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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赫连九洲已一记冷傲眼神打断他:“乐正小姐想知道事件的实情。”
“我无可奉告。”朱佑翔也有些被惹恼。
“传闻五年前,曾有些有黑道背景的股东入股‘天泰’,可有此事?”乐正云闲适的,极随意的问。
朱佑翔和赫连九洲的脸色都变了。
“我一直在想,朱鸿老人何等枭雄,令他深感无法掌控的事,除了民意,恐怕只有道上的力量。”风柔倦掀起他束发的白绢,轻缓舒和,平静袭人,却容纳着强大的洞察力:“我没有完全理解老人的暗示,才至今日一败涂地。既然事已至此,朱先生,我只希望败也败得明白。”
朱佑翔又摸了摸眼镜,手心爬上了汗水,终于含混道:“青都的人……来过。”
九洲握住手边一根梅树枝,“咔嚓”一声,树枝被狠狠折断。
安式危?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火焰中冷却了灰,不知这大雪掩埋的,是暗灰的土地,还是愤怒的疑问……
“安式危在不在岛上?”赫连九洲猛地揪住朱佑翔的衣领。
“我……我不知道。”朱佑翔吓呆了。
“九洲!”
乐正云大声呼唤,赫连九洲却已冲向前去。
金色夕阳燃烧着积雪,几只灰雀的羽翼被踱了光,啄食盛开的梅花,花瓣纷纷洒洒落在奔跑的身影上,直到那影子在雪地中越来越小。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嘟嘟……”
“安式危——”
“安式危——你给我出来——!”声音很快被岛风淹没。
赫连九洲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迷宫里。每一次以为找到出口时,便又回到原点。少年得志,从未尝过冰寒挫折的滋味,更无法忍受——朋友的举动!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站在安式危面前,问一问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式危——你给我出来——!”
终于累得再也跑不动了,九洲在一片积雪初融的枯草地坐下。愤怒和失望凝结成无处不在的黄昏,渐渐将世界收拢成寒冷。
一滴冰水掉在她头上。接着又是几滴,亦碎亦清。她没有动。
“高傲的凤凰快成落汤鸡了。”一声无比熟悉的冷哼。
九洲霍然抬起头。
俊美而冷酷的卷发男子,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九洲双眼腾起火焰。
“我做了什么?”
“你威胁天泰的股东,破坏乐正氏和唐韵的计划。”
“乐正氏和唐韵?”对方冷笑:“我只以为这是乐正氏的计划。只要项目中止,唐韵随时可以全身而退,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做什么?”
“诚如你看到的,或者猜到的。”安式危拢了拢额前一缕卷发:“我要阻止乐正氏的计划。”
“既然如此,我们之前的情义到此——”九洲愤怒的声音突然中断。安式危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出让彼此都后悔的话!”
一拳打在安式危的肚子上,他痛得弯下腰去。
“混蛋!”赫连九洲面容憋红,万千晚霞流动。
安式危怒极反笑,吃痛的慢慢站直腰杆:“我们六年的朋友,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乐正氏而反目?义薄云天的赫连九洲,行侠仗义的赫连九洲,心高气傲的赫连九洲,却敌不过美色祸水?”
“乐正云不是不相干的人。我们既然被捆在了一个项目里,就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安式危邪魅的笑容不见了,黑不见底的冷酷中凝上痛苦:“并肩作战?这只是你一厢情愿。别人,未必如此认为。”
“不必挑拨离间。”九洲轻蔑的昂起头。
“你会后悔的。”安式危锋利的薄唇抿紧了,几乎要沁出血来:“既然你的选择是相信乐正云,那么,这一次——”
他转身离开,深红风衣,如血残阳,混合出凄烈的剪影……
夜了。
“找到人了吗?”乐正云急问。
“没有。”朱佑翔挠挠头,也很着急:“四处都找寻过了,可是……”
乐正云披上大衣,被朱佑翔拦住:“晚上天气寒冷,你还是在室内等待,我们已经派出了十多人找寻,不会有问题的。”
“我不放心。”乐正云轻轻拨开他的手,迈出门去。
雪夜清寒,四野寂静。
朱佑翔亦步亦趋跟在乐正云身后,紧张的四下张望。仿佛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如果没有一个乐正云在身前,他决不敢独行。
“九洲——”
“赫连小姐——”
前方是湖边了,借着微薄的月光,可以看到雪埋枯草、深深浅浅。朱佑翔一把拉住乐正云的胳膊:“快到湖边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大雪把湖面边沿覆盖得和土地一样,就算在白天也不容易辩识。更何况现在……”
人高的枯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乐正云凝神去听,声音却又没有了。
“我去看看。”他毅然抬步。
“可是……”朱佑翔惶然不知该如何说服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朱先生,你在这里等我。”乐正云回头道。
不等朱佑翔再说话,他已经迈进了草丛中。月儿被云层蒙上,连湖边衰草的细影也溶解在了无边黑暗中。朱佑翔听到了“咕咚”一声,心头大震:“乐正小姐!”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他几乎就要马上冲上去,但四周黑得他连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也摸不清楚,脊背一阵阵发冷,朱佑翔又叠声喊道:“乐正小姐!乐正小姐——!”
没有人回答。
朱佑翔犹豫着向前迈了一步,柔软的枯草让他脚下一空,他的脚立刻如同火灼一样退了回来。
愣了半晌,又退一步……他终于转身拔腿就跑,大喊:“救命啊!救人啊——”
云层轻纱悄悄移开,月儿探出半个脸来。
捂着人嘴的手从如玉面庞上移开,赫连九洲笑吟吟的望着那月色下更显精致的俊颜。
“何苦捉弄于他?”乐正云摇头。
一路寒冷奔波,终于放下心来,心神一松就觉得身上十分乏力,背上的温暖又那样令人心安,他不知不觉保持着靠着九洲的姿势没有动。
“我看他不顺眼。”九洲哼了一声:“就这样的胆小鬼,也敢对你献殷勤。”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你的身份。”赫连九洲打断他的话:“就算不知道天鹅是雄是雌,癞蛤蟆也不该打天鹅肉的主意。”
“你说话怎么如此粗鲁。”乐正云忍不住拍拍她的手背。
九洲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如果她没有看错……他的动作中有那么一点——宠溺的味道。
“那你是否也看我不顺眼,要躲起来让我找寻?”
“不是。”赫连九洲立刻道,随即犹豫了一下:“我见到了安式危……”
她没有说下去。
夜风轻轻撩动草梗,反而衬显得两人之间的空气更为沉默。
赫连九洲红了脸。一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以身涉险来寻找她,心中有根丝线轻轻牵动,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脸上腾的就红了。还好夜色作为掩护。
乐正云只觉得身后一动,九洲已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将他裹住。
“早知道你要整夜辛苦的找我,我就不那么任性了。”赫连九洲轻轻止住他的挣扎,孩子般低下头来:“我不是故意的。”
乐正云水色的唇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
说不明的情怀流动在两人紧挨的呼吸之间。
“你看!天都快亮了。”九洲低呼。果然,鱼肚白的一片晨光,就像一滴白颜料,迅速渲染了整个天幕:“可是,刚才还那么黑——”
“最黑的时刻,就是在天亮之前。”乐正云站起来。
半轮日出从湖泊的对面奋力跃出,一时间,光芒泼洒在雪原上,仿佛每一寸雪景都孕育着一团希望。
“乐正小姐!——”朱佑翔带着一批家丁气喘吁吁的赶来,瞠目结舌:“你……你没事?”
乐正云点头。
朱佑翔突然大哭起来。
赫连九洲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大男人在众人面前嚎嚎大哭,眼泪鼻涕把一张原本尚算俊朗的脸糊弄得无比滑稽。不禁心软,不再嘲笑他的胆小。
“人好好的在这里,你哭什么?”九洲终于不耐烦了。
“今天早上……刚得到……消息……”朱佑翔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股东大会……要将千岛湖梦……做下去!”
乐正云雪白的容颜瞬间明亮了一瞬。
九洲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惊喜对视,天地顿时广阔。
默默并行,这一路风雪、险境,乃至绝境,都是一起走过来的。让人几乎要习惯——这种并肩的姿势。
雪洗的空气悄悄流动着缱绻意韵,没有人能回避,也没有人敢面对。
“你的学业不能荒废。而今局势已经明朗——”乐正云停下脚步,侧身。
赫连九洲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们,有这种默契。
沉默半晌,她终于开口:“那,我就先回去了。现在虽然有了一线生机,却是最艰苦的开始。你不要太劳累,多保重……”声音到最后低得她自己也快听不见了。
乐正云负手而立,面上漾起一缕暖意。琥珀的瞳子如过春风,浩然清明。
撼地如山岳,柔倦如月光,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九洲心乱如麻,几乎不能再看他。
乐正云突然指向前方:“看。”
苍茫雪原上,一株桃树。上面雪犹未融,枝梢竟绽出了几朵粉红。瓣瓣重影,就似这天地间一抹胭脂,一重生气。
冬雪犹未融,人间已三月。
十三、共剪朝阳
“‘千岛湖梦’大型度假园林建成,首次开放吸引游客百万余。”
“乐正氏实业并购重组,五家公司起死回生。”
“乐正氏对外发布消息,其控股的前‘长乐银行’所欠个人储户的债务,将在十六个月内逐一偿还……”
不过几个月时间,乐正氏重新称为报纸经济版头条出现频率最高的词。人们开始只当是老树上萌出新枝,不久就发现,这新绿蔓延成了整个春天。
在阴谋的死灰里,老鼠瑟瑟发抖。
此刻,姚大海那极有个性的鼻子就如烂泥般摊得又平又大,鼻孔出着粗粗的气息。
“乐正氏一定不会放过我。”他暴躁而惶恐的来回踱步。
“姚总,我倒是想到个人——”陪着小心的幕僚凑近道。
“什么人?快说!”
“您不是曾和闵艳琳小姐有些交情吗?不如……”幕僚附在那招风耳旁如此这般这般。
闵艳琳是闵敏在做歌星时的名字。自从嫁进了乐正家,她就改名换字。同时也宣布了与以前的生活彻底划清界线。
“夫人,有人求见。”佣人吴嫂传话道。
“谁啊?”闵敏最近心情难得回缓,对下人也比平日客气许多。
“是一位叫姚大海的先生。”
“他还敢来?”闵敏脸色大变:“说我不在,赶他出去。”
“他说要将这个交给夫人。”吴嫂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那只是一颗普通的西服纽扣,灰蓝略旧,看得出有些年月了。闵敏却只瞧了一眼,双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叫他进来吧。”她阴鹜的抬抬手。
“艳琳,你更见年轻了。”姚大海满面春风迈进大厅中,将马匹拍得又甜又腻。讨女人欢心的功夫仍是三流。
“请叫我乐正夫人。”
“我们之间,何必那样见外。”
闵敏眼神闪烁,显然被激怒,又不便发作。
“乐正夫人,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姚大海陪笑道。他不笑还好,一笑,满脸的横肉将鼻子挤得无处容身,着实是再甜的恭维,也成了臭水沟里的糖。
闵敏厌恶的尖声道:“误会?长乐银行的财务问题是谁泄漏出来的?没有内贼,恐怕连旁人也不相信。”
“你我相识多年,你看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这种人吗?”门外传来一句问话。声音并不大,但姚大海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慌。
吴嫂上前去把那人手中的大箱子接过。
精致绝伦的剪影让室内陡然亮了起来,乐正云朝吴嫂颔首,将外套脱下,眉眼间看得出车马劳顿的风尘。
“姚大海,乐正氏无法原谅你。”乐正云直视他。
此刻,连闵敏也感受到了深刻的畏惧!这个继子,其实有着远超越他父亲的魄力。绝境之下竟然能将败局扳回。让任何人也无法小视……
姚大海背上冷汗直流,甚至不敢再看乐正云,尴尬撂下一句:“夫人,他日再拜访。”
“多谢你帮我打发了这只苍蝇。”闵敏不自然的挤出一个假笑。
“你最好不要和姚氏有任何瓜葛。”乐正云脸色变得凝重:“他如果只是落井下石,侵吞乐正氏产业,我可以不怪他;但他间接害死了父亲。我一生从不树敌,姚大海,是第一个。”
闵敏脸上表情复杂变幻,乐正云显然听到了些什么,只是不点破。含蓄的警告,令她惧意深深。当初……当初若不是自己成名心切,又一时大意,怎会有把柄落在这个丑男人身上?若不是,因为那个人——
想到那个名字,她目中泛起怨恨,狠狠握紧手中的扣子。
北川大学。
窗外春花萌动,青碧四溢。蛰伏了一冬的甲壳虫慢吞吞爬上藤萝树。三五成群的鸟儿啄着树叶上的露水。教室里,一个女生托腮望着窗外,参差不齐的黑发刚刚过耳,发梢逗留在红白相间的运动服衣领上,颈项修长,象牙肤色,明艳而清爽。
春风吹过她半长的发丝,把一道风景裁剪得灵动,阳光则将那影子映在窗玻璃上。
“九洲,你的课堂笔记抄了没?”一个平头男生问。
“……”不动。
“九洲同学?”
“……”不动。
“赫连九洲!”平头大喊一声。
看风景的头回了过来,一脸迷惑:“……什么事?”明眸若水,颊映朝阳。
平头怔了片刻,摸摸头:“哎……没想到你做回女生的样子,这么漂亮。”
九洲白了他一眼:“无聊。”继续懒懒地看风景。平头男望望那专注的后脑勺,又望望桌上雪白无一点墨迹的笔记本,无力的放弃了找牛问琴的打算。
放学铃响起。
收起空空的笔记本,空空的脑袋,和装满风景的眼睛,赫连九洲跨上她的单车,向校门口骑去。
唉,春风裁出山长水阔,群峦如黛,恰似那人眉间的倦色,顾盼的意韵。几个月不见,思念简直如同冬眠醒来的昆虫,有使不完的精力,无一刻安静过。
九洲懒懒地骑着单车。
人流中,突然隐现出一个熟悉的背影。
“乐正云!”九洲猛蹬了几下车,一把拉过那人手臂。
一张脸转过身来:“九……九洲同学?”被吓坏的清丽女生楚楚可怜的瞅着赫连九洲,不敢动弹。
“对不起。”惊喜顿时化为失望,九洲默默松开手。
单车骑到校门后的小路上。静谧中有些吵声。“别想跑!”“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
“住手!”一声呵斥。
几个混混回过头来,看见骑着单车的少女,气焰顿时矮了一截。
赫连九洲单脚撑地,一只手闲闲指着他们:“说你们呢,愣着干什么?”
那几个人交换了一下颜色,乖乖后撤包围圈。
随着人影后退,一头洋娃娃般的卷发露了出来。被围攻的小女生脸上沾满灰,发卡也落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正视九洲。
“宁晓芸?”九洲诧异的皱起眉,正待开口,宁晓芸却自己用力挤出包围圈,跑开了。
九洲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人。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又认错人了。
那种让空气都慵倦起来的美,让人心微甜微酸到痛的美,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乐正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跳下单车来,扶起地上白衣的人。眼中危险的余光瞟向旁边,几个混混立刻拔腿逃跑。
“没事的。”乐正云掸掸身上的灰尘,似乎也顺手掸掉了她心中的疑惑。
“让我看看!”九洲拉住那略显僵硬的右腿,对方微微挣脱,却怎敌赫连九洲的力气?
裤脚被卷起,冰肌雪肤上一块淤青红肿赫然醒目。九洲倒吸了一口冷气,狠狠道:“有没有看清刚才那几个人的来路?”
“没有。”乐正云腼腆的把裤脚放下,微红了双颊。
九洲痴痴的看着他,脸也不知不觉红透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梧桐树叶在春风中轻轻弹奏。
两人对面而立,脸都红着。一抹雪中桃花,一页湖面新阳,似有千言万语,但谁都不忍先开口打破这静谧温馨。
——轰!
突然,一声巨响让赫连九洲回过神来。原来,是单车倒了!她连忙将车扶起,想了又想,终于还是不自然的说:“要不要……去我家擦药酒?”
十四、问君风华
天光云影,清风徘徊。
单车载着两人穿行在盎然的春光中,水波潋滟,山色葱郁,刚被摔过的车发出不情愿的“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