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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没回来。那天夜里翻山我把钱丢了,我是回来找钱的。”
若文没讲真话,她怕老太太替她担心。
“姑娘,山这么大,你到哪里去找啊?”
“婆婆,那我也得去撞撞运气,找到了更好,找不到就找不到。”
老太太怕她上山撞上圣家抓她的人,劝若文说:“姑娘,从老虎嘴里逃出来不容易,千万不能再落在他们手里,丢就让它丢了,破财免灾。”
“婆婆,你放心,他们撞不上我。”
“你打主意什么时候去找啊?”
“我这就走。婆婆,我把背篓放在这里,万一我回不来,这里头光洋你就用了。”
“天就要黑了,黑灯瞎火的,就是一脚踩到你也看不见,不如明日去找。”
“婆婆你放心,大概丢在哪里我心里有数,夜里上山免得有人看到。”
老太太从炉锅里拿两个红薯递给若文,说:“吃吧,吃饱了上山。”她又转身从柴火堆里翻出一把砍刀给若文,说:“带着,哪个敢找你麻烦,你就用这个砍死他!”
命运已经把若文逼到绝路上了,现在,她一心只想报仇!今日正好有月光。
若文顺着一条砍柴的小路向上爬,半夜顺利到了山顶,而且找到了上次躲藏的那个岩壳。
她一进去先试火镰,将火镰石与接火种的纸头用左手捏着,右手拿着钢片刚拉开架式要往火镰石上打,突然,山下有两声秧鸡叫:“豌豆八果!豌豆八果!”若文浑身一哆嗦,火镰与火镰石一下脱手落地,若文心里一下凉了大半截,心想完了。
她摸了半天,还真摸到了,但平日特意装在小竹筒中的火绒被撞断了,若文一连打了二十多次,每次火镰下去都一串火星,但就是接不上火种。若文心里想:这怎么办?出师不利,没有火怎么烧圣步堂家的屋呢?但她不死心,接着用火镰使劲打,最终感动了上帝,光秃秃的草纸接上了火种,若文轻轻一吹,火还着了,她心里一热,一股暖流通往全身,心里升起一种幸福感!
若文开始下山,刚要进人圣家后山的竹林,圣家的狗就闻到动静了,但叫得不凶。
若文仔细听,那声音好像狗趴在地上,是嘴巴放在自己前伸的两只爪子上叫的。若文又仔细听,只有三只狗叫。
两只大狗仍然是分开在两个院子里,显然是没松开铁链。两只小狗小黄和小白只有一个叫。这是若文这几天不在时的变化。自从若文走后,两条小狗东院西院到处找若文。
一天早晨,小白望着圣步堂使劲叫,好像在质问圣步堂,让他把若文交出来!圣步堂见小狗望着他叫的那个样子,心里直发毛,一气之下,圣步堂让家丁把小白打死了。
若文围着圣家的院墙转了几圈,但只摸到一根挨一根的树长成的墙,连一点缝儿都没有。
最后,若文终于摸到了长工们走的那条小路。她对这里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圣家大院又分成几个小院。长工们出入的侧院是专放柴草的地方,旁边就是圣步堂放粮食的谷仓。
若文心中一阵欣喜!她取出火镰连打几下,光冒火星就是接不准火种,她用手捂住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匀了匀气息,果然只一下,火种就接上了!若文轻轻一吹,草纸燃了!她抓把干草将火点燃,紧接着,她又将火抛进柴草堆里,若文兴奋地看着火在柴草堆里发展。火苗如她的心情,高兴得直往上猛跳。
若文抽身就往后山跑,她要站在山顶上看火势如何吞食圣步堂家的整个大院,她也要圣家的人一个都跑不出来!
若文突然又想起了二保,她在心里喊:“天啦!我这不是把好人也害了吗?!”
她刚把身子靠在一根大楠竹上想该如何是好,门丁已经发现了火,喊:“有火!有火!失火啦……”
整个圣家院子里的人都醒了!二保跟家丁们同时赶到现场,但火势并不大,很快就被扑灭。
圣步堂说一定是有坏人来放火,命令家丁搜山。
若文并没跑远,院子里的人喊搜山她听见了,她赶紧拼命朝上跑。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搜山的人还没出门,小黄狗就追上来了!它好像已经看见了若文,一边追还一边汪汪汪不停地叫。
它跑在最前面,像个搜山的领路人。家丁们紧跟在小黄狗的屁股后边也喊:“快,跑不了了!狗已经追上了!”
若文累得已经要吐血了!她这次彻底绝望了,真想回头把这该死的狗一刀砍了!
此时,若文已经到了山顶,她急中生智,身子一闪,躲进了上次藏身的那个岩壳,再转身举起刀拉开架式,只要狗进来,她就一刀砍死它。但小黄狗却没有靠近岩壳,而是在离岩壳还有几丈远的地方,突然改变方向朝旁边跑了,而且比先前跑得更快,叫得更凶!好像它已经咬住了放火人的裤脚!
小黄狗耍了个小心眼儿,它把后边追的那帮家丁全骗了。
今天在扑火和追人中,圣家所有人,都积极地表现给圣步堂看,惟有二保没有。
他的态度是消极一半,积极也一半。
灭火时,二保是积极的,有目共睹,在那么多救火的人中,只有他一个人跑步提了两桶水泼进火场。
但对搜山,他是消极的。他不仅没有往山上跑去追,还喊小狗回来,不让它追!但小黄狗没听。
圣步堂对二保跑步提水的行动极其满意,当场训斥家丁们,说:“我看见你们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生气!这次就二保表现好!”
但家丁们不服气,说二保自己不仅不去追放火的人,还不准小狗去追。
二保说:“救火应该是每个人都不顾生死的事,但追人是家丁的事。我是长工,不是家丁。”
圣步堂觉得二保的话在理,家丁们自讨没趣。
但这中间有个人一心想把二保扳倒,二保给新娘送背篓指路他全看见过,他把这些过硬的把柄告诉了圣步堂。
圣步堂很惊讶!他心里还真有些不愿意相信。但最终,他还是绕开伍铁砚下了一道密令:处死二保!
半夜,三个家丁悄悄来到二保的住处,但扑了个空。二保已经跑了!
他们就将住在一起的另外三个长工吊起来拷打,问二保去哪儿了?往哪儿跑了?何时跑的?
三个长工被打得半死,他们的确不知道。
家丁们赶紧将二保逃跑的情况向圣步堂禀报,圣步堂气得脸发紫,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命令伍铁砚带家丁赶紧搜山,十二条枪从半夜一直搜到第二天吃早饭,有一半人摔伤了,但连二保的毛都没找到一根。圣步堂骂他们是一帮废物,罚一天不准吃饭。
住在圣步堂家养伤的警察李少平想:“二保一定是上山去找那个小子了!”
他认为那次跟小亮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圣家逃跑的新娘。他还看出来了,小亮有功夫,但他没看清那群土蜂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认为是有人使手脚。李少平还看到当时小亮用手一指,二保就被一个人推得不见了。
他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恨不得杀了圣步堂!是因为他鸡巴大点事,兄弟几个才死的死,伤的伤,自己的手也残了。
其实那天曾仨认出小亮了。但曾仨贪色,一见女人,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忘了。当时,曾仨一见小亮就觉得这人好面熟,后来认出小亮就是毁他手的仇人时,曾仨埋在心底的恨一下涌上心头。
他咬住牙,两眼眯成一条缝,露出两道寒光,只见他左手一闪,猛地拍在枪盒子上,心里骂:“老子今天非崩了你不可!”就在曾仨五指一收,枪出套子的一瞬间,一群土蜂就围过来了。结果,他还不知怎么回事,就一头栽进了油锅。
那天在山上,小亮跟二保的确一开始就互相认出来了,但情况特殊,他们不能相认。如果过去打个招呼,很可能两个人都有杀身之祸。
那天的确是小亮救了二保。否则,土蜂可不认人!那他的下场肯定跟那几个狗警察一样,不是倒在红犁上烧成残疾,就是栽进油锅烫死。
当坏人全放倒之后,小亮本想去找二保的,但小亮又急着要去追那个撒土成蜂的恩人,怕失去了机会。小亮并没有声张,而是始终尾随在驼背老人身后。
老人叫张墨秋。张墨秋本是湘西龙山人。现在,他身边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在杨部尖半山坡一个茅草棚里安身。他是卧山洞,石枕脑,一抱乱草为衣袄。日出东海落西山,饥也一天,饱也一天地打发日子。嘴实在馋了,他就在野兽们的必经之路下套子。套住小的,自己打牙祭;套住大的野猪黑熊,就把肉熏干后背下山换酒喝,喝醉了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小亮一直跟到张墨秋的住地。此时午夜已过,鸡都叫二遍了。此前,无论上山下山,趟水过桥,小亮都是与老人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一开始,张墨秋就发现有人跟踪,他想甩掉他,但几次都不奏效,张墨秋就干脆装聋作哑好像没看见,故意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累了,就朝路边一坐,渴了,他就找水喝。
小亮也是他停他也停,他走他也走,他坐他也坐,反正死都不让老人把自己甩掉。
张墨秋知道尾随他的人不一般,他产生了要会会此人的想法。进到大山深处了,张墨秋到了自己的落脚之地,在茅草棚门口他突然停住,小亮也赶紧停住脚。张墨秋把门打开,并一手扶住门,喊:“小后生,这是我的安身之地,快进屋吧!”那姿势很绅士。
这时,小亮他再不像先前在半路上那样,他停他也停,他走他也走,而是跑步上来,在隔张墨秋七八步远地方一抱拳,说:“老爷爷,后生对不住老人家!”
到了跟前,小亮扑通跪在张墨秋面前,又说:“老爷爷,求您原谅。”
“追人不过百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为什么追我这么远?”
“请老爷爷千万莫见怪,今天是后生的错,可后生追的是救命恩人!”
张墨秋仍然不动声色,说:“这位后生一定是搞错人了,我一个驼背老人,怎么会是你什么恩人了?”
“请老爷爷相信,我是不会弄错的。”
“我们先不论错与对,跟了我这么远一定饿了,快起来,进屋我们俩搞野猪肉吃,喝苞谷酒!”
小亮一听有戏,认识他的第一关算过了。小亮从心里到脸上全是高兴,说:“后生谢谢老爷爷!”
小亮进屋。
屋里黑灯瞎火,如同被一口大缸倒扣在头顶一般,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
小亮心里有些紧张,张墨秋拉住小亮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张墨秋的手松了,小亮站在原地不敢动。
突然,张墨秋将火坑里的火拨开,在火炭上放了几块松树油柴,屋里立马亮堂起来。
小亮这才弄明白,茅草棚只是他屋的一个大门而已,他真正的屋,是个有一人半高的大岩壳。火苗蹿起来之后,屋里一览无余,什么都清清楚楚。火坑右边,是树桩和竹子搭成的床,床上一床破成几片的棉被,床底下,是还没脱壳的苞谷;左边是三块石头支口锅的灶。灶旁边有四五节比大碗还粗的竹筒,那是老人的水缸。床头还立一根长竹筒。老人说那是他的酒坛子。火坑上方,挂着十几块肉,由于火旺,肉不断朝火上滴油。
饭很快做好了。一个菜,没饭。菜是煮的一大块腊野猪肉。
张墨秋用钵满满倒了一钵酒,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轮着喝。
小亮对只煮而没炒的野猪肉吃不惯,老人就教他用砍柴刀把肉割下,再在火上烤了吃。果然很香。一钵酒差不多两斤半,基本上都是张墨秋喝了。小亮虽然能喝酒,但他在长辈面前从不放肆。老人每次让他喝,小亮都只用嘴轻轻一抿,装装样子。张墨秋把一钵酒都喝完了。他醉了!
张墨秋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他的一个致命的毛病还是喝酒,他是有酒必喝,喝酒必醉的主儿。他喝起酒来谁也别想拦他。
张墨秋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就因为好喝酒,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因为酒,他才落得个眼瞎背驼的下场。但至今,他仍然对喝酒痴心不改。
其实张墨秋是个善良随和的人,老百姓都晓得他有功夫。原先他有两儿一女,老婆年轻又漂亮。在周围那一片,他家的生活算中等偏上。张墨秋与别的人家不同,那些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而他却一半时间起早贪黑种地,一半时间进山攀悬崖挖中草药,为周围的乡亲们治病。他为人治病不收钱财,他说这是积德。乡亲们过意不去,每到过年过节都送谢礼。
张墨秋说:“那我就不推辞了,当官的都不打送礼的!”
张墨秋在当地也算一个名人。就连甲长保长恶霸地主一类的人物也不公开欺负他,因为都吃五谷杂粮,大人小孩也得病。张墨秋有一点好,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好人坏人,哪怕你就是他的仇人,家里有病人,只要你去找他,无论刮风下雨,就是下刀下枪,他也从不推辞,随叫随到。但如果有哪个要学他的功夫,那可不行,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教你。他会生气地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功夫交给你,砍掉老子的脑壳也不过碗大个疤!”
就因这一点,当地的坏人在心里对他恨之入骨。尤其甲长跟保长还成天盯着张墨秋的老婆和女儿。就因为张墨秋有功夫,他们不敢轻易下手,只能偷偷流口水。但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总挖空心思想整张墨秋。
一天,张墨秋老婆马秋香和十七岁的女儿张玉珍出门,正好被甲长陈玉保撞上,问:“哟,娘儿俩这是去哪家呀?”
“陈叔啊,我们去大舅家做生。”张墨秋老婆马秋香说。
“墨秋呢?他怎么没去呀?”
“他懒得动,在家打草鞋。”
陈玉保那男盗女娼的心思一动,又问:“娘儿俩轻易不出门,这次一定多住几天吧?”
“这么忙哪还有心思住娘家呀,吃了中饭就得往回赶。”
陈玉保心里早就憋着个坏屁,他心里高兴了,转身就去找保长王程德。
两个人一合计,决定马上派人操办酒席,王程德亲自去请张墨秋过来喝酒。
张墨秋还真来了。他们从上午一直喝到日头偏西。
陈玉保跟王程德两个搞名堂,让张墨秋一个人老老实实喝酒,而他们自己却自始至终喝凉水。
陈玉保派人躲在路口望风,等张墨秋的老婆和女儿回来。张墨秋被灌醉了!望风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信,说:“甲,甲长,来,来了!来了!”
陈玉保问:“是娘儿俩吗?”
“没,没错,是娘,娘儿俩!”
陈玉保跟王程德采用激将法,激张墨秋打赌:“张墨秋,都说你有功法,我就不信,往后不准你再骗人。”
“我骗,骗人?”张墨秋说话舌头发硬。
“你张墨秋有个鸡巴毛的功法,老子就不信你有那种本事!”
“有人说你抓把土往天上一撒能变成土蜂螫人,你竟敢用这种鬼话骗人?昨日乡长要我把你抓到乡公所关半年。”
“哪个敢抓,抓我?找,找不痛,痛快?”
“什么?你还敢跟乡长不服气?”
“老子管,管他什么鸡巴毛,毛的长!老子就撒把土,土给他看看!”
王程德起身望了一眼,张墨秋老婆跟女儿正朝这边走过来,他说:“张墨秋,你别在老子面前耍嘴皮子,你要是真有那本事,我让乡长用八人大轿把你抬去喝酒!”
“你说大,大话骗,骗我,我才不吃你,你的亏哩!”
王程德跟陈玉保觉得张墨秋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上钩,说:“张墨秋,你要是真的有本事,你就让那边两个放羊的小男孩把裤子脱掉!”
“我不干那缺德,德事!”
王程德说:“哪个洗澡睡觉不脱裤子啊!怎么叫缺德了?那两个小男孩就是下河去洗澡的,今天你张墨秋不露这一手给本保长看,你就是骗人!骗人可别怨老子对你不客气!”
“你敢把老,老子怎么,么样?”
“把你老婆女儿全抓起来!”
“我骗,骗你搓个鸡,鸡巴!”张墨秋有些急了。
王程德用嘴朝门口一指,让陈玉保起身看人到什么位置了,陈玉保赶紧起身到门口看,转身把嘴巴杵在他耳朵上,小声地说:“前边穿竹布裤子红花布上衣的,是张墨秋女儿,后边背背篓的是张墨秋老婆。”
王程德心里立马像开了锅似的,双手无意识地摸自己的屁股,小声说:“张墨秋这狗日的还真有福气,老婆好看女儿更好看!”
他又用手一指,小声对陈玉保说:“你看这娘儿俩屁股是屁股,奶子是奶子,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