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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以下，全是痛。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舍得我这样？让我拿你的命去换你的爱……
顾晏安，我宁可我死。
“未念。”安歌转过身，仰起脸对着那边的身影一笑，苍凉尽染。
“你休想。”
随着话风狠狠刮过的，还有一跃而起的安歌，直直地撞向未念。
这突如其来的变幻，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顾晏安几乎是本能地反应，几跨步过去，用自己反方向地回撞她。
群山峻峭，山顶平川犹如平地，脚步稍一挪动，坠下悬崖的碎石，声音悚然。
程晨像傻了一样地看着那两个身影，不顾一切地撞向对方，光芒万丈模糊了他们的轮廓，长发飘散在安歌身后，顾晏安颀长精壮的身体狠狠接住她。
肉体与肉体相撞着结结实实的闷响，命运般的沉痛。
安歌在无法挽回的瞬间里，尖叫出声，悲痛绝望，“顾晏安……”
他像慢电影般倒退，微笑着，对她，宠溺如常。
空谷寂静，顾晏安倒下的身子生生地砸在寸寸岩石上，头部，刚刚延出崖边。
安歌跑过去的时候已经哭得不成模样了，红红的眼憋红的脸，垂下的长发一缕一缕散向空空的悬崖外。
那一股冲力还是被安歌缓冲了，她力量小而且在顾晏安迎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拼命地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再加上顾晏安的控制，足够万幸。
未念立在一旁，早就吓傻了，任她见过再狠的女人，也没见过拿自己命开玩笑的女人，更何况她刚刚才说完她对生命的重视。
常安歌，你到底是没有让我失望。
顾晏安躺在地上，冰凉冰凉的，安歌的泪滴在他脸上，也凉凉的，可是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一刻的温暖，由心里迸发出来的热量，遍及全身。
“常安歌，你敢死，我就把自己葬给你。”
顾晏安几乎是笑着，仰头在她的耳旁，情深低喃。
那么冰凉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锁骨窝处，她全身都僵硬了。
“常安歌，爱不爱我？”
顾晏安一笑，他要听她说，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听。
“爱。”安歌抽抽嗒嗒，沙哑着嗓子毫不犹豫地回他。
“爱什么？说清楚。”顾晏安眼睛一眨不眨，把她现在的‘丑样子’深深刻在脑子里。
安歌吸气再呼气，仰头朝天空喊，“顾晏安，我爱你。”
只为了这一句，顾晏安觉得自己可以再用命赌一次。
如果生命珍贵，那么我的生命就留给你去消耗，不然我只有让它作废。
回声断断续续地穿过山川，魏明捆绑绳子的手一顿，刚才的凄厉到现在的深情，老板这谈情说爱的太有起落了吧？
魏明快速裹好手臂的绑带，拉着绳子向上爬，迅速无声的接近那里被绑着一动不动的程晨。
回过神的Cary拉起安歌将枪抵在她脑门上，看未念，“We must leave here。”
坐起来的顾晏安眼睛微眯，唇角冷厉勾起，“未念，你想好。”
未念蹲下去，食指和拇指撑开，**的形状点在他的眉心处，深深看进他眼里，“我真的可以杀了你。”
顾晏安闭眼，棱角分明的脸上再清冷不过，“我只是在给你机会，六岁的未念，十八岁的未念，我都有记忆。”
未念的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这句话，让她有温情的错觉。
魏明趁着这些许的空隙，解开程晨，抽出腰后的枪继续前行，却不想未念突然厉声，“Cary，后边。”
Cary反应极快，拖着安歌一转身，几颗子弹连续扫射。
魏明几翻，躲在岩石后，低声咒骂，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顾晏安趁着这一会儿翻身滚过一小段距离，滑下一个小坡，Cary把安歌甩给身后的未念，握着枪迎上魏明，一时间枪声之间尘土飞扬。
魏明躲在一块大石头后，Cary手里拿着的是短冲锋，杀伤力绝对一流。
顾晏安眼角扫过脚边的石子想了想，身子一闪立马又有子弹飞了过来。
顾晏安双手被绑着，用脚勾住几块不大不小的岩石，趁着魏明起身**段射这一空档将石子对准Cary的手臂用力踢了出去。
“嗷。”Cary疼得失手，枪口的方向弹了一下，差点扫住正匍匐过来的程晨。
安歌被未念用枪指着站在崖边，步子不用很大的一小段，她就真的没命了，可是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状况，顾晏安的手还被绑着，而且他们处于斜坡的下方，实在一点优势也没有。
Cary暂且停住攻击，转头朝未念大吼，“未念！Go！”
程晨刚帮顾晏安解开手上的绳子，他的子弹就精准的射在了Cary拿枪的手臂上，Cary跌落地上的瞬间赤红着双眼回头死盯住安歌，抬手，射击。
就在这个崖顶上，就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这是第二个凝固的瞬间，顾晏安几乎是拼了命地跑上前去，赤目狰狞，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而过。
未念灵巧地转身，五彩斑斓的裙子转出了最后一个美丽的花骨朵，绽绽开放。
她对安歌笑开，阳光洒满她白皙的脸庞，这是她第一次对安歌，真心的微笑。
“常安歌，未知欠你的我都还给你，虽然我的命不值那么多。”未念用力将她压向自己，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程暮认识萧筱不是偶然，那是未知安排的，注射毒品给你，那不是萧筱的本意，她不知道那管液体是**……”未知笑着，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而这整个事件都是我亲手促成的……”
“所以……常安歌，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其实害了你很久……”
当同样才是二十几岁的我，看着你因为毒瘾崩溃疯狂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罪孽深重。
安歌趴在她身上，从生到死，再到现在的心脏崩裂，她几乎以为这是梦境。
原来，不是她命不好，是有人要她命不好。
顾晏安停在远处，眼睛一瞬不瞬地钉在安歌身上，气喘不定，她刚才差点就…………
魏明攀附上去，举枪对准正伺机而动的Cary，正要行动；身后的程晨却喊了出来，“Cary，小心……”
顾晏安还未从恐惧的边缘拉回自己，一身戾气，嗜血暴虐。他想都不想的回身举枪，银色猎鹰锐利的眼眸一闪，子弹在安歌错眼的一刹那射进程晨的心脏处，寂静无声。
安歌的心里‘唉’的一声，沉沉落入她这些天以来都未曾安放的心中，不见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这份爱，它磅礴它大气它生死相依，我自己都写感动啦……
第四十八章谢谢回来
相遇寝馈默语中，何人何事和雨风。
沉稳大气的帝诺石，米黄色的淡雅，这副字被裱在银色的框架中，封存了岁月，母亲初识父亲时的岁月。
光影绰绰，从和风原木格栅透出的阳光温暖地照射着床上的人，蓬乱长发下睡容恬美静雅，半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端着咖啡杯，就那样维持这这个姿势看了她好久好久。
纱缦拂坠在整面落地窗前，两盆不知名的植物伸展着巨大的叶子，静立在木质架高区的藤编吊椅旁，整个屋子里一派慵懒。
一声浅浅的呻吟，惊醒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晏安，他动了动已经有些发木的手臂放下杯子，向床边走去。
“顾晏安……”嗓子沙哑，因为起得比较猛，所以一阵一阵的眩晕，安歌极力地忍耐，冷汗直冒，“程晨……程晨怎么样了？让我见见他…………”
顾晏安疲惫的一张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温柔，硬生生地卡在了那里。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苍白的脸色，顾晏安尽量压住自己的脾气。
“我想见见他……顾晏安，我要见他！”安歌紧闭着眼睛，眉头额角全是冷汗。
“常安歌，你闹什么脾气？”她拖着这个半死不死的样子，昏睡的十八个小时中，却始终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惦记着另一个男人的样子，顾晏安一眼都不想看。
头很痛很痛，好像要裂了一样，安歌难受地蜷缩了身子，手臂抱紧头部。
“安歌……头痛？”顾晏安伸手抱起她，拨开她额前微乱的发丝。
安歌不语，拖了被子继续包住自己，也未曾看过他一眼。
顾晏安沉默，起身叫来一直守在门外的邓医生，医从邓家，祖祖辈辈都是顾氏的家庭医生。
四十左右年纪，白衣白褂，一脸严肃古板，跟在身后的小护士先上去想扶起来安歌，奈何安歌根本不配合，小护士也不敢用力，急得看向站在一边的顾晏安。
顾晏安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俯□连人带被把她抱了起来，“邓医生。”
安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手脚活动都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手上推拒他的力量越来越大。
“常安歌。”顾晏安沉声，怒气渐显，站在床边的一大帮人干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
这是顾晏安母亲未嫁时的住所，这几个老人都是当年侍候他母亲的随身管家。
“我不想看，我不疼，让我安静。”他的声音让安歌手一顿，嗓子哑得不像话。
顾晏安冷笑，掀开被子把人拽出来，声音一段一段的结冰，“邓医生。”
安歌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气息微弱的伏在他耳边，“先让我见见程晨。”
顾晏安把她的胳膊拉下来递给邓医生，语气不善，“他没死。”
邓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对着顾晏安点点头，返身出去了。
“莲姨，做一些粥给她吃。”顾晏安帮她盖好被子，打发出去底下的一帮人。
安歌闭着眼，乖巧安静地躺在那里，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眼都没看他。
“常安歌，我很不喜欢这个‘九死一生’的重逢。”顾晏安两手撑在她头侧，和她挨得很近。
两个人呼吸相闻，他不温她不凉，都是面色安静平淡，心里却早已碧海滔天。
“睁眼。”顾晏安气极，这个女人惹怒他的本领真是有增无减，他就是太宠她了。
安歌睁眼，纤长的睫毛一颤，是他想念至深的眼眸。
“说话。”顾晏安面无表情，强硬开口。
“你想听什么？”安歌顺从地开口，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顾晏安猛得起身，一拳砸在米色的柜体上，吼出来，“常安歌！”
安歌闭眼，头偏过去不再搭理他，叹气，“你明明就知道，程家兄弟之于我的意义。”
顾晏安被她这样的态度逼得毫无理智，脱口而出，“所以他死了更好。”
直到木门‘咣’的一声被甩上，安歌才睁开眼睛，窗外晕黄的光线散落了一地，她不是有意要这样惹他生气，她可能又任性了。
一周七天，再多出一天，她经历了至亲之人的死亡，为程暮还债的远飞，未念一句一句血伤的真实，这才是她的命，不折腾死她从来就不罢休。
她，真的好难、过。
安歌窝在温暖的被子里，轻叹一声，一切似乎都变安稳了，而她的眼神却跟随着窗外暗下的天色，一点点悲伤淹过。
“常小姐需要非常好的静养，无论什么都不要吵到她，当然，也需要她的配合。”邓医生看着那个一直沉默地男人，特地加了后一句。
顾晏安站在阳台上，细长的黑色夹在他手指间，冷淡高贵，面色比夜更沉。
“都听到了？”顾晏安吐出烟圈，哑声而压抑，站在邓医生后边的一众人整齐地俯身。
“是。”
莲姨是跟着他母亲从大陆来这里的，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人，一直帮着顾家打理这个房子，也是看着顾晏安长大的。
“少爷。”莲姨从阿杰推来的餐车上端起一碗清粥，“我亲手做的。”
顾晏安回头勾了勾唇角算作是对她笑了笑，“莲姨，我现在不想吃。”
莲姨笑笑，打开青瓷盅搁了个勺子端给他，“我猜常小姐也会这么说。”
顾晏安回头，有些无奈地接过来，“莲姨，她很倔强，你还要多费心。”
莲姨抿嘴无声笑了笑，返身带着阿杰出来，留他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顾晏安带着前所未有的心慌，从一个城市几乎用赌命的速度，飞往另一个城市，真真正正的经历了一次心底深处的煎熬。
一个城市到另一城市的距离，再远都比不过心的距离，他的那一枪，打开了他们原本的紧贴。
而她现在的样子，让他无比的挫败和失望。
常安歌，你怎么可以这样……
凌晨只有五点钟的样子，莲姨在一片薄雾里被安歌的身影吓了一跳，她坐在小阳台处的藤编吊椅上，正呆呆地看着窗外。
“常小姐。”莲姨本来是来看看她，帮她盖盖被子什么的，却不想她已经起来了。
安歌回头，看着来人笑了笑，“这里是……香港跑马地？”
莲姨点头，“常小姐来过这里？”
天刚刚擦亮，窗外的景致模糊不清，时而一辆豪华的跑车呼啸而过。
“早年来过。”厚厚的毛毯围在她的身上，白色的丝绸睡袍华贵典雅，莲姨低头莫名地笑了起来。
“常小姐，少爷高烧38度。”莲姨淡淡的一句，安歌立马变了脸。
“我只是告诉您一声。”莲姨微微弯了弯腰，准备离开。
“他……还好吗？“安歌咬唇，掀开毛毯站了起来，“让我去看看他。”
莲姨一身规格的黑色管家制服，左胸上是一朵蓝紫丝绸做成的小苍兰，温婉大气地站在那里，气势自成。
“我说了，我只是来告诉您一声。少爷说您有病在身，静养为佳，所以暂时您都不能随意走动。”
弯腰走人，毕恭毕敬，作为一个管家，没有一点瑕疵可挑。
安歌愣了愣，上床继续假寐，反正就是，他顾家的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顾晏安放下手里的牛奶，接过旁边佣人递过来的药，仰头灌了进去。
小小的两粒黄色，顾晏安的眉头川字深刻，看得正往过递水的莲姨忍不住想笑，这孩子，最怕吃药。
“邓医生，难道就没有好喝一点的药？”顾晏安甩了杯子在餐桌上，起身拿起阿杰递过来的衣服边穿边问，“或者没有甜一点的？”
身后一二三四五个人，低头俱都紧闭嘴巴，死命地忍着不笑出来，这么……幼稚的问题……
任顾晏安历练成多么强大的男人，他也还是出生世家，是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顾家少东，也还是一身少爷脾气，少爷的小性子该有的其实一点都不落。
所以，他可以任她任性，可以任她不乖，甚至闯祸什么的都没关系，可是他不接受这样的安歌，带着对别的男人的牵挂和不安，游荡于他心坎上的她。
邓医生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三十几年，早就习以为常，“没有，要不然我再给您调一调，应该会比这个好点，就是可能喝得久一点，药效不一样嘛……”
顾晏安穿好衣服，自动忽视他的话，“照顾好安歌。”
黑色的车子在一排人的弯腰相送下稳稳地滑了出去，顾晏安塞好耳机，“在哪里？”
“拢参奶谩！蔽好骼鞯鼗卮穑ぷ友频靡丫梢院凸︽敲懒恕�
“我马上到。”顾晏安挂了电话，又拨了另一串数字，“安歌暂时不回去，她们要见的话最好能一个月以后，她需要静养。”
那边的男人哼笑出声，“这是得多静啊，连看一下都不行？”
顾晏安扯了扯嘴角，哼回去，“静到这一个月她都会被关禁闭。”
尤卓把电话拿远一点，不让趴在一旁的安栀听见，“嗯，那是得这么做。”
离心脏要害只差三公分，顾晏安的枪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只不过，估计安歌可能……嗯，绝对不这么想。
顾晏安停车，甩上车门往一间教堂走去，“就这样，我先挂了。”
“嗯，对了，Cary的事陈凯已经处理好了。”尤卓划在文件上的钢笔尖顿住，“这次可真出乎意料，真的就这样放了他？”
顾晏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算我欠未念的。”
虽然，他什么也没欠过她。爱情不赊账也没有欠条，付出和回收都是心甘情愿，只不过，对于未念，他顾晏安自认做不到冷眼旁观。
砖红色的塔顶尖耸，米色墙体已经在年月的累积里留下斑驳痕迹，顾晏安黑色的皮鞋轻踏过那些灰色石板上碎裂开的缝隙，转角下去，推门而入。
魏明躺在一边休息，教堂的护士正在帮他旁边的一个人绑绷带，小小的屋子里，医疗设施精齐完备。
“少爷。”左脸擦伤，双臂都有面积不小的於痕，不过整个人看起来还算精神，是Milan。
顾晏安墨染的双眸透过镜片细致地扫过他大大小小的伤口，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背过身去，从小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铺满一地。
他说，谢谢回来。
Milan依然矜持优雅地微笑，四十五度弯腰上的心脏处，不是没有感动。
手承，是一个命令，以命换命。
整整四十八分钟，Milan都悬在悬崖断壁的一处，蓝空白云，往上几十米就是安歌他们。
如果有个万一，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