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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影+番外 by弱水-水晴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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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影+番外 BY:弱水/水晴光
梧桐影 BY:弱水/水晴光
 1  
  京师,城东,一片澄蓝的天色中,蓦然飞出一抹黛色的围墙,绕出一片宽阔的宅地。宅子四面,坐落着四座小楼,成护卫之势,匡辅住了中间这一座府邸。府邸不大,比起四座各具气魄的楼来,显得平凡许多,但是,不知怎地,只看到这楼,就能感觉到其间那股隐隐然气吞天下,虎踞龙盘的气势。  
  这里,就是诸葛先生的居所---神侯府。他的四个弟子,则分别住在四周的四座小楼上,护卫着诸葛神侯。  
  此刻,已是初春了,旧楼下,有着几株梧桐,树上,已是轻紫粉白,开满了梧桐花。每次风轻轻一过,便有数朵桐花飘舞着落下,说不出的风姿嫣然。一个蓝衣的男子正站在树下,静静的望着远方。男子身姿轩昂,高大挺拔,这么随随便便的一站,便是云停岳峙的气度。在他头上,蜜蜂嗡嗡的飞着,几只蝴蝶翩翩来去,有时候,还仿佛有些好奇的在男子发间一绕,再匆匆飞开。  
  就在这一片静谧中,远远隐约传来轮声辘辘,倏忽间,一辆轮椅已经到了树前。轮椅上,坐着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不过二十上下年纪,一身白衣,眉飞如鬓,朗眸如星,温文中带杀气,秀雅里有着孤傲。清丽的容貌有着的,是和年龄不协调的冰冷和烈煞。而这人双膝以下,虚虚荡荡,全不着力,竟似是废了一般。  
  听见轮声,树下的男子徐徐回头。一树桐花下,只见那男子方脸,宽额,浓眉,凤目,神光内敛,雍容谦冲、神情坚定而温和,予人一种正直。敦厚。能负重责的感觉。  
  这人就是四大名捕的老二,铁手---铁游夏。  
  这年,铁游夏二十八岁,内力修为,已至炉火纯青的境界,而一双铁掌,也达到了前人未有的地步。他神充气足,轩昂雍容,正是八尺昂藏须眉男儿的全盛时期。  
  “大师兄。”望着来人,铁手笑唤了一声,目光里满是真心的喜悦。  
  来人便是无情,大大名捕的第一人。无情—盛崖余。  
  “二师弟你到是很有闲情逸致,看花呢?”无情看到铁手,眸色一暖,唇边也漾开一朵微笑,这一笑,仿佛云破月现,虽清光如玉,却犹自带着一份清冷。  
  “是啊,看着这花,真象处在世外桃源里一样,心理又是宁静又是祥和,江湖上那些事情,也象是忘了一样。” 铁手笑着,伸手接住了一朵正舞下来的桐花,殷殷的送到了无情面前。  
  “花很香呢,我从不知道梧桐的花也这么香的。对了,我闻的大师兄你身上也总有一股子清清的香味,象这花。”  
  无情垂眸接过花,轻轻的,又笑了笑。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翩翩笑意像涟漪在水里开花漾去,水花轻漾。有似化蝶飞去,轻柔若梦。铁手温情的看着这个身世惨痛的大师兄,他很希望无情就这样常常笑。不要忧悒,不要凄冷。  
  “我那里比的上这花的清灵,没的辱没了这花。”把花送到鼻端,无情深深嗅了嗅那带点苦涩的芬芳,才微微抬头看着铁手,眼眸里却掩不住那抹柔和。  
  “怎么会,这花那里比的上大师兄你的轻灵秀美,花要是有知有情,一定羞的都不敢落下来了。”  
  铁手温和的笑着,他一直都觉得大师兄很苦,很孤独,很悒悒不乐,他便常逗他开心;因为有这种心意,他常常忘了自己年纪其实要比师兄长,老是找无情说笑。  
  无情跟这“二师弟”也特别谈得来,因为他有一切他没有的“东西”:他有雄浑的内力,他有宽阔的肩背,他有方正的俊脸,他有宽宏的气量,他有温厚的胸襟,他有宽广的阅历……但没有情伤、没有心怨。自己都没有这些,所以他羡慕,所以他喜欢这个二师弟。  
  “你跟着追命也学的油嘴滑舌起来,不正经。我是堂堂男子,拿我比什么花?”  
  无情啐了铁手一声,嗔骂着,语气里却没一点恙怒。  
  “我,我,我可是说的心里话,大师兄当真比这花美上几倍,不,不,不,是比这花灵气,大师兄你当然是男子汉,那里,那里能和花比,哎,也不是这样。”铁手一急,赶紧分辨起来。  
  瞧着一向以镇定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称著于江湖的二师弟,如今怕自己生气着恼,急着解释,越急又越说不清楚,几乎没咬着了舌头,这一会子功夫,又是急又是慌的,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平日里纵是大暑天气里也不会出汗的铁手,额头上竟细细的沁出些微汗水出来。无情怔怔的瞧着,心下突然漫过一股子感动,一抹酸楚。这个在外人眼里,他们四个师兄弟里最是豪迈坦荡,诚厚雍容的师弟,在自己面前,却是温柔的,温和的,温情的,温暖的,他总是切切挂念着他,担心着他,关切着他,因为关心,所以常常的就会被自己逗的着起急来,一如此刻。  
  忍不住的,无情垂眸笑了,不知怎地,在这个比自己大上七八岁师弟面前,他总是笑的次数多,愁的时候少。似乎,铁手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驱散了他心头的阴冷。每次看到他尽力逗自己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底都会漫上一层暖洋洋的热流,让他的心情一整天都是愉悦的。  
  无情这一笑,当真是云散日出,神光夺目,容色之清,如皓月当空,峻丽无双。一瞬间,铁手竟呆了呆,似被无情所慑,迷惘的,在他心底,茫然的生出一丝无措的情意。  
  无情被铁手看的微有些不自在,便垂下了头,去看自己手中拈着的桐花,却见那花上,不由得微微的恍惚起来。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他还小,铁手刚刚入门,总是在练武的闲暇里陪着自己说话,那怕自己不理他,他也静静的陪着自己。他喜欢看落花,铁手就常在花落的时候,伴他一同站在花下,看着那落英一瓣一瓣的舞下。他是冷淡的,很少理睬那个高大的朴实的少年,可是,暗暗的,他知道,自己是喜欢的,喜欢这个少年陪在自己身边,有这个人在身边,他的心,总有一点暖意,就象是寒夜里的一盏灯,温暖,充满希望。  
  那一年,他因为遇上了武功上的滞涩,仿佛被困在黑暗里,无法再有进展,那一夜,也是初春,想到父母大仇,想到自己已是残废,他心里的重荷已到极限,于是,他从床上悄悄起来,坐在院子里,那时侯,院子里也有一株巨大的梧桐,他记得那深幽的香味,在寂寞的黑暗里,他终于忍不住痛哭。  
  在他不觉间,铁手悄悄的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笨拙的安慰着他。他怒极,怨极,他恨铁手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他嫉妒铁手完美的身体,于是,他把所有的愤怒不平都发泄到了这个人身上,对着铁手又是骂又是打,铁手默默的看着他,不言,不动,只是看着他,等他累了,倦了,才抱着他,。最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铁手接了一朵桐花送到他面前,轻轻的拉起他的手,执拗的递给他。无情至今都记得那日铁手的眼神,心疼的,爱怜的,关切的,还有他所不明白的深幽。奇异的,他在这个师弟难得的强硬里收住了眼泪,一丝无法述说的情绪让他的心从疼痛中平缓下来,他恍惚的开始诉说,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仇恨,自己的伤痛,自己的忧悒,惨痛的,他不愿回忆的身世,他从来没和谁说过,却在那一个夜里,说给了一个少年。  
  那一夜,铁手陪他直至天亮,那夜轻轻的语音,温柔的笑靥,加上他寂寞时有人听他的倾诉,悲伤时有人陪他度过,仿佛天涯游子终于回到父母怀中,那一股温暖中带着吃惊,甜蜜中带着迷惘,伤痛里带着温柔的感觉,无情永生难忘。  
  “大师兄?”  
  无情恍然抬头,看入了一双温和关切的眸子里,奇异的温暖的感觉,让他轻柔的垂下长长的睫毛,柔和的,无情轻声道,  
  “世叔找你,可能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  
  铁手颔首,自然的转到无情的轮椅后,伸手推着轮椅,缓缓的走出了他所住的旧楼。无情收起纤白的双手,任由铁手推着。无情,是从来不许任何人推他的,傲然孤冷如他,岂许有人当他真是残废般照顾,可是,铁手是例外的。唯一的例外。  
  “师兄,让我来推你好吗?”那年,那夜,这个师弟,就那么握着他瘦小的手腕,静静的说,诚挚的说,坚定的说。他从来都是冷漠孤僻的,可是,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是铁手啊。凝视着那双满是心疼的眸子,很久后,他垂了眸,点了头。自那后,铁手就总是在他背后,推着他。护着他。这个师弟,待他,一直都是万分的关注,千般的小心。无情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眼底是连他自己都不觉察的和悦和安心。  
  2  
  这座诸葛先生的府第,既不特殊辉煌,也没有严密的守卫,只有几个比平常府第都显得精神焕发的家丁,立于门侧。  
  府内的情形,也是如此,庭院花圃,幽雅清静,丫环家仆,悠然穿梭,看来了点也不像武林府第。  
  室内,一个眉目祥和,清癯飘逸的老人正端坐几之潜心打谱,棋秤上,黑白双子一攻一守,平和里杀气隐然,老人却是怡然自得。  
  无情和铁手肃立于外,不敢稍有打扰,半晌,老人落下一子,捻须微笑,这才回头,道,“你们来了。”  
  “世叔。”两人恭声应着,目光里都是满满的尊敬。  
  “来,坐。”诸葛先生一推秤,引二人在自己面前坐下,无情执起面前的泥金紫砂方壶,替诸葛先生倒了杯茶,放下壶,才道,  
  “不知世叔叫我和二师弟来有何事?”  
  诸葛先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细细眯起眼睛,无言,似是回味良久后,方道,  
  “你们知道赵君锡的案子吧。”  
  “是。”无情答道。  
  赵君锡原是吏部执事,是蔡京心腹,他骄横嚣狂,上月因小事被人冒犯,便使手下杀了林家庄三百多口人的姓名,谁料其中有一人本是来做客的,而此人竟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嫔妃的弟弟。那位嫔妃在皇帝面前哭诉冤屈,皇帝震怒,亲自下了令,让全力缉拿要犯,生死无论。这一下,连蔡京也护他不得,但是此人聪明警惕,不及被擒便已逃离了京城。  
  诸葛先生颔首,放下杯子,道,  
  “赵君锡手下高手如云,也颇有几个死士。而且他的内力惊人,身怀泼墨掌写意拳之绝技,怕是难逢敌手。且他手下唐伤,在唐家派名绝对在前十人之内。六扇门里不少好手都折在他们手里,却仍然奈何他们不得。不过也算是没有白费,还是把赵君锡等人迫上了埋龟山。现今皇帝已经大怒,责令我和蔡京、有桥集团尽须派高手前去缉拿。”  
  “如今圣旨已下,京城各股力量都须派人出手,蔡京那里是罗睡觉,有桥集团不是米公公就是八大刀王,听说都已经出发了。我准备让你和追命去。”诸葛先生和蔼的看向铁手,  
  “追命的案子已完,目前正赶回京城,我已命人通知他,直接去埋龟山。”  
  “是”铁手肃然领命,正待说话,却听的一阵喧哗吵闹。  
  未几,已有人匆匆求见,原是金风细雨楼的人。诸葛先生即见,才知端详。原来,金风细雨楼的外围子弟梁贱儿、余更猛、何太绝还有孙尤烈四人,赶入京来,为的是要在今晚行弑圣上,但反而中伏被杀,梁贱  
  儿身首异处,依然飞头入楼,等于亲向戚少商报告了一桩“冤情’。他们虽然是外系子弟、分舵弟子,究竟也是楼里的人。要是蔡京布局让他们行弑皇上,那么,他护驾有功,大可以这件犯上叛逆的事发难,借题发挥,既在天子面前讨赏,又可在圣上面前请准派遣军队”高手,一举歼灭风雨楼。他们要趁王小石不在,将金风细雨楼一气扫平,务求一网打尽,平时里若有动作,诸葛先生必然多方周护。而今此事却非同小可,连天子也敢行弑,此举足可使诸葛先生进谏无效,蔡京便没了掣时之虞、后顾之忧,可大肆发动歼灭战了。  
  如今,戚少商已筹谋补救,请诸葛先生予以助力,以求护的京城里这仅剩的正义力量。  
  诸葛先生眉头紧皱,长叹不已,“这些个江湖英雄,意气用事,枉自送了性命不说,还累了京城尽余的好汉。”  
  铁手蹙眉,“此事牵连,果真非同小可!他们只说是几个人的生死事小,却不知牵累了成千上百的人,就算是凡个人的生死事耳,但一人之死生已属大事,何况这一死足以牵累城里万干性命,乃至关乎整个朝野精英的去留存亡!意气用事,到头来不但成不了大事,简直还坏了大事  
  无情秀眉剔了剔,面色一寒,哼了一声,却道,“若非皇帝昏庸,官逼民反,说到底,其实罪魁祸首还是天子。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昏臣佞,巧取主宠,权奸猖獗,皆因主上不鉴忠奸之故。这些人能逢君所奸,竞媚而起,全因方今圣上只识寻花问柳、吟诗作画,自命风流天子,自号道君皇帝,而不思民疾苦,不理天下兴亡之故。上行下效,毁法自恣,国本日蹩,同恶相济。有道是:捡贱失揎,而今朝廷,公相为恶,媳相作孽,全因主上宠用独喜之故。所以……”他冷了眸子,寒了面容,  
  “与其杀了一个又一个祸国殃民的佞臣贼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三不回头、四不留手,把他们的顶上大靠山也一并儿……”  
  “住口。”诸葛先生叱了一声,截了无情的话,他凝眸看了无情半晌,叹口气,许久,才缓了语气,转了话题,  
  “你们去看看,见机行事,不可妄动。若无事,铁手你可则可直接成行,不必再辞我。不管怎样,赵君锡也是恶贯满盈,不可宽容的。”  
  “是。”  
  两人对诸葛先生一礼,匆匆出了神侯府。  
  “大师兄,我总觉得你最近情绪激烈的许多。”铁手忧虑的看着无情,最近,大师兄的身体越见赢弱了,可是精神却好的出奇,这却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此消耗,只怕无情的身子支撑不住。偏偏他们奔波在外,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他空自担心,却也不能日日提醒无情注意身体,保养自己。  
  “看多了人间不平事,我怎么平静的下来。”无情幽幽的道,有些疲惫的把头靠在椅子背上,只有在这个师弟面前,他才敢疲倦敢无奈敢伤神,他知道他会护着他、开解他,不让他。  
  “我知道,我们也只能尽自己的力救天下能救的人。”铁手苍凉的一叹,望着远方翻卷的浮云,片刻,苍茫的目光在转回无情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无限的关切,“可是,那你也要保重身体才行,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唉,你那几个童子也不知道照顾你吗?”铁手微带不悦的说道。  
  无情浅浅的笑了,不答。他喜欢听铁手深沉柔和的声音,更喜欢他用这么淡淡的、责怪似的、却又是无可奈何的语气埋怨着他。  
  停了停,铁手又问,“你小腹的伤最近还疼吗?”  
  “好多了,你这几日一直用内力帮我运气,我觉着舒服了许多,也不如平日疼的厉害了。”无情垂着头,看着不时映入眼睑的袍角,深蓝色的粗布衣衫,镶着的是墨蓝的边,就象这个人一样深邃沉稳。  
  “可惜我得出去了。”铁手叹息了一声,很是不甘心,很是心疼。  
  “我等你回来。”无情冲口而出,这句话一说,两人心里却不禁都震了震,无情粉了脸,幸好他垂着头,无人看的见,而铁手的掌心里却冒了汗。  
  “我等你回来。”好似多情的少女在春日里,对着她即将远行的情郎情深意切的诉说着一般,痴痴的,多情的,“我等你回来。”  
  自己怎生说出这样一句话?自己怎么如此自然的说了出来,倒好象这话在心里念过千遍百遍一般,这么脱口就说了出来,顺势就流了出来。无情的心,仿佛有一头小鹿在其间乱撞,让他乱了,慌了。  
  铁手也怔住、楞住,大师兄是冷情的,即使是关心他们,却也很少说出来,可是今天,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么柔,那么情切,仿佛有着难以述说的情意。是他听错了吧。也许,只是因着自己要远行吧,大师兄才难得的激动了些。  
  可是,为什么自己听了,心头竟是如此的甜蜜,温暖,仿佛有了这一句话,此去纵使千山万水也不再寂寞,纵使风刀霜剑也不觉伤怀。“我等你回来。”他等他回来。他是游子,而他则是游子日日念着的牵挂。  
  铁手忡怔着,慢慢的推着无情,走在漫漫的长街上。他走在无情椅后,无情正垂着头,他一低头,看见的,是无情细致的颈项,黑发间,是几抹雪玉的肌肤,这时余霞晚照,映在无情的后颈上,那后颈的肌肤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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