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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为王-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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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信期虽为胡人,却并非赵雍的嫡部。信期为人忠厚,不善言辞,曾经指导过赵信的马术骑射,也算得上他的半个老师。肥义为相时,正是知道他为人重信守义,对赵王忠心耿耿,便特意将他调入禁卫担任统领,吩咐他只需听赵王一人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不要理睬。

    事实也证明肥义看人的眼光确实十分了得,信期果然为人公正,治军有方,又兼之恪尽职守,实在不可多得的护卫首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激流涌动(三)

    悠悠长的钟声在赵国王宫的上空久久回荡,惊起了大片在屋顶觅食的飞鸟,扇动着翅膀成群的迎着清晨的朝阳飞去,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在数十名力士的齐声呼喝声中,沉重的宫门缓缓推开。长长的甬道两旁,大批披甲按剑的赵军士卒分立两旁,五步一人各自就位。甬道的尽头,则是高大巍峨的临厥宫,就像拥有它的主人一样,高高在上,藐视天下苍生。

    临厥宫外,则泾渭分明的分为两列侍卫。右边的是肩绣龙纹的禁卫军士卒,一个个身材高大,身姿笔挺,手按佩剑面色严肃的横步立于殿前;左边则是以十七八岁的少年居多,标致就是头盔上插有一支雄雉的羽毛,这些少年身材大多不及禁卫军高大,行伍队列也随意了许多,只能勉强算得上合格了。

    赵信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副尚未睡醒的模样,丝毫不避讳对面禁卫投来鄙夷的目光。禁卫军大多出身贫苦的边军,不论是军姿还是武艺都是赵军中的佼佼者,自然瞧不上一群世家子弟组成的羽林军,目中的鄙夷之色也毫不掩饰。赵信到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懒得计较而已。

    毕竟羽林不同于普通的赵军行列,其中多是以培养未来的军官准备的,能进入羽林的人出身非富即贵,虽然武艺皆是不俗,但大多从小养尊处优。你若让他们操练跟那些禁卫军一般严格,恐怕用不了几天羽林就要哗变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信自然不会去做,只是在一些大的方面严格要求,至于这些细节就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正是五日一次的朝会,正巧又轮到赵信当值,于是便天还没有亮便早早的来到王宫交接。年轻人大多渴睡,赵信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一清早站在那都是精神萎靡、郁郁不振的模样,不时还打着哈欠。

    正当赵信打着瞌睡时,一阵咳嗽声却响了起来,赵信睁眼望去,只见门外一名清瘦的白净老者正望向自己,目光中似有所指。赵信这才回过神来来,连忙低呼一声,手下的羽林士卒连忙打起精神,一个个仿效禁卫军一般站的笔挺,军姿丝毫不差。

    那名老者见状眼中不由露出了一分笑意,朝着赵信笑了笑。这老者约莫五十余岁的年纪,神色虽然和蔼长相却有些有些奇异,头发花白面上却光滑可鉴,竟无一丝皱纹。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颌下的白净无须,若是见过识广的人自然不难看出这名老者是名宦官。

    他正是赵国的宦者令嫪贤,统领宫中宦者宫人等大小事务,同样也是侍奉烈侯、主父、赵何三朝的老宦官。虽为宦官,却为人谦逊平和,并不持宠凌人,在士大夫中倒是口碑不错。他刚刚见赵信有些懒散,便出声提醒。

    果然没过多久,宫门左处就传来一阵车马喧哗声,赵信张目望去,正是主父的车架到了。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右处也出现了赵王何的车架。宫门处虽然宽敞,却也容不下两队人马同时进入,所以领队的旗手纷纷勒住了马缰,彼此有些犹豫的望着。

    赵何正一身王服束身,头戴礼冠的正襟坐与马上,虽然身形有些单薄,脸上却已经有了一丝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深沉。他见到父亲的车架也正巧赶到,不由一愣,随即催马上前,下马走到车架前恭声行礼道;“参见父王。”

    马车内却是毫无动静,赵何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犹豫。这时韩胜已经催马赶来,利索的翻身下马向赵何行礼道;“末将参见大王。”

    “韩将军平身。”赵何挺身,微微伸手遥托起韩胜,目光望向马车,露出疑问之色。

    韩胜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王上,主父这几日在云泽狩猎,昨晚才连夜赶回邯郸的,夜间实在困乏,身子撑不住了,便在马车上歇息了一会。”

    赵何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马车内传来的一声沉厚的中年男音给打断了。

    “谁说我身子撑不住了,韩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当真是不想活了。”

    车帘缓缓揎开,正是主父棱角分明的脸,只是神色却有些疲惫,想来是睡眠不好的缘故。

    韩胜心知主父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便也笑道;“对对,是臣下的错,主父莫要和末将一般计较。

    赵雍目光望向赵何,眼神有些复杂,过了一会才笑着说道;“何儿,你倒是起得很早,离朝会还有小半个时辰,怎么不多睡会?”

    “儿子自知肩上担子很重,所以即位后不敢有半点懈怠,久了便也习惯了。”

    赵雍脸上的笑意更浓,有意无意的说道;“有父王为你分忧,你大可不必用得着如此辛苦。”

    赵何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父王说的极是,不过儿子毕竟身为赵王,自然也不敢怠慢了朝事,否则引起了赵国的损失,那就当真愧对先祖,愧对父王了。”

    赵雍沉默了片刻,两人看似寻常的对话,其实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赵雍忽然间才发现这个曾经极度依赖自己的小儿子,悄然无息间居然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像从前那样将凡事都是由自己做主。

    赵雍心中一时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这对他算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作为父亲,见到心爱的儿子慢慢长大懂事,他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是现在这个儿子却隐隐的站到了自己对立面去,成为了自己夺回赵国控制权的最大障碍,这份感情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赵何抬头望向父亲,却见父亲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觉得那张曾经亲切至极的脸忽然间有些陌生了起来。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委屈涌上,语声有些哽咽的轻轻喊了一句。“父王。”

    赵雍虎躯一阵,看着儿子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起来,很快就爽朗一下,伸手向他大声道;“何儿,来,上车。”

    赵何面色一喜,连忙将小手伸去。这马车高足足半丈有余,赵雍却是力大无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赵何拉了上去。主父的车队又开始缓缓前行了,越过宫门进入了宫内。

    两人比肩而坐,赵何好奇的望下马车车壁,问道;“父王,你不是从来不坐马车的吗?怎么今日破例了。”

    赵雍笑道:“这倒是真的,相对于自由自在的骑马,坐在这马车中可当真是受罪。不过我这次回来是连夜赶路,到了深夜就有些乏了。这才不得不舍马就车的。”

    说道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的说道;“看来不服老不行了,这些年来精神越来越差,常常聊着政事都能睡着。”

    “父王你多想了,你身子如此健壮,哪里有半点的老态。”

    见赵雍的心情有些低落,赵何便避开了这个话题,又笑着问道;“父王,你这几日可是在云泽狩猎、”

    赵雍点头道;“确实,呆在邯郸久了,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索性在外狩猎了几天。只可惜南边的野味终究不急北方的丰富,我打了三日,所获却并不怎么丰富。”

    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笑道;“你不是喜欢吃我烤的野味吗,晚上来父王的寝宫用膳,父王让你饱饱吃上一顿。”

    PS: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工作上很重要的一个选拔考试,上星期刚刚通过了笔试,马上就要面试了。正在全力准备中,所以更新上有些力不从心,暂时为单更了,这是一生的大事,希望大家能谅解。

第一百四十五章 激流涌动(四)

    赵何闻言脸上满是笑容,欢喜的说道;“谢父王。”

    赵雍哈哈一笑,伸手拦住赵何的肩膀,伸手重重的拍了几下,满意的笑道;“不错,身子骨比以前硬朗多了,你小子可要记住,就算当了大王也一样不能荒废武事。你的父亲,你的祖父,你的先辈们,每一任赵君都是允文允武,上马能领军征战,下马能安邦治国。你小子文弱有余,武事却一直不上心,这样可不好。”

    说到这里赵雍目光渐渐严厉了起来,落在赵何肩上的手也加大了力气。

    “你要知道,我们赵国从来都是以武立国,一个文弱的君主想要驾驭一群骄兵悍将,就如同一只绵羊想要统领一群嗷嗷叫的狼群一般不切实际。”

    赵何“恩”的应了声,神情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些自然逃不过赵雍的目光,微微邹起眉头,神色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我说的话你不以为然吗?”

    赵何到底是年轻气盛,心中也藏不住心思,忍不住开口说道;“父王说的虽然有理,但也并非绝对,想当年魏文侯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却依然能够能东压强齐,西并秦国,文有李锂,武有吴起,内有精兵悍卒,外有三晋齐力,终究成就了一代霸业。”

    “所以儿臣以为,为君之道并非凡事亲历而为,而是在于御下之术,若我赵国兵精将广,政治清明,粮秣充盈,何愁不能称霸于诸侯……”

    话声刚落,赵何却猛然注意到父亲正直盯着自己,脸色有些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闭住了嘴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车轮滚过青石板“骨碌碌”做响,车厢内的气氛却有些异样,赵雍沉默了许久,望了一眼窗外,目光又回到了赵何身上,张口正欲说些什么。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嫪贤那熟悉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主父,大王,大殿已经到了,还请下车移驾。”

    赵雍生生将口中的话收回,旋即又换上了笑脸,挽起赵何的手臂笑道;“何儿,走吧。”

    见主父和大王联手下车,殿外的禁卫和羽林皆齐齐半跪下,赵雍昂着头,右手牵着赵何大步上前走去,却在快要踏入殿门时停了下来。

    赵雍目光看向半跪着的赵信,似笑非笑的喊道;“赵信。”

    “末将在。”赵信动作利索的站起了身子,躬手大声应道。

    “这些日子我不在军中,你可没偷懒吧。”

    赵信神色肃然,“大义凛然”道;“末将这些日子衣不解甲,马不离鞍,时常宿于军中,每日勤于操练,丝毫未敢有半点懈怠。”

    “是吗?”赵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又道;“可我却知道有人假公济私,凡事皆交由手下去做,每日只是在外闲晃,可有此事。”

    赵信额头冒出冷汗,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有人向主父打了自己的小报告。嘴中却仍然紧咬不放,义正言辞的说道;“若真的有此人,主父放心,末将身为羽林都尉一定严加惩处,保证此人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赵雍脸上的笑意更浓,上下打量了赵信一番,点头道:“很好,我知道你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想来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赵信硬着头皮躬身道;“主父放心,末将保证绝不会再有了。”

    赵雍心中一笑,便回过身去牵着赵何大步迈入殿门,心中却想到这个小子虽然优秀,但骨子里却有些慵懒,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若是不好好敲打一下,将来没准会坏了事。

    赵何见赵雍脸色露出出自内心的笑容,又想起了刚刚父亲对那个叫赵信的人态度如此亲近,赵何没由来泛起了一阵酸意,语气有些低落的问道:“父王,你刚刚说那偷懒的人就是赵信他自己吧。”

    赵雍微微一笑,道;“对,这家伙虽是才华横溢,心气也高的很,惟独少了些历练和敲打,所以才显得稚嫩很多。”

    又看了眼赵何,笑道;“他这人算是很不错的,重情重义,为人也有趣得紧。你若有时间,不妨与他多多接触一下,你们年岁相仿,若能结为朋友的话那是最好不过。”

    赵何随口应了句,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自己贵为一国之君,却刻意去和一个都尉结交,多少是有些掉面子的事情。

    待主父和大王入殿后,赵信见日头也渐渐升高,便吩咐南门外驻守的的军士将城门打开,放那些早已经在门外等候的大臣们进入王宫。

    在门外的一百多名大臣自觉排成了两列,肥义和公子成各领左右,昂首踏入南门,沿着甬道直入临厥宫。

    赵信见父亲在此,连忙绷紧着脸,不敢有半点嬉笑,待到赵颌进入大殿许久后,这才长舒了口气。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石单,下令道;“将宫门关闭,严加防备,禁止出入。”

    “诺。”石单飞快的转身,一路小跑离去。

    赵信则手按着佩剑,目光望向远方的天空,站在殿门外等着有些无聊。朝会短则一个时辰,长则可能数个时辰,作为今日当值的侍奉官,赵信自是要在门后随时候命的。

    这里和议事的大殿隔着有些远,寻常人只能大概的听见一些只言片语。但赵信耳力过人,倒是听的一字不差,反正也闲来无事,索性耐着性子听了起来。

    赵国官制沿袭至晋国,又融入了周制和其他国家的一些制度,至相邦以下朝堂职能主要分为四块,分别为主管刑责律法的司寇、主管水利工险的司空、主管礼乐的大行人以及主管钱粮谷物的内史。

    这四人与左师、右师、柱国等散官并列被称为“卿”,但实权却远高于散官,各自下属左右掾和一套班底属官。在四部之外,尚有主管宗室的宗伯、记载史事、典籍、历法的太史、主管宫廷防务的郎中令、主管车辆马匹的太仆、起草文书的御史、主管祭祀的太卜等不属于四部的九大夫,如此构成了赵国朝堂的格局。

    按照朝会的惯例,开头禀报的自然都是些“开胃小菜”,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真正的大事要放在最后才出场的。所以最先出场的是四部和九大夫的属官,分别将这几日所处理的政务报于赵王和主父。处理这些事物是相邦肥义的权职,一般都是肥义会同四部主官和九大夫处置便可,只有涉及到五百石以上官员的权职才必须报于赵王批阅。所以将这些事物报于赵王无非是走个流程而已,其实早已处置妥善。

    赵信在门外听了一阵子,发现禀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顿时大感无趣。心想难怪以前主父待在王宫内如坐针毯,看来每日处理这些繁琐小事,早晚要将喜好烈酒良马的主父避疯。

    待听到肥义启奏,说秦国泾阳君已经从临淄离开,借道魏国返回了秦国。其间魏王嗣不敢有丝毫怠慢,竟然亲自从大梁出迎三十余里,将泾阳君迎入大梁好生款待十余日,这才礼送出境。

    肥义说道这里时朝堂上顿时哄然大笑,主父更是哈哈大笑道;“这个魏嗣太是胆小,明明和秦国一直在打仗,却还对秦国畏惧如虎。堂堂一个魏王,连对一个小小的泾阳君都如此对待,当真让人鄙夷,倒是堕了文侯之名。有此等君王,即便是恢复了当年魏国的强盛国力,也难成大事。”

    赵信在门外听着不禁莞尔,心想主父倒是言无忌惮,也不怕这番嘲讽之话传入魏王耳中。不过旋即一想便也明了,当今的大争之世,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说到底还是实力的较量,以及国家利益的需要。既然已经做了几十年的魏王,那魏嗣必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嘲讽之话便和赵国翻脸,就像他一样不喜欢齐国,却不得不投靠齐国以求对抗秦国一样。

    相对于贪婪成性的齐王来说,同为三晋的赵国自然是他更好的选择,这个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又听见肥义说道齐燕已经合约已成,燕王职为了化解齐国对燕国的仇恨,特意派出苏秦为使,携带着大批的财宝前往临淄活动。

    赵雍笑骂道;“姬职这个小滑头倒是明白,知道齐人最好金银玉帛的,想来苏秦这番前去,必然如愿而归。”

    肥义呵呵一笑,却又说道;“只是老臣却听到了其他传言,说是这苏秦与燕王的妃嫔有染,燕王恼怒之下又不好杀他,只好将他赶到齐国去了,也不知真的假的。”

    只听见赵雍爽朗的笑声响起,“哈哈,这倒是听着有趣,也当真为难了他,自己的女人被求来的贤士摸上了床,可顾忌着礼贤下士的名声还不敢拿对方怎么样,当真是委屈了他。”

    门外的赵信脸色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想起那个人前人后一副谦谦君子的燕王却被自己人弄的灰头土脸,沦为各国的笑谈,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对那个时刻都和蔼可亲的燕王始终没有好感,总觉得这种人心机太重,若是真心与之结交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燕王不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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