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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瑞郎笑道:“说来说去,尽是狗咬狗,两嘴毛罢了。”
之後,攻下祁京,历时三天三夜,拿人肉去陪,鏖战一场,尽是为了我等袖手旁观的帝王将相。
尚德鑫是难得的帅才,用兵布阵,出神入化,不得不赞叹。周正青素日对他颇有微词,现下也只道:“七爷能有此人,胜有十个周正青。”他自嘲笑道:“我素以诤友自居,现下才明白朋友添的麻烦并不少!”
我只好抚慰他道:“人有其长,你若能同尚德鑫调换位子身份,你换不换?”
周正青撇撇嘴,道:“自然不换!”
康睿曾多次请求出战,我未允他,这不是为他立威的时候,真刀真枪,何必用他。康琼尽日里只痴缠康睿,要麽在我身边打发时日,他向来言语得体,体贴下情,倒比康睿还得人心。
尤瑞郎曾以此语告诫,莫要弄出日月双悬的後果,我便将康琼带在身边,他只能见著几位将军和康睿,不许他在军营里肆意游玩。
康琼十分亲近尤瑞郎,仿佛忘了周正青在京城时也曾带他玩耍嬉闹,有些疏远他,或许那时他还小,尽忘了。
尤瑞郎并不冷落他,也肯花心思敷衍,向我道:“康琼骨子里有些邪气,但并非奸恶之人,让我慢慢开导他。”又笑道:“兴许我幼时也是这般乖张古怪,才能看清他的心思。”
定都,封禅,继位,我一时忙得也顾不上他,可恨这些驴粪球子外面光的事体,没有一件能省去不做。封号定为炎帝,有几分嘲笑尧舜,轻薄圣人之举,反正手下都是丘八爷,没有那些罗里罗嗦的文官,故无异议。
脱下刚刚著身的黄袍,便见尤瑞郎进来笑道:“所有金库粮库盖已收缴,户部名册也已收存,不日便可发兵!”
我长吸一口气,道:“便下祁京向弘京,这话不如那句便下襄阳向洛阳更好听。”
尤瑞郎一笑道:“若周正青听见,又要说你犯酸,没得羡慕作古之人干什麽,应当直接引用──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这日,周正青方至营帐,便见康琼来访,请他进来坐定,命人斟出茶来,笑道:“世子起居可习惯,想要什麽尽管开口!”心中却暗道这娇气的小瘟神平日里根本不理会自己,今天过来做甚。虽则小时候同他笑闹,可现下究竟是身份有别,又因著那事,康睿也不知道略略提过没有,小瘟神妒性大过天,倘知道了,一早拿剑过来寻衅滋事了。
康琼抿唇一笑,十分气定神闲,持盏道:“周将军是琼儿的长辈,平日里素有冷落,今日以茶代酒,顺祝康健!”
周正青有所不解,但仍举茶欲饮,便见康琼迅速过来将茶盏打落地上,那茶水刺啦一声,冒出一阵白烟。
周正青望向康琼,他只轻笑一声,道:“我同哥哥,周将军并非不晓,周将军同哥哥,我也略知一二。那种情形下,我只怪老天爷不长眼罢。可哥哥如何城府深厚,究竟赤子之心,我若杀将军,同他的情分也断了,倘若如此,不如一死。”
康琼起身踱了几步,转身道:“今日此举,著实唐突将军,康琼不敢隐瞒,确有警示之意。我只告诉将军,别说七叔不在,便是七叔在位,我若想杀谁,易如反掌。天底下的良心,遇上天底下的痴心,结出的多为恶果。将军深明大义,下弘京之时,便是将军离庙堂处江湖之日,将军可有异议?”
周正青长叹一声,道:“你不要你哥哥时时处处看见我,我自然答应。可惜你小小年纪,却胸有华山之险,此等绝非你的福分。愿你能收敛心机,作个真正祥和亲王。”
康琼一笑,道:“我也情愿如此,可哥哥受七叔调教久矣,帝王心术,无不熟谙,到时候哄我骗我,还快活无比。将军,人世悲哀,莫过於此。我宁愿灵台清明著肝肠寸断,也不愿懵懵懂懂作个富贵闲人,一如花团锦簇,生於浮沙之上,到头来,尽是一场空梦。”
康琼面上浮起一个苍白的笑容,道:“你与哥哥的事儿,我没有过问,是昨夜他亲口告诉我的,不然等我自己知道了,他也永不必再见我。”
他的声音慢慢快活起来,道:“昨夜他告诉我时,满心满眼的悔恨,他说自己畜生不如,他要我不一定原谅他,他情愿死在我面前,现下颈子上还有一道口子,若不是尤瑞郎,果真就死了。”
他渐渐低沈下来,道:“我也愿意美玉无暇,可为了一次咎错,便要搭上一辈子的欢喜,我不是七叔,我办不到,将军以为呢?”
周正青不能不为此言动容,又要钦佩他们兄弟深谙口舌之妙,只道:“世子聪颖,天必惜之,但以常心待人,方成善果。”康琼长拜而出。
谭培转身进来,笑道:“七爷扶持康睿,怕是察觉康琼之险更在康睿之上吧!”
周正青叹笑道:“四爷的骨血,哪一个是省油的?幸好他们相互爱慕,不至於弄出乱子,不然七爷就不得不下手摘瓜了。”又沈吟道:“至於七爷不在了,他们兄弟爱怎麽折腾就怎麽折腾,我早有打算离开此地,只不愿於他患难之时离去。”
谭培一笑,道:“如此,别忘了带上我,不然我就请下圣旨,满世界的去抓你!”两人相视而笑。
一路刀光剑影,杀伐征战,并非无险象环生之时,奈何我已历练地铜头铁尾,亦可视杀戮为平常,有时叹息:“什麽是义军,不屠城,不纵祸,寻常的抢掠,算个什麽?乱世治军,只能如此,举大事而不拘小节,我若治军形如细柳,怕是顷刻手上便无人可治。”
尤瑞郎只笑道:“究竟是世事练达,你也如此厚脸皮了。京城时候,你还因建锐营兵士抢人财物,贯耳游街,示众三日。”大抵世事,皆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转眼又是冬至,想起去年还同赫戈哲周旋,仿佛换了天日,直下弘京之日,屈指可数。我曾翻阅前朝档案,娈童沈氏当政时,王军亦是如此长驱直入,踏平江天,如入无人之境。
祺翰军并非不强悍,奈何北方部落,亦有侵袭,分兵两顾,腹背受敌,祺翰的确捉襟见肘。况且我得军饷,可密发军队抢掠,他是皇上,筹备军粮,还有一层层关卡,一层层赃官,中饱私囊,任他如何机敏,却不能亲征。朝中良将,皆为我所驱使,原先的老臣功将,已被皇上所杀,为新君从容驭政。纵可提拔新人,又有多少天纵奇才,可不经战场历练,用兵如神,可与尚谭一较高下。
尤瑞郎於数月内,屡发蛊毒,初时自己躲出去,隐忍毒痛折磨,归来时,我将一碗鲜血扣在他脚下,只道:“你自去疼你的,我取我的血,咱们各自随意。”他方不再於病痛时分离去,但仍强自支撑精神,不到昏迷,我不得喂他血液止痛。
尤瑞郎每每醒来,总惨白著脸笑道:“现下我全身蛊毒,反成了你养的一只大蛊虫,真是有趣!”难道竟有人忘了此蛊缘何入体麽?
我因问道:“此蛊何名?”他慢慢道:“能解至冰之寒,故名为祝融。”原来如此。
我虽身体平和,但十分畏寒,且心肺衰弱,安步当车是做不到的,曾闻尤瑞郎告知尚德鑫:“七爷现下身体无虞,盖因年轻,加上战事一路平坦,故能将病痛压下。将军用兵如神,千万不要耽误时日,勿使七爷存渡河之憾。”
尚德鑫稳声道:“我一身一心,不过这些用兵的本事,怎能不用心施展,让他怀恨而去。”
某日观镜,发已如雪,可唇红齿白,仿佛只老妖精,苦了周围的人,每日须对著这麽一张脸。尤瑞郎尚能谈笑风生,他还是青春少年,乌发如云,那蛊虽折磨他,也滋养他,顾盼之间,透著水灵毓秀之态,仿佛天降嫡仙,武功也已大进,原先极尽精妙招数,现下仪和从容,畅如平江静川。
尚德鑫与谭培经战事而老成练达,尽是儒修将帅风度,眼前康睿兄弟更加修亭明宇,只言片语,默契非常,我所担心,只是担心罢了,尝自嘲道:“冠盖京华,吾独憔悴。”如此,归去也当安心。
转年春三月,兵进京畿,触目尽是草长莺飞,春光明丽,我心里不知是仇恨,还是怅怨,一江春水在李後主心里流作几多愁绪,而我竟怀化良田为焦土之心麽!
曾派人遍寻那日跌落悬崖下遇到的寺院老僧,无果而归,自然也无祺焱骨灰,尤瑞郎唯恐我不能释怀,我只道:“不必空耗人力寻觅,难道我还能因为这个忘了他。”
四月初三,城墙在十二门红衣炮轰打之下颓然倒塌,兵进如潮,血流积蓄,几能漂橹,漫天剑矢,密如雨下,此种情形,观一次便足够了。昨日的血海深仇,到今日却有些恍然,尤瑞郎只道:“你终不是阿修罗,虽则性子酷似,执拗,刚烈,善妒……”说到此,我已忍不住笑,只道情深不寿或是真的,只因不够深厚,所以能得久长,於尤瑞郎而言,我若死了,他也能释开胸襟,归隐江湖。盖因我病疾益久,他日夜牵挂,惶惶久矣,也已习惯,倘若死了,心境倒能开阔。
每日征战,鲜少乐趣,偶尔出来散步,望见一对雪白肥硕的兔子,身後蹒蹒跚跚跟著几只小的,才陡然想起这是赫戈哲所赠,我竟尽忘了。
便有一黑皮小兵跑来,将兔子抱起,头也不回向外走,我因问道:“这是你养的?”
小兵嘻嘻一笑,一手挠著兔子肥白柔软的肚皮,道:“军队里谁养这个?”又道:“是我们尚将军嘱咐的。”一开口,土音十分熟悉。
我便道:“你们家乡的歌谣是不是带著泪蛋蛋,拉手手之类?”
小兵一撇嘴,道:“你怎知道?你又是谁?”
我因道:“我原也是你们那儿的人,可不生在那儿,想听你唱段民歌,可否允诺?”
那小兵反倒热情起来,清清嗓子开始唱道:
羊肚子手巾哟!
三道道蓝,
咱们见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哟!
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儿招一招手。
我了个见那村村哟!
了不见呀人,
我泪蛋蛋泡在沙蒿蒿林。
他的声音嘹亮而童稚,比赫戈哲更有韵味,那略带怆然的歌声如雪白鸽子,扑闪著翅膀,盘旋在半天里,久久不停,最後落在朱墙飞檐之上。
漫野里,仿佛都是这宽敞淋漓的歌声,带著赫戈哲的音容笑貌,泛滥成灾。那千里荒原如能真正听到他的歌声,必要从地心里生出花朵来,浓豔如桃李,烂漫整个瘟疫後的胭脂族。
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不假仁假义的帝王,他是我所知道的最虔诚的孩子,他无论政治对人性进行如何威逼利诱,他终於没有向我说谎,他只说:“我不能签约!”尽管剥离了最後一丝热切的希翼,却能让我真实地失望。
只是,今生的确不能相见了。
入京之时,我犹强打精神,马车一路奔入禁城,景致历历在目,却恍如隔世。胭王府里桃花正盛,一路过去,红云蔽日。
尤瑞郎扶我下车,祺翰立於高台之上,一身玄服,衣袂飘飘,周围遍积柴薪,见我出来,大笑道:“朕待你良久!”
我慢慢道:“二哥,我来寻仇了!”
祺翰因笑道:“仇?什麽仇?是杀你四哥之仇,还是缠绵床榻之仇?那几日几夜,朕仍历历在目呢。”眼角鱼纹深刻,两鬓花白,这两年来的国事操劳,究竟也老朽了他。
尤瑞郎道:“二王爷又何必逞口舌之利,辱人污己。”
祺翰慢慢扫过他,格格笑道:“朕当是谁呢,原来是尤家小儿,叛贼作的可有趣,两年不见,越发滋润了,堪堪尤物!”他越发口无遮拦起来,我喝令道:“速将叛臣祺翰拿下!”
便有一队兵士上前,祺翰放声大笑。突然斜拉里冲出一人,手持宝剑,喝道:“你们谁也别想碰他!”竟是林岱,一身素衣,站於祺翰身前,他就是盛传久已的男宠麽,我以为他或考取功名,或自离京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祺翰会遇上他,更不会想到祺翰之无情,恰似柔情水,水滴石穿。
祺翰反倒收敛颜色,苦笑道:“不是把你送走了麽?怎又回来送死!”言语里是无可奈何的抱怨,在西疆时便闻祺翰为他杀了好几个直谏大臣,看来优眷非常。
祺翰向我道:“他於你,也是旧人,且不要为难他,放他走吧!”
我点点头,却见林岱上前拥住祺翰,咯咯笑道:“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我要告诉你,你的心也是肉长的,我都知道,你喜欢祺臻祺毓,这不假,可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他嘴里突然涌出一股黑血,仍笑道:“对不对?”仿佛一枝腐骨桃花。
祺翰抱著他,跌坐在地上,颤声道:“你这又是何苦,那时候你不是要我放了你麽?”
林岱摇摇头,恶狠狠道:“我怎麽知道,我还想杀了你呢,可现在我只想问,你喜不喜欢我,说出来,祺臻他听不到,祺毓看样子也不会在乎你,说出来,不会伤了任何人的心。”他声音越来越微弱:“说啊……你说啊……我还能听得见……”他的头渐渐垂下,拉著祺翰前襟的手也陡然松落。
祺翰的眼泪慢慢流出来,突然仰头尖啸一声,悲怆凄厉。御花园里花香弥漫,气味铺天盖地,这世上本无蒲草之人,纵草芥微小,仍可观须弥世界。
祺翰自怀中抛出一物,约摸离他一丈远,是一白玉瓶,那款型模样我死也不能忘记。
祺翰惨然笑道:“这是我告诉你的最後一捧骨灰,把我同……”
我慢慢走过去,什麽也听不见,看不见,只有那玉瓶躺在地上,陷在无边的白光里。我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对这骨灰的思恋,可当它再次呈於眼前时,思念如潮。
终於将玉瓶拿到手里,我轻拭下上面的灰尘,才望向祺翰:“你要同谁合葬?”祺臻,还是林岱?你脑海里是前情旧梦,还是眼前的少年桃花。
突然祺翰唇角泛出一个狰狞的笑:“我要同你合葬!”右手高举著一段鲜红的绳线,猛然落下。我听见周围!!如蛇的声响,是引线在燃烧,硫磺味越来越浓。
我望向祺翰,他面容和祥,向我一笑,低头去拭林岱脸上的乌血。
尤瑞郎飞身向我扑来,抱住我向外撤离,半空里响起炸雷一声,劈劈啪啪,连绵不绝,烟火滚滚,四下尽是硝石硫磺之气,我张大眼睛,只能看见尤瑞郎的胸口,耳朵几乎震聋。
终於停了下来,我连忙扶起压在身上的尤瑞郎,连声问道:“你怎麽样?哪里伤到了?”他的後背一片血肉模糊,右腿上黑黑红红,血肉翻出,鲜血迸流。
所有血红的回忆迅速降临,仿佛它从未离去一样,胸腔左侧,分明是清晰而深切的剧痛,这时候的痛,只为尤瑞郎一人而已。我慢慢想起祺焱也是这般鲜血淋漓地倒在我怀里,气绝身亡,终於积蓄良久的仇恨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漫天满地。
我呆滞著望向炸药场中,根本没有人的尸骨存留,只有尸骨的碎块四溅,遍地血迹。祺翰竟然这麽简单就死了,我宁愿他活下来,让我亲手碎尸万段,焚骨扬灰。
尤瑞郎伸手触摸我的脸颊,断断续续自血红的唇间流出,万分急切:“祺毓,你勿要动怒……我没事,好好的……你……不要妄怒!”然後合目倒下,无波无澜,如果他死在此刻,竟了无遗憾麽?一如当日他只凭稗官野史中信口胡言便肯只身试蛊,他背叛之前,究竟是怎麽想的,这般千斤重负的爱情究竟是萌芽於初会,还是经久情浓,百炼成钢?
便有御医过来诊治,手脚哆嗦,连脉都切不了,我将尤瑞郎放在地上,面无表情道:“他若死了,你们谁也不必活著!”又指派人道:“把所有的尸块儿都给……朕捡起来,拿罐子装著,朕自有用处。将所有与祺翰有关系的人全部收监,全部锁在宗人府一间牢房里,朕不管你们怎麽安排!”
我回头望著皇宫,所有的欢喜和仇恨都产生於此,就一把火烧了吧!
有人唯唯喏喏凑过来,问道:“太後怎麽安置?”
我因道:“太後年事已高,送她老人家到祁京的禅云宫里颐养天年吧!”她是聪明而怯懦的女人,有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样能活。
尤瑞郎已送回胭王府治伤,我慢慢跨出宫门,身後是冲天的火焰,既然老天要我焚毁京畿三百里,我便如他所愿吧。
周正青招来京城所有名医会诊,尤瑞郎仍昏迷不醒,面如白纸,他如不认识我,必定逍遥纵游,快意人生。我守候床侧,通宵达旦,但毫无用处,祺焱的骨灰置於卧房的佛龛内,夜夜我可陪同。
尚德鑫对我焚城之举毫无言语反驳,但派人收敛柴草油棉之物,放火并不简单,要布好地点,一一点燃,才能真正付之一炬。我由衷地盼望著漫天火起,熊熊烈焰,恩怨情仇,付之一炬。
周正青想劝我停手,我只道:“倘若不是这个念头支撑,我根本到不了西疆!”他最是知我,故难阻我,他宁愿我得暴虐之名,也不愿夜夜心如油煎。
谭培却想驱散百姓,我便道:“如此,我还不如烧纸钱祭奠,那个还干净些,就让他们把这人祸当成天灾吧。”
谭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