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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眼里一直凝视着那个女人，她这几年，一直在后面追逐着，只是他却从没认真看过她。
是不敢，还是真的不爱了。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要是他现在说不爱了，那么之前这么多年的不理不睬算什么，他的拱手相让，又算什么？
悔？有悔过吗？他江南，还可以后悔吗？
半夜时分，他睡不着，一根接着一根猛抽烟的时候，时常想起那个女人，他看着她，从一个小粉团，要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再到一个少女，直到他，将她，变成了一个女人，他的女人。
他也想不明白，当年自己是怎么放得了手的。明明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的女孩，怎么放得了手。
只是，这世上最说不清的，便是情，这世上有那么多种情，哪一种又能说通说透了。
这么些年，她过得好不好，他自己再也清楚不过，前几年参加过一些饭局，也听说过她陪酒的价格，有一回他吃饭，刚巧见到她配一个大导演。
那个大导演的年纪，几乎都可以当她爹了，一直对她动手动脚的，她也只会躲避，不会反抗。
那一顿饭，他吃得火气冲天。
“顾燃，你的话别说得太好听了些，你的身子干不干净，你自个儿知道，毕竟陪吃陪喝，下一个陪什么，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江南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之后狠狠地吸了两口，直到那些呛人的烟到了肺部，麻木了，才好受一些。
“江南，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算是看透了！在你眼里，谁给我钱我就得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是吧，那你这么些年，和我这么多次，也没付钱，这回是不是要一次付清了！”
顾燃也不含糊，直接就回了过去。
只是从苏西橙的角度看过去，分明见到几根睫毛上，已经沾染了水光。
她不懂，她明明看到江南对她的情，也看到了顾燃的意，明明两个有感觉的人，为什么要相爱相杀，撞得头破血流。
“我明明……”
江南说了三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明明，我明明什么呢，我明明看到你和一些大导演吃饭，我明明看到你被他们吃豆腐而不啃声，我明明看过圈子里女星饭局的价码，你不高不低，不上不下。
“是啊，你看到的，江南，你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只是你眼睛看到什么呢，你就看到了你哥哥喜欢我，却无视了我的感觉，我以为我带着孩子嫁给你哥哥，能给你多少有一点难受，结果我错了，难受的只是我而已，我十月怀胎，肚子大的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你哥哥身体不好，我不能吵醒他，我就只能摸着肚子一个人哭，你不是女人，你没经历过，我也觉得是我犯贱，那时候心里有你，就是拼着命也要生下来。”
顾燃顿了顿，这个刚才一直倔强的女人，现在的声音已然开始颤抖。
“江南，其实你不明白，我顾燃不欠你什么的，女人生个孩子，就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只是你江南，你们江南对我做了什么！我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我一眼都没看过就被抱走，我还没坐完月子，你们就已经商量着要把我赶出江家，江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不知道顾家是什么地方，我一个生过了孩子，又被人赶出家门的女人，你猜他们还会要吗？是啊，年轻貌美，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苏西橙轻轻地递给顾燃一张纸巾，她不敢多说话，怕激起顾燃的情绪，只是她到底也明白，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要有多大的勇气，要有多大的爱情，才能够支撑住那样非人的痛。
“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说不好听一点的就是身子坏掉了的弃妇，还敢回顾家吗？我是去给那些年过六旬的老头儿做情妇，还是去做顾家的交际花，天天穿着漂亮的衣裳儿，每天去伺候不一样的人。”
“江南，你一定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心如死灰。”
江南抬起头，凝视着这个他们纠缠了快要二十年的女人，这个曾经那样甜蜜地冲他撒着娇，说要给他生很多孩子的女人，她说，江南，你一定没有尝试过，什么叫死如死灰。
顾燃，你那么骄傲，那么灿烂，为了我，何必？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听着一个女人，对着自己，那样诉说着爱意，不得不说，江南的骨血里，鲜血在涌动着、沸腾着，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江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家没了，人没了。我最宝贝的女儿现在就躺在手术室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顾燃说得激动，手下意识就捂住了胃，颤抖着声音，继续道，“江南，我的女儿，林林她这么可爱，可是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妈妈，她六岁了，我从来没听过她叫我一声妈妈。”
“江南，要是林林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真的，不会。”
其实在手术室门口的人不少，锦方烬林焕阳、胖子监制都在，饰演傅佑安的男主角昨天去了别的地儿为《美人如歌》做宣传，可是在剧组，能说上话的，基本上都来了。
此刻听了顾燃的话，都若有所思。
锦方烬沉默着，顾燃的话一直徘徊在他的耳边，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就像走了一遍鬼门关。
他的丫头，曾经也那样无助过吗？半夜睡不着觉，压抑得喘不过气，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
“江南，你表白了一天，我就答应了你，我们交往了十年，你却因为你的哥哥不要我，我为你生了宝宝，却从来没有当过一天的妈，我追在你屁股后边追了五年，你却从来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江南，我累了。”
苏西橙也追过锦方烬，也等待过那样无望的日子，只是，二十年的时间，要有多少的爱，才能经得起蹉跎。
“不要，燃燃。”江南听到顾燃的这句话，像是害怕了一样，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直接就蹲在了顾燃的面前，双手紧紧攥着顾燃的，“不要，燃燃，我们等林林康复了之后就马上去登记，我们结婚，我不介意你之前跟过谁，真的不介意，我们在一起！一家三口在一起！好不好！燃燃！”
怎知顾燃直接挣开手，响亮地甩了江南一巴掌，“江南，我顾燃的身子，只有你碰过，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我顾燃是穷，我陪别人喝酒吃饭，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人脉，没有后台，甚至是没有人撑腰，我所有东西都要靠我自己，我不愿意去伺候别人上……，我还有什么办法去追在你屁股后边！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演戏！”
顾燃说得激动，直接就站起了身，只是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双手用力地压着胃部，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竟然活生生地痛晕了过去，砸在了苏西橙的身上。
苏西橙没有防备，直接就被顾燃压在了医院的长椅上，江南反应过来，马上就叫了医生过来。
唏嘘。
江林林的手术还没有结束，顾燃就已经倒下了。
医生给顾燃照了胃镜，又给顾燃全面给检查了身体。
最后医生看着顾燃的检查报告，再看江南一副着急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鼻子骂，“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一身病痛，要不是我看着她的检查报告，查了查她以前的病历，还不知道还真有人能忍住这种痛！”
“呵呵，我要是那姑娘的父母，我早就揍你了！一个宝贝闺女儿交到你手上，你竟然就这么对她！看这病历，月子都没坐稳吧，你就让她去上班了？看你这一身光鲜亮丽的，还真看不出有这么缺钱！”
“医生……”江南被劈头盖脑地就骂了一顿，可是这女医生还没说，顾燃到底是什么病。
“不用医生了，你老婆这身子，神仙也难救！去挂个号，先住院，排期做手术！”
“医生，什么手术？”苏西橙见江南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直接就她问了。
“也没什么，就是这姑娘作息不正常，吃饭不定时，切掉四分之三的胃，而已。”
那个女医生咬牙切齿，显然的一脸痛恨。
只是一个路人都尚可以这样心疼顾燃，这个和顾燃纠缠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为什么就可以这么冷血。
－－－－－－题外话－－－－－－
其实在这个文文里，我的顾燃，我的林以琼，我都希望能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结局。
我想把这个小说写得更加贴近生活一点，毕竟在生活里，并不是只有男女主角。
我不知道你们看的感觉是什么样，我只是很心疼顾燃。
=。=
作者的大姨妈驾到了，然后那非人的痛苦也驾到了！今天的字数寒酸了一点，不过我实在是憋出来的了。
放学之后，直接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我一点多的时候爬起来，硬生生地码了这三千多字，现在已经是三点了。
咳咳，不要吐槽我时速，我是个没有时速的人。
☆、【084】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顾燃要做手术，江南给顾家打了个电话，毫无意外的，是保姆接听。
闹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六点，按理说，顾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你好，这里是顾家。”
“我是江南，请问一下顾叔叔在吗？”江南斟酌了一下用词。
“请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略微苍老低沉的声音。
“你好，我是顾凛，是江南吗？”
“嗯，我是江南，顾叔叔，现在你有空吗？”
“江南啊，你好久没来找我们家顾菲儿了，啥时候来我们家坐坐啊，菲儿说可想你了呢。”顾凛的声音很和蔼，只是无形中会给人一种压力。
顾菲儿是顾家的四小姐，是顾凛最喜爱的三太太所生，长相是属于甜美型的，一笑还有俩小酒窝，倒也不失为个妙人儿。
那会儿顾菲儿听到爸爸讲电话，已经小跑了过来，“爸爸，是江南哥哥打来的吗？是来找我的吗？”
顾凛宠爱地看了一眼顾菲儿，也没有阻止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只是用眼神让她不要乱说话。
顾菲儿这么多年在顾家生活，明争暗斗少不了，能够成为这其中的佼佼者，想必也不会只是表面这幅无害的皮囊这般简单，而她现在只是挽着顾凛的手，撅着嘴不满地撒着娇，着实是让人心动。
“顾叔叔，我现在没空，我在医院。”
“怎么跑医院去了，生病了吗？”
“顾燃要做一个手术，想让顾叔叔你过来医院跑一趟，毕竟做手术得要有亲属签名。”
“顾燃生病了啊，这样，要不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让她哥哥去吧，我腿脚不方便，江南你有空就多来顾家几趟，我们家菲儿天天看着电视可念叨着她的江南哥哥呢。”
顾家这几年已经不能和先前相比了，对于江家这棵大树，顾凛的意思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江南已经皱起了眉头，但想到那还是顾燃的父亲，在顾燃没出嫁之前也没怎么亏待过她，这才忍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要不顾叔叔你等下给我发一下顾燃哥哥的电话号码，我打电话过去。”
“也行，江南下回你来顾叔叔家的时候告诉咱们一声，我让吴妈给你做好吃的。”
“行，那我先挂了，再见。”说罢，江南不等顾凛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头看了眼床上昏迷的顾燃，心里头不是滋味。
其实从这个电话也能听出来，这几年顾燃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离开江家的时候，刚刚生下江林林才是两星期多一点，江老爷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老一辈总有那么些观念，认为这个人不详，说那番话的第二天，顾燃就已经拎着行李箱走出了江家，江南以为她是顾家大小姐，从小虽不说父亲宠得紧，但那也是衣食无忧，所以也没有想过她会有金钱上有什么问题。
一个女人，刚生完孩子，能做什么？一个又一个问题砸来，江南才明白，这么多年，顾燃跟在他身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想了一会儿，江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凛的短信，上头是顾燃的大哥顾峰的电话。
拨开了电话，那头响了几下，顾峰的声音才传来，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乐很是抒情，仔细一听，应该是小提琴之类的，江南暗想，这个点数，应该在西餐厅之类的吧。
“顾峰，我是江南。”
“我说，我长这么大江少爷还是第一次打电话来啊，这是稀客，来，有事就说，兄弟我两肋插刀。”那头顾峰怀里揽着新出道的小模特儿，说着电话的空档还亲了一口美人儿的小脸蛋。
“顾峰，你来一趟市医院。”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顾燃要做手术，你来签个家属同意书。”
“顾燃……顾燃是……噢，是我那个妹妹啊，你不说我还真……江南，还真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现在在马来西亚呢，一时半会我也飞不回来是吧，要不我把顾燃她表哥的电话给你，你不知道，顾燃小时候跟她表哥关系可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等会儿我把短信发给你，就这样。”
顾峰不等江南回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江南无端地生了一口闷气，走出阳台拿出烟狠狠地抽上了一口。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烟到了肺里去，却怎么也按捺不住他想杀人的情绪。
跟顾燃拍戏的这六年里，不说朝夕相见，但是也几乎每个星期能看到，其实顾燃也不是没有尊严的，她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要不是必要交流的台词，她基本上不会挑话来说，而就算是台词，江南这六年，也没正眼看过顾燃。
为了什么，害怕什么，他不知道，分不清楚，他以为，顾燃穿上婚纱，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哪怕她丈夫死了，她被赶出江家，可是在他的眼里，她一直是他大嫂。
大嫂，多么可笑……
要是她是大嫂，那江林林是什么。
顾峰的短信很快就到了，这回他更省力，直接就一个号码，连姓名都没有写。
顾燃，你是多么可怜，连找个人帮你签手术同意书都没人。
江南拨开了电话，那头没人接，再拨了几次，一个晕晕乎乎的声音传来，还有一道尖细的女声，“谁呀。”
“不知道。”这个不知道显然不是回答江南的。
“喂？”
“你好，我是江南。”
“江少爷啊，什么事啊。”
“顾燃要做手术，你来医院一趟。”
“我说顾燃是谁啊，找个姓顾的就想和顾家扯上关系了是不，我说江少爷你也别被她骗了，外面的女人哪儿有我们家菲儿好，玩完还行，别当真啊。”
“顾燃是你表妹！”江南手指夹着烟，又狠狠地吸了一口，要不然他真不会保证不把手机给扔了砸了摔了！
“表……表妹，噢，是那个嫁给你大哥的啊，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她殉葬了呢，我记得她还挺漂亮的，别说她还真忍得住，自己死了丈夫就来勾搭自己小叔，江少爷，她味道怎么样，啥时候来给兄弟尝一口啊，我可想她好久了呢。”
“马上过来医院，签同意书。”
“哟，她生病了啊，没事，能玩就行。”
“把她弟弟顾准的电话给我。”
“顾准啊，别说，我这还真有，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现在可飞黄腾达了，自己说脱离顾氏自立门户了，小样儿，我看到时候分家产的时候他来不来插上一脚！”
“发短信过来，我等下汇一万块到你账户。”
“这样，好说好说，帮我替我可爱的小表妹问个好，说她表哥可想她了，有空来坐坐喝杯茶啊。”
“……”
江南忍不住，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等顾燃她表哥把电话发来之后，直接就让助理往他账号汇了一万。
拨顾准的电话，这已经是第四个了，说起来，顾燃和她顾家的人都不亲，倒是和顾准挺亲密的，那时候她和他约会的时候，有段时间还会带上顾准来，顾准比顾燃小五岁，这算算，也已经22了，大学也应该快毕业了。
电话接通，江南还没说话，那头的顾准已经向不知道谁说了一句“Excuseme。”
“江南？”
“嗯，你现在在哪里？”
“我姐出什么事儿了？”顾准在那头沉默了片刻，问道，声音隐约还能听到一丝急促跟在乎。
“你姐要做手术，你来市医院签个家属同意书。”
“我在美国，你先让我跟主治医师视频，我跟她说。”
“行。”
江南打开了视频通话，顾准在的背景应该是办公室之类的，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在已经能够在公司独当一面还挺让人惊讶的，不过这会儿倒是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顾准身上。
不知道顾准给医师说了什么，只听那医生挂了电话，跟旁边的护士说了句“准备手术”就离开了病房。
江南也走出了病房，手里握着手机，不停在转，平时机不离身，可现在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坐在医院走廊，江南眼看着顾燃被推进手术室，眼看着手术室的门被关上，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时之间，对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