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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歌曲跟他们生活的世界格格不入,让他们惴惴不安,因此我常常遭到他们的咒骂、驱赶。有时候我还得四处躲避那些试图抓我去洗脑的人。老城区的羊肠小道是很好的藏身之处,我常蜷缩在那儿痛哭;茂密的森林也是好去处,那些想抓我的人不喜欢去荒山野岭。
但也有一些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偶尔会光顾乡村园林、野外禁猎区、荒野等场所。他们只想体验一下原始生活的滋味。春天一到,这些人中有的会跟随着我,起先只是出于好奇,但渐渐地,我的歌声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
他们围在我的身边,听我唱歌,和着我的琴声疯狂地跳舞。女孩们弯下腰,告诉我说我让她们痴迷不已,想同我亲热。我拒绝了,得知原因后她们一脸的不解。
山楂树开花了,我也慢慢恢复了理性。我开始洗澡了,理了头发,胡子也刮了,还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渐渐地,我不再冲着听我唱歌的人咆哮。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着,喜欢在夜里看着天上的星星,静静地思考。
我不停地为我的女人唱歌。年轻人觉得奇怪,停下脚步倾听,有时候他们会为我的歌流泪。
不用再怕骄阳蒸晒
不用再怕寒风凛冽
世间工作你已完成
领了薪酬回家休息
才子娇娃同归泉壤
正像扫烟囱人一样
“不是这样的,”他们反驳说,“死亡如同睡觉一样。我们还会复活,会永远活在SUM统治的世界里。”
“不,”我温和地说,“别忘了,我到过SUM那儿,你们错了。”
“什么?”
“难道你们觉得由一台机器人来充当人类的主人、人类的主宰,这合理吗?人类不应该因为惧怕死亡而战战兢兢地活着。我们不是机器的零部件,我们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协助一台机器的正常运转。我们活着有着更美好的意义。”
说完后,我起身走了,独自一人走到河水叮咚的峡谷里,或是爬到荒凉的山顶上,没有人能找到我。在独自的思考中,我一步步悟出了真理,那就是:必须把SUM毁掉。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因为仇恨或惧怕,只是因为人类的精神不能为一台机器所控制。
可是,人类自己主宰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又如何才能获得那样的生活?
我又回到城里唱歌。关于我的各种传言早已在人群中广泛传播。从市郊的大路到市区的街道,有一大群人始终跟随着我。
“黑暗女王很快就会来这儿,”他们告诉我,“留下来等她吧!让她来回答你给我们提出的问题,那些问题让我们心慌意乱,寝食不安。”
“那我去准备一下吧!”说完后我沿着长长的楼梯往上走,留下人们在底下惊讶地望着我。我穿过拱形的礼堂,来到了鸦雀无声的图书馆。
我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来过这儿,也许在这座图书馆里我还能找到童年时代读过的故事书。人类的历史要比SUM长很多。我敢发誓,人比SUM有智慧。人类遗留下来的神话传说隐含的真理远远超过SUM用数据计算出来的。我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搜索资料。整个图书馆里除了我不停翻书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人们把食物和饮料放在门口。他们这样做有的是出自于同情,有的是因为好奇,有的则是不愿看到我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但我知道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三天过后,我手头的资料已经足够了,于是我不再找了。我跑到风景迷人的铁轨旁去散心(SUM正打算将这样的铁轨除掉)。我所接受的教育同其他人一样,学习科学、理性及良好的心智调节能力(课程是SUM设置的,各种教学机器同它有着直接的联系)。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资料,可以进行检索了。我坐在信息检索控制台前,手指在各种键上来回移动。
电子束检索信息速度极快。几秒钟过后,屏幕上就跳出了一行行关于我的信息。
好在我的阅读速度还算快, 我还没来得及按下清除键,屏幕上的字就消失了。有一会儿,屏幕一直在闪动,没有显示任何图案,过后就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我尚未将这些数据与同你有关的事实联系起来,这在我的计算中引入了新的、不确定的量。
我冷冷地说:“有意思的巧合,如果是巧合的话。”周围肯定安置了声音接收器。
要么是巧合,要么是事情的必然结果。
我一下子明白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或者是命中注定,是吗,SUM?”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你何必一直重复?说一次就够了,三次就成了诅咒,你是不是希望这样的咒语能让我死掉?”
我不希望那样。你是个试验品。如果我计算出你的行为会引起严重的社会混乱,我就会结束你的生命。
“SUM,”我笑着说,“我很快就会毁了你。”我关掉屏幕,扬长而去。
我尚不完全清楚下一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但我可以马上向那群跟随我的人宣传我的思想。我讲的时候,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倾听。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有成百上千个了。
我跟他们讲的都不是什么新的大道理,都是我以前说过的,虽然零零散散的,没有什么系统性,但都是他们内心深处所能感觉到的东西。今天,我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我为什么存在”,就能够将这些东西用语言表达出来。我平静地讲着,时不时还唱上几句被人遗忘的歌曲以传达我的意思。我对他们说,他们的生活有多么不幸,他们已经成了一台机器的奴隶,而这对于有意识、有知觉的人而言是多么不公平;那个所谓的灵魂手镯并不是生命的中心,只是几片金属片而已。别相信SUM,我告诉他们,SUM注定要灭亡,你我也同样要面临死亡,去探索宇宙的奥秘吧!勇敢地生活,勇敢地面对死亡,你们将不再是受人摆布的机器,或许还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神。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大声呼喊着回应我,有些人发出了动物般的嚎叫声。有些是拥护的呼声,大多数则是反对的呼声。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的音乐已经震撼了他们的心灵,而这就是我的全部目的。
太阳下山了,夜幕开始降临,而整座城市的灯却还未亮起来。我马上明白是黑暗女王来了。远处传来了她的车雷鸣般的响声,人群一阵慌乱,哭声四起。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他们以前总是把自身的感情掩藏起来,对她掩饰,也对自己掩饰,总是以极为罕见的隆重仪式来迎接她。我已经揭下了他们的面具。
她的车在街上停了下来。她下了车,人群自觉地让出了道。她走上台阶,面对着我。我立刻就发现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很抱歉,竖琴师!” 她的声音很小,别人根本听不到。
“加入我的行列吧,我们一起来解放这个世界。”
“不行,我已经陪伴它好长时间了。”她直截了当地回答我。
几个蝙蝠状的电视机器人靠了过来,SUM要让整个星球的人都目睹我的失败。“你在慷慨激昂地宣讲什么?”她问我,音量一下子抬高了。
“叫人们去感知,去冒险,去思考,成为真正的人。”
“你说的是成为野兽吧,你打算毁掉那些让我们的生活正常运转的机器吗?”
“没错,我们必须那样做。它们曾经是为人类所利用的工具。可如今,它们已经像癌症一样牢牢地控制了我们。只有把它们毁掉,重新开始,我们才能获得拯救。”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引起社会混乱?”
“有,那是人们必须要经历的。没有经受过苦难,人就不能称其为人。在苦难中,人们的思想会受到启迪;人们会在苦难中超越自我,超越时空,领悟到宇宙的奥秘。”
“这么说,你认为在这个可测量的宇宙背后隐藏着某种模糊的、终极的不确定性?”她对着电视机器人嘲笑说——我们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们有这样的想法是极为可笑的,“请提供证据证明一下吧!”
“不,是你该向我证明,证明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们用文字和计算等式理解不了的。同样也请你证明我没有权利去探索那些我理解不了的东西。”
“该提供证据的是你们两个!”我继续说,情绪越来越激昂,“你常常用谎言欺骗我们!打着理性的幌子,你复兴了古老的神话以更好地控制我们!打着解放的幌子,你束缚了我们的心灵,阉割了我们的灵魂!打着为我们服务的幌子,你蒙蔽了我们!打着成就的幌子,你把我们的生活限制在比猪圈还狭窄的圈子里!打着仁慈的幌子,你不断地给我们制造痛苦、恐慌,一重又一重的黑暗!”我转身面向人群,大声说,“我到过SUM所在的城堡,我了解得一清二楚!”
“SUM不愿牺牲其他人的利益而去满足他的愿望,”黑暗女王大声尖叫,“于是他就声称SUM是残忍的。”
“我看到了我死去的爱人,”我告诉他们,“她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你们死去的亲人,包括你们,也不会复活的,永远都不会!SUM无法让我们复活的,它那里只有死亡,我们应该到别的地方去寻求生命和重生!”
她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的灵魂手镯,手镯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蓝光,她还需要说什么吗?
“有人可以给我把刀和斧头吗?”我对着人群大声喊。
人群一阵骚动,街道两旁的灯亮了。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耐心地等待。黑暗女王对我说了几句话,我不予理睬。
刀和斧头从后面传过来了,最前面的那个人走上台阶,递给了我。这是一把刀口很宽的狩猎刀和一把长长的双刃斧头,都是好工具。
面向着人群,面向着全世界,我右手握住刀,朝着左手腕灵魂手镯的下面割了下去,这样,“灵魂”和肉体内部的“联系”就被切断了。鲜血流了出来,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我的情绪太激动了,居然感觉不到疼痛。
黑暗女王尖叫了起来:“你自找的!竖琴师!”
“SUM那里没有生命,只有死亡。”我边说边把手镯脱下来,“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把那个疯子抓起来,他太危险了!”SUM在发布命令了。
站在人群外围的监视机器人试图挤过来抓我,却被挡住了,几个想帮它们的人也遭到了其他人的一阵暴打。
我拿起斧头,对着手镯敲了下去,手镯碎了,里面的有机物质暴露在空气中,一下子就蔫掉了。
我右手拿着斧头,左手握着血迹未干的刀,对着人群大声喊:“我要去别处寻求永恒的真理,有谁跟我一起吗?”
底下的人群早已乱成一团,SUM已经动用了武器,已有人命丧黄泉。二十来个人从人群当中挣脱出来,紧紧地围在我的身边。我们得赶紧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已经有一个机器人士兵出现了,其他的很快就会到的。那个高大的士兵在黑暗女王的身边守卫着。
我的支持者抛弃了一切,毫无怨言地跟随着我。他们的心是向着我的,他们视我为神,认为我所做的都是对的。
于是,我和SUM之间的战争开始了,我只有少数的战友,而敌人却数目众多,力量强大。我只好四处躲避,浪迹天涯,但不管走到哪,我总是带着琴唱歌,总会有人愿意听我唱歌,加入我的行列。
我的敌人说我唤醒了古老的兽性,引起了人们的精神错乱,会使整个文明走向毁灭。我不在乎地球是否会再次遭受战争、饥荒和瘟疫的洗涤。我很满意他们对我的谴责,因为那表明我已经重新唤醒了他们心中愤怒的感情,而这种情感是人的诸多情感之一,也许在这个秋季里,应该表现得更为强烈。我们需要一股大风,让一场革命来摧毁SUM和它所代表的一切,之后的冬季,一切将恢复到原始状态。
而春天一到,一种崭新的、更为人性化的(也许)文明将会出现。我的朋友们似乎相信在他们的有生之年世界会实现和平、友爱、文明、圣洁。我所知道的却不是这样。我曾到过世界的最深处,返回人间后,我知道人类生活也有其恐怖的一面。
我很快就要去陪伴你了,我的至爱。只是还有一件事未完成:必须消灭所谓的神灵,否则,它的朝圣者会认为它是死神挑选出来的永世不灭的代表,而他们将继续掌管这个世界。
还有一些人,说我唾弃她们,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在我的影响下,她们也毁掉了所谓的灵魂手镯,从音乐和狂欢中去寻找生命的意义。不过,她们信奉的是原始的生活方式。她们跑到荒野里,伏击SUM派去监视她们的监视员,施以各种暴行。他们认为女性是这个世界最初的缔造者。他们派信使来告诉我,她们想同我举行一场富有神秘色彩的婚礼,我拒绝了。我的婚礼在很久以前就举行过了,等这个时代终结后,我将再庆祝一下。
因此她们对我充满了怨恨,我告诉信使我会去见她们。
我唱着歌沿着峡谷朝山上走去。太阳快下山了,春分这个节气已经过了三天,但我却不觉得冷。我大踏步穿过灌木丛和古老的苹果园。四周的山脉树木黑压压的一片,光秃秃的枝丫犹如死人的骷髅,等着叶子再次长出来。东边的天空呈淡紫色,那是晚星所在的位置。头顶上方,一群鹅飞过,传来阵阵的叫声。我朝着西边那片火红的晚霞走去。那群女人正站在山上等着我。
《被窃的文件》作者:星新一
苏德成 龚云表 译
夜阑人静。在F博士研究所的附近潜伏着一个小偷。
至今为止,F博士已相继发明了一系列性能优异的药物,据最近传出的消息说,他即将又要完成一种新型药物的研制。
小偷决定尽快盗出这种药物的技术文件,出卖给别人以牟取暴利。
他屏息凝神地从窗口偷偷朝里窥视,只见屋里只有博士独自一人在埋头于药物的制备。博士那种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样子,使小偷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过了一会,博士制出为数不多的一点成品,这是一种呈绿色的液体。他舀起少许放在嘴里,一边细细地品尝着,一边啧啧有声地说道:
“啊,滋味不错,气味也挺好闻……”
博士舒展双臂,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嘿,总算成功了。这些年来,我虽然研制出一系列新药物,但是还没有一个品种能超过现在这种药物。在我看来,它真可称得上是一个世界性的伟大发明。对,我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这种制备方法记录下来。”
博士取出纸笔迅速地写起来,写完以后,把它郑重其事地放进位于墙角的一只大保险柜里,然后离开了研究所。
窗外,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小偷见博士一走,便立刻行动了。他轻轻地把窗子撬开,悄无声息地潜入屋里,然后走到保险柜前,熟悉地旋动号码盘。在他的手里,保险柜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小偷取出技术文件,把揣入怀里,喜不自胜地逃遁于漆黑的夜幕中。
“这下可好了,准可以赚得一笔大钱!我亲眼见到博士把药放进嘴里,已证明它对人体无害,而且我还亲耳听到博士说它是世界上一项伟大的发明。但是,它究竟具有什么功效呢?……”
只有这一点目前还是个谜。博士吃了以后不知怎样了,现在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调查,总不能直接打电话去询问吧。不过,只要是F博士发明的药物,就必定有奇效,这已为无数事实所证明。
回到隐匿处的小偷,决定按照博士所写的方法自己动手来进行制造。这是因为不这样便无法知道它的效能。也就无法向买主交代。他设法搞到了原料,又买来了烧瓶和烧杯,花了几天的时间,他终于制得了药物。
小偷捧起散发着铃兰草般清香的药物,一饮而尽。药物顺着他喉咙流下去,使他产生一种凉爽甜润的感觉。他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等待着药物供功效的发作。
突然,小偷站了起来,他以急促的步子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一直走到F博士的研究所。
“博士,我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几天前,我从这里的保险柜里偷走了您的技术文件,请把我送给警察吧。”
小偷对着迎上前来的博士这样说道。
“真是你那走的吗?”
“是的。我按照您所写的方法制造了这种药,并且把它喝下去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干了坏事,因此特地前来请求您的宽恕,并把偷去的文件送还给您。”
小偷声泪俱下,心情沉重地向博士认了罪。可是F博士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哪里,哪里。你要知道,这是我的发明在起作用。这种新药具有使人良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