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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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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六奚!”是勋一见此人,不禁胸中怒火熊熊而燃,“汝乃某手下败将、牢中俘囚,有何面目敢来答话!某呼郭太守,难道汝既叛匈奴,又思背弃祖宗,归为汉家假子,改姓了郭么?!”

    潘六奚闻言勃然大怒,把手一挥:“放箭!”

    是勋吓得赶紧缩头,只听耳旁“咄咄咄”几声,遮挡自己的盾牌上就连插上了好几支羽箭。他急匆匆地下了扶梯,扯着司马懿就问:“与那鞑子几无话可说,奈何?”

    司马懿微微苦笑,心说谁叫你骂得那么狠,直接骂潘六奚想做郭缊的干儿子,别说曾有旧仇,换了谁也不能忍啊——此刻又岂是妄逞口舌之利的时候?但他嘴上还必须安慰是勋:“吾料郭缊不在军中——必于城外对战我军也,且待郭缊前来,再与他对话吧。”

    是勋一皱眉头:“我见署外敌军无急攻之意,莫非正因郭缊未至么?”

    司马懿点头:“汉骑多而胡骑寡,吾意郭缊欲生擒主公,恐潘六奚要报私仇,故而严令其暂围而已……”

    听到“潘六奚”的名字,是勋不禁牙关紧咬,恼恨得腮棒子上连起三道棱儿。他问司马懿:“若待郭缊前来,恐怕不及对答,便会强攻。奈何?”

    “这……”司马懿一时间也拿不出啥主意来了。

    正说话间,墙外又有一轮羽箭射入,其中一支箭无巧不巧,正好落到是勋脚边,穿透衣裳下摆,插进了土中。是勋吓得一个踉跄,就听“撕啦”一声,原本簇新的袍服竟被撕裂。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惧意大减,怒气却直冲顶门,当即暴喝道:“我独无箭乎?列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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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异兽逞凶

    潘六奚被是勋几句话骂得是三尸神暴跳,当即下令放箭。可是他手下其实只有四百骑,其余骑兵都是郭缊带来的雁门汉骑,不但没人响应,反倒有将上来拦阻,说太守有令,暂且围住县署便是,要等太守来了才能发起进攻。

    即便郭缊率领一半骑兵在城外对战曹军,这包围县署的兵马当中,潘六奚的匈奴左谷蠡部数量也不占优。他并不敢违抗郭缊的旨令,只好一个劲儿地为自己分辩,说我没打算发起啥进攻啊,只是随便射几轮箭,逼迫是勋出来投降而已。

    根据情报,县署内大概还有一百多名部曲,真要是硬攻,本方定然有所折损,是勋要是肯降,不是省得咱们流血了吗?

    雁门将听他说得有理,也便不再拦阻。潘六奚就问了:“要不,我再放几箭试试?”雁门将说你放吧——反正是根本无目标可瞄的吊射,这要是都能无巧不巧把是勋给射死了,那是他气数太差,太守过来也不能责怪咱们。

    可是潘六奚也就多放了一轮箭而已,这就压根儿不可能真射到什么人,箭矢也是要花钱打造的呀,匈奴还没那么富裕,可以随便浪费。

    他可料想不到,就这最后一轮箭,竟然彻底把是勋给激怒了,当即暴喝:“我独无箭乎?列阵!”声音之大,连墙外都能听得见。

    匈奴兵和雁门兵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啊,心说敌兵要是攀上城墙,居高而射。咱们确实有危险。不过只要扛起盾牌。小心戒备,也不会受太大损伤。可是对方喊叫“列阵”又是啥意思了?上了墙头还能排列出啥阵势来?难道想开门冲杀?道路这么狭窄,就算你列个什么诡奇的阵势,也冲不破那么多骑兵的围堵啊。

    这究竟是想对射呢,还是想突围?

    潘六奚还跟那儿含糊,雁门将先下了令:“执盾挺矛,严密戒备。”

    时候不大,先是衙署内人声嘈杂。接着“吱扭”一声,大门真的打开了。话说是勋保命为先,一进了永安城,便招募伕役,修缮衙署,不但把围墙给增高了,还把大门给换了,足有七尺多宽,并且非常厚实。雁门将刚把衙署围上,就开始琢磨。这门是踹不开的,非得使用撞木。要么,咱们放火烧?他都已经派人去城内寻找旧时大屋,拆下梁柱准备当撞木用了。

    且说大门开打,正对衙署大门的胡汉骑兵莫不严神戒备。是勋若是想开门投降,那肯定要先喊上两嗓子的,如今并无招呼,便即开门,那八成是想突围了。当下汉骑都把马槊给端起来了,胡骑全都把弓给拉开来了,心说我一人一马都不能放你们出来。

    这要就在门前厮杀,槊捅箭射,杀翻几十名部曲,估计是勋便不得不降啦。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大门打开,门内并无兵卒杀出,却猛地蹿出两只怪兽来!好可怕,只见那怪兽高约九尺,五彩斑斓,头如笆斗,眼似铜铃,而且既不吼叫,也不纵跃,却把那血盆大口一张,森森的獠牙之间,先有白烟冒出,接着,竟然几乎同时喷出了数十条狰狞扭曲的火蛇!

    这些火蛇或者直飞,直朝衙署外的胡汉骑兵扑来,或者在空中盘旋,似欲择人而噬。人虽还在惶惑,马倒先已惊了,悲嘶连声,前蹄踢起,就把几名骑士直接搡下地来。可是能落地还算好的,那些未曾落地的,早有几个被火蛇噬中,当即鲜血喷涌,惨叫而亡……

    潘六奚乍闻此景是目瞪口呆啊——原来那是勋竟然会使妖法,能驱使如此异兽!眼见身旁一名族人遭火蛇咬噬,惨呼堕地,他不禁吓破了胆,拨转马头便待落荒而逃。然而衙署外的街道本就不宽,虽说千名骑兵围困,倒有三成全都挤到了正门之前,骤然遇袭,早就乱成一锅粥啦。潘六奚想跑,可是才刚拨过马头,斜刺里便冲出一匹惊马来,狠狠地撞了上来。“啊呦”一声,左谷蠡王不禁连人带马,一起翻倒尘埃……

    是勋当然不会什么妖法。他确实曾经怀疑过穿越来的这个时代,并非自己前一世的历史真实,而是别的什么平行时空,总有些似是而非,不象是小蝴蝶翅膀扇动所造成的影响——比方说刘协提前逃出了长安,怎么算也跟自己无关啊。但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会是个有异能、有怪兽、能修真、能登仙的玄幻世界,穿过来以后,迷信他见了不少,妖法还真没处学去。

    其实这是是勋新“发明”的火药武器。自打来到河东,眼见府库不充,募兵不易,他就动开了脑筋啦,用什么法子才能短时间内增强本方的军事实力呢?练兵他不懂,打造兵器更不懂,唯一手里捏的,就只有谢徵留下来那张火药丹方啦。

    谢徵谢道士,当初为是勋研制出了初级火药,济水岸边对战吕布,一阵见功,很快就让曹操给借去了,并且有借无还。如今这位谢道士是死是活,身在何方,帮忙曹操研发火器搞到哪一步了,就连是勋也一无所知。但是谢徵炼出火药以后,首先就抄下丹方来献给了是勋,并且是勋曾经跟他一起研制过“爆竹”,所以整套炼制过程,还是很容易复原的。

    加上河东矿物种类很多,产量不小,是勋身为河东郡守,搞点儿硫磺、硝石啥的,还是相当方便的。

    不过他不打算再造“爆竹”了,既然已经盖了作坊,能造麻纸,干脆搞正经的炮仗出来算了。所以便动用库内存钱,招募了一些人手,在榨油作坊、造纸作坊之外,又秘密盖建了一家火器作坊。

    人在遇见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的时候,总会平白生出很多不靠谱的联想,就仿佛突然间产生了幻觉一般。包围永安县署的那些匈奴兵、雁门兵也是如此。抬头一瞧。就见两个色彩斑斓的大脑袋出现在大门内。随即是烟雾腾起、火光乱飞啊,本能地就认作是凶怪异兽了——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突然间蹿出来并非怪兽,而是两辆推车,推车上以七尺高的木板为盾,彩绘怪异兽面,但在巨大的兽口的部分,却掏了横四纵三共十二个小洞,洞内以硬木作为滑槽。槽上各放一支火箭,药捻总束在一起,一人点火,便有十二箭齐飞。

    这火箭就是是勋的新“发明”了。

    其实中国古代所谓的“火箭”分为两种,一是跟后世的“火箭”原理相同,燃烧助推,第二种也可叫做“火药箭”,仍以弓弩击发,中的后引药燃烧。是勋当然对后一种没啥兴趣,他主要研制出了前一种火箭。先花了很大功夫试验配重,然后试射。有效攻击距离从五十步到一百五十步不等。

    这年月弓箭普遍的有效攻击距离,也不过五十步上下——是勋本人只能射四十步,而且超过三十步那就丝毫也说不上准头啦——是勋倒是在都昌城下,见过太史慈箭射近百步外固定靶的,但普天下太史子义这般弓术,又有几人?火箭的射程能够接近两百步,有效攻击距离达到一百五十步,在这时代,简直就是战略性的大杀器啦!

    至于很多火箭达不到一百五十步有效射程,最低不过五十步,那是因为它未必直线飞行,可能打晃,可能打转,甚至可能掉头飞……是勋费劲心机,也没能彻底规避这个问题。

    而且火箭的准头很差,根本无法瞄准,一百五十步外就算一群大象也经常射不中……是勋对应这一毛病的解决方法是:咱可以覆盖射击啊,就跟排队枪毙一样,一支箭没准头,十支箭里总有一支能够擦到大象的鼻子吧?

    要还不成,咱就干脆造辆五颜六色的怪兽车出来,吓人算了!

    是勋记得前一世曾在某家历史博物馆里,看到过类似火箭车的图画,可能是明朝的火器,具体名字记不得了。他印象中,那画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很可能横十纵十,一车百支。然而图画是图画,真要研制起来,重心啊、药捻啊,问题越搞越多,所以最终只能做出一车十二箭的这种简易型——他一共造了四辆车。

    这回前至永安,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性命,他就把这四辆火箭车给带上了。原本计划若是前线大败,并州军杀到永安城下,自己好以此车断后,方便逃跑。可谁想到前线倒是高歌猛进,他身在后方却被人给抄了,登墙喊话,还差点儿遭了潘六奚的冷箭。是勋羞恼之下,当即暴喝:“我独无箭乎?列阵!”

    他喊“列阵”,其实是让部曲把四辆火箭车给推出来,按照操练好的,一字排开。可惜县署大门虽然宽阔,也顶多两车排开,剩下两车只能射到墙上去……于是只好先上两车,一开大门便点着药捻,烟雾起处,共二十四支利箭便带着火光,呼啸着蜂拥而出。

    这些箭有些射直线,有些射曲线,有些打着旋,有些打着转,就算战阵老手也根本判断不清落点。更别说还一支支全都带着火光,从血盆兽口、烟雾当中直蹿出来,当场就把敌军给吓傻了,在他们眼中,箭支就不可能这样飞……一支支都跟活的,有生命的一般!

    两车射过一轮,立刻左右拉开,后面两车推出,又是二十四支火箭乱飞。其实这总共四十八箭,还不到方才潘六奚所部匈奴兵朝墙内所射出的一半儿,即便门外密布骑兵,距离也不甚远,真正射伤的也没有几个。然而这气势实足惊人,街道又狭窄,那些骑兵马惊人慌,四外逃蹿,自我碰撞、践踏,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是勋还没能把握住这个战机,倒是司马懿及时反应过来了,把手一挥:“杀!”荆洚晓一声“得令”,当即率领身后数骑便直冲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吾亦虑及

    是勋的部曲总共一百五十名,有胡有汉,全都是骑兵,因为县署大门所限,一次只能两骑并出。要是门外的敌军有了防备,严阵以待,便大可利用地形的狭窄牢牢封堵,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一双杀一双。但问题是这时候敌军已经彻底乱啦,所以荆洚晓率军杀出,不但未受阻挠,反倒如入无人之境。

    是勋一方面欢欣鼓舞,一方面偷瞟了一眼司马懿,心说:这荆洚晓果然是不能用了……他究竟是我的部曲,还是仲达的部曲啊,我这儿还没发话呢……

    不过此刻并非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当即也跳上一匹战马,一手持盾,一手挺矛,在数名部曲的簇拥下,指挥着四辆火箭车,出门跟上。

    转瞬之间,荆洚晓等人便已经杀散了簇拥在门前的敌兵,正跟街上打转,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才好呢。是勋举矛一指:“城北,前去接应我军!”荆洚晓答应一声,当即率军朝街北猛冲。

    堵在门前的敌兵死的死,散的散,可是近千骑团团围住县署,就有些没堵在地安大门口,也没能得见“异兽”的,聚集起来,反身来敌。是勋下令把车上兽面木盾倾斜,火箭抬高,一声令下,又是两车二十四箭朝空抛射——他是只有四辆火箭车,可是火箭存了三百支还不止,一车射罢,立刻就有人重新上箭,总合药捻。

    这下子火箭飞得绝高,半座城都瞧见了。敌兵连声惊呼,转瞬间便被是家部曲杀得四散溃逃。

    他们赶到城北的时候。激战正酣。八百青州兵久经战阵。能耐苦战。虽然在雁门千骑的突击下损伤惨重,但利用地形之便仍然死战不退。郭缊正跟那儿运气呢,不想曹军这般能打,估计不到天黑,是很难把他们全歼的啦——要不要先暂停攻击,进城去擒住是勋呢?若得是勋,不怕敌军不溃。

    正在犹豫呢,突然喊杀声从城门方向传来。转头一望,先见到无数道火蛇漫天飞舞,胯下马立刻就惊了,一撂橛子,把他颠下地来……

    战斗午后未时便结束了。青州兵死伤近半,是勋的部曲折损二十余名,就连四辆火箭车也翻倒了一辆,木盾破碎,难以再用。雁门骑兵和匈奴左谷蠡部的骑兵全面崩溃,战死、重伤四百余。俘获七百余,余皆奔散。

    是勋下了马。手柱长矛,在三辆火箭车的围绕之下傲然而立。今日之战,虽出侥幸,却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哼,余亦非不识战阵者……非绝不识战阵者也!

    荆洚晓又负伤了——似乎他每战必伤,然而不死——白布裹头,布上还渗着血,得意洋洋地来到是勋面前,左手将个人头往是勋脚前一掷:“此乃匈奴左谷蠡王。”然后右手大拇指朝后一翘:“雁门太守,也拿到了。”

    随即便有两名部曲,将雁门郡守郭缊绳捆索绑地押将过来。是勋打量这位郭太守,就见他四十岁上下年纪,黄面短须,眉淡目朗,虽然甲胄在身,却不似武将,倒象是个文人——“汝便是郭子藉?”

    郭缊是堕马被擒的,浑身上下没有血迹,却多尘土,今天这仗输得实在莫名其妙——他压根儿就没见着“怪兽”,要被押到是勋面前,才瞧清楚那三辆火箭车,所以并不信有什么妖法、鬼神——而且狼狈,因此不禁垂头丧气地老实答道:“某便是郭缊,束缚在身,不能拜见侍中,恕罪。”

    这人在史书上也没名字(其实有,是勋没记住),是勋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就问:“是潘六奚暗结高幹,遣汝来图我么?”郭缊点头:“侍中明见。”是勋随口问了句:“何人为高幹谋划?”郭缊却垂下头去,只说:“请侍中杀我,不要辱我。”

    是勋觉得有点儿奇怪,下令把郭缊押下去,然后吩咐荆洚晓:“去问那些俘虏,究竟是谁为高幹谋划,郭缊为何不答。”转身便待回城。这时候司马懿突然走近两步,低声说道:“此事绝非寻常——去卑因何不来相救?”

    是勋闻言,脑中骤然一亮,不禁撇嘴冷笑:“仲达亦虑及矣。”

    去卑率领匈奴主力突入并州,左谷蠡王在他麾下,既然间中遁走,想要突袭是勋,那么按道理来说,去卑即便不能全师往追,也应该派支部队回来救援吧?虽然他知道潘六奚仅四百骑,是勋连部曲带青州兵有一千余,但战阵之上,偶然因素很多,你不派兵救援,万一让潘六奚战败了是勋,那又如何是好?

    即便潘六奚打不赢,本方内讧,自有伤损,无论站在匈奴、曹操联军的立场上,还是站在匈奴本族的立场上,都不应当忍见这路事情发生啊。

    结果去卑光是派了个信使前来提醒是勋而已,并且信使抵达永安,也就比潘六奚杀到,仅仅提前了几个小时。是勋若是个纯粹的文吏,毫无临敌经验,或许还没来得及准备便会遇敌……

    故而是勋当时听说敌方并非四百骑,而是两千骑,第一反应就是:我被骗了!是被潘六奚骗了呢,还是压根儿就被去卑给骗了?

    这是本能的反应,此后双方恶战一场,他也就没来得及再细想,直到此刻司马懿一提醒,方才恍然大悟:潘六奚所以敢来袭击自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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