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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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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者一走,符桓仔细想了想,决定不发动家人去寻找。 
  元让失踪非同小可,如果元让被找到的时候状态不好,被认出是 子怎么办?
  不如他一个人去罢了。 
  那么……她现在到底能在哪里? 
  不在府里,也不在他这里,更不能去皇宫。 
  这么一想,符桓在马上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那个尊贵的,很有可能在未来统治帝国的女子,居然无处可去。 
  笑完了,满足了,心底忽然生出恙怒来——既然已经无处可去,为什么她却最后还是没有到他这里?! 
  于是这一怒之后,忽然又惊慌。 
  那么,她能去哪里呢? 
  符桓定了定心神,开始回想,自己曾在往日告诉过她什么风景名胜。 
  现在是六月……六月…… 
  他猛然想起,元让年纪还小的时候,他曾经偶尔跟她说过,说城内曲江之畔,到了五六月间,一池芙渠,荷开满塘,曲水流觞,彻夜彻夜歌舞不休。 
  那时那个孩子听了,苍白脸上显出无比欣羡,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总有一天要看看。
  那时春日融融,那孩子乌黑的发,白玉也似的脸,眼睛是柔软温润的黑。
  他犹自记得,那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到地老天荒。 
  符桓便油然而生一种感觉,面前这娇小孩子,才是能挽住他的手,陪他一辈子长长久久走下去的人。 
  那种感觉,如今又在胸臆里翻腾滚动,符桓立刻转头向曲江而去。 
  白日的曲江远不如夜间浓艳,却别有一番风韵,来赏玩的人也以正经人家来踏青的居多,不像夜晚,基本都是浪荡子弟出来寻花问柳。 
  策马在曲江附近遛了一圈,没看到元让人在那里,符桓一边思考,一边信马由缰,哪知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马儿忽然不安的长长嘶鸣了一声。 
  这匹马是元让送给他的长昭名种,跟了他好多年,平日里极是温驯通人性,战场之上炮火连天都惊不了它,这一声嘶鸣,符桓心里一惊,暗想都说老马识途认主,莫非元让就在这左近? 
  符桓拍拍马儿颈子,柔声道:“走,去找她。” 
  这匹产自异域的名马居然象听懂了符桓的话一样,小小嘶鸣一声,踏着步子,向树林中走去。
  这片树林从外表看来颇为狭小,但是进去了之后才知道又深又长。 
  如果元让真在这里,她怎么会跑来? 
  符桓心里开始被一种无法形容的不祥之感所笼罩——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越走近树林深处,马匹的反应就越是焦躁,快走到中心的时候,马忽然朝一块巨石嘶鸣了一声,符桓一惊,立刻跳下马来,绕到巨石之后,果然看到了一道纤细身影蜷在后面。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乌黑的头发,清雅容颜,正是元让,此刻却是衣衫尽碎,身下鲜血狼藉。
  符桓看到的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如被巨锤敲中了一般,无法形容的疼痛悲伤——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惶恐难过——同时涌上来的还有无限的愤怒狂暴。 
  她是他的,从一开始就是,即便要伤害,也只有他能,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伤害被他守护的人? 
  ……那是他的元让啊,他八年来,小心守护,为了她不惜谋杀皇子的元让啊……
  他悄悄走近,不敢大声,元让把头埋在手臂间,蜷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靠近自己一样,符桓觉得自己心都快从嗓子里跳了出来,他颤抖着,伸手想去碰触她,却听到那个少女一点嘶哑的声音从拢起的手臂间渗了出来。 
  她并没有抬头,只是维持着这样小兽一样的姿态。 
  “三个男人。”她说话的时候咳嗽了一声,然后就继续慢慢说道:“一个穿蓝衣的,面白无须,云州口音……”她徐徐说来,除掉声音嘶哑,居然语调平静,仿佛在说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平静从容,反而,让人觉得无比疼痛。 
  符桓没有打断她,等她把三个男人的特征说完,才慢慢问道:“……可以碰你吗?”
  元让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面孔。 
  有灿烂活泼阳光从碧绿色的树隙间柔软的渗下来,少女的面孔惨白一线,满是血污,唯独眼睛,那双眼睛平静如常,毫无波澜——仿佛灵魂也死掉了的眼神。 
  心底某处无法控制的疼痛起来,符桓发现自己伸向她的手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从心底下蔓生的无限惶恐,先取下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把她包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的,一点一点用丝巾擦去她面上污渍。 
  这样的移动应该很疼,但元让全然没有一点反应,仰着头任他擦去血污,便慢慢枕在他肩上,闭上了双眼。 
  符桓心里陡然一动,想起元让小时候最爱做的就是这样,靠在自己肩上听故事,然而,现在一样的动作,却今是,昨非了。 
  心中无法形容排解不出的疼痛,于是便一点点加深。 
  怀里的孩子是那样轻。 
  为什么昨天没有出来见她呢? 
  为什么没有立刻看纸条? 
  为什么没有立刻去找她? 
  为什么?

胭脂鸩(下四)
  不敢骑马,符桓一手牵马,一手抱着她,觉得肩头上的那孩子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他没说话,只是略侧了头,看向她。 
  “昨晚热闹么?”她忽然问,出了树林,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似的拉着斗篷盖住了脸,闷头闷脑的趴在了他的肩上。 
  “……还好。” 
  “新娘子美么?” 
  “……美丽秀慧,应该会是个好妻子。” 
  “你会爱他吗?” 
  “……不会。” 
  “为什么?” 
  “……我没学过如何爱人,没人教我。” 
  元让哦了一声,因为头蒙在衣服里,声音有些闷,换了个话题,“昨天的婚礼,我其实也算是参加了,虽然是在门外。” 
  “嗯?” 
  “我在门外等了很久,然后想了好多好多……” 
  “……”符桓没有说话,只是感觉着少女凉薄的体温熨帖在自己肩头,然后,呼吸本来是暖的,却在拂到他肌肤上的时候,微微的凉了下去。 
  “你在门口,想明白了,我啊,喜欢你。符桓,我喜欢你。即便你杀了我弟弟,即便我对你说我恨你,我还是喜欢你,没有办法,因为是你把我教养成这样的。” 
  符桓依旧沉默。 
  “我就象一个被主人憎恨的笼中鸟,但是当主人对我说,喂,笼子打开了,你可以飞走了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已经连怎么飞都不知道了。” 
  “我穿着女孩子的衣衫去,其实是想让你看看我也很漂亮,比新娘子还漂亮,我昨晚蜷在墙角,想你对新娘子怎么笑,怎么好,我就觉得心疼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就一样杀了她 杀了你,甚或杀了我自己也好,可是想着想着,心里就空落落的了……我即便做到了又怎么样呢?你还是会恨我,我还是喜欢你,无法可想。” 
  “于是我就跑开了,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曲江……”说到这里,孩子顿了顿,“我被男人们按倒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好大好大,大得象要掉下来一样,我叫你的名字,你没有来,你就忽然知道,笼中鸟怎么样呢?放出去会死又怎么样呢?一样会被抛弃的。这世上,能陪着自己的,永远只有这身皮囊而已。” 
  “当时想过呀,死了就好了,但是他们走了,看着曲江,忽然发现自己又不想死了……不不,不是不想死,而是怎么样拼命也要活下去——原来我这样怕死。于是就坐在那里发呆,我心里想,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杀了我弟弟,那么,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说完这句,元让居然笑了出来,符桓侧头看她,惊悚的发现,遮盖了阳光的披风下,她的笑容里居然带了一种近于阴毒的美丽。 
  “所以啊,符桓,你实在没有耐心,你若肯多等等,我怕早就亲手杀掉了弟弟,堕落到你身边了呢……” 
  顿了顿,“……我不会怪你的。这次事情本来就是我自找。” 
  “是我自己要去找你,也是我自己溜来这边,所以,有什么遭遇都是我错,不关你事。”
  “符桓……我做到了你要做的事情。”她说到后来,声音渐渐的渐渐的弱下去,最后几乎完全听不到。 
  “我堕落到你身边了。” 
  这句话说得那样轻,仿佛如一缕和风,符桓却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酷寒。
  是的,他做到了,她终于堕落到他身边了。 
  那一刻,符桓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如他所求。 
  他下意识的抓紧她,只觉得心里第一次这样痛。 
  她终于堕落到他身边,再不复初见时候明澈如镜。 
  他曾经无数次期待过这个时刻的到来,可真的来了,他却只觉得疼痛。 
  为什么而痛呢,他不知道。 
  他只能小心的抱紧臂弯里的少女,近乎笨拙的问她,“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她答。的 
  于是,恨他吗? 
  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 
  是啊,她如他所愿堕落到他身边了,可……她堕落到底了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因此更快乐,也没有因此催生出更残忍的欲望。 
  他只觉得疲累空虚,然后,心底疼痛。 
  他立刻带了元让去看医生,有着雪白胡须的老者搭着她的脉搏缄默不语,只开了安神的药剂给她喝,当他睡去了,才和符桓轻轻的说,她怕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符桓心里茫茫然的疼着,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抱着元让回了自己别邸,通知皇子府她没事儿,要在自己身边休养一段。
  药汤的效果很好,元让一觉睡到第二天才醒,起床的时候向窗外张望,就看到远处有一线烟火熏天,似乎是昨天就医的方向。 
  “……都杀了?”她捧着符桓递过的药汤喝了一口,淡然问道。 
  符桓摇头,“老人家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杀的,你也缺个医生,我把他安置在这里了,房子什么的烧了,就让人认为他死了吧,也好日后方便。” 
  元让纤秀的眉毛动都没动,淡淡应了一声,喝尽药汤。 
  一时间,符桓根本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好,讪讪的要离开,却被少女拉住了袖子。
  “留下来陪我吧。” 
  “……”其实他不该留下的,今天正是成婚第三天,他应该陪新婚妻子回门,而不是在这里打扰他休养。的 
  但是,手腕上扣着的指头,那冰凉的温度,微弱的力道,却让他挣脱不开。
  他犹豫的时候,少女冰凉的手腕缠绕而上,如同水底从骷髅的眼睛里长出的水草一般攀上了他的颈项。 
  元让平静的,悠长的,仿佛丝毫不在意的声音软软的荡漾进他的耳中。 
  “抱我吧……符桓……” 
  他觉得怀里的孩子一夕蜕变,成了妖艳的一尾蛇,将他扯落万劫不复的水底。
  于是,在那一点苍白嘴唇上覆上自己口唇的瞬间,他彻底知道,之前那纯真善良的孩子,彻底的死去了。 
  他亲手所杀,怨不得任何人。 
  三朝回门他没有陪阿软,阿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回去的时候,怯怯的对他一笑,却让他心里起了歉疚。的 
  新婚有假,为期一月,他把元让安置在了别邸,出于一种微妙的情感,不愿去看她,专门在家陪新婚的妻子,倒也渐渐消弭了最开始的不豫。 
  间中他去见了几次元让,那个孩子除了不怎么笑,看上去和往日无恙,休养得也还好,居然渐渐有了些圆润。 
  只有符桓记得,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未曾哭过。 
  事情发生之后第五天, 那三个男人拿住了,他问元让怎么处置,元让只淡笑一声,说随他,他便下了千般手段,等十天后,这三个男人死透的时候,已连人形都看不出了。
  可心底还是郁积着疼痛。 
  符桓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疼痛消去。 
  修养了快一个月,元让就回去皇子府,然后他也销假上朝,一切都恢复以往,元让依旧是元让,符桓依旧是符桓,但是,只有符桓知道,那个少女眼底柔软再也不见,只有清冷萧杀。
  又过了三四个月,本来不是去他府邸里议事的日子,元让却忽然召他前往别邸,符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赶过去,刚进去,就看到老医生从门里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元让怀孕了。 
  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如被五雷轰顶,第一方是立刻去看元让,问她,要不要堕胎。
  他问的时候,元让平静从容,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这样情况下的孩子,他本以为她一定会不要,那个少女却只是轻轻忽闪了一下睫毛,很轻的对他说,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大夫不是说,我以后不可能再生育了么?所以,这是唯一一次的机会。”
  说完这句,她忽然近乎恶意的一勾唇角,“而且,也有四分之一的可能,是你的孩子哟~”
  她这样淡淡的说着,他却无法反驳,只能安静的看着她,然后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我恨你。” 
  她微笑,把那天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我自己要去找你,也是我自己溜来这边,所以,有什么遭遇都是我错,不关你事。只不过,即便是迁怒,我也还是控制不住呢~” 
  她甜美的笑起来,眯起的眼睛里有隐约的狂气,“我恨你哟~符桓。” 
  这却不是,他要的结局。的 
  二个月后,他得到消息,阿软也怀孕了。 
  从那日以后,元让的气质就有了极其微妙的转变,偶尔,那个清冷高雅的孩子一个眼神,居然可以让他有压迫的感觉。 
  元让运气极好,十月起,京都大寒,皇帝带着贵妃去了陪都避寒,没人看顾她,她就躲在符桓府里养胎,然后在皇帝回京前的十二月,她早产了。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生产的时候又血崩难产,完全就是一只脚踏在棺材边上走了一遭,到了后来,产婆出来要他做后事准备的时候,符桓二话不说冲了进去,以一身功力吊住她一条性命,到了晚间,一直紧紧的喉头才勉强松了一线,药汤灌了下去,人才见过一线生气。 
  他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断然不能。

胭脂鸩(下五)
  他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断然不能。 
  她是他的半身,是他的另外一半生命。 
  就这样直到第三天,她才幽幽醒转,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符桓。 
  她几乎要笑出来。 
  面前的男人鬓发散乱,一脸憔悴,连胡子都没剃,下巴上乱糟糟的都是青色,看着他,一瞬间,元让的眼神几乎温柔了起来。 
  视线转移,她凝视着符桓握住自己的手,慢慢的眼神就如蜡烛的余烬一样,冷了下来。
  她没有试图抽走自己的手,只是安静的弯了下唇角,低声问道:孩子呢?
  符桓沉默了片刻,答,是个男孩,生下来就没有气了。 
  她才十六岁,饱经毒药蹂躏的身体,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只微微闭了下眼,长长的睫毛下一线眼色有若琉璃,便低低的问,那尸体怎么处理的呢? 
  烧了,他答,省得日后麻烦。 
  听他这么说,元让没立刻回答,只是仰起脸,定定的看他,过了半晌,慢慢笑出来。
  元让只觉得她这样的笑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惊悚,默默摇摇头,取出一个比巴掌略大的锦囊,递到她掌心,轻声告诉她,是那刚出生就死去的孩子的骨灰。 
  她接了过来,拿在掌心,那样轻,那样薄。 
  这就是她的孩子,她怀胎七月,几乎搭上了自己的生命诞育下来,终了,只是这样一个锦囊。
  她的骨,她的血,她的肉。 
  她一生唯一一次诞育生命的机会,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慢慢拢紧自己的指头,锦囊下的触感是细腻的,婴儿幼嫩的骨头所炼化出的沙。
  她眼神慢慢落了下来,渐渐涣散了些,然而笑容却扩大。 
  “……我想往里面填些花儿……连阳光都没有看到过的孩子……总要让他知道花的味道……等开春了,放些桃花,牡丹,夏天的时候有月季和栀子……”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到了听不到的时候,她忽然吩咐侍女拿来镜子,她照了朝,元让看了看自己的脸,笑着说,这脸色太枯败了,便又命人取来胭脂,细细的,一点一点的点染完全没有血色的嘴唇。 
  然后,她笑着,潸然泪下。 
  血色的胭脂打翻在了白色的床褥上,她抱着怀里锦囊,哭的泣不成声。 
  那是迟了七个月,落下的泪水。 
  二个月后,阿软生了孩子,是个秀丽女娃,元让亲自过府来贺,怀抱着那个孩子,面带笑容走向符桓。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了就让人心生亲切,想爱她怜惜她。”她赞扬着,然后带着那种春风满面的潇洒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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