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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边站着的男人，正是卫楚秋，他对于赏花没什么兴趣，不过这御花园中很幽静，也适合想事情。
像是查觉到了什么，他往后转头，正好和暮烟四目相对。
距离虽然不近，但他们在一条小路上，谁也避不开谁。
卫楚秋很快就想起，刚刚在御书房的时候，他见过暮烟。
但暮烟那会儿把注意力都放在慕连阳的身上，此刻才认真地看了卫楚秋一眼。
她双眼黑漆漆的，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歪着脑袋想，这男人长得真好看。
既然是见过的人，卫楚秋马上走过来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太子殿下他们呢？”
暮烟往身后指了指：“在那边。”
她指的方向其实是对的，但是卫楚秋的五感又不像是她那么敏锐，加上慕连阳真的和他们相隔很远，他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就把暮烟当成是迷路了。
“要不你随我先去御书房等一会儿吧，我派人给太子殿下传一下消息。”
暮烟不解：“不用呀，我找的到的。”
这宫中卫楚秋都没来过几次，找路都费事，所以她的话，卫楚秋也不怎么相信。
正要带她离开，暮烟指了指旁边的花问：“这是什么花呀？”
“牡丹花。”
“那个呢？”
“芍药。”
好多的品种暮烟都不认识，于是她就一样样地问过去，路边的小草她看着好看的，也得问上两句。
卫楚秋自始至终没有不耐烦过，有些植物有药理性的，他还会多说两句。
暮烟像是小朋友一样，蹲在地上，看着这些花花草草，觉得神奇极了。
同样，她还很崇拜卫楚秋，他每说出一个植物的药理，暮烟就会惊呼一声：“哇。”
最后卫楚秋都不好意思了，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怎么感觉暮烟很崇拜自己的样子？
暮烟就是很崇拜他呀，暂时也不想回到慕连阳那边去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楚秋身后，就问他：“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呀？”
“当然不是，学无止境，我距离万事通还差的远呢。”
“可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暮烟最近在学字，是元锦玉给她安排的夫子，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人。
一把年纪，满头白发，一点都不好看。
如今卫楚秋是她除了慕连阳之外，唯一愿意亲近的人，就从路边捡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一板一眼写着她的名字。
暮烟两个字，她已经能写的很顺了，写完后，她对卫楚秋灿烂地笑着：“这是我的名字，皇上和皇后娘娘给我取的。”
卫楚秋默默地念了“暮烟”两遍，再次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很是柔软。
看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可能自小就没被怎么照顾吧，还需要皇上取名，难道是孤儿？
卫楚秋接过她递来的木棍，在旁边写下了他的名字。
但暮烟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个字都不认得，不免有些失落。
“我是卫楚秋。”他道。
暮烟渴望地说：“我想学着写你的名字。”
“好啊，我教你，咱们到那边凉亭去。”卫楚秋先转身，刚走了两步，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他之所以会在御花园中转，是因为慕泽说这宫中没什么女眷，但是暮烟也是个姑娘啊！
他没有对她起什么防备之心，大概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太像是慕连阳那种小孩子了。
如今若是到凉亭中去坐，旁人会不会说闲话？看暮烟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还没嫁人……卫楚秋多了很多的顾虑。
暮烟才不想那么多呢，她快步走着，没多久就超过卫楚秋了，看他还在后面出神，
于是暮烟马上撒娇似的说：“你快点呀！”
卫楚秋抬头，原本想问问她，能不能等出宫以后再教她，可是面对她那渴望的眸子，他就说不出来了。
刚好陪着暮烟的几个宫女从后面跟了上来，卫楚秋松口气，拜托她们准备纸笔，还让他们在凉亭附近伺候。
这个季节的风很大，写字的时候，还需要用镇纸压着，卫楚秋刻意放缓了速度，以便暮烟能就看得清楚。
暮烟最开始是站在他身旁的，后来她就坐了下来，托着腮，眼睛盯着纸。
她觉得卫楚秋写字的样子，也比她的夫子好看，而且他的名字也很好听。
暮烟的记性不错，卫楚秀写了两遍，她就能想写下来了，卫楚秋还夸奖她很聪明。
她登时变得更开心了，要知道，夫子对她很严厉的，她稍微有点做不好的，可能都要吃一顿戒尺呢。
元锦玉当时给暮烟找夫子，找的就是严师，不过如今不管是九哥还是几个孩子，前朝还是后宫，玉泽还是玉煞，东域还是北荒，都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她就有些忽略了暮烟，加上暮烟也不喜欢同她说这些事情，碰到慕连阳，两个人还只顾着玩儿，元锦玉都没有问过暮烟，她喜不喜欢那个夫子。
现在暮烟清楚得很，她想让卫楚秋来当她的老师，不想要那个老头子了。
下定决心后，暮烟真是高兴极了，好像已经能看到她天天跟在卫楚秋身边的模样了。
她想学的字有不少，尤其刚刚卫楚秋给她介绍的那些花花草草，她一样样地问，卫楚秋就一个个地给她写名字。
暮烟的双眼变得更明亮，还把小脸儿凑过去，盯着纸上的字。
不知道为什么，卫楚秋一看到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往这边凑，就想伸手去揉两下，还是要在心中默念，这是个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能冲动，才控制住了。
唉，只怪他可爱的像是个小朋友，他在心中，把她的性别都模糊了。
暮烟等他写好了，就趴在桌边，开始一点点地描摹他的字迹。她才刚用笔半年，写出来的字，还没有慕连阳的好看。
因为她野惯了，一拿着笔就不舒服。
夫子教她写字的时候，她也是能逃就逃了，如果夫子给她惹急了，她就低吼两声，给夫子吓得脸色发白。
下学之后，他一走出房间，就会小声说她兽性难驯，还以为自己听不到呢，不想和他一般计较罢了。
卫楚秋对她很有耐心，暮烟能一次把这么多个字描摹对，在他看来，已经挺了不起了。
这姑娘太自然，气息很引人亲近，卫楚秋后来也坐下，和她闲谈着。
“你现在学会多少字了？”卫楚秋问。
暮烟本来想说，她已经会很多啦，可如果这样说，卫楚秋以后不教她了怎么办？
于是暮烟就委屈巴巴地说：“我就会写几个名字。”
卫楚秋更加心酸：“没关系，慢慢学，你以后肯定也会写出很好的文章来。”
“文章？”暮烟来了兴趣，“那是什么？”
“文章可以用来抒发你的见解，短长都取决于你。”卫楚秋可是当年的状元，一手好文章，让先帝都赞不绝口。
暮烟更期待了，还把她漂亮的小脸儿凑了过来，卫楚秋都没反应过来退后：“那你能教我写文章么？”
卫楚秋的呼吸有点紧张：“如果你想学的话。”
暮烟退后，一边摇晃身子，一边拍巴掌：“当然想学啦！太好啦，我以后也能一次写很多的字！”
卫楚秋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暮烟这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还是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嗯。”
暮烟本来不喜欢这些人碰她的，在她看来，只有慕连阳才是同类。
可是卫楚秋揉她头的时候，她觉得好舒服呀，还傻乎乎地朝着卫楚秋笑。
他像是触电一样，赶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再往凉亭外面看，那些宫女们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些人可是元锦玉派心腹调教出来的，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心里都清楚。
卫楚秋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心，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柔软的温度。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自持了？还是暮烟太会引诱？
后一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笑了。转头看暮烟，她还是懵懵懂懂地坐在那呢，哪里会引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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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6章 暮烟本事
和暮烟在一起，渐渐地忘却了时间，还是有宫女来通报，卫楚秀要出宫了，卫楚秋才反应过来。
他站起身，同暮烟告别：“我要回去了，你若是想找我，到卫府去即可。”
暮烟歪着小脑袋，她不知道卫府是什么地方，但为什么一定要以后去找他呢？
卫楚秋对她拱拱手，将离开，暮烟却跟了上去。他有点疑惑：“我要先去御书房，你也跟着一起？”
暮烟点点头，卫楚秋就和她一起走了一段路。
元锦玉亲自送卫楚秀过来的，没想到从这里还能看到暮烟，她不是最喜欢粘着慕连阳了么。
暮烟在元锦玉看过来的时候开口：“皇后娘娘，我想换个夫子。”
“嗯？”元锦玉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但想到她和平常人都相处不来，也就不意外了，“行，我给你换一个。”
暮烟指了一下卫楚秋：“我想跟着他。”
这次元锦玉是真的惊讶了：“你确定？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卫楚秀也默默地看了卫楚秋一眼，哥哥，你这出去一次，怎么还领了个姑娘回来。
卫楚秋也没想到暮烟会这样说啊，他上前把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当然，摸头杀什么的肯定是要被省略的。
元锦玉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觉得卫楚秋教你的东西，你能学会？”
“对。”灵寒萧一家要离京了，暮烟肯定不能跟着灵族人走，她天生就和灵族人是死敌。
那在京城中，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如今她想亲近卫楚秋，心思直的她，就直接来求元锦玉了。
元锦玉倒是挺乐见其成的，于是问卫楚秋：“你的意思呢？别看暮烟看着像十五六岁，其实心智和连阳差不多，正好你还要在京城中留一段时日，照看她一下怎么样？”
卫楚秋有些犹豫：“臣也不是不愿意，但她毕竟是个姑娘”
“错了，是个孩子。”
暮烟感觉卫楚秋好像不原有带着自己，不免有点低落地说：“我肯定会乖乖的，不胡乱伤人。”
卫楚秋：你以前还伤人过吗。
见她可怜巴巴的，卫楚秋也不知道怎么做了，就询问了一下卫楚秀的意思。
卫楚秀笑着说：“我反正已经嫁给容哥了，平常不回卫府去住，你就是那里的主人，一切当然有你说了算。”
卫楚秋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他就做主，把暮烟带出宫了。
暮烟开心极了，一路上都笑眯眯的，卫楚秋让她上车她就上车，让她坐就坐。
卫楚秀来回喜欢骑马，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卫府，和卫楚秋一起，给暮烟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
趁着暮烟欣喜地打量屋中摆设的时候，卫楚秀同他讲了一下她的来历。
卫楚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真的能操控猛兽？”
“在罗刹禁地是可以的，来京城后，她就像她说的那样，很乖巧。”
晚饭依旧是卫楚秋准备的，暮烟粘着他，身前身后地在厨房中打转，觉得他做饭的样子特别好看。
她想到之前那个夫子教她一句，君子远庖厨，就问卫楚秋：“你做饭明明这样好看，为什么要远离？就算不远离，你也是君子。”
卫楚秋被暮烟给逗笑了：“你知道君子是什么意思？”
“嗯。”暮烟乖乖点头，“就是好人。”
卫楚秋笑得更开心了。
三个人一起用饭很是热闹，暮烟渐渐也和卫楚秀熟悉了，想着这兄妹都长得漂亮，同他们一起真开心。
晚饭后，卫楚秀没留多长时间就离开了，宅子中忽然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卫楚秋还有些不适应。
主要是他担心暮烟吃不好睡不惯，晚上给她拿去被子，默念两句，她就是个小孩子，才问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暮烟摇摇头，坐在床上，欣喜极了：“没有！我真的特别喜欢这里！”
卫楚秋又想起一件事：“之前教你的夫子，也是有其他学生的吧？你不喜欢和他们相处么？如果跟着我，这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了。”
暮烟回答他：“不喜欢。两个人也很好。”
“不觉得孤单么？”如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应该喜欢热闹的吧。
“怎么会孤单？”暮烟站起来，打开窗子，喉咙中发出两声鸣叫，卫楚秋自然听不懂。
可没多久，这一片区域的鸟儿都飞来了，在窗户外面的树枝上停着，叽叽喳喳的。
暮烟又感受了一下，再汪汪两声，附近的猫狗又都聚集来了。
她转头，朝着卫楚秋开心地笑：“这里还有好多小蚂蚁呀小蜘蛛呀，你想要看看它们吗？”
卫楚秋摇摇头，表示那场景大概有些麻人。
暮烟身后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好像是连同了另外一片天地，此刻她就站在卫楚秋的世界里，带他看更高远的世界。
“现在是不是就不孤单啦？”暮烟天真地问。
“是啊。”卫楚秋也走过去，语气满是感慨，“一点都不了。”
暮烟嘻嘻笑着，趴在窗户上，也不让这些动物们离开。
直到大门被叩响，这附近也是有不少官员家的，有个小厮一脸歉意地同卫楚秋说：“卫大人，我家小姐养的小狗忽然跑掉了，有人看见好像是进了您的院子”
小厮是有点怕的，卫楚秋会不会撵人啊？谁知道他只是笑笑说：“你让她稍等片刻，小狗很快就回去了。”
小厮弯腰应着，刚转身，见小姐匆匆走过来了。朝中官员更迭太快，卫楚秋还不知道这是哪位官员的女儿，转身就进了门，将身影遮掩在了阴影之中。
门口的灯笼映衬下，那小姑娘明眸皓齿，一双眸子里满是焦急，还在叫着小狗的名字。
“卫大人，它确实在您那儿吧？”这女子问道。
暮烟静静地瞧了她两眼，不是很喜欢她，也不想让卫楚秋同她讲话，伸手就要去关门。
吱呀声音中，他清冷如秋的声音响起：“很快你就能见到它了。”
关上门，没用卫楚秋说什么，暮烟主动就把这些动物放走了，院子中，响起了一身扑棱扑棱的声音，那些猫狗呀，也很快就不见啦。
门外那位小姐还没离开，进自己的小狗冲出来，她马上把它抱在怀里埋怨：“你呀，以前不是从来都不乱跑的么？这幸好是来了卫大人家，如果跑丢了，我到哪里去见你呀。”
小狗在她怀中，汪汪两声，可惜这位小姐并不知道它的意思。
卫楚秀隔三差五进宫一次，再见到元锦玉的时候，没有带上卫楚秋，但是却提了他的情况：“我哥哥现在每天都会给暮烟上课，听说她很聪明，字写的也比以往要漂亮许多。”
元锦玉回道：“当时我派人去给李夫子传话，暮烟以后不到他那里去上课了，他还气呼呼地说，暮烟资质平庸，野性难驯又顽劣，哪个夫子能教得了她？我现在看，你哥哥就不错。”
“那夫子定然是胡说的，自己教不明白，怎么好怪罪学生。对了锦玉，你同皇上的称帝封后大典，是不是已经准备着了。”
元锦玉点头；“我们刚入京，礼部就在商定日子了，是在一个月之后。”
其实她不是很热衷于这个大典的，算上这次，前后都已经被册封过三次了。尤其是她以死相逼慕阙，从祭天台上一跃而下，对那个地方总有些阴影。
“到时候我一定会来观礼的，让我哥哥把暮烟也带上。”卫楚秀漂亮的杏眼眨了眨，“锦玉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故意把暮烟放到我哥身边的？想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给他找个媳妇。”
元锦玉轻笑：“嗯，这也算是个理由。秀秀，你是卫楚秋的妹妹，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哥哥。”
“当然了，他可不是一个喜欢和女人亲近的男人，但是却在御花园中赔了暮烟那么长时间，后来你要把暮烟托付给他，他也没怎么拒绝。如果我再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也不配当他妹妹了。”
卫楚秀还对元锦玉拱手，很是洒脱：“等我哥哥和暮烟办酒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传好消息的。”
这是要把暮烟带回西北了，只是慕连阳还在京城呢，他真能带的走么？
卫楚秀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今日容哥要从军营回来，她想早早去迎接他。
卫楚秋之前不是讲过，要到容府来拜访吗，日子定的也是今天。
原本是他一个人去，现在他也不能把暮烟一个人留在家里面，等她做好了功课，就同她说：“走，咱们去容府蹭一顿晚饭。”
暮烟惊喜极了：“不用自己做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