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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终于能触摸到宝剑时，宝剑的气息变得更为欣喜。
多少年了，它总算是等到了新一个主人。
冷清扬也震撼于慕连月的天资，这宝剑在雪岚门的藏书中有记载，但是很少有人能窥得它的真容。
这么多年，想要下到第四层来的弟子很多，但基本没到第三层，就被挡住了。
刚刚第三层的宝剑，已经对慕连月表现出了喜爱，甚至还释放剑气为他取暖，冷清扬终于明白，那一瞬间的死寂是怎么回事了。
这第四层的干将，感受到了慕连月，用它的剑气压制住了其他宝剑的。
冷清扬道了一遍雪岚门弟子门规，又道了一遍祭剑心的口诀，于是就在这寒冷的地下四层，紧接着，一道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从此，连月即位雪岚门弟子，生生世世，忠于剑心，永不背叛！”
说罢，他跪在地上，先叩拜自己的师父，再叩拜自己的宝剑。
宝剑嗡鸣出声，慕连月的眼圈都红了。
从今往后，他就有属于他的剑了，他们会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冷清扬没奢望过让慕连月这么小，就能理解到祭剑心的目的，但慕连月的种种表现，足以证明他将会一个非常出众的弟子。
而且他和宝剑既然相互选择，定然会全心全意。
这一次，慕连月是被冷清扬扶起来的，他扭过小小的身子，看了干将一眼，只听“哐当”一声，那柄刚刚还在嘶鸣的宝剑，登时收敛了光芒，重重地落在了慕连月的脚边。
他伸手去捧，但因为力气太小，根本就抱不起来这宝剑。
求助地看了一眼冷清扬，就听他到：“这宝剑已经认主了，需要你亲自将它带出去。几百年的暗无天日，想必它一定很香看看外面的世界。”
“嗯！”慕连月咬咬牙，既然捧不懂，他就两只小手握着剑柄，在地上慢慢地拖着。
他走每一步，都很吃力，也很慎重。
冷清扬也没催促他，好不容易挪到第三层，慕连月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三楼的宝剑仍旧是一片死寂，那死寂中，暗含了深厚的敬畏。
看守人也没想到，慕连月竟然真的能把干将收为己用啊，连忙跑出去，要和掌门汇报这件大事了。
刚刚雪峰上骤然起的风雾，还有一声声绵长的钟声，都昭示着，门派中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弟子们纷纷走出门询问着：“刚刚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听声音，好像是藏剑阁那里传出来的。”
“难道是门派中有弟子又挑选了什么宝剑？十几年前，冷长老第一次进藏剑阁的时候，钟声不是也响了么？”
“但那个时候并没有响这么多下啊。”
雪峰上继续养伤的苏婉卿和茉莉也听到了那钟声，茉莉还以为是山上有危险了，苏婉卿却让她稍安勿躁：“这钟声听起来并没有危急之感，你去打听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茉莉也慢慢地走出了房间，想去找木恩问问，可是找遍了雪峰，也没见到木恩的影子。
直到有个侍从兴冲冲地跑来，激动地说：“天大的喜事啊！连月师弟他收服了藏剑阁中最名贵的宝剑，干将！”
“什么？”茉莉虽然不懂剑，但这名字她也是听到的，关于这宝剑的传说可多着呢！没想到这失传了多少年的宝剑，就在雪岚门中，现在还变成慕连月的了？
茉莉急忙往回跑，脚腕又痛了一下，她也顾不上了。
推开门，还没等关，她就喊着：“夫人您听到了么！小公子真是太厉害了！”
苏婉卿已经愣住了，她一直都知道慕连月非常聪明，天资也高，但万万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他还没有正式练武，身体中没有半分内力，如今连字都识不全呢！结果干将就这样认主了？
“茉莉，这件事没错吧？”苏婉卿不敢相信地问。
茉莉一直在点头：“肯定没错！整个门派上下都在传呢！本来掌门就要在祭剑心后，正式将小公子介绍给门派中的人，如今所有人都在往校场赶呢！”
苏婉卿和茉莉也想去看看，奈何她们并不算是雪岚门的弟子，只能守在屋中，等外面的消息。
慕连月这会儿还没把干将拖出藏剑阁呢，好在已经到第一层了。
冷清扬看他满头大汗，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稍微歇一歇，咱们去校场。”
这么大的事情，掌门等人，应该已经等在那里了。
慕连月不知道校场在哪，只是重重地喘了口气：“好。”这宝剑太重了，真是累死他了。
他还在心中嘟囔，早知道这么重，他刚刚就选一把轻的。
可能是慕连月的心情，被干将感知到了，它竟然还闹起来了。
于是慕连月马上蹲下来哄它：“你要乖乖的哦，我不会不要你的。”
见慕连月这样和兵器榜上排名前三的宝剑这样说话，冷清扬无奈地笑了笑。
从藏剑阁到校场上，还有一段路，不过因为宝剑是拖在冰雪上，所以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
弟子们已经集结了，掌门和门派中几个长老都站在最前面，冷清扬现身后，弟子们下意识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冷清扬身边那个小娃娃。
他多高？好像也只到冷清扬膝盖上面一点，结果两只小手上，却托着那样一柄宝剑。
看得出来，他很吃力，小脸儿都红了，但始终咬着牙，不肯放弃。
那些隔的很远的弟子，即使干将收敛了剑气，他们还是觉得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去，风雪飘舞得更加猛烈。
唯独那个被宝剑护着的小孩子，没有半点损伤。
近处一点的弟子更不用说，有些承受不了剑气的，胸口都阵阵发疼。
这孩子是给掌门带来了新的惊喜，掌门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干将！他的眼中也登时溢满了泪水，虽然脚步没有向前，但冷清扬看的出来，他的心已经飞到慕连月的身边了。
终于，小小的他，带着比他还高很多的宝剑来到了校场最前头。
掌门欣慰地喊着：“恭贺干将认主！”
其他的弟子们纷纷跪了下来，校场上，猛地变成了一片淡蓝色衣衫的海洋。
“恭贺干将认主连月师弟！”
“恭贺掌门，恭贺冷长老！”
冷清扬没有跪，他也满眼欣慰地看着慕连月，而慕连月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宝剑，灿烂的笑容始终都没有消散。
干将嗡鸣出声，校场上这些弟子的剑，都纷纷附和着，万剑臣服。
这等盛景，不光是被记载在了雪岚门的藏书上，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中原。
自了冷清扬后，雪岚门又出一天才的消息，简直让所有门派羡慕不已。
也不知道这冷清扬运气怎么就那么好，能收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子。
如今最安心的可能就是苏婉卿了，她一直对自己说，来了雪岚门后，要收敛她那一身的做派，不给冷清扬还有其他弟子添麻烦。
而今，慕连月成为了雪岚门上下最重视的弟子，她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这里了。
茉莉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不停地嘟囔：“咱们小公子真是太厉害了，我太高兴了。”
苏婉卿纠正他：“现在他不是小公子了，而是雪岚门的弟子。”
茉莉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第2172章 偏要跟着
小孩子精力再旺盛，今日也折腾了一整天，慕连月站在校场上心情振奋后，重重的疲倦就袭来了。
掌门也不可能苛刻他，就让校场上的弟子散了，各自练功去，留冷清扬单独说几句话。
慕连月要和冷清扬一同回去，所以他们的话，他也听到了。
元锦玉的两个孩子，学话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当掌门讲到天山雪莲要开放了，问冷清扬要不要去守着的时候，慕连月好奇得很，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问问苏婉卿，天山雪莲是什么。
世人皆知，雪岚门的生活环境恶劣，但是可没人敢说这门派清贫。
他们不过是为了磨砺剑心，所以常年苦修罢了。
这天山雪莲，堪称当世最珍奇的药物，曾经有一个小国的国君为了救他的皇后，提出用整个国家交换。
而除了圣国，就只有这雪岚门的雪山上，才会生长天山雪莲。
可见一株雪莲，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雪岚门的人一向与世无争，对于雪莲却极为看重，也从不把雪莲当成获取钱财的手段。
听了掌门的话，冷清扬自然义不容辞：“我去守着。”
这二十多年，雪莲一共就开放过两次，有幸的是，这两次冷清扬都看到了。
不过第一次的时候，因为他年纪小，是和他的师父一起看守的。第二次，就是他一个人，守了一夜。
如今这是第三次，掌门将这件事交给他，也很放心。
谈过了这事，掌门又叮嘱了他几句，好好照顾慕连月，冷清扬一一应下，这才带着小团子离开了。
因为慕连月今日振奋了整个门派，算是立下了大功，冷清扬准许他去看看他娘亲。
宝剑是由冷清扬带着的，一路给慕连阳送到了苏婉卿的门外，他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没去见苏婉卿。
慕连阳进门时，苏婉卿已经等着了，一看到他，马上不顾脚伤跑过来，给了慕连阳一个大大的拥抱：“宝宝，你真是太厉害了！娘亲真为你自豪！”
慕连阳今日面对那么多人的夸奖，那么多弟子的夸赞，都没有觉得骄傲，现在真是得意极了，在苏婉卿的怀里蹭啊蹭的：“娘亲！他们都说干将很好很好！”
“对啊！娘亲一个外行都听说过。”苏婉卿看了一眼放在门外的剑，又问，“是谁将你送来的？”
“师父呀。”慕连月回忆起他还有事要和苏婉卿说呢，“娘亲，天山雪莲是什么呀？”
“怎么这样问？”
慕连月完完整整地掌门和冷清扬的对话讲述了出来，苏婉卿笑着给他解释了这是一味多名贵的药材，只是她也没见过。
小团子兴冲冲地恨不得蹦起来：“那娘亲今晚跟着师父去看呀！错过这一次，还要等上好多年呢！”
苏婉卿对于这辈子也见不得的景象，确实很好奇，但也不是非看不可。
她真正想的，是身边陪着的人是冷清扬。
于是她揉揉慕连月的头：“多谢宝宝告诉我这件事。”
慕连月被苏婉卿带去房间中休息，今天晚上，他就不回前面去了。
用过了晚膳，苏婉卿又教了他一会儿功课，等他洗漱睡下时，才穿好了衣服，拿着披风，往冷清扬住的那院子走去。
雪峰茫茫，夜晚风也很大，茉莉原本想跟着他，被苏婉卿拒绝了。
她们已经是在最山顶，再危险，也掉不下去就是了。
远远地看着院子中的灯火，苏婉卿拎着一个被风吹得摇曳的灯笼，心中慢慢变得极为宁静。
两个月之前，她也不会想到，她能过这样的日子。
远离了府邸华服，珍馐玉石，在这片寥寥白雪之中，获得了心灵上的宁静。
还没到深夜，但冷清扬已经准备去守着天山雪莲了。
他的警惕性很高，远远地，就发现有人走了过来，于是他停下脚步，辨别了一番，有些吃惊。
苏婉卿怎么来了？
他走上前，正好和她在院门出站立，门上挂着的灯笼，发出幽幽的暖光光芒。
没等冷清扬询问，苏婉卿道：“我听说了天山雪莲的事情，想同你一起去看。”
冷清扬直接拒绝了她：“雪山上太冷，我习武之人没什么，你底子这样弱，如何能守上一晚？再者，雪莲开放时，会引得这山上的猛兽都过来抢夺，会很危险。”
苏婉卿明白，这会儿她应该同冷清扬说点什么大道理，说服他带自己去，但她望着冷清扬那孤绝的容颜，就一个字都不想讲了。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狡黠，看得冷清扬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以前她这般笑，都是想挖坑给他跳了。
果真，苏婉卿本来就和他靠的很近，现在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夫君，你难道保护不了你的妻子吗？”
冷清扬的脸登时黑了。她自从来到山上后，就不是很安分，怎么今日又闹起来了。
想甩开苏婉卿的手，她就委屈巴巴地说：“我的力气好小哦，抓不住你，摔在地上会很痛很痛的。”
冷清扬面对那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真的就下不去手了。
苏婉卿得寸进尺，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碰不到什么，但是他仍旧察觉的到，她的身子非常非常软。
她仰头和冷清扬撒娇：“你带我去嘛，我真的特别想看，不带我的话，在你们雪岚门弟子面前，我也叫你夫君了哦。”
冷清扬被气笑看了，睥睨着她：“真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苏婉卿的笑容始终都没消散：“谢谢。”
冷清扬一皱眉：“我不是在夸奖你！”
苏婉卿也不恼，一副我就缠定你了，你别想甩开我的样子。
后来她回想，觉得这真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想冷清扬这种性子，你若是不主动些，他保证就把你忽略了。
江湖上那么多仰慕他的女子，都比自己矜持得很，一心要给冷清扬留下好印象，最终和他的关系，连朋友都不算。
所以她们注定得不到他。
冷清扬无奈之下，只能将苏婉卿带去了。深夜中，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边，头脸都被蒙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还觉得不断有冷风往自己身上灌。
再看冷清扬，仍旧是那一身冬装，头脸更是什么都没包，面对这样的风雪，还能淡然自若。
要不是走的太累，苏婉卿真的想问问，为什么他们雪岚门上下都是白白嫩嫩的，明明她吹了风，就觉得连都要干裂了。
正出神呢，脚下一个打滑，她直接摔坐在了地上，实打实的疼。
还好脚伤痊愈的差不多了，不然又得伤上加伤。
冷清扬听到了她的动静，转头一看，她正往起爬呢，那姿势倒是和慕连月有点像。
所以那孩子是遗传了苏婉卿的特点？
看不过去她这么笨手笨脚，冷清扬大步走过去，将她直接扛起来了。
苏婉卿瞬间变得头重脚轻，很是不舒服，惊呼出声：“你扛着我干什么？”
“你走太慢了，等你走到，雪莲已经被其他的野兽抢走了。”
苏婉卿上半生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还眼冒金星，她晃荡着纤细的小腿：“那你不能换一个姿势么？”
冷清扬觉得扛着她挺好的，施展轻功，朝着雪峰最顶端掠去。
苏婉卿不舒服，也就不说话了，反正没多久，冷清扬就把她放了下来。
第一次站在这里，苏婉卿看到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雪峰的最顶端，有月光破开云层，将皎洁的光芒，全部撒在雪顶之上。
白雪反射着月光，发出粼粼波光，像是一片宁静的湖。
是了，此时此刻此地，连风都不忍心再吹动。
不过再往下看，仍旧是雪峰高耸处，云海环绕，最下方的小城和人家，都难见踪影。
如果一幅画卷，需要一个点睛之笔，那这一笔，一定就是那雪莲花了。
这还是苏婉卿第一次见到真的雪莲，没有翠绿的叶子，只有洁白的花苞。
那花苞比白雪，比月光都还要皎洁，以至于轻轻摇曳之中，是那样的显眼。
苏婉卿的眼睛彻底移不开了，若不是自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她现在恐怕已经惊呼出声。
“这也太美了。”苏婉卿由衷地感慨着。
冷清扬拽住了她的手腕，给她带去了一旁的小窝棚中。
这里也是雪岚门的弟子搭建的，只有很小的一块，能挡挡风，上次冷清扬是站在风雪中，等雪莲开放的，没想到这次小窝棚派上用场了。
每天都会有人来照看雪莲，打扫窝棚，如今这里只蓄了一点雪，很容易就被打扫干净了。
冷清扬拉着苏婉卿在里面坐下，两个人几乎能将小窝棚填满了。
苏婉卿自小到大，还没去过这么窄小的地方，可当和冷清扬靠在一起的时候，她真的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弯曲起膝盖，她用两只手环着，再往前，正好能看到雪莲。
周围静谧，只有冷清扬和苏婉卿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后来还是她忍不住，打破了这寂静，但也极为小声地说：“还要多久才能开放呀？”
冷清扬道：“说不准，每年都没有固定的时辰，但肯定是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