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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李莫愁又是大出意外:“怎么临到上阵,还向人求饶?”说道:“我只饶你一人,你
    若害怕,乾脆就别插手。”冯默风咬一咬牙齿,沉声道:“好,那你先将我打死罢!”说时
    全身发颤,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李莫愁拂尘一起,向他头顶直击。冯默风急跃跳开,避得甚是灵巧,但手臂发抖,竟然
    不敢还击。李莫愁连进三招,他都以巧妙身法闪过,始终没有还手。
    杨过等三人站在一旁观斗,俟机上前相助,眼见李莫愁招数渐紧,冯默风似乎的确从未
    与人打过架,兼之生性谦和,一柄烧得通红的大铁锤竟然击不出去。杨过心想不妙,这位武
    林异人武功虽强,却无争斗之心,非激他动怒不可,于是大声道:“李莫愁,你为甚么骂桃
    花岛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李莫愁心想:“我几时骂过啦?”手上加快,并不回答。杨
    过又叫道:“你说桃花岛主淫人妻女,掳人子弟,你亲眼见到么?你说他欺骗朋友、出卖恩
    人,当真有这等事么?你为何在江湖上到处散播谣言,败坏黄岛主的清誉令名?”
    程英愕然未解,冯默风已听得怒火冲天,一股刚勇从胸中涌起,铁锤拐杖,同时出手。
    他左足站地,一个“金鸡独立”式,犹如钉在地下,又稳又定,锤拐带着一股炽烈的热气,
    向李莫愁直逼过去。
    李莫愁见他来势猛烈,不敢正面接战,纵跃闪避,寻隙还击。杨过又叫道:“李莫愁,
    你骂桃花岛主招摇撞骗,是个无耻之徒,我瞧你自己才无耻!”冯默风越听越怒,铁锤和拐
    杖横挥直压,猛不可当,初时他招术颇见生疏,斗了一阵,越来越是顺手。
    二人功力原本相差不远,但李莫愁横行江湖,大小数百战,见识多他百倍,拆得二三十
    招,李莫愁已知冯默风功力不弱,经验却实在太过欠缺,兼之只有一腿,时刻一长,定然要
    输,于是立意与之游斗,待其锐气一挫,再行反攻。果然再斗得十余合,冯默风怒意稍减,
    弓志即懈,渐落下风,李莫愁大喜,举拂尘向他胸口疾挥。
    冯默风横锤档开。拂尘已乘势弯将过来,卷住了锤头,这是李莫愁夺人兵刃的绝招,只
    要一夺一甩,冯默风的铁锤非脱手不可。岂知嗤嗤嗤一阵轻响,青烟冒起,各人闻到一股焦
    臭,拂尘的帚尾竟已烧断。
    这一来,李莫愁非但没夺到对方兵刃,反而将自己兵刃失去了,她临危不乱,掷下拂尘
    柄,改使五毒神掌。这路掌法虽然厉害,却非贴近施展不能见功,此时冯默风右锤左拐,舞
    得风声呼呼,得心应手,但见两条人影之间不断冒出青烟,原来李莫愁身上道袍带到烧得通
    红的锤拐,一块块的不断烧毁。她心中大怒,明明可以取胜,却被这老铁匠在兵刃上占了便
    宜,实是心不甘服,决意要击他一掌出气。
    冯默风初次与人交手,若是上来接连吃亏,登时便会畏缩,此刻占了上风,锤拐使将出
    来竟是极尽精妙。李莫愁想要击他一掌,几次都是险些碰到铁锤铁拐,若非闪避得快,掌心
    都要给烧焦了。
    突然之间,冯默风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这样子成不成体统!”独足向后跃开半
    丈。李莫愁一呆,一阵凉风吹来,身上衣衫片片飞开,手臂、肩膊、胸口、大腿,竟有多处
    肌肤露了出来。她是处女之身,这一下羞惭难当,正要转头逃走,突然背上一凉,又是一大
    块衣衫飞走。
    杨过见她处境狼狈万状,当即扯断衣带,脱下外袍,运起内力,向她背上掷去。那袍子
    就似一个人般张臂将她抱住。李莫愁忙将手臂穿进袖子,拉好衣襟,饶是她一生见过大阵大
    仗无数,此时也不由得惊羞交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是否更与敌人动手?寻思:“若
    再上前搏斗,这件衣衫又会烧毁,这口气只好咽下再说。”向杨过点点头,谢他赠袍之德,
    转头对冯默风道:“你使这等诡异兵刃,果是黄老邪的嫡传邪道。你凭良心说,若以真实武
    功拚斗,可胜得过我么?黄老邪的弟子若是规规矩矩的与我单打独斗,能占上风么?”
    冯默风坦然道:“若非你失了兵刃,那么时刻一久,便可胜我。”李莫愁傲然道:“你
    知道就好。我那纸上写道,桃花岛门人恃众为胜,可没说错。”
    冯默风低头沉思,过了一会,道:“那却不然!若是我陈梅曲陆四位师兄在此,任那一
    位都强过了你。别说陈师兄、曲师兄武功卓绝,就是梅超风梅师姊也属女流,你就决计胜不
    了她。”
    李莫愁冷笑道:“这些人死无对证,更说甚么?黄老邪的功夫也只如此。我本想领教领
    教他亲生女儿郭夫人的神技,但举一反三,那也不必了。”说着转身欲走。
    杨过心念微动,说道:“且慢!”李莫愁秀眉一扬,道:“怎么?”杨过道:“你说桃
    花岛主武功不过如此,那就错了。我听他说过一路玉箫剑法,尽可破得你的拂尘功夫。”说
    着拿起铁条,在地下挥划图形,口中解说:“喏,你这一记当面迎击,果然迅捷凌厉,但他
    长剑从此处横削,你就收势不及。你若反打,这剑就从此疾攻,你如正面拂穴,他就以虎形
    爪抓你帚尾,却倒转剑柄逆点你的肩贞穴,这一招你想得到么?”这一招果然是匪夷所思,
    可也是精妙绝伦,正面拂穴原是李莫愁拂尘功夫的绝招之一,杨过所说的这一招却将她克制
    得再无还手余地,只有丢了拂尘认输。
    杨过又比划着说道:“再说到你的五毒掌法,桃花岛主留有指甲,这么一掌引开,待你
    手掌击到,他使出弹指神通功夫,指甲在你掌心这么一弹,你这只手掌岂不是当场废了?他
    只须立时削去指甲,你掌上剧毒就传不到他身上。”接着又说了十余招克制她武功的法门。
    此一番话只把李莫愁听得脸如土色,他每一句话都是入情入理,所说的方法每一项均是
    巧妙无比,确非自己所能抵挡。
    杨过又道:“桃花岛主恼你出言无状,他自己是大宗师身分,犯不着亲自与你动手,已
    将这些门传了给我,命我代他收拾你。但我想到你与我师总有同门之谊,今日将桃花岛主的
    厉害说与你听,下次你见到他的门人,还是远而避之罢。”
    李莫愁默然半晌,说道:“罢了,罢了!”转头便走,霎时之间,身形已在山后隐没,
    身法之快,确是江湖上少见。
    其实这些法门黄药师虽已传给了杨过,若要练到真能使用,克敌制胜,最快也须在数年
    之后。杨过这么一番讲述,不必出手,却已将她吓得心服口服,从此终身不敢再出一句轻侮
    黄药师之言。
    陆无双在李莫愁积威之下,只消听到她声音,心中就怦怦乱跳,见她远去,登时如释重
    负,拍手笑道:“傻蛋!你好口才啊,连我师父也给你吓走了。”
    程英见杨过将自己所缝的袍子送给李莫愁,当时情势紧迫,那也罢了,但他新袍底下仍
    是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旧袍子,显见这袍子因决小龙女所缝,他亲疏有别,决不忘旧。程英
    心中微微一酸,装作浑不在意。当下四人回到屋中去看傻姑。
    刚跨进门,忽听得山前人喧马嘶,隐隐如雷,四人同时回身。
    杨过道:“我去瞧瞧。”跃上马背,转出山坳,奔了数里,已到大路,但见尘土飞扬,
    旌旗蔽空,原来是一大队蒙古兵向南开拔,铁弓长刀,势若波涛。杨过从未见过大军启行,
    看到这般惊心动魄的壮观,不由得呆了。
    两名小军舞起长刀,吆喝:“兀那蛮子,瞧甚么?”冲将过来。杨过拨转马头便跑,两
    名小军弯弓搭箭,飕飕两声,向他后心射来。杨过回手接住,只觉这两枝箭势甚是劲急,若
    非自己身有武功,早给射得穿胸而死。两名小军见他如此本领,吓得勒住马头,不敢再追。
    杨过回到铁匠铺中,将所见说了。冯默风叹道:“蒙古大军果然南下。我中国百姓可苦
    了!”杨过道:“蒙古人骑射之术,实非宋兵所能抵挡,这场灾祸甚是不小。”冯默风道:
    “杨公子正当英年,何不回南投军,以御外侮?”杨过一呆,道:“不,我要北上去寻找我
    姑姑。蒙古军声势如此浩大,以我一人之力,有甚么用?”冯默风摇头道:“一人之力虽
    微,众人之力就强了。倘若人人都如公子这等想法,还有谁肯出力以抗异族入侵?”
    杨过觉得他话是不错,可是世上决没有比寻找小龙女更要紧之事。他自幼流落江湖,深
    受小官小吏之苦,觉得蒙古人固然残暴,宋朝皇帝也未必就是好人,犯不着为他出力,当下
    微微一笑,不再接口。
    冯默风将铁锤、钳子、风箱等缚作一困,负在背上,对程英道:“师妹,你日后见到师
    父,请向他老人家说,弟子冯默风不敢忘了他老人家的教晦。今日投向蒙古军中,好歹也要
    刺杀他一二名侵我江山的王公大将。师妹,你多多保重。我今日得见一位师父的传人,实是
    欢喜得紧。”说罢撑着铁拐,头也不回的去了,竟没再向杨过瞧上一眼。
    杨过向程英和陆无双望了一眼,说道:“不意在此处得识这位异人。”陆无双心中偏袒
    杨过,道:“表姊,你师父门下的人物,除你之外,不是傻□傻气,便是疯疯癫癫。”程英
    一笑,淡然道:“人各有志,自是勉强不来。你说他疯疯癫癫,说不定他却说咱们是无情之
    辈呢。再说,我自己又何尝不有点儿傻□傻气、疯疯癫癫?”杨过听了心中怦然而动,瞧她
    神色如常,猜不透她此言是否意带双关。
    忽听得砰的一声,傻姑从凳上摔将下来。三人都是一惊,忙扶她上炕,但见她满脸通
    红,双目发直,知道五毒神掌的毒性又发作了。当下程英给她服药,杨过替她按穴推拿。傻
    姑怔怔的瞪着他,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叫道:“杨兄弟,你别找我抵命,不是我害你……”
    程英柔声道:“姊姊,你别害怕,他不是……”
    杨过忽地想到:“她此时神志迷糊,正可逼她吐露真言。”双手一翻,扣住了她手腕,
    厉声道:“是谁害死我的?你不说,我就要你抵命。”傻姑求道:“杨兄弟,不是我。”杨
    过怒道:“你不说!好,我就扼死你。”伸手叉住她咽喉。傻姑吓得尖声大叫。
    程英和陆无双那明白杨过的用意,齐声劝阻,一个叫“杨大哥”,一个叫“傻蛋”,一
    个说:“别吓坏了她。”一个说:“这时候怎么闹着玩?”
    杨过那□理会,手上微微加劲,脸上现出凶神恶煞的神气,咬牙切齿的道:“我是杨兄
    弟的恶鬼。我死得好苦,你知道么?”傻姑道:“我知道的,你死后鸟鸦吃你的肉。”
    杨过心如刀绞,他只知父亲死于非命,却不知死后连□体也不得埋葬,竟被乌鸦啄食,
    大叫:“是谁害死我的?快说,快说。”傻姑声音嘶哑,道:“是你自己去打姑姑,姑姑身
    上有毒针,你就死了。”杨过大声嚷道:“姑姑是谁?”傻姑被他扼得气都喘不过来,几欲
    晕去,低声道:“姑姑就是姑姑。”杨过道:“姑姑姓甚么?叫甚么名字?”傻姑道:
    “我……我……我不知道啊,你放开我!”
    陆无双见情势紧迫,去拉杨过手臂。杨过此时犹如癫狂一般,用力一挥,使了十成力,
    陆无双那□抵挡得住,给他直推出去,砰的一响,撞在墙上,好不疼痛。程英见杨过平素温
    和潇洒,此刻状若疯虎,吓得手足都软了。
    杨过心想:“今日若不问出杀父仇人的姓名,我立时就会呕血而死。”连问几声:“姑
    姑是姓曲么?是姓梅么?”他猜想傻姑自己姓曲,那她姑姑多半也是姓曲,说不定是梅超
    风。
    傻姑出力挣扎,她练功时日虽远较杨过为久,武功却是不及,兼之手腕上穴道被扣,只
    急得哑哑而呼,说道:“你去向姑姑讨命,别……别找我。”杨过道:“姑姑在那□?”傻
    姑道:“我和爷爷,出来!她和汉子,在岛上。”
    杨过听了此言,一股凉气从背脊心直透下去,颤声道:“姑姑叫你爷爷做甚么?”傻姑
    道:“叫爸爸啊,还能叫甚么?”杨过脸如土色,还怕弄错,追问一句:“姑姑的汉子名叫
    郭靖,是不是?”傻姑道:“我不知道。姑姑就叫:『靖哥哥,靖哥哥!』”学着黄蓉叫郭
    靖的腔调,双脚乱踢,忽如杀猪般叫了起来:“救命,救命!鬼……鬼……”
    杨过此时那□尚有丝毫怀疑?自己幼时孤苦、受人欺凌诸般往事,霎时间都涌向心间,
    心想:“若不是爹爹被害,我妈也不致悲伤困顿,这样早便死了,我自也不会你尽这些苦
    头。”又想:“在桃花岛之时,郭靖夫妇对我总是不甚自然,有些儿客气,有些儿忌讳,绝
    不如对待武氐兄弟那么要说便说,要骂便骂,当时我但感别扭,那知道只因他们杀了我父
    亲,心中怀着鬼胎。他们不肯传我武功,送我去全真教大受折磨,原来皆是为此。”
    他惊愤交迸,手脚都软了。傻姑大叫一声,从床上跃起。
    程英走到杨过身边,轻声说道:“傻姊姊向来傻□傻气,你是知道的。她受伤后更加语
    无伦次,千万别信她的。”但她内心却也深信傻姑所说是实,也知如此劝慰管不了用,只是
    见杨过满脸悲苦愤激之状,心中极是不忍。
    这几句话杨过全没听见,他呆了半晌,大叫出门,翻身上了瘦马,双腿力挟,那马疾窜
    而前,转瞬间奔出数十丈外,隐隐听得身后“傻蛋!”“杨大哥!”的呼声,他那□还去理
    会,心中只想:“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这一口气狂奔,一个多时辰中驰了数十里,忽觉口唇上甚是疼痛,伸手一摸,满手都是
    鲜血,原来悲愤之际咬紧口唇,竟将上下唇都咬破了,心想:“郭伯母本来待我并不好,最
    近忽然等我好了,却原来尽是假仁假义,那也罢了,但郭伯伯,郭伯伯……”他心中对郭靖
    一直崇敬异常,觉他德行武功固然超凡绝俗,对待自己更是一片真心,这时才知竟是大大受
    了欺骗,只觉此人奸诈尤甚于黄蓉,愤懑之气竟似把胸膛也要胀裂了。
    想到伤心之处,下马坐在大路中心,抱头痛哭起来。这一番大放悲声,当真是天愁地
    惨,似乎人世间的伤痛烦恼,尽集于他一身。他从未见过父亲一面,也从未听人说起,连母
    亲也是绝口不扬,但他自幼空想,在小小心灵之中,早把父亲想得十全十美,世上再无如此
    好人。这样一位英雄豪杰,却活活让郭靖、黄蓉使奸计害死了。
    他哭了一阵,忽听得马谛声响,北边驰来四匹马,马上都是蒙古武士。当先一人手持长
    矛,矛头上挑着个两三岁大的婴孩,哈哈大笑的奔来。那婴儿尚未死绝,兀自发出微弱哭
    声。四名蒙古武士见杨过坐在路口哭喊,微感诧异,但这样一个衣衫破烂的汉人少年到处皆
    是,自也毫不在意。一人叫道:“让路,让路。”说着挺矛向他刺去。
    杨过正自烦恼,抓住矛头一扯,将那武士拉下马来,顺手反矛横扫,那武士直飞出丈许
    之外,脑骨碎裂而死。余下三人见他如此神勇,发一声喊,一齐转马逃回,只听拍的一声,
    那婴儿摔在路上。
    杨过抱了起来,见是个汉人孩子,肥肥白白的甚是可爱,长矛刺在肚中一时不得就死,
    可也已不能医活,小嘴中啊啊啊的似乎还在叫着“妈妈”。杨过伤痛之余,悲悯之心转盛,
    抱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孩子,又流下泪来,眼见他痛苦难当,轻轻一掌将他击死了,用蒙古武
    士的长矛在地下掘个坑,要将他掩埋了。
    只掘得十来下,猛听得蹄声如雷,号角声中大队蒙古兵急冲而至。杨过左手抱着死婴,
    右手挺长矛上马,那瘦马原是久历沙场的战马,眼见战阵,精神大振,长嘶一声,向蒙古兵
    冲去。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