学月刊,人少力微,就求他为一臂之助。他真就视人事如己事,不仅参与策划,写文译文,还介绍印度著名学者师觉月教授等著文,以壮声势。他为人爽快,热情,与人交往,够得上肝胆照人。又精力旺盛,外向,学问,多方面,戏曲、小说、语言,都通,还熟悉版本;交往也是,几乎什么样的人都认识,如知名学者之外,还有戏剧演员,以至相声演员如侯宝林等。这样的性格和经历使他有获得,就我的所知说,是一,可以任意走入大学、研究所等学术机构之门;二,活动范围广,北京以内,各处跑,还有余兴,到北京以外,甚至国境以外;三,他有聚书之癖,这就给他带来诸多方便。说起聚书,他的本领和成就就更使人惊讶。他的住房是先人留下的,在昔日名流聚居的宣南,院子不小,北房五楹,上下两层,楼上都是书,楼下也有一些。书多,见识广,又有侠义之气,所以看见近年不少人制造有关曹雪芹的伪遗物,就举证揭其老底,使稍有考史常识的人为之一快。解放以后,我们见面次数不多,只记得一次是到他家里,一次是在香山。最后一次是在无轨电车上,匆匆说几句话他就下了车。他是1995年2月去世的,其前我听说他患病,没去看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有时想到他的藏书,那么多,其中并有国宝级的《石头记》乾隆己酉抄本(残存一至四十回),如何处理呢?扩大范围说,这是许多知识分子会碰到的问题。聚书,因为想读,因为爱。日久天长,数量多了,心情常常不是子子孙孙永宝用,而是“己身永宝用”。而实际呢,己身是不能“永”的,所以总会有一天,己身撒手而去,所爱之书却还是立或卧在那里。“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是迷,世上千千万万的常人都不过如此;反面的“好事不如无”是悟,吴先生弥留之际会想到吗?但愿他能够这样。
  何其芳。他是1931年考入北大哲学系,与我同年级。多有向上心,先是写缠缠绵绵的散文,印为《画梦录》,其后又辗转到延安,于是逐渐成为名人,升迁为文学研究所所长。我与他,不只一次有同路人(?)之谊,却又疏远得井水不犯河水。早的同路是军训,正好编在一班(班排之班,一班十个人)。他中等身材,白净,连列队持枪也吊儿郎当,表现为不屑的样子,我只好少注目而远之。没想到还有第二次同路,是毕业以后,都到天津南开中学去教国文。在墙子河畔一年,不记得有什么接触。迎来暑假,更没想到还有第三次同路,是书教不好,都被辞退。因为没有交往,也就没有对坐作穷途之哭。其后的若干年,我们真就相忘于道术。他高升了,有时还动笔,记得看过他评论《红楼梦》的一篇大(字数多)文,印象呢,意识形态味道浓,也就气盛,心里想,此“长”之所以为“长”。没想去看他,也不敢去看他。又没想到,竟有一次望影的机会,是大革命初期,揪斗风吹得正猛的时候,有一天。我以群众身份往工人体育场去看兼听批判,场内做喷气式的共十人,其中有他。离得远,看不清,只听见批的话里有“何其臭”云云,不禁想到《枕中记》《续黄粱》一类故事,慨叹人生真如梦也。幸而低头之后总会随来“落实政策”,听说他又起复,任原职,只是可惜,天不假以年,不很久就归于道山。总是头上又有了“长”的帽子,可以安息了吧。


《流年碎影》 同学点滴(3)


  王崇武。他于1932年考入北大史学系。功课不坏,毕业以后曾到英国留学,据说尤其致力于明史,很有成就。他是河北省雄县人,健壮,双目有神。他住东斋,规定一间屋住两个人,其时我未住学校宿舍,不记得由谁介绍,我把姓名借给他,他就可以独自住一间,以此因缘,我们认识了。且说因缘和合必有后果,1936年我由天津回北京,失业,由他介绍,我给他的同学到进德中学代课,因而与他的这位师范大学毕业的同学李君列五(名曾笃)结识。这又带来后果,是破家之后我又组织一个新家。还是说王崇武,50年代初他回国,到历史研究所做研究工作,其时历史研究所和语言研究所都在红楼以东的东厂胡同(明朝魏忠贤的东厂),我编汉语课本,隔一日到语言研究所去上班,因而又同他见了几次面。谈些旧事,像是还没扔掉“他日相逢下车揖”的古风。其后我不到语言研究所上班,再其后来了整风,人人惶惶不安,也就没有再见面。是50年代后期,忽然得到个简而又简的消息,他病故了,算了算,年未及知命。什么病呢?有没有留下什么著作呢?咫尺天涯,是直到现在也未能知道。
  杨向奎。他是1931年考入北大史学系,与我同年级。在学校没什么交往,只知道他也跟随顾颉刚先生,考古史,并且颇有成绩。毕业以后,曾到山东什么大学去教书,后来回北京,到历史研究所做研究工作。在我的诸多治文史的同学中,考精力旺盛,有了他,吴晓铃就只能屈居第二。以我的见闻证之。多年以来,他发表了大量的文章,都是过去的远事,我想略去,只说近的。是80年代后期,因为我在《负暄琐话》里写了孙以悌,他看到,就给我写信,约定到我城内的住处(原北京大学第二院)来看我。他来了,谈了很多,我才知道,孙以悌离开学校到天津,他曾去追,可惜晚了一天,未能见到。我感谢他由干面胡同东口他的住处来看我,他说他每天步行往养蜂夹道去游泳,从我这里经过,用不着过意不去。其后有时他就送他的新作给我看。有关于《红楼梦》作者的,这是由商、周、秦、汉下降到康、雍、乾,仍在史的范围内,不新奇;新奇的是有几篇,竟谈起时空、相对论之类。这真是造反了!谈得对不对,我莫测高深,总不会如苏东坡《日喻》所说,闻钟以为日吧?那么,红楼中出这样一位,借用胡博士常说的一句,是“北大真不愧为大”,我也可以沾点光了吧?
  张政烺。他字苑峰,山东省荣成县人,于1932年考入北大史学系。外貌有特点,体粗壮,头大,顶部正方,目高度近视。读书多,记忆力特好,在校时期即以成绩突出扬名。是一次上胡博士的什么课,胡博士讲到什么小说,说可惜没有什么书谈到它的作者,张政烺站起来说,有的地方谈到,见什么丛书里的什么书。胡先生大为赞叹,上课时常说,北大真不愧为大,如什么小说的作者,他不知道有人谈过,张政烺先生知道云云。毕业以后,因为发表了不少考证文章,很快就成为文史界的名人。多年来在大学任教,讲授古事,兼及古文字、古器物之类,最后也是流入历史研究所。我跟他没有来往,可是关于他的惊人的记忆力,却也略有所闻。一次是听一个听过他讲课的人说,有学生问他什么,他说可以看什么书,在什么丛书里,第多少页。又一次,是杨向奎同我说,我的《负暄琐话》出版以后,张政烺买到一本,因为其中写孙以悌,就送给他看,他看底封上有张政烺的批注,说这本书是国文系的张璿写的,所以才来找我。听到这些话,我知道这位有大成就的同学还记得我,我感到欣慰。这之后,在什么招待会上我见过他两次,满头白发,眼显得更大了。我同他打了招呼,他说得不多。据杨向奎说,近年来他精力下降,不能写了,我颇想借用康德的最后一句话来安慰他,是“够了”。
  高去寻。他于1931年考入北大史学系,与杨向奎同班。河北省高阳县(?)人,高个子。也是成绩不坏,所以毕业以后能够走进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也许从董作宾等做研究工作吧,推想其后就主要攻甲骨文、金文。人总是难免随着环境流转的,1949年,国民党政府战败逃亡,他也到了台湾,我们从此就断了音信。记得最后在一起厮混是1936年的寒假,我在保定育德中学教书,住城内西街以北操场营房,他带着他的夫人来保定看病,夫人住了院,他多在院外,无事,几乎天天见面,谈天。我们当然也要到医院看看病人,那位来自农村,但相当漂亮,本来温顺加新学的开通,大家的印象都是颇像个样。唯一的缺陷是脚旧式,难得维新,如南下金陵,不要说跳舞,连出席什么会也难吧?可是老高(我们都这样叫他)情意专一,只盼病愈而不想跳舞一类事,所以我们都称赞他为模范丈夫。后来,这位夫人就真随着南行了,之后还会随着先则西南后则东渡吧?多年来,幸而只是同学关系,他没有成为我的社会关系包袱。近些年,台湾由臭变为香,我当然想知道他的情况,可是那里也是老成凋谢,因而就想询问也未能找到知情之人。但推想,那里没有我们这样的运动,如果不短寿,霜晨月夕,他们二人大概还能对坐相视而笑吧。
  牛满江。他是1932年考入北大理学院的,入生物系。也许因为他的籍贯也是燕赵(河北省博野县),与我多有来往的什么人是中学同学吧,我们虽不同院(他也就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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