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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佐尼仔细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穿着件领口敞开的米白色衬衫,外面是深蓝的束身背心,款式很简单,然而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布料上隐约浮现出的精致纹线。这样精美奢华的衣服,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就像是坐在花丛间的士兵,纵然低首微笑,也是在抚摸着手中的匕首。
“爱尔很信任你。”半晌后,尤兰德开口,有些无奈,他不愿意冒险,却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说的是格兰小姐?艾尔柏塔·格兰?”男人抚摸着尾指上的戒指,好整以暇的反问。
“没错。”尤兰德眯了下眼睛,“她经常提起你。”
布佐尼黑眸中浮出浅笑:“没想到格兰小姐和先生还有这样的关系。”
“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年轻人。”尤兰德话语微涩。其实布佐尼已经称不上年轻人了,他此时已经二十八岁,丰富的经历早已为他染上了一层霜尘,纵然样貌还很年轻,那种贯穿整个人的沧桑感,让他和同龄人截然不同。比同龄人更有魅力,也比同龄人更加落拓不羁。
这样的男人,就是对于同性来说,也是有致命的吸引力,若非要说有什么不足,大概是还缺少了些通过阅历而沉淀下来的成熟睿智。
爱尔欣赏的就是这种男人吗?尤兰德收起跑远的心思;“我想你也猜出来了,爱尔遇到了点麻烦。”
麻烦绝不止一点,尤兰德清楚,布佐尼自然也明白,如果不是遇到了大事,孤傲的毒药学家怎么会找一个不曾深交的人?凭那一点教导吗,这简直是笑话?
然而,布佐尼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您是不是需要我去英国?”
尤兰德一愣,他一句话没说,布佐尼似乎已经猜到。
“我之前收到过几封信。”男人很是笃定,“关于一些毒药的知识,这些整理出来的资料很珍贵。我一直在猜测对方是谁?直到爱尔忽然离开。”
说到这里,布佐尼的手指停留在尾戒上,动作轻柔的和他的语音一般:“爱尔是您的学生吧,加尼尔先生?”
尤兰德猛然坐直身体,紧张的盯着对面神情闲适的青年,手在桌下慢慢握紧。
“我有些羡慕爱尔的运气了。加尼尔先生。您也找到了很好的徒弟,不是吗?您瞧,上帝也很眷顾我,现在轮到我来回报了。”布佐尼第一次将右手从戒指上挪开,放到了桌子上,郑重其事的问,“现在我该做什么?”
这绝对不是敷衍。
尤兰德松了口气,又觉得不能完全放松,态度一时有些迟疑不定。
“到了英国,找到格林小姐?就像传说中的王子一样,拯救公主于水火中?”布佐尼先问了出来,他耸了耸肩,话语轻佻。
尤兰德顿时沉下脸:“情况很严重,布佐尼先生。我想你需要马上启程。”
“好吧,我该和谁联系?”
“在你启程之前,一定会收到名单,时间不早了,你什么时候上路。”尤兰德已经开始催促。
“如您希望的,我随时可以启程,哪怕是一分钟后。”布佐尼起身离开,“不祝福我吗?加尼尔?”
“愿上帝保佑你。”尤兰德不太甘愿的回答。
第17章 什么是不可承受
忙碌的并不止是尤兰德,还有米亚。
自从被艾尔柏塔冷眼相对后,他仿佛是认命了,没再千方百计的往艾尔柏塔面前凑,平素羞涩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他反倒时常冷着脸,不是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就是骑马外出。
“要不要派人跟着米亚?”艾琳娜不是很放心。
艾尔柏塔翻着手中的文件,随口回答:“不用管,他总不至于害我。”尽管愤怒于米亚带来的灾难,但艾尔柏塔知道,问题并不在他。他只是被连累了,可怕的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手。
“你说,是谁在暗算父亲?”艾尔柏塔阖上文件,无心再看下去。她问出的只是自己的疑惑,并没有希望得到答案。
果然,艾琳娜沉默了半天:“国内现在矛盾很多,有公爵大人坐镇,应该会让很多人安心。我想不出会有谁暗算公爵?包括大人自己应该也没有想到。”
艾尔柏塔摩挲着椅子扶手,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她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父亲会触犯到谁的利益?
“艾琳娜,你先出去吧。”艾尔柏塔慢悠悠开口,仍然陷在沉思中。
大概是彼此的相处不再像之前那样亲热,艾琳娜露出了几分伤感,她走到门口,忽然回身问道:“爱尔?那个人……”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艾尔柏塔疑惑的挑起眉,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家伙。”
她眯起眼睛,冷冷道:“除了一个胡言乱语的骗子,我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艾琳娜皱起眉。
“我们都知道父亲的过往。”艾尔柏塔冷着脸,她的情绪一直不太好,“他的谎言太虚假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她缓了口气,“艾琳娜,什么事都等我出去再说,现在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话中的命令语气,让艾琳娜无法拒绝,尽管她还是满脸不安,也只能掩门离开。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后,艾尔柏塔捂住脸蜷在椅子上,情况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她骗了所有人,还是无法给予自己信心。
父亲所在的辉格党早已失势,那个忽然冒出来,满口谎言的所谓公爵继承人,更是让人心浮动。还有那些对德文郡虎视眈眈的贵族们,太多的问题冒出来,她相信自己可以挺过去,但是如此的艰难。
人前的她,自信威严,可是实际上,她只是个高傲肆意的女孩,被呵护的太好了,忽然就要直面风霜。
仿佛只过了几秒钟,门又一次被敲响:“福尔伯爵夫人来访。”
“我立刻过去。”艾尔柏塔从椅子上站起来,收起所有的脆弱,确认自己的表情万无一失后,才开门出去。
福尔夫人正在二楼的小会客室中,和旁边站着的女仆交谈,她穿了身米白的蝉翼纱蓬裙,袖口被隐藏的金属丝夸张的撑大,尽管为了礼节,她放弃了一贯的鲜艳色彩,却用昂贵的布料和极致的款式弥补了自己对时尚的追求。
尽管她努力的收缩腰身,还是无法如少女一般窈窕,配上这样的衣服,反倒显得可笑。
隐蔽的打量了一样,艾尔柏塔挤出笑容:“福尔夫人,您的到来真是今天最大的惊喜。”
福尔夫人不慌不忙的起身,夸张的捂着胸口说:“勋爵阁下,我听说了公爵殿下的遭遇,上帝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的交谈极其无聊,却又不能随便打断,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艾尔柏塔也算是习惯了这样的言语。她们彼此恭维了几句,艾尔柏塔率先告辞:“福尔夫人,我很想和您多待一段时间。您也知道的,身为庄园的主人,很多事情不得不亲自去处理。我现在必须离开。您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的管家。”
她的笑容很热情,哪怕心中再不耐烦。
福尔夫人愣了一下,连忙堆出笑:“有件事情,我和公爵殿下商量了几次。都是这场可怕的灾难,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不想这样做。”
“不知道这件困扰你的事是什么?”艾尔柏塔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
“我的儿子,您应该见过,他就是未来的伯爵。那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您的父亲也非常欣赏。我和公爵殿下谈到了你们的婚事,就在半个多月前。我正在等公爵殿下的回音,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艾尔柏塔垂下眼睛,笑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和您的儿子结婚?”
“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亲爱的,我听说你要求袭爵的信早已经呈给了国王。我的丈夫看到了这封信,不过因为公爵殿下随时可能康复,国王殿下无法决断,内阁的众位阁下还在反复讨论。他们的意见,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说了这样长的一段话,福尔夫人喘了几口气:“福尔伯爵和众位内阁大人交好。哦,上帝,我们正在谈论你的婚事,你瞧,我跑题到哪儿去了。”
“我相信这是最好的选择。”艾尔柏塔站起来,低头看着麦酒上浮动的泡沫,“但这是对你而言,福尔夫人!”
她蓦然抬起头,收起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贵妇人。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冷漠锐利,福尔夫人不安挪动了下身子:“阁下?”
艾尔柏塔笑了一下,扬起下巴:“福尔夫人,我还不需要卖身!”
她一扬手,满满的一杯酒,全部泼到了对方身上,扔下酒杯后,转身就走。
福尔夫人尖叫着,从椅子上蹦起来,扑打着被弄湿的前胸,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等着,我会告诉所有人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粗俗的可怜鬼。不结婚,你等着所有的东西,都被你那个亲戚夺走吧!”
她叫的整个人摇摇欲坠,捂住胸口,随时都可能断气。
艾尔柏塔一直走到门口,叫过来女仆:“准备件同样的衣服,给她换上。福尔夫人在这里做客,直到……一切恢复正常。”她回头看了眼一直尖叫不止的贵妇人,畅快的笑道,“没人会知道的,福尔夫人,除了你!”
门被关上,里面的尖叫停止。大概是没了嗅盐的帮助,福尔夫人终于被刺激的昏了过去。
艾尔柏塔理了理头发,脚步款款的到实验室和正在研究的毒药大师们谈论了一会儿,然后去看望自己的父亲。
公爵大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长久只靠流食维持着生命,他瘦了很多,颧骨耸了出来,眼窝塌下去,像个填不平的洞。
艾尔柏塔在床边坐下,静静的和他说着话,包括这些天的遭遇,都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她快被压垮了,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只是一个失去神智的老人。
等到讲完的时候,她弯下腰亲吻着父亲的额头,握住腰间从未离身的短剑:“父亲,只要我还有武器,就无所畏惧!”
这个时候,距离她回到德文郡庄园已经半个月了。
她走出门的时候,艾琳娜正在门口等着她。
古板的女管家,终于被太多的变故打破了一贯的表情,她满脸显而易见的担忧:“爱尔,福尔夫人……”
“抱歉,艾琳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感激你,但是什么也不要说,好吗?”艾尔柏塔打断她。
艾琳娜局促的交握了下双手,这是很少在她身上出现的动作:“爱尔,也许结婚是个好办法!”
“结婚?”艾尔柏塔不可思议的重复,最终她只是摆了下手,“拜托,艾琳娜,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话。我是艾尔柏塔·格林·米切尔,我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为谁妥协。现在,答案还是一样。”
“可是伯爵大人无法再保护你了。爱尔,亲爱的,你不是小孩子了。”艾琳娜同样无法被说服。
“我不想和你争吵,艾琳娜。”艾尔柏塔扭过头,“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是的,你会说,只要能保留住这些财富。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我什么也不会失去,我可以有情夫,可以继续奢侈的生活。可是不一样的,艾琳娜。因为我失去了自己。我知道我没法让你明白,所以,就这样吧!”
“爱尔。”艾琳娜伸手想拥抱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是面前的少女避开了。
她依然是一身火红的骑装,腰间挂着短剑,走动时裙摆下会露出紧身马裤和黑色的长统靴。她的容貌并不粗犷,完美的继承了母亲的白皙精致,但这一身衣服,让她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耀眼而骄傲。
这就是她的爱尔,她其实已经长大了,做的出乎意料的好,但还是不够,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艾琳娜,把父亲送我的马鞭和佩剑放回去吧。”艾尔柏塔的吩咐打断了她的沉思。
艾琳娜再一次意外:“放回去?你不是一直想得到吗?”
“那是属于父亲的。我刚想明白。”艾尔柏塔毫不在乎的说,她又急匆匆的往楼上走去。
这些时间,几乎没有过完整的交谈,艾尔柏塔一直是这样的匆匆忙忙。
艾琳娜伤感的目送着那个高挑的背影离开后,准备去接着处理福尔夫人的事情。
“艾琳娜。你看到爱尔了吗?”她被米亚拦了下来。
这个文弱优雅的少年,在变故之后,还是第一次主动问起爱尔。艾琳娜知道,他其实一直在为艾尔柏塔奔波,虽然他从来没说自己在做什么。
“爱尔上楼了,应该是去书房了。”艾琳娜点了下头。
“谢谢你,艾琳娜。”米亚勉强笑了一下,还是没能扫去眼底的忧郁。其实他对艾琳娜来说,是很不错的选择,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艾琳娜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爱尔不想结婚。但是除了结婚,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英国基本上没有女继承人,如果她能有丈夫,压力会减轻很多。”
米亚脚步一顿:“会有办法的,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
“等到那时候就完了!”艾琳娜终于忍不住大叫,“你不舍得吗?”
米亚狼狈的别开头,声音坚定:“我不会害她的。上帝见证,我以生命起誓!”他捧着手中的小盒子,又急忙忙的去找艾尔柏塔。
艾琳娜叹口气,这样的等待根本不是办法,也许她该做些什么了?
第18章 永不可见的告别
米亚送来的是解药。
艾尔柏塔将那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紧紧攥在手中的时候,手抖的瓶子里面的液体也在不断的摇摆。
“对不起。”米亚看了她一眼,阴郁的眼中留露出几分期望,但是艾尔柏塔一直的沉默,还是让那些光点黯淡了。
他低头看了会儿地板,还是选择了离开。
艾尔柏塔的心神却全部沉浸在解药上面,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她才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她知道米亚不会骗她,哪怕他连解药的来源都没有说清。
她提着裙子跑去实验室,和那些毒药大师们熬夜研究解药的成分,经过多次实验,终于在晨光熹微时,断定了解药的有效。
当药水被公爵大人吞咽下去后,艾尔柏塔紧张到窒息。
解药不会那么快起效,公爵大人依然在昏睡中,艾尔柏塔将现场不多的几个心腹都赶了出去,固执的要守到父亲醒来。
灿烂的晨光温柔的洒满了整个房间,打开的窗户外飘来清淡的花香,窗帘在风中摆动,外面是蔓延无边的绿色丛林与河水。
美丽的德文郡,是她的家乡,是她这片飘零的树叶终要归去的根,这里有美好的记忆,有她在乎的人,承载着她的过去和未来。
如何能够放弃?有什么理由不去守护?
艾尔柏塔在汹涌的思潮中睡去,她实在太累,而父亲即将醒来的可能,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直到阳光挪到床边,硬是将她唤醒。她餍足的伸了个懒腰,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爱尔。”虚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艾尔柏塔的眼神立即沉凝下去,她看向床上的父亲。
苍老了很多的铁血男人,一旦睁开眼睛,就又成了那个坚不可摧的战士。深蓝色的眼眸冷静而凌厉,他不知道醒了多久,也许他早已清楚所有的处境。
“父亲。”艾尔柏塔莫名的心虚起来,她嗫嚅的叫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再对视。
策马握剑的男人,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连转头也困难,只是一眼,艾尔柏塔就确定了父亲的处境。在一开始,她觉得,父亲只要能醒来,就很好了,可是现在,她却痛恨自己,让父亲清醒的感受到这样残酷的事实。
“爱尔,能看到你很高兴。”一动不动的公爵大人,用温和的眼神,陈述着自己的欣慰。
艾尔柏塔低头揉搓着手指,心情十分糟糕:“我还没找到凶手。”
“这不怪你。”公爵大人问,“我昏迷了多久?”
这样平静的态度,反倒让艾尔柏塔更加难受,她咬着下唇,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半个月。父亲。”
“半个月。”老人目光悠远,他在沉思,并且很快得到了答案,“你做的很好,爱尔,已经不能再好了。你知道我醒过来,看见自己还躺在这间卧室里,一切的声音都很平静时,有多高兴吗?你保护了德文郡,是吗?”
“不,我没有做到!”艾尔柏塔红着眼睛大喊,她做的太糟糕了,凭什么接受这样的安慰,“我没能救你,父亲。我无法制止领地上的骚动,还有那些贵族的诋毁,我随时可能垮掉,随时都会!”
她的眼中含满了泪,泪水却一直被锁在眼眶中。她同样瘦了很多,明艳快乐的神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疲倦和冷漠。不变的唯有骄傲的眼神和挺直的脊梁。
公爵大人眼中露出笑意,他清了清嗓子,让话音不至于那样沙哑:“但德文郡还在,因为你的保护,不是吗?”
艾尔柏塔用沉默作为回答。
外面日光正好,一切都是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