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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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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听了王雱给出的法子,他的脸上却无甚喜色,而是陷入了沉思。

    陈恪也不吭声,安安静静的看他的《政治家篇》,任赵宗绩心里天人交战。

    “别看了。”良久,赵宗绩回过神来,骂道:“还不帮我合计合计?”

    “这法子一招必杀,”陈恪搁下书淡淡道:“不过后患无穷。”

    “什么后患?”赵宗绩沉声问道。

    “这是文字狱,”陈恪淡淡道:“老龙已经九十高龄,众所敬仰,声名海外。若以此法构陷,会给天下士人造成怎样的印象?”

    “这正是我所顾忌的。”赵宗绩颔首道:“武陵先生作此文时,怕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影射的意思。”

    “嗯,显然的。”陈恪点头道:“要是他有影射之意,又岂会巴巴的献给朝廷?难道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吗?”

    “是啊,王元泽的法子,是构陷。”赵宗绩深深一叹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样做。”

    “嗯。”陈恪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书本道:“这本《政治家篇》等翻译成汉文,你一定要看看,上面有个观点我很赞同——正义性是政治家立身的根基,不正义的举动,必将带来不良的影响,也许是近期也许是远期。”

    “我知道你的意思,”赵宗绩点点头道:“就是孔子说的,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对。”陈恪点头道:“但话说回来。一味光明,是成不了事的,这件事不妥善处理,我们会失去新学党人。没了他们的帮助,咱们必输无疑。”

    “是,圣人还讲经权之道呢。”赵宗绩缓缓道:“虽是权,依旧不离经,权只是经之变。”

    “这是正理。”陈恪点头赞道:“所以我们可以指责他诽谤周公。却不能拿‘金縢’构陷。这样虽然效果立竿见影,却会陷你于不义。”顿一下道:“何况谁都知道,龙武陵是赵宗实请来的。你又是他最大的对手,贸然抛出‘金縢’,只怕会被官家视为用心邪恶。得不偿失。”

    “那咱们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陈恪缓缓起身道:“离开经筵还有七天,我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

    接下来几天,汴京城中的气氛变了。到处有人散播说,龙昌期诽谤周公,以周公为大奸臣。周公是谁?那是本朝所立的圣王啊!所有士大夫崇拜的对象!你龙昌期一介寒士、偏方小民、竟然公然诋毁,自然会引起以正统自居的朝廷官员的警觉。

    之前,大家虽都读过龙昌期的文章,但没人去一篇一篇的研读。现在被人一提醒,官员们马上找来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龙氏文集》,开始仔细检索起来,一看还真有这样的文章。于是,便有大儒向龙昌期开炮,言其不但专非周公,而又指《六经》无皇道。认为其离经叛道,不足为训!

    这要是一般人开炮,也不足为奇,关键是开炮的人身份太不一般,乃是文坛盟主欧阳修!在文坛。欧阳修的影响力,要更甚于龙昌期。只是他一向专注于文体改革,并不太涉及经学罢了。此刻突然发难,自然震动不小。

    许多早就看不惯老龙风光的文人官员,之前担心触犯众怒,一直没敢吭声,此刻有了欧阳修打响第一炮,马上纷纷跟进,批判他离经叛道、异端害教云云!

    那些支持老龙的文人,自然不会缄默,立刻呛声还击,说他们嫉贤妒能,不容异见云云。短短几日之内,汴京城内便吵成一团,争议声越来越响。

    无论如何,朝廷开经筵的日子还是到了。

    所谓‘经筵’,就是给皇帝进讲经书,这是国家以文教治天下的重要活动,不仅经筵讲官参加,朝中大臣也要陪侍。之所以加一个‘筵’字儿,盖因讲完书后,皇上一般都要给讲官及陪侍大臣赐一顿丰盛的赐宴。

    宋代制度,每年二月至五月,八月至冬至,每逢单日举行经筵,由讲官轮流入侍讲读,名曰春讲、秋讲。八月初一,便是开秋讲的首日。

    这日早朝之后,官家及众臣转到迩英阁中……迩者,近也;英者,人中之杰也,这里是大宋皇帝亲近英才,听其讲学布道的场所。

    头一天晚上,内侍省已在殿内宝座地面之南,左右各设金鹤香炉一只,左香炉之东稍南,设御案讲案各一,皆西向。案上各置所讲之书稿,压以金尺一副。

    此刻,一应勋臣公相、六部九卿、馆阁官员,御史谏官、给事中、序班鸣赞等官,都穿朝服在殿外列班。

    辰时一到,官家升座。众官员在鸿胪寺鸣赞官的引领下,依次入殿序班行礼,然后各就各位。陈恪作为集贤殿修撰,自然有资格列席,此刻他站在班中,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礼如仪、繁文缛节之后,鸣赞官唱道:“宣进讲官龙昌期出列——”

    身穿特赐绯袍,白发苍苍的龙昌期,在学生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到御阶前,向官家行礼。

    “爱卿免礼。”看到这位耄耋老者,官家和颜悦色道:“圣人云,亲亲,仁也;敬长,义也。请坐吧。”

    便有侍者端来有靠背软垫的椅子,请龙昌期坐下。

    龙昌期感激不尽,眼圈微红道:“草民何德何能,竟能于风烛之年,一睹天子之圣颜。心中感慨万千,有诗献于陛下,以表草民之心。”

    “请讲。”赵祯颔首道。

    “中天盛世曾安宁,瑞麦嘉禾表岁成。驺虞白象出效垌,万里皇图巩帝京。衣冠文物际时亨,海隅宁谧无边警。巷舞街歌乐太平……”

    老头儿在那儿声情并茂的吟唱,听得下面的大臣昏昏欲睡,这种词藻堆起的赞歌大家做得太多了,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赵祯耐着性子好容易听完,笑道:“老先生的祝福,寡人收下了,也祝你长命百岁啊!”

    鸣赞官怕老头儿又发感慨,赶紧道:“进讲!”

    于是龙昌期便坐于讲案后开讲。他今日讲的是《易经》。此乃群经之首,大道之源,这方面水平高的。大家都认为是高人。而龙昌期最擅长的,就是易学,他一个甲子的学养不是吹出来的。又刻意要讲好这毕生最重要的一课,自然口灿莲花,引人入胜。

    但是此老别开生面、不以先儒之说为是,颇多惊人之言,还是让许多保守的大臣微微皱眉。暗道,这老儿也太不把圣贤放在眼里了吧?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的进讲结束,侍者为龙昌期奉上参汤。赵祯问众臣道:“龙爱卿所讲微言大义,众卿家意下如何?”

    众大臣互相望望。目光都落在欧阳修身上。

    赵祯也看到了欧阳修,笑问道:“欧阳爱卿怎么看?”

    “回陛下,”欧阳修面无表情的出列道:“此老学养深厚,但心术不正,牵强附会、故作怪诞之言,微臣以为其所讲不足为训!”然后便将方才龙老头的‘狂妄之言’挑出来,逐条加以批判。

    众人心中暗笑。欧阳修果然还是老样子,一点不给人留面子。

    龙昌期本来更在喝汤,闻言顿难下咽,但是皇帝不说话,他也不能吭声。只能听欧阳修在那里啪啪的打脸。

    好在也有替他说话的,知制诰刘敞马上站出来。反驳欧阳修说,他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凭什么古人能注经书,武陵先生就不能注,凭什么认为古人的注是权威,今人提出异议就是污蔑圣贤?

    两人便在殿上争论起来,亦有大臣纷纷助阵,争辩越来越激烈。很快,焦点便从《易经》,到了龙昌期最惹人争议的一点——周公到底是不是奸臣身上。

    在绝大部分官员看来。周公大行封建,营建东都,制礼作乐,还政成王,一生盖棺定论,无可指摘,怎么会是奸臣呢?

    那厢间,赵宗实的脸比锅底还黑,心中暗骂文彦博,你推荐了个什么鸟人?亏我不遗余力替他造势,这不是坑爹么?

    但这种时候,不能不保龙昌期,不然他不成了笑柄?

    于是使个眼色,早就准备好的手下便发言道:“武陵先生之说,纵然惊世骇俗,却也不是捕风捉影。《史记》说,成王少,公乃摄行政当国。然而周公伐诛武庚、管叔,放蔡叔,却又说是奉了成王命,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未免有假成王之名,行剪除之事的嫌疑!”

    “周公摄政,用成王名义下诏,称‘王若曰’,宜乎管叔疑成王为傀儡也。”又有官员道:“《荀子》一书中写道:‘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偃然如固有之!”

    “‘周公是否称王’的问题,千古众说纷纭,”刘敞深知这个问题不能展开,马上和稀泥道:“武陵先生也不过提出他的看法罢了,况且之前先生在野,自然言语无忌。文集刊行天下时,自然要再做修改,去掉这些争议的言论就是了。”

    …分割

    啊啊,好痛苦啊,写了好多掉书袋,全都删掉了,坚决不掉书袋,说不掉就不掉……

第三三二章 经筵 (下)

    关于周公到底是为了周朝的利益,光明正大地代理王政,还是有篡位的野心,只是耍尽阴谋诡计而不能得逞的争论,其实一直存在,这也正是五代宋初儒学式微、思想混乱的体现。士大夫们没有一个统一的信念,各说各有理,自然众说纷纭。

    见刘敞想将这一节揭过,卫道士们自然不肯罢休,呛声道:“若只是有理有据的质疑,谁也说不得什么,但是此老黑白不分、肆意诽谤,竟说《金縢》是周公伪作,就其心可诛了!《金縢》一书,确实载于《尚书》,难道孔子也会捏造么?”

    起先,赵祯一直饶有兴趣的听着,听到这里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问道:“龙卿家,你说《金縢》一文是伪书,有何证据?”

    “草民……”龙昌期万没料到,本该是自己扬名立万的一场演出,怎么会搞成现在这鬼样子。他勉强压下心中惊惧,起身缓缓道:“草民自不敢妄言,理由有三。一者,《金縢》一文,文体平顺,不似古文。二者,‘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礼卒哭乃讳。其时武王虽病,并未终也,而称‘元孙某’以讳,是先以死人待武王也。周公定周礼,焉能犯此错误?三者,本篇谓占兆之辞为‘书’,言‘下地’不言‘下土’,皆东周以来之语,故而《金縢》之著成,盖当战国时也。”

    赵祯不禁点头,确实很有道理。赵宗实那边也松了口气,好歹此老能自圆其说……

    “欧阳爱卿,你意下如何?”赵祯望向欧阳修道。

    “此老缪哉!”欧阳修的消渴症渐好,又有了吵架的力气,马上反驳道:“一者,秦皇焚书坑儒,《尚书》原本亦不全。今日所传之书,乃汉高祖命老儒背诵整理补全。难免于文法稍有出入。二者。《金縢》文中的‘惟尔元孙某’,当时册上必作‘元孙发’,迨编纂时,为成王讳而改作某也!”顿一下道:“三者,《召诰》云:‘周公乃朝用书,盖皆泛称一切书也’,可见古代一切文书,皆可统称为书。此老未曾在朝,无以读典籍。故而有此误解,不足为怪。”

    文坛盟主可不是易于之辈,一时之间,便组织起反击,逐条批驳,令龙昌期的理由,全都不那么可信了……

    “欧阳大人既然说,此书是汉朝老儒补全。”但赵宗实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有人反驳道:“为何此篇不能是汉儒假作呢!”

    “不可能!”双方又一次争吵开来。

    赵祯被吵得头晕脑胀,按说平时,他早就喊停,然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但是今天,似乎辩不出个丁卯来,他就不喊开饭了。

    大家都饿得肚子咕咕直响,也只能硬捱着。有聪明人已经明白了此中的关节……官家八成是由‘金縢’联想到‘金匮’上去了。所以不辩出个想要的结果。是绝对不可罢休的。

    ~~~~~~~~~~~~~~~~~~~~~~~~~~

    那厢间,陈恪和赵宗绩几度眼神交流,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无奈。

    估计现在很多人,已经把这笔账,算在他俩头上。毕竟从之前汴京城突然谣言四起,以及欧阳修突然发难,都让人嗅到若有若无的阴谋味道。而倘若真是阴谋的话。那他俩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只怕官家也会这样想……

    但实际上,他俩也被蒙在了鼓里,这剧本根本不是他们所写。

    ‘王雱……’陈恪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年轻英俊却让人感觉阴冷的面庞。定然是那小子,看出自己瞻前顾后,所以亲自出手了。

    新学党人的势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只是这种时候,黄泥巴落入裤裆里,你又如何去分辩呢?

    正当他思绪纷乱之际,突然听到赵祯喊自己的名字,陈恪赶紧出列道:“臣在。”

    赵祯眯着眼,打量他半晌,幽幽道:“你是寡人钦点的状元,定有一番高见,不知你是怎么看?”

    陈恪和赵宗绩,同时不寒而栗,官家果然起了疑心,以为是他俩在背后捣鬼。

    赵宗实兄弟冷笑起来,害人终害己了吧?我们最多折一个黄土埋到脖颈的老头,你们却要被官家厌恶了!

    场中官员们,也听出官家语气的不善,龙有逆鳞,触之者死!这个‘触’,是碰都不能碰的意思……

    方才还吵成一团的大殿中,突然变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等着陈恪如何回答。在明眼人看来,无论他支持哪一方,都没有好下场……说《金縢》是真的,就在官家心中,坐实了阴谋家的形象。说《金縢》是假的,就更不得了了,纯作死啊!

    “怎么,爱卿没有看法么?”赵祯毕竟是仁君,看到所有的压力,全跑到陈恪肩上,又有些不忍,便想给他个台阶下去。毕竟这种怎么说都是错的时候,没有看法,就是最好的看法。

    “臣,有看法。”哪知陈恪却一扫方才的迷茫,抬头沉声道:“首先要请官家恕臣妄言之罪!”

    “这迩英阁中,本就是畅所欲言之地。”赵祯微微笑道:“但讲无妨。”

    “是。”陈恪一抱拳道:“启禀官家,微臣的看法是,周公为武王祈福,作册文藏于金縢之中,史上确有其事,然《尚书。金縢》一文,系后人之作无误!”

    这话稍有点绕,众人想一下才明白,不禁暗暗佩服,这小子确有急智,这样说确实可以两全其美,只是,你得给出理由啊!堂堂状元不能信口胡咧啊。

    “哦?”听了这个说法,赵祯也是眼前一亮,对相公们笑道:“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又冒出第三种说法了。”

    众相公置身事外,不惹是非,自然乐得轻松,闻言笑道:“今年的经筵最有意思。”

    “咱们且听听,他有何道理。”赵祯说着望向陈恪道:“状元郎,得拿出真才实学啊,寡人可不喜欢东方朔。”

    “臣自有实据。”陈恪朗声道:“先说其为何系后人之作,因《尚书。金縢》中谓:‘公乃作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这首诗保存在《诗经》中,然《孟子。公孙丑》,引孔子曰:‘作此诗者,其知道乎?’显然孔孟都不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谁,可见《尚书。金縢》一文出现的时间,定然晚于孟子,也就是最早战国时期。”

    此言一出,众臣无不恍然,是啊,如此明显的漏洞,我们怎么就忽略了呢?

    他们都熟读《尚书》、《孟子》,自然知道陈恪所言不虚,两相验证,便可证明此文绝非周公所作。

    赵祯也点头,但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但周公作册文于金縢,史上确有其事。”陈恪不想作死,紧接着便道:“臣拜读集贤殿所藏《竹书纪年》中,有‘十四年、王有疾,周文公祷于壇墠作金縢。’一条,此乃来自古史官的原始记注,可证明确有不同于《尚书。金縢》的古《金縢》存在!”

    “爱卿能读懂《竹书纪年》?”赵祯惊喜莫名道:“听闻爱卿一直在学习蝌蚪文,看来果有成效!”

    《竹书纪年》,是晋朝出土的古墓竹简,上面的文字是比小篆还古老的‘蝌蚪文’,人们只能大概辨认,是记载夏商周年间的史书,但其内容究竟如何,一直众说纷纭,究其原因,便是对上面的文字吃不准。

    其实陈恪哪能看懂古字?只不过《竹书纪年》一书,已被清朝那些训诂狂人完全破译,他看过他们的译本。这次为了找到对付龙昌期的办法,他抱着万一的期望,到大宋的‘皇家图书馆’中,去寻找这本书。大宋朝书籍管理的水平实在高,很快便为他找到了《竹书纪年》的拓本。

    陈恪抱回去研究了几天,凭着超强的记忆连看带猜,竟将周武王临死前几年的记载,都破译了出来。

    这才是陈恪这几日一直在干的事儿。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实在太反感文字狱,所以构陷龙昌期这种事儿,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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