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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起色情品、卖淫。同性恋和各种变态性活动来显得气壮如牛,好像在搞革命(确实也有人管这叫性革命),好像在夺回被人抢去的权利。中国人在性上没有被剥夺感,所以也不会有反抗的热情和正义感,更没有权利感。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性的欲望是个小小不言的隐私,不登大雅之堂。西方人在开放淫秽色情品市尝卖淫合法化、同性恋合法化问题上争论得如火如荼,风起云涌;中国人对此却像在听天书,暗地里觉得奇怪:这种问题有什么讨论的余地,连想一想都不好意思。
著名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曾说:〃自亚当和夏娃以来,性冲动就一直是绝大多数烦恼的根源。〃(转引自韦克斯,第146页)古希腊人以饮、食、色为人的三大欲望,三种快感;中国人则有〃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一说。看来这种概括是跨文化的。
中国人并非真修炼到了对性漠不关心的境界。将西方的禁制与中国的忽视相比,我们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就像一个面临死亡的婴孩不知道是被溺毙更好,还是被丢弃更好。总之,性在中国的处境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婴孩,在那里自生自灭,心中暗暗纳闷:我为什么这么不受宠爱?
从人本主义的角度,人类的性与爱不仅不是低俗的品性和行为,而且是很崇高的;不仅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性与爱同人的自我有着极其重大的关系。如果一个社会、一种文化重视人的自我,它就会重视性与爱;如果一个社会或一种文化轻视人的自我,它就会轻视性与爱。人们常常以为,政治事变、经济发展这类事情才是重要的,个人的欲望、快乐与行为方式根本无足轻重。这种想法在中国尤其盛行,因为个人在我们的文化中从来都是一个被忽视的价值。在布罗代尔三个时段的划分中,中国人自然而然地以为短时段现象(政治事变)是最值得重视的;中时段现象(某种发展趋势)次之;长时段现象(生活方式)是最不值得重视的。而在我看来,布罗代尔对长时段事实的关注却不仅具有历史研究方法论的意义,而且具有对人的关注的意义。归根结底,政治的斗争和经济的发展只是工具,人的幸福与快乐才是目的。我们为什么如此喧宾夺主,为什么常常把手段当成了目的而令目的受到冷落呢?
调查给我的印象是,这些女人的性情尽管相当不同,她们的性爱经历与观念也有很大差异,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非常看重她们的〃自我〃,她们从不认为出于这个〃自我〃的任何行为、感受是无足轻重的,她们为它快乐,为它忧伤,为它欣喜若狂,为它痛不欲生。在这部书里,我把它们这些自我一一如实地记录下来;尽管有人认为这些记录没有任何重要性,我却持相反的观点。我认为它们无比重要,因为它们是人的生活,它们是生命的存在状态。罗素曾说:人们在世界上做着两件事,一件是把地球上的东西搬来搬去;另一件是指挥别人把地球上的东西搬来搬去。我想,我在这本书里记录下来的事情,至少并不比这两件事更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