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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大明-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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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双方已彻底把脸撕破,自己倒不会再被对方暗算了。而且,以他今后的发展,势必会与冯保以及他底下的东厂为敌,一个区区的千户还不放在他眼里。

    这么一算,答应向鹰的这个请求倒也不是件太过为难的事情了。

    “那就依你所言,暂且放过宋雪桥吧。”杨震淡淡地说着,然后把按在安继宗腰后的手一推,便将之推到了向鹰面前,“此人也交由你来处置吧。”既然决定卖他这个人情,杨震便索性慷慨一些,将主导权都交给了他。

    “多谢杨兄……主人成全!”向鹰说着已一把揪住了跌撞过来的安继宗,然后回头朝已面容扭曲,惊得目眦欲裂的宋雪桥残忍一笑:“宋千户,今日我就要让你也尝尝自己心爱之人被杀死在眼前,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说话间,他左手猛地向前一送,竟带着宋雪桥持剑的手往前刺出,正扎进了安继宗的心口处。

    “啊……”即便喉咙被扣着,宋雪桥在这一刻也不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而被一刀刺中要害的安继宗,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心口那把短剑,随即眼中露出了一种似是不信,又似是解脱的古怪笑意,在咕哝了一句其他三人都听不清意思的话后,头无力地往下一垂,就此一命呜呼。

    而在发出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宋雪桥也身子一僵,在惊怒过度和爱人被杀的双重打击下顿时昏迷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章 西行路上之追究(上)

    忻县馆驿,东边跨院。

    钟裕突然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因为昨夜喝了不少酒,再加上一路上的舟车劳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他本是睡得很沉,应该能一觉到大天亮的。不想,这才入梦没多久,就被外面传来的惨叫与打斗声惊醒。

    在搞清楚自己是在县衙馆驿后,钟裕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极其凝重,当即就喊了一声:“来人!”自己身在山西境内,又是来查处山西官场弊案的,在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时,他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有人要对他不利了。

    门应声而开,那个一直跟随在钟裕马车左右,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就像他一直都守在钟裕身边一般:“老爷,是西跨院那边闹出了动静,我已叫人过去一看究竟了。”无须钟裕提问,他已把事情说了出来。

    “哦?”一听不是冲着自己而来,钟裕才略微松了口气,用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这儿是山西,我们必须小心着些。”

    “是。”管家了解地一点头,便欲出去。随即却又被钟裕叫住了:“你派人去城外,把人马调一些过来,不然我总不会安心。”在略作思忖后,他还是决定用更稳妥的方法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是!”那管家答应一声,就快步而出,只留着钟裕一人坐在床上,一脸的沉思。若说这事与那一力留下自己等人的杨县令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怎么都不会信的。还有,为何会是杨震所居住的西跨院那边出了事,而不是自己这儿,照道理,若有人想阻挠他们办案不是该对他这个钦差正使下手吗?

    很快地,厮杀打斗之声便停息了下来,随后管家再次敲门而入。钟裕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样,都安排下去了吗?杨千户那儿可有什么麻烦?”

    管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来,但还是如实道:“小的已让人去给城外的卫队送信了。西跨院那边战斗已然结束,杨千户他们当场格杀了十来名刺客,其余刺客却趁夜逃走了。”

    “哦?”钟裕也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又问道:“那他们的伤亡情况呢?”

    “具体情况还不明了,但看着应该没什么损伤。”

    “这就有些奇怪了……”钟裕摸了摸自己颔下的胡须,一脸沉思道:“刺客趁夜来袭,居然被他们击退,还杀了不少人。而杨千户自身却没什么损伤,难道他们早有提防不成?”

    “应该就是如此了。”管家认同地点头:“不然战斗不会如此的一面倒。”

    “那他怎么就会有所提防,是早知道有这一场刺杀吗?”钟裕提出的这一问题他们两个却是谁都无法回答。

    虽然心里满是疑问,钟裕也很想找杨震问个清楚,但为了安全起见,在卫队到来之前,他是不会外出的。就这么干等了半个多时辰,眼看着时间都过四更天了,守在外面的亲信才进来禀报,说卫队已到,带兵过来的千总汤鹤在外求见。

    直到这个时候,钟裕才彻底放下心来,让人把汤鹤给叫了进来。汤鹤一身戎装,脸上带着一丝焦虑地走进屋来,一见到钦差大人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单膝着地行礼道:“卑职护卫来迟,叫大人受惊了,还请大人责罚。”

    “你起来吧。事出突然,又是在大半夜的,你能此时赶到本官已很欣慰了。”钟裕此时已换上了常服,显得比刚才要镇定多了。

    汤鹤见他没有怪责的意思,便从地上起身:“不知那些刺客现在何地,卑职这就带人前去剿灭了他们!”

    “汤千总有心了。”钟裕看了一眼对方,嘴角露出了一丝讥嘲的笑意,这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官兵又已包围了整座馆驿,那些刺客怎么可能还等着他带人去剿灭呢?不过这想法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道:“此事详情本官也并不太清楚,若要查明事情经过,还得去问杨千户才是。因为被刺客攻击的并非本官这儿,而是另一头的西跨院。”

    “啊?”汤鹤这才知道被刺客袭击的并非眼前这位看着安然无恙的钦差大人,而是钦差副使。这让他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虽然杨震论身份远不如钟裕,但要是有个好歹,他汤千总的罪责也一样不小。

    “卑职这就过去看个究竟。”汤鹤说着便欲离开,却被钟裕给叫住了:“且慢,本官与你同去。”事情到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可钟裕始终不见杨震过来给个交代,他心里自难免不安。

    于是在上百名披甲持矛的卫兵拱卫下,钟裕走出了自己的跨院,往西边而来。

    这时候,整个馆驿的人都已被彻底惊动,甚至在这里的吏员和差役还被刚赶到的兵士给押在了一起,至少在钦差大人有所表示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得到自由的。

    在经过这些满脸惊惧的人跟前时,钟裕连脚步都没有停上一停,就和没看到他们那讨饶的眼神般,就径自赶到了西跨院。

    一见有人过来,那边顿时有闪出两名持刀的汉子,挡住去路喝道:“什么人?”

    “我们是钦差卫队的人,特护送钦差大人前来看望杨千户。”前面开路的兵士认出拦住去路的是锦衣卫的人,便赶紧报出身份。

    但对面似乎是受了刺杀后有些草木皆兵了,即便他们报出身份,依然不肯让路:“可有什么凭证吗?”

    “这……”士兵顿时有些傻眼了,他们又不是皇宫里当值的人,可没有什么腰牌之类的东西表明身份。而且对方没瞧见他们这声势吗?这百来名士兵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

    这时,钟裕已排众而出,冲那人道:“本官钟裕,你还需要什么凭证吗?”

    “真是钦差大人驾到!”那两名汉子一下就认出了他来,赶紧跪下行礼:“因为刚才我们受到刺客袭击,故而不得不谨慎着些,得罪了大人还望恕罪。”

    “起来吧。杨千户可在里头吗?”钟裕自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挥手问道。

    那人还没有回答呢,就听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下官在此,多谢大人的关心。”说话间,杨震已快步走了出来,朝着钟裕施礼道。

    “杨千户可无恙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裕关切地上下打量了杨震一番,确信他身上没什么伤后,才总算安心来。

    “托大人的福,下官除了受到点惊吓,倒也没什么损伤。”杨震说着一顿,有些感慨地道:“好在下官今日多留了个心眼,晚上作了布置。不然今晚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话间,杨震已把钟裕请进了院子里。看着院中排成一排的刺客尸体,以及地上还没有清理的血迹与打斗后留下的痕迹,钟裕的眉头就是一皱。就这场面来看,这次的刺杀可着实不简单哪。

    在进到杨震屋里,落座后,钟裕才有些疑惑地问道:“本官很是好奇哪,杨千户你是怎么察觉到今夜有人刺杀而做出相应防备的?”

    “还请大人恕罪,因为此事只是下官的一点猜测,故而没有提醒大人。若是因此而使大人陷于险地,那下官的罪过可就大了。”杨震先不说事,而是道歉道。

    这一点,此时的钟裕倒还没来得及想,但难保他回去后会想不到。因为除了杨震他们外,没人会想到刺客的目标只是他,而不是钦差钟御史。要是钟裕因此觉着杨震只顾自身的话,两人之间就难免有所嫌隙。

    钟裕闻言便是一愣,但随即却一摆手:“你言重了。本官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你,就算你之前提醒本官,只怕我也是不会信的。”这也是事实,无论谁身在县衙馆驿之中都不会去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随后,他又看向杨震:“还请杨千户解开本官的疑惑吧。”

    “其实下官做出如此判断也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并非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杨县令与其他各县的表现太不同是一方面,这馆驿周围几乎没什么百姓出没是另一方面。本着小心为上的念头,下官才叫手下弟兄做了准备,不想却被我给料中了……”

    “杨千户真是好细致的观察哪,本官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说到这儿,钟裕突然回过神来:“你是怀疑此次刺杀与杨县令有所关联?”

    “虽然下官没有任何证据,但总觉得此事与一力将我们留在县里的他脱不了干系。”杨震也不讳言,直接说道。

    “对了,那几名刺客的身份可查出来了吗?”钟裕心中暗惊,要是此事真与杨县令有关系,那他们在山西可就不那么安全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要多问一句。

    杨震却摇了摇头:“这却查不出来。刺客要么被杀,要么逃走,就没有一个被活捉的,故而根本问不出他们的来历。”

    “这样哪……如此事情可就难以追查了……”就在钟裕低头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该查问杨显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第三百二十一章 西行路上之追究(中)

    当杨震与钟裕暂停对话,匆匆循声赶出去时,正看到一人怀抱一人跌撞着从宋雪桥的屋子里奔出来。钟裕见状心里便是一紧,刚才他只顾着自保与关注杨震的安危,全然忘了这儿还有位身份不低的官员呢——虽然对这位东厂千户,他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不过借着身后点起的火把光亮,看清楚此人身份后,钟裕就有些放松了下来,虽然此人身上沾满了血,但依然能分辨出这就是宋雪桥本人,而且看起来他就是有伤也不是太重,不然也跑不出来了。

    “宋千户,你这是……”即便想与之保持距离,但在这种情况下,钟裕还是得表示一下关心的,便上前几步询问道。说话间,他还往另外几间屋子里探看了下,却不见有其他东厂番子出来,这让他的心再次一沉。看来在杨震那边有所提防,自己又没遇到什么刺杀的情况下,还是有人遭了秧。

    面对钟裕的关心,宋雪桥压根就没有做任何理会,只顾着自己低头看着怀里所抱之人,口中念念有辞:“安郎,安郎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安郎,你别离开我,你快醒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依你,你不是想杀……”

    眼见宋雪桥要说出重点,杨震及时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宋千户醒醒!这位公子早已死了,你再叫他,他也不会醒过来的……”

    这一句话,犹如霹雳一般在宋雪桥的脑海里炸响,使得他猛地呆住,口里所说的话也随之一停。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神色渐渐清明,在悲伤之余,又多了几分刻骨的仇恨:“杨震……”

    “正是在下了。宋千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是遇到了刺客袭击吗,刚才在下那边就遭遇了刺杀,幸好我早有准备才避过此劫,你们这儿看来……”杨震说着话,双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宋雪桥的眼睛,满满的全是杀意。

    宋雪桥此时已从刚才的伤心欲绝与愤怒中回过神来。作为一步步爬今日位置,在东厂能量不小的宋千户自然能想明白杨震的杀意从何而来,更清楚杨震凭什么能威胁到自己。只要他说错一个字,杨震必然有办法把刺客与自身联系到一起,到那时别说为安继宗报仇了,就是自保都不可能。

    所以即便心里恨死了杨震,宋雪桥也不敢直说是杨震他们杀的自己爱人,反而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道:“正是……我之前也遇到了刺杀。那天杀的畜生,居然把安……继宗给杀了,而我也被他打昏在地。”既然人已清醒,他就得有所避讳,对安继宗的称呼也不能如此直白了。

    一听果然是刺客所为,钟裕的眉头便猛然锁了起来:“当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有如此大胆的贼人,连续袭击我钦差队伍,真是当朝廷法令为无物吗?”

    就在这时,几名兵卒已从其他几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也显得很是难看,回禀道:“大人,屋里那几位宋千户的护卫全部遇难了。”

    “什么?”钟裕面色再变:“这些贼人实在是太大胆了,竟还杀了东厂的人吗?”

    “既然他们敢夜袭咱们钦差卫队,就一定不会在意杀几个东厂番子的,还请大人息怒。”杨震在旁赶紧劝道,随后又看了一眼宋雪桥:“宋千户可看清楚那些贼人的模样了吗?”

    宋雪桥真想指着杨震说一句杀人的就是你和你的同伙,但话到嘴边却怎都说不出口,只得压抑地道:“他们都蒙了面,我压根没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便被人打昏过去。再醒来时便如此了……”

    杨震点点头,表示对宋雪桥的说法很是满意,这才看向正自沉吟的钟裕:“大人,在下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杨千户请讲。”钟裕脑子里对此次刺杀之事也有了一定的判断,在山西有如此胆量和能力,更重要的是动机刺杀自己一行的,怕只有那些做贼心虚,生怕他们抵达大同后会查出自己问题的山西当地官员将领了吧。

    果然,杨震所说的意思也与他所想的差不多:“大人,从今日的刺杀一事来看,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咱们查案的身份而来,而这种人就只有山西的地方官员和守边将领了。”

    宋雪桥一听他这话,即便心里对他恨之入骨,此刻也不禁大感意外,怎么杨震竟把自己所布置下的杀局给栽赃到了山西官员的头上,他的用意何在,这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此,钟裕倒是深以为然地一点头:“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其他势力根本就没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以下官看来,此次刺杀他们也并不是真为了杀害大人和我这个副使,而只是一个提醒,或者说是威胁而已。”

    “此话怎讲?”钟裕一时有些迷惑地问道。

    “大人请想,他们虽然进行了刺杀,可目标却只是下官所住的西跨院,而不是大人所在的东跨院。我不认为他们连重要目标所在的位置都会搞错,所以我以为他们就是想对我不利。若真是如此,那行刺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反而更像是一种威胁与提醒了。”

    “唔,你所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还有,就是宋千户这里的情况。很明显,当时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对方若要杀他,只须一刀便可。”杨震说着又瞟了宋雪桥一眼:“可眼下的结果,却是他的手下尽皆被杀,而他自己却保住了性命,这一定是刺客不想杀他,才会如此。以此判断,他们并不是真要杀咱们,而只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大人知道山西的水有多深而已。当然,这也只是下官根据眼下的情况所得出的结论,事实到底如何我也不敢断言。”

    钟裕很是赞赏地一拍杨震的肩膀:“之前就看出杨千户你智虑深远,非常人所能比,现在看来,本官还是小瞧了你。不错,你所说的不但与本官所想不谋而合,而且比我想得更深更远,我以为事实的真相八成就是如此了。”

    宋雪桥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后,不觉有些失神。怎么事情竟被他们推出了一个全新的“真相”来?而且,他们的推断从逻辑来看居然也能完全说得通,这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对他是有好处的,杨震至少不会以此事为借口对自己下手,虽然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他就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

    想到这儿,宋雪桥的心里又是一痛,自己最爱的人已经被杀了,杨震杀不杀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他在心里又默默地告诉自己,既然杨震留了自己性命,那我就要好好活下去,为安郎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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