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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闭眼,都脱离不了惊恐的梦魇。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对苗继斌 的爱,在经年累月下,不知不觉已陷得那么深。
他真的活得好痛苦、好痛苦……明明因为爱人的死悲伤不已,痛苦的他,用尽了生存的力气,一个人的时候却再也哭不出来,根本无法宣泄无以复加的痛苦,好让自己有个喘息的空隙。
已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承受不住更多时间的折磨。
所以,他好想好想寻求解脱。
那股渴望解脱的念头太强烈,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和脑海,让平常很在意亲人好友的江未礼,已无法顾及别人会为他伤心的感受。
“走,跟我回去,要说什么废话慢慢说,就是不用你说对不起。”扯住江未礼不放,神色严肃坚决的邵彤岂肯轻易放手。一旦放手,要是让江未礼寻死成功,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蠢啊,他竟然带他来海边!
仿佛感受到邵彤痛恨起自己的自责,江未礼再度缓下迈向海中央的脚步,神情完全不像有心求死的人,甚至相当平静地对他道:“我想死,就算你不带我来这里,我还是会死。”只是死在其他时候、其他地方罢了。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但至少不是死在我的愚蠢之下!”邵彤气恼地喊。
海潮波波冰冷汹涌,无视海水打湿了裤脚多高,他只怕江未礼要是真的一心求死,无力挽回的自己恐怕就要陪葬。倘若这样的话,他也怪不了谁,是他自己愚蠢却连人都拉不住。
就算陪葬也应该。
“你回去吧,就当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哪儿。”脚步不再停下,江未礼头也不回道。
怒火上心头,邵彤心中爆发压抑不住的怒气,使出蛮劲往前一冲,把江未礼扑倒在及膝的海水里,大声咆哮:“可恶!你真以为我做得到眼睁睁送你去死,还当自己没看见?”
疯了,这没心没肝、没血没泪的混帐小子真是疯了!因为苗继斌 的死,彻彻底底的疯了!混帐,他疯得彻底!
要是他有那么差劲,现在何必陪在江未礼的身边?
江未礼一丝一毫的痛苦,他都感同身受啊!
“彤,失去他让我好痛苦,痛苦得没有任何办法好过些。”倒在海里,江未礼任由邵彤将自己压在身下,却悲切地望着他道:“需要我、爱我的人不在这里了,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等我。你成全我,让我去找他吧!”
久违的雾气,在他眼眶中浮现了。
他知道邵彤不会任他去死,可是他根本阻止不了自己求死的心。
“说什么傻话,我就需要你陪我斗嘴斗气斗到老,你怎么可以去死!”感受到未礼求死的决心,邵彤的胸口不由一阵纠结心痛,猛然将他从海水里揪起,紧紧地拥入怀里,颤抖着害怕失去挚友的声音,不容任何反对连串疾呼:“就算宋嘉延离开,就算苗继斌 死了,你还有我,还有个我啊!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活下去?二十几年的友情,就完全比不上一个只陪你几年的情人,我在你心中那么不值钱,不值得你留恋这个世界?我们早就说好要当不受爱情阻碍、不为任何事跟对方撕破脸、打死绝不动摇友情的死党,不是吗?”
本来,他们一直有着这样的默契啊!
以往他只是开玩笑,不在乎江未礼是不是真的重色轻友;然而如同自己,他还是相信在江未礼心中,他有着不会被轻易忽视的分量。
“我……还有你?”
在邵彤的怀里,江未礼眸中的雾气逐渐成珠,眼泪终于流下。仿佛被打了一记狠辣巴掌,千钧一发的他才从绝望的崖边被救了回来。
邵彤发自真心吼出口的每字每句,都深深打入他的心底。
“没错!还有我,你还有我……”几乎从小就不曾红了眼眶、跟第一任情人分手也不曾落泪的邵彤,认真无比的黑眸在此刻滑落泪水。强忍住泪,邵彤谆谆嘱咐着:“不管你谈了多少次恋爱,有多少混帐胆敢让你伤心,你永远给我牢牢记住,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不在乎是否为了江未礼破例,流下从不屑流的眼泪,他只在乎,能不能让江未礼重新生出求生意志。
海水打湿了他们的身体,并未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邵彤流下的泪,只是海水打上了他的脸庞,更假不了那份真情流露。
太了解邵彤,看见他的泪水,江未礼也怔了。无论如何,他还有邵彤?
无论如何……
02
转眼间,已过八年。
放学了,清新宽广的校园里,活泼的学生散布在校园的各角落。
除了多了些简单的新设施,平成高中这几年来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离那段有笑有泪的黄金岁月,仿佛已久远得不可考。坐在靠窗边的桌子,江未礼失神地望着窗外想着,陷入一段段过往回忆里。顺利考取教师资格之后,自从被转派到平成高中,他当数学老师算一算不过几年而已。
只是心境苍老,回忆蒙了厚尘。
“老师,你又看着学生发呆了,这样感觉很变态耶!”一年A班来办公室交作业本子的学艺股长杨晓灵,一看见位子上的数学老师又在发愣,还直望着在操场上活蹦乱跳的学生,不由得凑上前调侃。
话虽调侃,其实她很庆幸自己的好运。
去年刚转调来的新数学老师,不仅又高又帅又年轻,还有一股诗人般让人倾倒的忧郁气质,不知已迷倒了多少女学生。
身为学艺股长,常有机会跑教职员办公室的她,已经不只一次看见女学生崇拜不已的数学老师,像这样望着窗外的学生发呆。
数学老师失神的侧脸,在夕阳余晖下实在好看得不得了。
私心底,窗边那个浪漫不已的位子,她早认定了非他莫属。否则,她不会老是挑放学之后,才来缴交班上的数学作业。
“我只是在发呆,不是在看学生,让你觉得变态我很抱歉。”江未礼收回飘远的思绪,不甚在乎被误会地解释。
对于学生调侃的言词,他不但没有任何不悦的模样,清瘦斯文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或许是他让学生感觉没有距离,学生们和他讲话方式也就没大没小;不过,这点他倒是早已习惯。
“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吐了吐舌头,杨晓灵被看得不好意思。很多女同学,一被他虽然不是漂亮到极点、却充满无比吸引力的轻郁黑眸无心瞥了一眼就快要昏头,何况她是这样近距离承受他的魅力光波。如果老师给人的感觉和变态扯得上边,哪来那么多崇拜他的女学生迷恋。
让老师的亲卫队知道她这么说,她的下场可凄惨呢!
“我知道。”江未礼相当包容的一笑。
对于学生,他很少计较。
把班上的数学作业本子摆在江未礼的桌上,表明来意道:“老师,1A的本子都收齐了。”
“你又这么晚来交班上的作业。”江未礼望着作业本子。
大多班级老早在最后一堂课前就会把数学作业送过来的。
“我有好多事忙,放学前实在抽不出空嘛!”杨晓灵心虚的绞着手指走到窗边,正忙着打哈哈,却突然叫道:“啊!那个人来接老师了。”
没错,最受女学生欢迎的数学老师,每天都会有人来接他回家。
幸好那人不是女的,否则大家就要欷吁感叹了。
而那个丝毫不比老师逊色的人,不但不是女人,还是个相当引人注目、拥有独特成熟魅力的帅哥耶!听说那个人和老师都是这所高中的毕业生,现在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师,在老师来平成高中任课之前就认识他们了。
随着学生的低喊,江未礼无言的将视线移回窗外。
一如往常,刚下班的邵彤等在那里。邵彤已脱掉累赘的西装外套,扯松了早上问过他意见打上的蓝色斜条纹领带,斜倚着汽车,站在车外透气。无论放学后,他还会在学校耗上多久,邵彤永远都会在大楼下等他。
而且从不抱怨。
“唉!老师的那个朋友好帅哦!老师的位子真不错,只要他一进学校就能马上看到他了。”杨晓灵叹息着,突然想到他总在放学后望着窗外,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诧异回头,迟疑地问道:“咦!老师不会是因为等不及看见他,才会一直望着窗外吧?”
难道老师和那个人……哦,不会吧!
“你的说法好像有点暧昧。”江未礼失笑,对学生的好奇心很没辙。
听她难掩兴奋的口气,似乎存在着异样的期待。
可惜她的揣测不对,他和邵彤只是朋友罢了。
唉!当了老师以后才开始体会教师难为,热血教师不是人人当得来。还好放学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暂时留守,否则免不了传出闲言闲语。
“大家都在说啊,就算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也不会像他这么闲,对老师这么好;何况他长得那么出众帅气,又不像是因为交不到女朋友,才把时间打发在朋友身上的人。”说到这个,她开始忍不住滔滔不绝:“所以了,不管刮风下雨、大太阳天,他天天来接老师回家,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耶!”
一般像他这样的人,下班后应该会把时间花在女朋友身上才对。
那个每天来接老师的人,看上去有七、八个女朋友都不稀奇;而他却风雨无阻,每天接送老师上下班,比照顾女朋友还殷勤哩!瞧,同学不都偷偷在说,老师那个风雨无阻的朋友,根本像在接送“女朋友”。
“你们想太多了,他只是顺路才会接我上下班,等他有了交往的对象,还会不会这样做,我就不确定了。”江未礼笑了笑,并没有深入解释。
他并不想对学生说谎,也无意刻意掩饰什么。
然而,难以让人相信且不值得一提的话,教他怎么对学生说得出口。
邵彤之所以专车接送,只是怕他哪天想不开,又去寻短而已。
八年如一日,不曾有变。
* * *
如学生所说——
一个人,没道理对朋友好到这种地步。
纵使像他和邵彤这种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完全分享对方生活的朋友。
不过这些事情,他这几年也没有心思分析过。
有个邵彤陪在身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是不是过于依赖邵彤,绊住了他而不自觉?没有邵彤陪在身边,现在的他又会如何?
江未礼望着邵彤俊逸的侧脸许久,望着他靠在车门边的修长身影,漫不经心地思索着不曾想过的问题。
直到邵彤发现了他的存在。
“下来了也不出声,看着我发呆干嘛?我突然变帅了吗?”发现江未礼的存在后,邵彤侧身顺手开了车门,好笑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绕到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之前,用手势比着要他过来。
要不是在想事情,他不会那么慢才发现江未礼来了。
“你还能变得更帅吗?”江未礼走近,调侃了一句。
别说男人女人被他迷得团团转,连路过的小狗都会忍不住盯他一眼;像邵彤这块料,再帅就该去当电影明星让人崇拜了,当个工程设计师,算是糟蹋了。眼见好友的外貌一年比一年出众,他不纳闷他身边的狂蜂浪蝶为何年年递增。
“多谢夸奖。”一脚跨入车里,邵彤冲着坐入驾驶座旁的人自信一笑,半点也没有反驳的意思,神情臭屁得很。
好像,那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有长眼睛的人都知道。
有本钱的人,臭屁起来三分样,谁都没话说。“不客气。”突然间,江未礼又专注地望着邵彤的侧脸。
“怎么了?”察觉到身旁直盯不放的视线,开始发动车子引擎的邵彤,不由得疑惑而转过头来,回望着态度似乎异于平常的人问。
难道未礼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对着邵彤耐心等候的眼神,江未礼迟疑了几秒,还是说出心中的想法,“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接我。”
送他到学校是顺路无所谓,下班后邵彤应该有想做的事吧!
八年了,他想他过去是占据了邵彤太多时间。
其实他更知道,邵彤为他推掉了所有的加班,不然就是把工作带回家做。晚上不应酬不说,除非能带自己一起去,否则他会把朋友的邀约也完全推掉,宁可和自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生活规律得像在过老年生活!
对他来说,这样平淡安静的生活最好……然而邵彤和他不一样。学生时代,引人注目的邵彤就像颗活跃的星星,根本是个安静、平凡不下来,去哪里都是行动力十足的人。可见这几年来,邵彤为了他这个死党,多么牺牲和忍耐!
邵彤微皱眉,转头熄了车子的引擎。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沉默几秒后,他望着前方的挡风玻璃问。完全不曾把生活琐事放在心上,要去哪里都随他高兴安排、几乎没有自己主见的江未礼,没道理不要他这个方便的“交通工具”。
事出必有因。
这几年来,他还真没见过江未礼深入想过什么事情。大多时候,江未礼害怕不该有的回忆跃入脑海,便习惯了只是一天过一天,什么事都不愿意深入去想。邵彤比谁都了解他的思考模式,对他有此想法自然质疑。
“因为……有学生跟我说,你这样太可怜了。”
“所以?”
“我想,除了工作时间,你还得把时间全花在我身上,好像不太好吧!”瞥见邵彤抓紧方向盘像在忍耐什么的双手,江未礼思绪不明的脸,并没有写出太多感觉,反倒像是聊天般道:“我很感激你陪了我这么多年,陪我度过最痛苦的时光;可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有问题,那就应该让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还是可以规划你的时间,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顶多晚上屋子里安静些就是了。
“要是嫌烦可以直说,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疏离我。”邵彤不满地冷哼,视线从挡风玻璃移向江未礼的黑眸里,眼里清楚明白地写着——原来全年无休的司机不嫌腻也不嫌烦,倒是乘客觉得烦了、腻了。
算他多事!
“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江未礼摇头叹息。明明是为邵彤着想,这还是他八年来第一次除了工作以外的事,肯费精神努力思考出来的结果。没想到,说实话竟惹来邵彤的不高兴。
难道,邵彤对他还是不放心?
唉!跳脱非死不可的决心以后,再要寻死,可是要有非常大的勇气啊!既然八年前没死成,他岂会在八年之后又想不开。
有太多人在乎他的死活,不忍让爱着他的人伤心,所以他不能再任性了。
“那你自己说,是你的学生和你熟,还是我和你熟?”实在想K他的脑袋,邵彤盯着那颗变笨了的头,气问:“我在做的事,就是我‘真正想做的事’。如果我在勉强自己,你会看不出来吗?”
好歹他们也相处了二十几年吧!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可以去做点别的事。”江未礼无法反驳,他的确感受不到邵彤有在勉强自己,甚至觉得他照顾他照顾得甘之如饴,说他把照顾他当成了生活乐趣也不为过。只是……什么时候成了这样?
“你现在的生活圈太小,没有灿烂、没有光圈,那不适合你的个性。”
“我做别的事,你怎么回家?”邵彤还是认定江未礼少了他这个司机不行。
要是未礼让别人送回家,他不晓得自己看到会有多呕。
被嫌弃的感觉可是很糟糕的。
“有公车坐。”江未礼就事实而论。
又不是住在多偏僻的乡下,完全没有公车到达的地方;学生能坐公车回家,他当然也可以。
虽然和学生一起搭公车或许会带给他一些困扰。
现在的女学生热情起来,有时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等公车麻烦,而且愈晚班次愈少、愈危险,我怎么放得下心?”看了他一眼,邵彤完全是以保护者的姿态说话。
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放心,而且不习惯。
“我可以看公车时刻表,算准时间再去等车。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危险?”江未礼莫可奈何地笑,怀疑好友的脑袋是不是突然有点秀逗。
说晚上行抢的歹徒多,那也就算了,但邵彤不放心的口气,却好像他随时会被色狼凯觎袭击似的。苗继斌 出了意外之后,他是受到严重的打击没有错,却并未从此失去保护自己的能力。好歹他也是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他,可不像高中时代矮了邵彤一个头。
如今他连身高都已经和邵彤差不了多少。
邵彤对他的保护心是过重了。
事实上,他不是不堪摧折的小花小草。他应该让陪伴、守护了他八年的邵彤了解这点,改变他不放心自己、处处小心的态度。就算搭公车要过马路,他也不会过个马路就被车辗了。
他不是小朋友,不会连号志灯都会混乱吧!
“光钻研数学,脑子都钻笨了!”新闻也不多看多听,真想用力敲一下那颗光研究数字排列的脑袋。邵彤还是耐心地道:“谁说不是女人就不危险,你不知道现在饥不择食的变态很多吗?”
看电视新闻的时候,真不该让江未礼老自顾自的改学生的考卷。
邵彤看起来好坚持。望着邵彤,江未礼无所谓道:“别争了,要是你来接我没有不方便,我也没非坚持要搭公车不可。”
其实没什么好坚持,大家都方便就好了。
“我最近喜欢‘老习惯’,改了习惯会让我不自在,那才是真的不方便。”得到满意的结果,邵彤不忘提醒:“以后,你别再听别人多嘴说什么,我若有不便,我会自己跟你说。”
“嗯。你肚子饿不饿?”江未礼没头没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