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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玉堂虽然挂着“南海二师兄”的头衔，但是从来不参加南海的任何聚会，也从来不管任何事情，以至于知道仇玉堂这个人的，只有南海元老级的弟子，如果有一天这几个元老级的弟子都不承认他了，他也就可以从南海历史上消失了。
如今，神出鬼没的仇玉堂出现在御剑山庄，是不是可以证明御剑山庄或者扬州发生了非比寻常的事情？又或者，仇玉堂也像司空皓一样……变了？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有仇玉堂这个人，孟紫衣的名字他们确实熟悉的，行过礼后，他们也自报了家门。英姿卓越那个叫冷天音，一双星目灼灼有神，另一个是司徒晨，很腼腆，不大爱说话。
孟紫衣环顾四周，不见再有其他人来，也没有见到圣女，心中越发觉得不安：“出了什么事？圣女呢？”
冷天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心有余悸，犹豫着向内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圣女在里面，师姐请。”
孟紫衣不等他说完，人已经进了内堂，仇玉堂的动作比她更快，迅雷不及掩耳也不过如此。
大堂之中，齐刷刷的跪着三四十个白衣蒙面女子，她们围成了一个圈，圈子里静静的躺着一个姿色过人的白衣美人，她闭着双眸，神色娴静安详，面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身上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孟紫衣一见到她，脚下就再也挪动不了分毫，她想过种种可能，就是怎么也想不到，她来到御剑山庄，竟然会见到圣女的尸体！圣女身边高手环侍，谁有这样大的本事杀得了圣女？是司空皓，还是萧萧？没有人会防备司空皓，而萧萧，整个南海无人是其敌手，除了他们俩，孟紫衣想不出别人来。
仇玉堂到底是活了数万年的人精，南海派的死人他也见得多了，至少表面上看来他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的，孟紫衣出现在这里才真正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刚才。”冷天音大步走进来，“圣女得到消息，孟师姐会来御剑山庄，所以圣女早早的就等在这里了。就在刚才，圣女忽然就……”
“我们忽然发现圣女没有了生命，可是又找不到圣女的魂魄……”一个白衣蒙面女子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对刚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找不到圣女的魂魄？”孟紫衣总算回过神来，眉头紧蹙，打断了她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不到圣女的魂魄，不知道圣女的魂魄是什么时候离开肉体的，询问了本地的地狱使者，他们也不知道圣女的魂魄哪里去了。”白衣女子解释说。
仇玉堂坦然道：“也就是说，再你们的眼皮子地下，圣女的魂魄没有了？魂飞魄散，或者被什么禁锢了而我们找不到？”
“是，正是这样。”白衣女子答道，继续说，“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不像是拘魂法，圣女……圣女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的死了。”白衣女子越说声音越小，别说碰到，她们连想都没想过竟然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凶手，圣女却死了，孟紫衣在心中更加肯定了是萧萧下的手，只有萧萧有这样的本事，只有她能在高手环绕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杀了人再把魂魄拘走。
仇玉堂看到孟紫衣脸色诡异，眉头微锁，问：“紫衣，你想到什么了？”
孟紫衣艰难的把头转向仇玉堂，好不容易说出两个字来：“萧萧……”
仇玉堂再次注视着孟紫衣手中的玉箫，问：“是萧萧把这东西给你的？”
孟紫衣摇摇头：“是圣女……一定是萧萧回来了，她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南海……她杀了圣女……”
“住口！没有证据不要胡说”仇玉堂喝住孟紫衣，紧锁眉头，思忖半天，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枯草扔给冷天音：“拿着这个去夜雨楼找古无双，把这里的事说给他听——我看他还能不能继续躲起来大事不管小事不问。”
“是！”一个字只说了一半，冷天音已经消失了。
“不通知岛上吗？”司徒晨弱弱的问。
仇玉堂以一声轻哼大大的表示了他对岛上的不屑，说：“通知他们做什么？那一群老顽固，除了瞎着急和添乱，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耐。”说完挥挥手，让司徒晨出去了。
仇玉堂大大咧咧的坐下，也不管是否会对圣女躯体造成不敬，招呼孟紫衣在他旁边坐下：“你倒是舍得回来——当年不辞而别，如今是否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孟紫衣幽幽的说：“我倒是想永远不再回来了，可是……”她抚摸着手中的玉箫，呛然道，“我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是为了这玩意儿？”仇玉堂指指孟紫衣手中的箫。
孟紫衣点点头，黯然说：“是，也不是。月前，圣女派人送了一张空白的画卷给我，两日前，又送了这只箫来。我想，圣女是有事要和我说的，可是却又不肯让使者传来只字片语，我只好回来，却不料会见到……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南海？”
“圣女送去的不是空白画卷！”一个白衣女子脆生生的说，“那是一张完好的画卷，上面画了一个酷似萧萧的紫衣女子，圣女在上面写了很多文字，想请孟姑娘回来助圣女一臂之力。画卷送出去之前，圣女还显得忧心忡忡，生怕孟姑娘不肯出山。”
仇玉堂眉毛微挑，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孟紫衣，孟紫衣忙道：“绝不会被调包，上面有圣女独有的封印，是我亲手打开的。”
仇玉堂锁起了眉头，思忖片刻，又问：“这箫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的仍是那个白衣女子：“这箫是一个人送给圣女的，圣女拿到这箫后就开始心神不宁，犹豫了好久才决定把箫送到孟姑娘手里，希望孟姑娘看见这只箫，能念及昔日的姐妹之情出山。”
孟紫衣急忙问道：“送箫的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那女子说：“说来奇怪，一见那个人便觉得亲切，可是却怎么也辨不出男女来。那人长得极美丽——只怕孟姑娘也及不上，他又生得十分高大，比很多魁梧的男子都要高大，看起来却不显得壮硕，反倒是纤细得很——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人。”
孟紫衣和仇玉堂相顾摇头，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怪人是何方神圣。
仇玉堂问：“可有调查过这个人？”
女子回答说：“没有，圣女和这个人倒像是认识很久的了，我们也就没在意。”
仇玉堂道：“立刻去查，叫夜雨楼的人一起查，务必把这个人找出来。”马上就有四个女子起身离开了。
仇玉堂提起茶壶，茶壶里没有水，仇玉堂晃了几晃又放下：“你刚才说是也不是，除了这箫，还有什么令你回来的原因？”
孟紫衣点点头，说：“就在我收到箫的时候，我见到了司空师兄……”仇玉堂“腾”的站起来，孟紫衣连忙住了口。
仇玉堂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表情越来越严重，忽然用力挥挥手，像是要挥去什么，重新又坐下，语气沉重的说：“司空皓去北海做什么？仔细说说你见到他的经过，不要错漏了半点细节。”
孟紫衣把和司空皓见面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先是圣女送来些无法理解的东西，接着圣主师兄亲自赴北海欲置我于死地，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匆匆从北海逃走回了南海，得知圣女在御剑山庄就立刻过来了。二师兄出现在扬州，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仇玉堂白了她一眼，说：“我是跟踪你来的！那条小鱼儿一出北海就被夜雨楼的人带回去了，我正好路过看见了，觉得奇怪，就去北海找你，却看见你匆匆忙忙的不知要去哪里……该死！我应该先去岛上看看，说不定能逮着司空皓那混小子。”
孟紫衣黯然道：“只怕没这么容易。司空师兄要躲着大家，就不会这么轻易让二师兄你找到。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司空师兄非杀我不可。如果他要杀我，只怕不会就此罢手，一定还会再来。”
第五章 孟紫衣的选择
更新时间2011…12…19 15：34：26 字数：3103
仇玉堂知道孟紫衣说的是实情，司空皓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如果他铁了心要杀孟紫衣，就绝不会轻易罢手。
可是，司空皓到底为什么要杀孟紫衣？
仇玉堂紧锁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看门外，忽然道：“夜雨楼的人应该快到了。紫衣，你可想好怎么跟大家说？三千年前，萧萧自杀于天山，随后你就失踪了。两千年前，才得知你到了北海，中间这一千年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紫衣，你知道夜雨楼的规矩的，难道还要等古无双亲自来问你？”
孟紫衣身子一颤，夜雨楼虽然是南海的产业，但古无双却在南海门规外又立了许多规矩，那些规矩光是听一听就能让胆小的吓破了胆。
“那些年……”孟紫衣迟疑着，只要一想起那一千年的经历，她就恨不得找个老鼠洞把自己藏起来，任谁也找不到。
孟紫衣犹豫再三，欲言又止，最终咬咬牙，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置。”
那一千年，重生的萧萧在痛苦中疯狂，孟紫衣的经历也好不到哪儿去。即使已经过去了两千年，即使已经摆脱了那个噩梦。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个地方，她全身就忍不住发抖，她甚至不知道那一千年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很大很大，却没有一点的光亮，即使她孟紫衣已经练成了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在那个地方她仍然什么也看不见。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失明了。
她就在那样的黑暗中整整一千年不见天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里没有任何生命——没有生命的气息，也没有死亡的气息，她过往修炼的法术在那里完全失效。她听不到任何生命的声音，没有蛇鼠虫蚁，没有鸟兽虫鱼，那个地方空旷无边，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她却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没有生命的女人，非人、非鬼、非妖、非仙、非魔，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接触到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声音却一直在她耳边，如影随形。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能够有一个人和自己说话，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幸运的事，对于孟紫衣而言却比绝对的寂静更可怕。尤其那女人是一个比魔鬼更可怕的人，是个彻头彻脑的疯子，偏偏力量又强大得惊人。
仇玉堂看到了孟紫衣脸上的异样，轻叹一声：“紫衣，古无双最是冷面冷心的，你现在告诉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路。”
孟紫衣轻轻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若是真能就这样死了，对我而言，实在是一大幸事。怕只怕，不死不活的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紫衣只求二师兄一件事，我要见送箫给圣女的人，我要知道萧萧现在的情况。之后，紫衣再随二师兄回夜雨楼领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萧……”仇玉堂轻叹道，“萧萧……你还提起她做什么。”
孟紫衣呛然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萧萧杀了圣女，但是除萧萧以外根本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人与南海有这样大的仇恨。眼下这只箫已经到了我的手里，萧萧她只怕也从魔界出来了……”孟紫衣忽然想到了什么，“腾”的站起来，颤声道，“送箫来的，不是人，是……魔！当年萧萧是随魔君去了魔界的，送这只箫来的如果不是萧萧，就一定是魔……可是，圣女怎么会认识魔？”
仇玉堂欠身拉着孟紫衣坐下，正色道：“不要胡说八道！我相信夜雨楼的调查结果很快就会送过来。圣女从小足不出户，她不可能会认识魔，更不会勾结魔道！”
孟紫衣坐下又站起来：“不，就算圣女不认识魔，只要送箫之人提起萧萧，圣女也不会再去调查他的来历，我……我必须要见到萧萧！”孟紫衣认定的事除非有充足的证据，否则没有办法让她更改。
“紫衣，你先冷静一点。”仇玉堂见孟紫衣情绪太激动，心下不由得警惕起来。
孟紫衣却什么也不再说，身形电闪就要走，岂料仇玉堂比她更快，拦在门口：“紫衣，你还想从我的面前逃走吗？”
“二师兄你让我走，这件事我必须弄清楚。等此事了了，我一定回夜雨楼任你处置。”孟紫衣生生顿住身形。
“不行！”仇玉堂斩钉截铁的拒绝，“放你走了，古无双找我要人，我拿什么给他？而且，你现在情绪太不稳定，贸然去找萧萧，只怕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孟紫衣哀求道：“二师兄，求你让我走，如今司空师兄已经要杀我了，要是萧萧再从魔界回来了，我绝难逃一死。就让我自己去找萧萧，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一点，少受一些折磨——罗师兄……罗师兄……罗师兄他死得太痛苦了，我不想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仇玉堂面色陡变，沉声问道：“胡说八道什么！萧萧为什么要杀你？在青灵山山鬼一乱之前，萧萧和南海的恩怨就已经两清了。”
孟紫衣凄然摇头：“二师兄，你不明白的，萧萧……萧萧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仇玉堂剑眉紧锁：“紫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萧萧的事？否则，萧萧为什么非杀你不可？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孟紫衣双目一闭，绝望的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都怪我太自私！当年萧萧逃出南海，和南宫师兄隐居于北极冰川，是我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了任师姐，任师姐才能追到北极冰川，错手打死了南宫师兄，逼得萧萧自杀。事后，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昔日的兄弟姐妹，才会躲了起来。如今，萧萧回来了，她还找上了我……二师兄，你认为，依着萧萧的性子，她还能让我活吗？”
仇玉堂震惊了，当年谁也想不到，力量堪称南海第一的萧萧为何会自杀于天山，如今听孟紫衣说来，她竟是绝望了——最爱的人娶了别人，如兄亦如父的南宫捷惨死，两个最亲的姐妹一个背叛了她一个要置她与死地，她不愿再活在世上，才选择了自杀。可是阴差阳错，萧萧竟连死也不能，死而复活，日日忍受着被至亲姐妹背叛和追杀的痛苦，难怪她会发疯。
“二师兄，你让我去找萧萧，我欠她的，无论如何也要还给她。”孟紫衣悲戚道，“其实，我早就该去找她了，只是我忘记了，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我修炼了忘忧大法，忘记了我曾经出卖过萧萧，甚至忘记了萧萧的存在……直到圣女把这只箫送到我手里，我才把一切都记起来。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只要找到萧萧，把我欠下的都还给她了，无论她要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
孟紫衣想得简单，她以为只要见到了萧萧，只要任凭萧萧处置就可以偿还自己当年犯下的过错。可是，她还得了吗？萧萧数千年的痛苦，南海数十条生命，她孟紫衣该用什么来还？就算一命偿一命，她孟紫衣这条命又该还给谁？
仇玉堂暗叹一声，仍然不让路：“紫衣，你冷静一点，也许并不是萧萧回来了。就算是萧萧回来了，也不能证实她是来取你性命的。你先跟我回去见大师兄，等大师兄把此事调查清楚，如果真是萧萧来讨债，你再去见她不迟。”
孟紫衣一个劲儿的摇头，神色痛苦的说：“我一时半刻也等不下去了，自从见到这只箫，我的心就好像被蚂蚁啃噬一般。如今再想到萧萧可能回来了，我……我恨不得立刻见到她，我……”
仇玉堂终于不再坚持，问：“你知道要怎么去找萧萧吗？”
孟紫衣一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着一定要去找萧萧，一定要去赎罪，却忘记了，如果萧萧不来找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萧萧。
仇玉堂道：“你先去和魔界取得联系，问问此箫是如何到了圣女手中的。能够和魔界直接联系的，唯有寇英杰一人，他和魔界左席交情匪浅。寇英杰虽然和南海积怨很深，和萧萧的前世却颇有些渊源，你见到了寇英杰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你是为了萧萧而来，再把玉箫给他看，他必定会帮你。”
孟紫衣松了半口气，拜谢了仇玉堂：“多谢二师兄指点。”
“你去吧，好自为之。”仇玉堂终于把路让开了，孟紫衣已经自己惩罚了自己，这样的惩罚可谓是极其残酷的了，还有什么会比无法面对自己更痛苦呢？
孟紫衣犹自不放心：“大师兄那里……”
“我自有计较，你快走吧，等夜雨楼的人一来，你就走不了了。”仇玉堂转身走进去，不再看孟紫衣一眼。
“多谢二师兄。”孟紫衣再次道谢，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萧萧于孟紫衣，可谓是一道“死结”。“结”解开了，孟紫衣死；“结”解不开，孟紫衣便生不如死，生死皆不能。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再见萧萧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