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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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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祯早知道赵允让病重,但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到了大限,心里十分难过。毕竟是五十年的老兄弟了,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

    但他也不能贸然去探,因为臣子告病危,皇帝御驾探病,既是无上的殊荣,又是一份沉甸甸的压力——万一要是皇帝来过后,你又痊愈了,岂不是欺君之罪?这种情况下,做臣子的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一死以全名节。

    赵祯是个体贴臣下的细心官家,自然要考虑到这一点,于是他先命胡言兑去探视道:“你去看看,果真不行了,赶紧来告诉我。”

    打那之后,赵祯就有些心绪不宁,看了这场戏,更是心有感触。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见李宪垂手站在那里,便问道:“有什么事?”

    “回大官,皇城司禀报说,刘华找到了,已经带进宫里来。”李宪轻声禀道。

    “哦……”赵祯这下彻底没了听戏的兴致,挥挥手,让戏班子退下,缓缓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大相国寺。”李宪回禀道:“这厮居然没离开京城,而是剃了个光头,藏在相国寺的禅院里。”

    赵祯不说话了,一些他极力避免去想,却挥之不去的灰色回忆,涌上心头。

    “要不要提审他?”李宪试探着问道。

    “……”赵祯沉默片刻,摇摇头道:“让皇城司先审吧。”

    “是。”李宪应道。

    待李宪退下,赵祯的心情更加灰恶,他感到头痛欲裂,便让宫人为自己按摩。按了好一会儿,才昏沉沉的睡去。

    等赵祯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他一睁眼。就见胡言兑已经回来了,便问道:“你去瞧得怎么样?”

    胡言兑回道:“老王爷病得不轻呢!太医说最多挨不过一个晨昏了。不过神志倒还清醒,他自个说这叫回光返照。说是临死前要觐见皇上一面……”

    “那就备轿吧,为寡人换微服。”赵祯想一想道:“再叫上皇后。”赵允让非但是大宋的王爷,还是赵祯的兄长。作为弟弟弟媳,帝后应当一同去见他最后一面。

    胡言兑为难道:“这会儿出宫的话,宫门落锁前指定回不来了。”宫门的开闭有无比严格的时间限制,连皇帝也必须遵守……当然,赵祯可以让守门太监开门,但必然会遭到朝臣的责难。

    “还是今天去吧,我那老哥哥不等人……”赵祯想一想道。

    “是。”胡言兑不再多话,为赵祯备轿子,接上同样换了便装的曹皇后。在苍苍暮色中出了宫。

    汝南王府的正门,就开在御街之上,距离宣德门不过一里之遥。须臾便至。

    到了门前。王府已经大门紧闭,两盏写着‘汝南郡王府’的大灯笼。在寒风中瑟瑟摇动,显得颇为凄凉。

    胡言兑去敲门,里面应声道:“关门之后,概不见客!有事明天再来吧。”

    胡言兑低声道:“是官家和娘娘来探视老王爷了。”

    里面登时忙乱起来,过得片刻,中门忽然大开,赵宗懿率领众兄弟迎出来,大礼参拜道:“老父病重,无法出迎,请官家和娘娘恕罪。”

    “寡人来探视兄长,何须多礼?”赵祯说着放下轿帘,轿子径直抬入了王府。

    胡言兑小声嘱咐赵宗懿等人道:“官家今日微服前来探视,传谕家人不要走漏了风声。”

    赵宗懿自然连声应下,引着官家夫妇的轿子直趋后院,在王府内寝门前落下。

    按照胡言兑的指令,府上已经摒退了闲杂人等,只有赵宗懿兄弟几个随侍。因为皇后也来了,所以赵宗懿的老婆高氏,还有赵宗实的老婆高滔滔也留了下来……她俩都是曹皇后的外甥女。

    赵家兄弟一面将官家夫妇请入内室,一面赶紧通知老父说:“官家来探视了。”

    赵允让原先昏昏沉沉躺着,闻言挣扎着让人扶起来,要下地向赵祯夫妇行礼。

    却被官家一把按住道:“躺好了,我俩是微服出游,顺便来瞧瞧你。”之所以这样说,是为防止万一赵允让没死成,而打下伏笔。

    官家的一片苦心,赵允让岂能体会不到,两行混浊的老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赵祯见状,也不觉心酸,眼睛里也蓄起了两泡热泪,紧紧拉着他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一旁的曹皇后等人,自然也陪着掉下泪来。

    赵允让和赵允弼,是赵祯从小的玩伴,青年时陪太子读书,壮年时为他管理宗族,虽然是叔伯兄弟,但在赵祯心里,其实与手足无异。虽然后来因为某些事情,两人有些生分了,但值此生离死别之际,往日的恩怨早就抛诸脑后,官家心中只剩下满腔的不舍与心痛。

    两人拉着手,相对垂泪了半晌,赵允让才哆哆嗦嗦道:“老臣要去见真宗皇帝了,官家可有话要我带去?”

    赵祯刚止住泣,又泪眼涟涟道:“不孝子万般愧疚,无言以对我父皇……”

    “官家何必如此,”赵允让轻声安慰道:“大宋朝几十年来政治修明,海晏河清,正是千载难逢的盛世,你无愧于列祖列宗。”

    “惭愧啊……”赵祯默然,转个话题道:“老哥哥素来清介孤寒,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但说无妨,我一定照管。”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臣没什么好担心的。”赵允让叹口气道:“何况老臣也不孤寒,我虽然愚鲁,却有二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孙子,他们平时在我膝前承欢,我病了就争着在床前侍疾,我死了之后,他们也会逢年过节祭祀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赵祯闻言心里酸酸道:“老哥哥儿孙满堂,这福气煞是让人艳慕。”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难过……”谁知赵允让却一脸凄哀道。

    “何也?”赵祯不解道。

    “因为官家年已半百,膝下却仍无子息,”赵允让定定望着赵祯,流泪道:“见到真宗皇帝,他肯定要问我,为什么你儿子那么多,却让我儿子孤苦伶仃,你怎么这么自私?我实在不敢去见他呀。”

    在中国古代,兄弟间过继后代,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了延续香火,没有儿子的家庭,会从儿子多的兄弟家里,过继一个或几个男孩。被过继男孩的亲生父母,从此成了他的叔伯、婶婶,牺牲不可谓不大。

    所以赵允让这样说,也不算怪异。

    “没是,我已经习惯了。”赵祯摇摇头,凄然道。

    “唉,原先有公主陪着你,所以你不感到孤独。但现在连庆寿公主都要出嫁了,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处理国政之余回到后宫,你能和谁说说话呢?天伦之乐怎么可以缺失呢?”赵允让见赵祯面上并无不快,更加放胆道:

    “老臣恳请官家,从宗子中找一二可心之人过继吧!”赵允让说完,紧紧盯着赵祯。他的一干儿子,也紧张的盯着官家,寝宫里的气氛,迅速由伤感转为紧张。

    赵祯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下午看过的《金匮》,杜太后临终前,逼迫太祖立太宗为嗣君的场景。

    他还记得太祖唱过这样一句:‘老人家临终心意如何逆?’

    ‘老人家临终心意如何逆?’赵祯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也面临同样的处境。

    ~~~~~~~~~~~~~~~~~~~~~~~~~~~~~~~~~

    见官家久久不语,赵允让紧紧握着他的手,哭出声道:“官家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我有二十多个儿子,少上一两个算不得什么。请官家从中找一个你中意的做儿子,让他陪伴你左右,和你逗逗闷子吧。”

    对方临死之人,又以亲情人伦而论,赵祯竟说不出个‘不’字,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允让说完了,许是由于过分激动,竟剧烈的喘息起来,面如金纸,满脸汗珠。一只手却紧紧抓着赵祯的手不放开。

    “快传太医……”赵祯叫一声,对赵允让道:“治病要紧,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不……”赵允让艰难的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两只眼却死死盯着皇帝。

    赵祯见他这样子,似乎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更加无法拒绝……

    太医来了,见这样子,不敢上前。

    赵祯活动下手腕,想抽出手来,谁知被赵允让攥得严丝合缝,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赵祯无奈,望着躺在床上的赵允让。赵允让仍是死鱼一样躺着,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官家,就是不撒手。

    “大官,大伯也是一片好心。”这下连曹皇后都看不下去了,出声相劝道:“咱们就答应他吧。”

    这时候,赵允让的嘴角,开始淌血,显然到了最后关头,但他圆睁着双目,就是不闭上。

    种种情势之下,赵祯不得不点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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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会越来越精彩……

第三四一章 物象纤无隐 (上)

    见赵祯终于点头,赵允让那张死气萦绕的面孔,竟倏地散发出光彩来。

    就这一下,在赵祯眼中,他的形象便与那位老太太重合了。而官家自己,则化身为太祖皇帝,在濒死的母亲床前,被强迫答应她的遗愿。

    “不知我这些儿子里,哪个能中官家的意?”赵允让趁热打铁,绝不给赵祯反悔的机会。

    “这……”赵祯有些木然道:“都很好,都很好……”

    “娘娘怎么看?”赵允让望向曹皇后。

    “那就十三吧,”高滔滔和她母亲曹氏,早就用**汤把曹皇后灌住。何况对曹后而言,赵宗实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她的外甥女婿,亲上加亲,总比别人要靠谱许多:“这孩子秉性良善,和我们夫妻又有感情……”

    “十三……”赵允让的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他颤声道:“过来拜见你父皇和母后吧……”

    众兄弟羡慕嫉妒恨的望着赵宗实,虽然早知道他与他们不同,但今日这一拜后,从此便君臣分际、天差地别。不过亲兄弟当上皇帝,他们也能混个亲王当当,总比别人当上要好吧?

    然而赵宗实的反应,却出乎人们的意料,他没有大家想象中的狂喜,那张憔悴的脸上,甚至半分表情都欠奉——只见他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一片茫然地看着自己现在的父亲和未来的父亲。要问他和一截木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眼窝子里还有两泡泪水。

    其实赵宗实的心情不难理解……现在的父亲用生命给他换了个爹,这是两代人的夙愿,容不得自己不答应。不答应,你就老老实实守孝三年,看赵宗绩他们建功邀宠去吧。等你服阕复出。连黄花菜也凉了。

    但老父行将就木,他要是一口答应,毫无障碍的抛弃旧爹换新爹。又跟畜生有什么两样?他倒不介意自己变成畜生,可让天下人如何评说?

    是的,赵宗实已经以未来皇帝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见他木在那儿。赵允让着急道:“十三,快过来给你父亲行礼!”

    “我……”赵宗实却艰难摇头,哭成了个泪人,口里含混不清道:“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这孩子至孝,那就算了吧。”赵祯对此根本就没多大兴头的事,以为谁逼着他当吗?

    “不行!”赵允让竟急得坐起来,拍着床沿怒吼道:“孽畜,你要气死我么!快过来!”

    赵宗实身边的赵宗懿,也伸手去推他:“十三。你莫作不孝之人。”兄弟,别演了,小心演砸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赵宗实这才爬到父亲床前。先给赵允让磕了三个头,哭得鼻涕都淌下来了。然后才转过身去。又给赵祯磕三个头道:“孩儿,拜见父亲……”

    “唉……”赵祯表情怪异,想挤出一丝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道:“好孩子。”

    ~~~~~~~~~~~~~~~~~~~~~~~~~~~~~

    赵允让不愧是杜太后的重孙子,办事一定要板上钉钉、再使劲捶上两锤才行。他立刻让人请宗正寺的人进来……得知官家驾临汝南郡王府,皇室近亲全都赶过来,送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最后一程。其中自然有宗正寺的几位首脑。

    很快,北海郡王,知宗正寺事赵允弼、许国公、同知宗正寺赵承简便进来。

    这时候,赵允让已经说不出话来,赵宗懿便代父亲道:“官家欲过继宗实为嗣,请二位叔叔出个文书。”这也算合情合理,因为按照宗法,过继子嗣的,要双方父亲在宗祠签字画押。赵允让现在状况,自然无法去宗祠,把宗正寺的人请来,也是一样的。

    赵允弼已经听儿子说了,是以并不惊慌。反倒与此事没什么瓜葛的赵承简,惊得合不拢嘴道:“是么?”

    赵祯此刻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了……在他眼里,赵承简扮演了赵普的角色,所有的角色悉数到场,就连自己的老婆也友情客串,目地就是逼他就范。

    然而赵允让已经把他的性格摸透了。赵祯在士大夫不遗余力的教育下,养成了温良恭俭让的性格,说白了,就是宁肯委屈了自己,也不会当面给人难看,尤其对一个将死之人。

    这一刻,赵祯深深体会到了太祖皇帝的无奈,谁说皇帝就能随心所欲来着?也有被人牵着鼻子走,没办法的时候!

    赵祯没有否认,两人便赶紧写过继文书……这是宗正寺的日常业务,自然挥笔立就,然后端在托盘中,先给赵允让签押。

    赵宗懿和赵宗晖,扶乃父起身,又握起他的手,想帮父亲签名。谁知他凭着自己的力气,便一笔一划的写下‘赵允让’三个字,工工整整,一笔都不乱。

    赵允让写完了,意味深长的看赵允弼一眼,想从他脸上,瞧出点什么。

    谁知赵允弼一脸古井不波,望着赵承简端起托盘转身,突然低声说了一句:“看日子了么?”

    “呃……”赵承简一愣,心说这急忙忙的谁去翻黄历,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寻常人家过继个子女,尚要翻翻黄历。”赵允弼正色道:“天家进人口关乎社稷,岂能草率?”

    “也是。”赵承简点头,问道:“府上有没有钦天监发的历书?”

    赵允让父子暗暗冷笑,他们处心积虑,自然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一会儿历书送来,宗正寺的人一查,今天虽然不是个好日子,但‘宜进人口’……进人口,就是过继子女之意。

    看着官家在文书上落墨,赵允弼心中暗叹,儿啊,比起赵宗实他爹,为父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

    被折腾了一通,赵祯意兴阑珊,便起驾回宫。

    虽然已经过继,但赵宗实请求留在府中,为老父送行。赵祯没有把他带回去的意思,便和皇后起驾回宫。

    回到宫里已是深夜,皇后去坤宁殿,赵祯回福宁殿,两人并不住在一起。

    更衣盥洗之后,赵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无比清楚今日过继赵宗实的意义——一欸明日里,翰林学士拟制诏告天下。朝野便知道,大宋朝终于有一位皇子了——之后人心向背,便如大江东去,不是任何人能改变了。

    平心而论,赵祯对赵宗实并无恶感。善于理解别人的皇帝,知道赵宗实不尴不尬的身份,使他没法放开手脚做事,甚至要替别人承担许多骂名。所以赵祯从没用,是否有作为做标准,来审视过这厮。

    至于人品学识,赵宗实看上去很像样子,至少赵祯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真要如此草率,就决定大宋朝的继承人么?赵祯委实难以放心。

    从大里说,作为最了解这个国家的人,他太知道大宋朝,面临着怎样复杂而深刻的危机。所谓盛世,不过是块遮羞布,到遮盖不住的那天,内外交患一齐爆发出来,就是亡国灭种之日!而那一天,真得不遥远了……

    往小处说,自己才五十岁,怎么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年的阳寿吧?难道这么早确立储君?自己一天天的衰老,而储君却一日日的强大,怕是用不了几年,‘天圣’、‘明道’那样的日子,又要重临了吧。

    难道自己的皇帝生涯,注定以傀儡始,以傀儡而终?

    赵祯辗转难眠,躺着都难受,索性起身下地。

    胡言兑见官家今夜像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怕是有事,故而没像往常一样退下,而是在帷幔外假寐。听到动静赶紧进来道:“大官这是要做甚?”

    “睡不着,出去走走。”赵祯道:“你可不许拦着我。”

    “外面更深露重,当心着了寒气。”胡言兑担忧道。

    “把宗绩从辽国给寡人带回来的,那件水貂皮大氅找出来。”赵祯淡淡笑道:“不就行了?”

    见皇帝一心想出去,胡言兑不忍再阻拦,便赶紧去御床边打开放便装的衣柜,看到里面一件件半旧不新的衣裳,连寻常富户也比不得。若是不说,谁知道此乃大宋天子的衣柜?

    想到官家这几十年来,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从无多余。无时不念国事之艰,民生之难。这样的好皇帝,老天爷却连个子嗣都不给,胡言兑便鼻头发酸,眼圈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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