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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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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传奇性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四个男人就是庄襄王、吕不韦、项少龙和眼前的爱儿,但命运却使她与他们形成了复杂难言的关系。

    尤其是吕不韦下毒手害死了庄襄王,使她不知如何自处,令她愧对小盘和项少龙。最要命的是切身的利益迫得她不得不与吕不韦联成一气,力保自己母子的地位。

    只有毒能令她忘掉了一切。

    在这刹那,她直觉感到与儿子间多了一道往日并不存在的鸿沟,使她再难以明白自己的储君儿子了。

    吕不韦则更是矛盾。

    一直以来,他都和小盘这“儿子”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对他戮力栽培,望他成材,好由父子两人统治大秦,至乎一统天下,建立万世不朽的霸业。

    这亦是他要不择手段置项少龙于死地的原因,他绝不容任何人分薄了小盘对他的敬爱。

    可是他却从未想过小盘会因王权而与他发生冲突,在这一刻,他却清楚地感觉到了。

    他此时仍未看破整件事是个精心设计的布局,只以为小盘在秉公处理这突发的事件。

    吕雄的无能和愚蠢,他早心中有数,否则就不会以管中邪为主,吕雄为副了。

    诸萌命丧于项少龙之手,对他的实力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使他在人手上的安排阵脚大乱。现在终给吕雄搅出个难以收拾的局面来。

    他此际心中想到唯一的事,就是杀死项少龙,那他的霸业之梦,才能不受干扰。

    至于蔡泽和王绾这两个倾向吕不韦的趋炎附势之徒,则有如给当头棒喝般,首次认识到小盘手上操纵着的王权,始终是凌驾于吕不韦之上,非是任由太后和权相操纵。随着他的成长,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主事的君王。

    蒙骜的想法却较为单纯。

    他之所以有今天,是拜吕不韦所赐,对吕不韦可说是死心塌地,现时他手中兵权之大,比之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为了吕不韦手上最大的筹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只会向吕不韦效忠。

    王的想法则比他复杂多了。

    这位秦国的大将军是个扩张主义者和好战的军人。

    只有南征北讨,方可使他感到生命的意义。这令他逐渐靠向吕不韦,因为在吕不韦胆大包天的冒险精神下,正好能使他尽展所长,东侵六国。

    但忽然间,他体会到这尚未成年的储君,已隐焉表现出那种胸怀壮志,豪情盖天的魄力和气概,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鹿公这军方最德高望重的人,是个拥护正统的大秦主义者,打一开始便不喜欢吕不韦这外人。且由于项少龙的关系,使他释去了怀疑,深信小盘乃庄襄王的骨肉,现在见到小盘表现出色,更是打定主意,决定全力扶助这未来的明主。

    殿内众人各想各的,一时间鸦雀无声,形成了怪异的气氛和山雨欲来前的张力。

    顷刻后徐先和项少龙回来了。

    项少龙到了王旁止立不前,剩下徐先一人来到龙阶之下。

    徐项两人施礼后,徐先朗朗发言道:“禀告储君太后,微臣可以绝对保证,此事非关乎都骑都卫两军下面的人的派系斗争,致生误会冲突。”

    吕不韦不悦道:“左相国凭何说得这么有把握呢?”

    徐先以他一向不亢不卑、潇洒从容,令人易生好感的神态道:“吕邦在咸阳街头,曾当众调戏人家妻子,为微臣路过阻止,还把吕邦训斥了一顿,当时已觉得吕邦心中不服。刚才微臣往外走上一转,就是要看看那对小夫妻,是否乃微臣见过的人,现经证实无误,可知此事有其前因后果,非是都骑里有人诬害吕邦,制造事端。至于吕雄硬闯都骑衙署,强索儿子,先拔刀剑,以下犯上一事,更是人证俱在,不容抵赖。”

    众人至此才明白他要往外走一转的原因,连蒙骜也哑口无言。

    吕不韦则恨不得亲手捏死吕邦,经徐先的警告后,这小子仍是色胆包天,干出这种蠢事来。

    小盘冷哼一声道:“吕邦定是想在事后杀人灭口,才敢如此不把左相国的说话放在心上。”

    众人心中一寒,知道这年轻储君,动了杀机。

    这正是整个布局最微妙的地方,由于有徐先的指证,谁都不会怀疑是荆俊蓄意对付吕雄父子了。

    朱姬蹙起黛眉,沉声道:“吕邦是蓄意行事,应无疑问;可是左相国怎能肯定吕雄确是首先拔剑,以下犯上呢?”

    徐先淡淡道:“因为当时嬴盈和鹿丹儿均在场,可作见证。”

    鹿公一呆道:“小丹儿怎会到了那里去?”

    吕不韦冷笑一声道:“这事真是奇怪之极,不知少龙有何解释?”

    众人的眼光,全集中到立于左列之末的项少龙处。

    徐先道:“这事微臣早问过少龙,不若把昌文君召来,由他解说最是恰当。”

    小盘下令道:“召昌文君!”

    守门的禁卫立时将上谕传达。

    候命厅外的昌文君走进殿来,下跪禀告,把嬴盈和鹿丹儿守在宫门,苦缠项少龙比斗一事说了出来。

    吕不韦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扑了出来,下跪道:“储君明监,吕雄如此不分尊卑上下,违抗上级命令,微臣难辞罪责,请储君一并处分。”

    今次连项少龙都呆了起来,不知应如何应付,吕不韦这样把事情揽到身上,朱姬怎也不会容小盘令吕不韦难以下台。

    朱姬果然道:“相国请起,先让哀家与王儿说几句话,才决定如何处理此事。”

    吕不韦心知肚明朱姬不会容许小盘降罪于他,仍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道:“太后请颁布处分,微臣甘心受罚!”

    朱姬见他恃宠生骄,心中暗骂,又拿他没法,低声对小盘道:“右相国于我大秦劳苦功高,更由于日理万机,有时难免管不到下面的人,王儿务要看在相国脸上,从宽处理此事。”

    小盘脸无表情的默然不语,好一会后才在众人期待下道:“既有右相国出面求情,吕雄父子死罪可免。但今趟之事关系到我大秦军心,凡有关人等,包括吕雄在内,全部革职,永不准再加入军伍。吕邦则须当众受杖五十,以儆效尤。管中邪身为吕雄上级,治下无方,降官一级,至于统领一位,则由项卿家兼任。右相国请起。”

    朱姬固是听得目定口呆,吕不韦亦失了方寸,茫然站了起来,连谢恩的话也一时忘了。

    项少龙趋前跪倒受命,暗忖这招连消带打,使自己直接管治都卫的妙计,定是出自李斯的脑袋。

    小盘猛地立起,冷喝道:“这事就如此决定,退廷!”

    众人忙跪倒地上。

    小盘把朱姬请了起来,在禁卫和李斯簇拥下高视阔步的离开。

    项少龙心中涌起怪异无伦的感觉,同时知道厅内这批秦国的重臣大将,如他般终于真正体会到“秦始皇”睥睨天下的气魄和手段。

    而他却只还是个未成年的大孩子。

    项少龙为了怕给鹿丹儿和嬴盈再次缠着,故意与鹿公、徐先、王等一道离开。

    踏出殿门,吕不韦和蒙骜正在门外候着,见到项少龙出来,迎过来道:“今趟的事,全因吕雄而起,储君虽赦了他的死罪,本相却不会对他轻饶,少龙切勿把此事放在心上。”

    鹿公等大为讶异,想不到吕不韦如此有度量。

    只有项少龙心知肚明因吕不韦决意在由后天开始的三天田猎期内,务要杀死自己,才故意在众人前向他示好,好让别人不会怀疑他的阴谋。当然,那个由莫傲和管中邪两人想出来的杀局,必定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痕迹可寻。

    项少龙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儿,歉然道:“这事小将是别无他法,吕相请勿见怪。”

    吕不韦哈哈一笑,与鹿公等闲聊两句后,亲热地扯着项少龙一道离宫,气得守在门外的鹿丹儿和嬴盈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看着吕不韦谈笑自若,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的神态表情,项少龙不由心中佩服。

    笑里藏刀才最是厉害!

第七章 绝处逢生

    吕不韦坚持要送项少龙一程,后者欲拒无从下,惟有坐上他的豪华座驾。

    车子经过已大致完成,只欠些修饰的新相国府时,吕不韦踌躇志满地指点着道:“田猎大典后,我会迁到这风水福地来,这是咸阳地运的穴眼,不过邹老师却说由于天星转移,八年后地气将会移进咸阳宫去,哈!那正是储君加冕的时刻。多么巧!”

    项少龙对风水一窍不通,但对却有“未卜先知”的能耐,闻言呆了起来,对邹衍的学究天人,更是惊叹。

    吕不韦伸了个懒腰,笑道:“有八年当头的鸿运,可给我完成很多事了!”

    项少龙不由心中佩服,吕不韦刚打了一场败仗,眼下却像个没事人般,一副生意人的本色,不怕赔本的生意,只要能从别处赚回来就行了。

    吕不韦忽然探手亲切地搂着他的肩头,微笑道:“新相府万事俱备,只欠了位好女婿,少龙明白我的意思吧!现在你见过娘蓉了,还不错吧!我吕不韦最疼惜就是这宝贝女儿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这可说是最后一次与吕不韦修好的机会了。

    这以大商家出身的秦室权相,最初是因利益与他拉上关系,亦因利益而要以辣手对付他,现在再次把他拉拢,仍是“利益”这两个字。

    他可说是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只论利害关系,其他的都可以摆在一旁。

    换了别人,遭到刚才那种挫折,多少会有点意气用事,他却毫不计较,反立即对项少龙示好。

    如此类推,即使成了他的女婿,又或像小盘的“亲生骨肉”,在利害关系下,他亦可断然牺牲,吕雄正是个例子。

    项少龙直觉感到,吕不韦不但要通过小盘,把秦国变成他吕家的天下,说不定还会由自己来过过做君主的瘾儿。

    吕不韦见他没有断然拒绝,只是沉吟不语,还以为他意动,拍了拍他肩头道:“少龙考虑一下吧!下趟定要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如何,吕雄这蠢材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了。”

    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抵达衙署正门。

    项少龙道谢后走下马车。心里明白,吕不韦将会于田猎时再问他一趟,若答案是“否”的话,就会照原定计划在田猎时对付自己了。

    回到衙署,人人对他肃然致敬,项少龙才想到今趟不但小盘立了威,自己亦在都骑军内立了威,以后指挥起这些出身高贵的都骑时,试问谁敢不服?

    滕翼和荆俊早回到署内,三人相见,禁不住大笑一番,畅快至极。吕雄的政治前途就此完蛋,实比杀了他更令这满怀野心的人更难过。

    滕翼笑罢,正容道:“今次连带将管中邪都给害了,这小子必定心中大恨。”

    项少龙苦笑道:“有一事将会使我和他更是势成水火,因为吕不韦刚向我重提婚事,限我在下趟见他时答覆。”

    荆俊眨眼道:“这吕娘蓉可算美人胚子,不若把她娶过来玩玩,先报点仇也好。”

    滕翼怒喝道:“你当你三哥是什么人?”

    荆俊立时闭口。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这事确令人头痛,坦言拒绝的话,吕不韦可能受不了,不过亦顾不得那么多了。”

    滕翼待要说话时,近卫来报,嬴盈和鹿丹儿又找上门来了。

    项少龙与两女放骑驰出城门,沿着官道奔下山坡,来到一望无际的平原处,际此仲春时节,漫野翠绿,又有这两位刁蛮的美女作伴,不由烦忧尽去,心怀大放。

    嬴盈兴奋地来到他旁,指着地平处一座小山峦道:“那是著名的‘歇马坡’,山上有株参天古柏,旁有清泉,我们就以那里为目标,谁先抵达,就算谁赢了,以后见面,都要执下属之礼,为期三个月。”

    另一边的鹿丹儿娇笑道:“当然不止是比赛马力那么简单,比赛者可以用任何方法,阻止对手得胜,但可不准伤害对手或马儿,明白了吗?”

    项少龙愕然道:“马儿跑得那么快,那来余暇对付别人呢?”

    嬴盈横了他媚态横生的一眼,长腿一夹马腹,驰了开去,娇笑像春风般吹回来道:“那我们便不知道了!”

    鹿丹儿同时驰出。

    项少龙惯了她们的“不择手段”,更没有时间计较两女“偷步”,策着疾风,箭般追去。

    说到骑术,项少龙属半途出家,比起王翦这种似可在马背上吃饭睡觉的人,当然万万不及。但若只比速度,凭着疾风,应该不会输于任何人,问题是念在两女在倒吕雄一事上帮了个大忙,今趟好应让她们赢回一仗,好哄两位小姐开心。在美女前认认低威,可视为一种乐趣。

    有了这想法后,再无争雄斗胜之心,作个样子,远远吊着两女的马尾,朝目的地轻松驰去。

    草原山野在蹄起蹄落间往后方退去。

    项少龙不由想起了赵雅。

    假若真能成功杀了田单为善柔报仇,回来时她应抵达咸阳了。

    经过了这么多波折,他定要好好待她,使她下半生能过点舒适幸福的日子。

    前方两女没进了一片疏林里。

    项少龙的思索又来到了琴清身上。

    感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往往愈是克制,诱惑力便愈强大,他和琴清间的情况就是这样。根本不用男欢女爱,只要两人相对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已有偷吃禁果的动人滋味。假设能永不逾越那道无形的界限,这种形而上之的精神偷情,实在更是美丽。问题是若有某一刹那忽然一发不可收拾,就糟糕透了。

    假若仍在二十一世纪,有人告诉他自己会在美色当前时苦苦克制,他绝不会相信,但现在终于发生了,可知他的转变是多么厉害。

    神思飞越中,林木掩映间,人马闯进了疏林内。

    两女的背影在疏林深处时隐时现。

    这时代的女子出奇地早熟,或者是由于十四岁已可嫁人的关系,风气如此,像嬴盈和鹿丹儿才不过十五、六岁,已是盛放的鲜花,更因自少学习骑射剑术,体态健美,比之别国美女,多添了一份矫捷轻盈的味儿,要说她们不诱人,只是扪着良心说谎话。

    但项少龙却绝不想招惹她们。

    一来是因既无暇亦无心于搅新的男女关系,尤其是鹿丹儿,更是储妃人选之一,若他拈手,就是与小盘争风了,这是他绝不肯做的事。

    这并非二十一世纪,一夕之缘后大可各散东西。特别是这些有身分地位的贵女,弄上手必须负上责任,而他项少龙现在最怕的就是对美女负责任,只是个琴清,已使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善处了。

    正思索间,忽感不妥。

    眼角黑影一闪,项少龙警觉望去,一面网子似的东西迎头罩来,撒网的人却躲在一丛矮树后。

    项少龙本能地拔出血浪,一剑劈去。

    岂知网子倏地收紧,把血浪缠个结实,还往外猛扯。

    项少龙心中暗笑,尽管两女加起上来,恐仍难敌自己的神力。

    想都不想,用力抽剑,还使了下巧劲,欲顺势把这特制的怪网割断。

    岂知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狂扯而来,项少龙大惑不解时,连人带剑给拉下马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疾风空马驰出十多步后,停了下来,回头奇怪地瞪着他。

    对方扯力不断,项少龙无奈下惟有放手,任由从未脱手的配剑被人夺走。

    两女的娇笑声立时由草丛后传来。

    项少龙心中明白,对方必是借马儿之力,以巧计夺剑,为之气结,索性躺在草地上,看着树顶上的蓝天白云。

    不旋踵,两女的如花玉容出现在上方处,俯头往他这败将看下来,笑得花枝乱颤,得意洋洋。

    嬴盈雀跃道:“原来你是这般不中用,以后我们再没有兴趣理会你了。”

    项少龙感受着疲倦的脊骨,平躺地上那舒服入心的滋味,微笑道:“真不再理我吗?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鹿丹儿把夺得的血浪插在他脸旁,不屑道:“臭美的男人,人家稀罕你吗?真不明白纪嫣然为何要嫁你,连佩剑都保不住。”

    嬴盈跺足嗔道:“丹儿!你还要和他说话吗?你是否耳朵聋了,听不到他说恨不得我们不理睬他。走吧!以后我都不要再见到他了。”

    鹿丹儿略作犹豫时,早给气苦了的嬴盈硬扯着去了。

    待蹄声远去后,疾风驰了回来,低头察看主人。

    项少龙苦笑着坐了起来,暗忖这样也好,怕只怕这两个刁蛮女仍不肯放过他。

    嬴盈这么受不了他的说笑,其实正因是稀罕和看重他,故份外下不了气。

    就在此时,疾风露出警觉的神色,竖起了两只耳朵。

    完全基于战士的直觉,项少龙一掌拍在疾风的马股上,大喝道:‘走!”

    疾风与他心意相通,放开四蹄,往前奔去。

    同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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