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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黄月希说中午就来让林晓风签那份协定。林晓风没有拒绝,他同意了。肖巧儿也正好来找林晓风去自习。两人约好下午四点在一教见,林晓风先到的,他准备先和黄月希签好协议后,再去找肖巧儿。
日头已经偏西,空气也骤然变冷,初春的天气就是这样,一没了阳光,气温就直嗖嗖往下降。林晓风忍不住看了会晚霞,虽然略有些寒,云彩还是一点没被干扰,仍红彤彤的染成一片。
看完了吗?林晓风突然身后有人说,转过头去看,黄月希正神色凛然地站在他身后,也望着天。
林晓风跟着转到了教学楼里,黄月希也有自知之明地跟在了他身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说好签协议的,也就表明了林晓风愿意再接受黄家恩惠几年,他不是不想及早脱离,只是如今的境况,他实在没办法保证能独自存活下去,更何况还有一个终年躺在床上的人需要他照顾。
刚转过拐角,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林晓风!
林晓风吓了一跳,肖巧儿已轻巧地走了过来。黄月希和肖巧儿都不动声色互望了一眼,不过都能明显看到彼此眼中的敌意。
你还跟他约好了吗?你们有事?黄月希自知再没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可他还是开口了。
没有人理睬他,肖巧儿自顾说他的: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要等你一会呢?
林晓风笑了笑:嗯,没事就提前出来了,打算先抢个位子。
黄月希拉长了脸,站在一旁闷不吭声。
肖巧儿开口:你和他有事?
只有空气微微的战栗。
那我先去别的地方等吧,过来我再来找你。
林晓风点点头,看着肖巧儿小巧的身体去了,身影印在人群里。
走吧。良久后,林晓风开口。
黄月希哼了一声:看这么久?
林晓风没有理他,顾自走进一间教室,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示意让黄月希也坐。
黄月希已经好久没到这样的高中学校来,桌椅还是联体的,自己壮硕的身躯早不能轻易地进出自如,微侧着身跨过去,眼睛还在充满好奇地扫视。
你们学校就这样?
不这样,怎样?林晓风淡淡地说。
重点高中,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不同。
本来就一样的。林晓风同样淡淡的。
过了会,又说:协议书呢?
黄月希听后,从包里抽出了一份一式三份的协议,虽然不是很正式,权责上也不是非常清晰,但至少还是有些约束力的。林晓风匆匆看了一眼,跟上次黄箫亚在电话中跟他商讨后定下来的大致差不多,不过奇怪为什么三份,于是问黄月希:为什么有三份?那一份给谁的?
黄月希答的简介明了也理直气壮:给我的,不然给谁的?
林晓风本来想问你要这个干什么,但想想还是没说,他是黄家大少爷,想要什么不行,再说就算多印一份也没什么关系。
林晓风端端正正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却觉得像签了份卖身契,虽不同从前,这个有始有终,但更让林晓风感到自卑。他的一生原来就是这样卖掉的,不过幸好,现在有了期限。
黄月希看着林晓风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股心酸,他争取了这么久,林晓风还是没改变主意,不过还好他还肯签这份协议,没直接就从他身边溜走。
林晓风撕下一份给自己,把剩下的两份递给了黄月希,然后缓缓说了一句:五年后,我会倾其我所有,把欠你们的全还给你们。
黄月希冷笑:就算你还的清黄家的,我的你也永远还不完。
林晓风愕然,始终平静如水的眸子也终泛起一丝涟漪:你又为什么总是逼我呢?
黄月希摇摇头:我没有逼你。
林晓风低下头:我不喜欢男人。
黄月希大笑:我知道,我早该知道。
林晓风又把头抬了起来:我希望你不要恨我好吗?如果你真要我还,我还给你。
黄月希眼睛里有光闪了闪:你怎么还?
林晓风淡定的:你让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黄月希看定他: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不要后悔。
林晓风摇头:我不会。
两人从教室里走出来时,走廊上已经空了许多,大多数人已经占好座位,在教室里看书。林晓风临出来时,也留了两本本子在课桌上,黄月希还为此嗤了一声,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黄月希手里还拿着那份协议,没立即放进书包。林晓风一直在回味刚才的那番话,问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这样答应黄月希,那一劫就势必逃不过了,明知这样,当初又为什么会答应。知道自己绝不是一时冲动说出的,对黄月希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情吧,试想是其它人,他想他不可能让任何人碰他。
刚转出来,林晓风也准备就把黄月希送到这了,迎面却碰上一个人。
肖老太一直吭着头走过来,直到面对面才看见林晓风,还有站在他身侧的那个人。黄月希还为此迷惑了下,晓风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看着个老太太裹步不前,两人打了个照面,才知道原来都是互相认识的。
林晓风打了声招呼,肖老太却只看着黄月希杏目圆睁,掩不住的仇视。黄月希也不知自己怎么恼到这位老太太,打量了番自己,觉得并没有哪对不起人的地方,才又抬起头,自信满满看着她,先开口问了句:这位是谁?
林晓风为彼此做了介绍:奶奶,这位是我从前的一个朋友,这位是我一个同学的奶奶,姓肖。林晓风没有具体说黄月希的身份,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跟黄家的关系。
黄月希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肖奶奶。
肖老太却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甚至闪出点点寒光。
你姓黄吧?黄月希?肖老太突然说。
黄月希不禁显出一点诧异:你认识我?知道我叫黄月希?
肖老太平静地说:我不但知道你,你们家的人我还都知道。
黄月希忍不住有些好奇:难道说肖奶奶跟我们家有什么来往,我记性不太好,您老还不要介意。
肖老太冷笑了下:不敢,我们可比不上你们黄家,平民老百姓一个。说完,又转向林晓风:他来找你有事?
林晓风点点头:嗯,一些小事,没什么。
肖老太却眼尖,很快看到彼此两人手上都拿着白纸黑字的两张纸,从林晓风手上就抽了出来:这是什么?
林晓风去夺,寥寥几行字却早被精明无比的肖老太看得一字不露。
肖老太抖着手,声音有些颤巍巍地说:晓风,你跟他们签这个?
林晓风不明白肖老太何以这么激动,从她手里拿过那份协议后,轻轻说:嗯,这个我自己会处理,奶奶你不用担心。
肖老太又抢过那份协议,作势要撕,林晓风扑过去要夺,却被黄月希先了一步。
你干什么,这是晓风跟我们家的事,你插什么!黄月希原本心情就差,刚才也是看在尊老让幼的份上尊敬她一把,现在早没了那心情,恢复了本身的调调。
没想到的是,肖老太却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这还轮不到你来管,我跟你们家大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你还穿开档裤呢!
黄月希哪里受过这份委屈,早炸成了响雷,不管三七而是一,也抡起拳头要打,硬被也被吓成一团的林晓风夺了下来。
月希,你冷静点,肖奶奶她也是一时情急,才打了你。
黄月希暴跳如雷:她生什么气,我惹她了吗?我他妈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鸟气,我爸还没打过我呢,她凭什么打我?
林晓风硬是抱着他,向后拖了几步。因为闹得太凶,也渐渐有人群围过来,林晓风怕不好看,想回去劝肖老太离开,不管因什么出手,先走再说,可是刚松手,黄月希又跳过来,又打又踢的,全然不顾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老人。
林晓风正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人抓住黄月希空中乱舞的手,硬是生生掰下来,握在手心里。
黄阿姨?林晓风惊疑未定地回头。
黄月希也转过头去:姑?
我让你来办事,你就这样给我办的?黄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样不是丢我们黄家的脸吗?人家故意给我们黄家好看,就算给人打了,也绅士一点,人家要打你,该笑着把另一侧也递过去,这样才像个男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黄月稀有如吃了一蒙棍子,接着醒了,看看黄箫亚,又看看肖老太,突然笑了,说:是啊,我怎么那么笨,老人家打我是教训我,教我好,合该我感谢才对,冲动个什么劲。
肖老太变了变脸色,看着黄箫亚向她走来,强自镇定了精神,站在原地没有动。
肖老,好久不见。黄箫亚说。之后又看看站在一侧一直为之迷惑不解的林晓风,说:你也在这,还好吧,没吓到你?
林晓风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黄月希也趁机走了过去,站在林晓风身边。
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吧,老人家还这么大火气,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肖老太也佯装着笑了笑:没福气跟你们一样,能吃点滋养的东西修身养性,我老不死的操劳惯了,脾气当然也就没法子改。
可跟小孩子还那样,怕是不好吧?
肖老太哼了一声。
黄箫亚继续说:她还好吧?我听晓风说了。
肖老太继续不说话。
这么多年了,又何必,再说当年我哥也为她死了,就算之后我们黄家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这些年该还的也还了,我们还收养了……黄箫亚故意把声音放低。
肖老太猛然大叫一声:那都是你们该做的,你们黄家永远欠我们林家的。
连林晓风都不禁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匆匆滑过,又迅速消失殆尽。他站出来走了一步,说:黄阿姨……
黄箫亚制止了他,只温柔地问他:协议签好了吗?
林晓风略有些失神地点点头:嗯,签好了。
签好了就行了,这样也是为你好。
肖老太冷哼:我会告诉他一切的。
黄箫亚全无惧色:晓风他会明白,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林晓风想插嘴,却发现头脑一片空白。
黄箫亚搂了搂他肩膀,像想放纵什么,说:我和月希先回去了,你在学校好好的,肖老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替阿姨照顾她一下。
林晓风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然后就看见黄月希跟在黄箫亚身后渐行渐远,虽然频频回头,不过一直被黄箫亚紧紧牵着,再深的留恋也只空留在一片寂寞的背影中了。
22
林晓风跟着肖老太去了肖家。老太答应他,晚上会告诉他一切。
一路上,肖巧儿都拉着他的手,林晓风起先总是一次次甩掉,肖巧儿却次次锲而不舍,复又拉上。
林晓风问他:你是不是也知道,为什么瞒着我?
肖巧儿没有说话。
林晓风只是苦笑了一声:你们都瞒着我。
肖巧儿没有看他眼睛里挤出的泪花,冰凉的液体现在对他来说,杀伤力太大,他没想过隐瞒他什么,不过奶奶的一个计策,一个让他得到兄长的方法。他没考虑太多,只是依循着目标去做,可没想到却给林晓风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大概没有人愿意在谎言里活着吧,肖巧儿想。
吃过晚饭,肖老太还是没开口,房间里一直静得吓人,所有人都像具活木偶,连表情都被剥夺了。林晓风终于忍不住,拉住肖老太问:肖奶奶,你就告诉我吧。
肖老太面无表情地甩开了手,只让他在位子上坐着,自己则掏出根烟在抽,烟雾袅绕,很快就模糊了林晓风直视肖老太的那一片视线。他转过了脸,企图揉清自己的眼睛,却没想到越揉越模糊,连水雾都出来了。
过了半晌,肖老太终于开口说,把吸了一半的烟掐灭在放了刚没了底层的水的烟缸,:你真想知道吗,晓风?
林晓风点点头,心里从未有过的清明:想,我想知道一切。
肖老太又沉默了,像在考虑怎么开口,或是怎么说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她突然看着林晓风说:我是你外婆你知道吗?林娟她是我女儿。
林晓风头上轰的一声就打了个响雷,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先开了口:我奶奶?
肖老太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注视着半空中的某一点:是,你是我孙子,林娟是你母亲,而你的现在养母,也就是黄箫亚,她曾经有个哥哥,是你父亲。
林晓风更觉遭了五雷轰顶,眼睛已经完全失神,身上也愈发冰凉:父亲,母亲?我不明白。
肖老太没有管他,只自顾说:你爸十六年前就死了,被黄家逼死的,因为我的女儿和你父亲的那段爱情,黄家不承认,觉得丢了他们家的脸,晓风,你看的出来,我们林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没什么权势,黄家因此拒绝承认这份婚姻,只可笑的是,你父亲太软弱,怎么说呢,他忍受不了来自他们家的压力,可又不愿离开我的女儿,因此就自杀了,而那时候,林娟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他知道吗?
肖老太说着,就要流下泪,可又被她强自抹掉了,肖老太素来是个坚强的女人,林晓风知道,可是又总觉得那股坚强里面还包含另外一种东西。
肖老太调整后情绪继续说:林娟因为爱你父亲,坚持要生下你,那时很多人劝她把你流掉,可她不舍得,说你是你父亲唯一留给她的,怎么也不肯去医院,八个月大的时候,你就早产出生了,林娟也因为一次你生病,带你去医院,在路上出了车祸,就一直躺在医院没出来过。
林晓风一直静静听着,始终不发一语,事情太过于突然,他不是没猜想过自己的身世,可是竟然是这样一种状况,他做梦都没想到过的。好朋友肖巧儿的奶奶是自己的外婆,而一直养育自己的黄箫亚竟然是自己的姑姑。一切太过于虚幻,沉重的到来,像一时间聚在一起,压着林晓风的心脏,他承受不起。
林晓风沙哑地说:那你们为什么起先都不认我呢?
肖老太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晓风,你知道谁撞了你刚生产不久的母亲吗?是谁,你知道吗?
林晓风惊讶于肖老太近乎癫狂的神色,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肖老太几近歇斯底里地笑了,她说:是黄家,是黄箫亚,黄箫亚开着车把我女儿撞成了那个样,她还故作怜悯地收养你,把你一直养到现在,真是太可笑了,简直就是荒谬。
若是说刚才的一切现实的接近痴狂,那现在由肖老太透露的这一切就接近于虚幻了。他从想过黄箫亚是开车撞自己母亲至昏迷不醒的那个人,更没想过竟然还是在这么多年后知道这一真相。他被巨大的浪潮席卷着,海水吞没他的思想,他感到窒息。
不可能,我不相信!林晓风叫着说。
肖老太也狂叫着:你不相信?那你现在就可以去问问那个女人,问她林娟是不是她撞伤的,我女儿是不是因为她才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年!
林晓风站起来,不停地向后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肖老太突然扭曲着脸,笑起来说:现在你知道了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原来是你的仇人?你痛苦吗?恨黄箫亚吗?恨不恨黄家?是不是想他们都死?
林晓风挥舞着手:你骗我的,你肯定是骗我的,编出一个故事想让我恨黄家,就像你这样恨他们,恨他们不接受你女儿,对不对!
肖老太继续笑:我是恨他们,可你更该恨他们,他们才是你最终的仇人,我们都该向他们报仇。
林晓风疯了般的跑出了肖家,良久还能听到肖老太忘乎所以的笑。
沉重的黑色已经包围一切,黑暗袭来,从门外潜入,肖巧儿忍不住上前拉住了自己的奶奶,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第一次后悔不该做这一切,因为他不想看到林晓风被逼疯了的样子。
黄箫亚刚从门外进来,就看见林晓风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嘴抿成一条线,但能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怦然而出。
佣人很快就赶过来,从黄箫亚手中接过包,手套什么的,并告诉她,林少爷已经等她很长时间了,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
黄箫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让佣人退了下去,自己走到林晓风身边,语气平和地问他:找我有事?
她知道他会来,可没想到会来这么快,还一脸的怒色,并夹杂着一点点隐忍的痛苦。
她有些于心不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该来的总会来,收养林晓风那天起,就知道总有会这一天。事实真相招告于天下,所有人都不再站在暗处说话,明亮让一切丑陋毕露,连沟壑里的污垢都翻搅出来。
林晓风看着她,问她: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虽然明知道蠢,黄箫亚还是装傻,因为总以为会有转圜的余地,笑了笑:什么?
林晓风继续面部表情说:就是那个,我的母亲,生母,是……是被你撞伤的吗?
黄箫亚坐下来,掏出一包烟,使劲地抽,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以为就此天昏地暗,最后还是蓦然发觉,林晓风依然站在她身边。
她突然站起来说:是,林娟是我撞伤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她走的太急,抱着你,就那么撞到了我车上,连我都还没搞清状况,她就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了。
林晓风摇头:你骗人,你们所有人都骗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也不告诉我其实你是我姑姑?
黄箫亚抖了一下,又笑起来:她都告诉你了,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