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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医相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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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停——在下只是个行医的,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小蝶捂上耳朵,冲这神秘男子直摇头,心想:要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干嘛用大斗笠把脸挡住来求医?她故作深沉地劝一句:“年轻人,好自为之吧。”

    小蝶甩甩衣袖走了,留下余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辛祐看着小蝶的背影,微微扬起头——斗笠下是一张深沉刚毅的脸,眼中是一抹略感意外的神色,嘴角是一丝又好气又好笑的尴尬:“好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看到余香气得紫涨的脸,他高大的身躯僵硬了片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摆脱这不自然的氛围。

    “什么也别说!”余香涨红了脸,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小蝶。

    可小蝶从不看身后发生的事情。她心里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说王家,虽然算不上容州的大财主,但也算殷实人家。万一王小姐真有个三灾八难,她周大夫的搬家费用就有着落了。

    一般来说,男人不能上绣楼。但大夫总有一些特权。

    小蝶这辈子头一次知道了少女的绣楼是什么样——没意思。发明绣楼的人,肯定和女儿有仇。不然怎么这样折腾女孩儿家?

    王小姐的床帏深拢,小蝶看不见她的样子,只听得带路的丫鬟在帷幕后轻语:“小姐,周小风大夫来了。”小蝶行医打着她哥哥的名号。有朝一日她要混成了一代名医,也算给哥哥长脸,没让他白死一场。

    片刻轻微的悉嗦之后,丫鬟拉着几根丝出来。没创意的老法子:悬丝把脉。

    小蝶装模作样坐下,时不时摇头晃脑哼哼两声。这是她下山以后,从一个混得不错的庸医那儿学来的——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不管是庸医还是名医,一定要装作高深莫测,好像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别人手里肯定没辙,刚好我会治。实践证明病人就认这套把戏,小蝶越来越得心应手。

    丫鬟被小蝶的架势弄得心慌意乱,小声问:“周大夫,我们小姐得的是什么病?”“这个……不足为外人道也。”小蝶从药箱里摸出一个青瓷瓶。“你不要多问,把这个丸药取一碗水化开,让你们小姐连渣喝了。”

    “周大夫!”丫鬟看她这么玄而又玄的样子,更是方寸大乱,“小姐还有没有救?”

    小蝶叹了口气:“我不妨跟你实说。你家小姐脉象轻浮,气若游丝。不用问——相思病!还好遇到我。不是我自夸,这病要是让别的医生来,只能用传统疗法,治标不治本。”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呵呵,你家小姐造化了!看见没?霜鳞散!专治相思病的验方!”

    还好她有经商头脑,早就考虑到“相思病”这种少年男女必得的成长病很有钱途,所以配了一大批良药以备不时之需。

    “霜鳞散?”丫鬟瞪大了眼睛直摇头:“没听说过。”

    “外行!”小蝶得意地摇摇头,“我这是秘方!自产自销价格公道疗效好。要是灵验,还请大家多多宣传。”

    丫鬟唯唯诺诺调了一碗药汤送进帷幕。片刻之后,帷幕内的声音忽然提高了:“春柳,你先出去。”

    “我就说我是绝世名医!”小蝶心中更加得意,“才喝了几口,说话就有力气了!”她正在自我陶醉,忽见床帏挑开,一个面色憔悴、身材单薄的少女深吸两口气,宛然施礼:“周大夫,小女子有礼。”

    小蝶也躬身回礼:“小姐请继续卧床休息,以免惹上风寒。”但王小姐却上前两步,微黄的面容更显凄楚,黯然道:“周大夫,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病,除了大夫没人能医。”

    “小姐不必担心,一切包在鄙人身上。霜鳞散正是鄙人研制的心药,专治心病。”小蝶很有风度,把绣墩往小姐身边一推,让她坐下。

    王小姐似乎犹豫了片刻,面色略染绯红,轻声道:“自从那天在绣楼上,看到周大夫从墙外走过……我就……芳心暗许……”

    “嗯?”小蝶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哪个周大夫?”

    王小姐的脸更红,喃喃道:“容州除了您,再没别的大夫。您何必让我亲口说出来?周大夫一定觉得我是轻浮女子。其实,姻缘前生定,这一定是上辈子的冤孽……”

    小蝶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脑中电光火石一般晃过哥哥的话:“女人啊,都是自负的动物,本来男人对她根本没意思,她却觉得对方已经为她受尽情感上的煎熬……唉,大姑娘整天坐在家里无所事事,用这种幻想填补自己的空虚,其实挺可怜。所以,拒绝女人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可以残忍。绝不能被她缠上!”

    “你不是说人家挺可怜吗?怎么还能残忍呢?”小蝶当时不懂。

    小风很严肃地回答:“不然,可怜的就是两个人了——还有被她幻想的男人。”

    本来以为哥哥百无一用,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的语录还能发挥余热。

    眼看着王小姐软软地要往自己身上依,小蝶板起脸,厉声道:“小姐请自重!我周某人……”她没词了。这辈子头一次装正经,会卡壳也不足为奇,但现在可是生死关头。小蝶的眼睛转了转,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小姐,您也不照照镜子?您看!”她把王小姐拉到镜子前,指了指里面的两个人影。

    王小姐个头小,枯黄瘦弱、萎靡不振。小蝶的个头比同年纪的女孩儿高些,却是珠圆玉润,尤其一对眼睛晶莹灵活——总之,放在男子中称不上潘安再世,但也温文儒雅;放在女子中不能令人惊艳,却也清秀伶俐。她精神爽朗地站在王小姐身边,天壤之别一目了然。

    小蝶缓缓摇着头,叹息道:“您自己说,您的长相,站在我旁边,合适吗?”她这话一出口,就听身边“嗝”一声,王小姐双眼一翻,往一边栽倒。小蝶慌了手脚,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清水。“喂喂!别这样呀!其实我知道几个宫廷秘方,对改善皮肤有点用。大不了跟你分享,用不着气死吧?”

    这天黄昏,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偏僻的小巷溜到了容州唯一一家药店的后门。不是别人,正是该店的主人周大夫。

    “唉哟,他们下手怎么这么重!”她挂着熊猫眼,抚着酸疼的腰,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老哥的牌位恶狠狠念了一句:“算你狠!一辈子欺负我还不够,死了也要捉弄我。你的狗屁经验一点也不管用!”

    这次好了,容州唯一的名医周大夫,不仅挂了“调戏女病人”的恶名,还差点害女病人气极身亡。王老爷一怒冲天,亲自指挥家丁痛打小蝶一顿。

    容州这地方是彻底混不下去啦。小蝶一边给自己的遍体鳞伤敷药,一边叹口气:“天下大着呢,哪儿不需要医生?这种人人健康的地方,简直是行医的地狱。”她恍然大悟:这是上天的意志!上天送来王小姐,就是传递一个信息——离开容州!

    那么,下一站要去哪里呢?小蝶拼命琢磨,想到一个绝妙的地方——听说徽州正在闹瘟疫。

    想到那场旷日持久的瘟疫,她兴奋得睡不着。药材已经打包,马车已经买好。她干脆动手收拾行李,生怕去得晚了,瘟疫会结束。

    睡不着的不止小蝶一个。容州客栈内,明亮的烛光映亮了余香愤愤的面容。

    “你真的要用这个?”辛祐在一边看着满桌的木钵铜罐,向余香摇摇头:“不过是一个说话不留神的小姑娘,用不着出动你家传七代压箱底的秘方吧?”

    “辛大哥,今天的事永远不要提!”余香恨恨地一边捣药一边磨牙:“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在光天化日下受到这样的屈辱!她怎么可以在大街上说那种话?你没有看到吗?从她说完之后,我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看她并非故意给人难堪。”辛祐的嘴角轻扬,眼前忽然出现那个在阳光下悠然自得远去的背影。

    余香缓缓转过头,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的天敌说话?”

    “天敌?”

    “她的师父,那个眼睛生在头顶上的任老太婆,一向对我们毒宗爱理不理,还常常开出行业最低价抢我们的生意。”余香开始扳着指头数落,“就上次来说吧,她的徒弟解开我们的毒药,她又不敢接受宗主的挑战,于是大肆宣传‘解开毒宗毒人的是名弃徒,与本门无关!’——谁都知道‘弃徒’换句话说就是‘不成材的朽木’。一块朽木都如此了得,她家当然又是名声大噪。加上中小门派中十之**都贪图她家低价……你知道我们的生意亏了多少?”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捣药:“去年十七个门派都买了她的曙烟如梦丸,我们的昭旭腾辉丹全部积压。这药失效又快,损失高达五万七千四百六十三两零四钱。”余香眼中徘徊着复杂的幽光:“我看其中必定有诈!这一定是任老太婆排挤我们的阴谋的第一步。她在山旮旯里穷了这么些年,一定在觊觎江湖医药行业的龙头地位。我们一定得挽回名誉,抢回主顾!”

    辛祐看她想得投入,只得叹口气:“如果没有所谓的阴谋呢?如果一切正如我们听到的那么简单呢?”

    “当然是拉周小蝶入伙,壮大本门。”余香甜蜜地笑着搓了搓手,这是她数钱之前的习惯动作。“根据可靠情报,任老太婆硬着头皮接下宗主挑战之后亲自出山,四处搜罗秘方准备迎战,并且高价搜购了虚香散的解方——这毒药三年前种在曲光身上,周小蝶轻易化解了。我想,周小蝶的本事恐怕已经超过她师父。倘若她的本领货真价实,应该能为本门创造不小的利润。”

    她的敌友观念转换如此之快,让辛祐深深叹服:“宗主让你当账房兼搜罗使者,真是物尽其用。”

    说到他们的老大,余香十分费解:“宗主对此事还真冷漠。得知周小蝶解开曲光的毒,他的脸色铁青长达五天。可是在这当口,他竟然带着本门的实力派去徽州散治瘟疫的药!他又不信佛,积什么功德嘛。”

    “他有他的想法。”辛祐淡然一笑,对余香的牢骚不置可否。

    闲谈之间,远方一声鸡叫,晨曦染上纸窗。余香来了精神,拍拍手上的粉屑,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用这个‘缭烟散’试试她的深浅。嘿嘿嘿嘿嘿嘿……”她还没笑完,房门咚咚响起来。毒宗的下属十分着急,却不得不压低声音:“辛使者!香女侍!那个济慈堂的大夫,不见了!”

    余香猛然站起身,带翻了座椅。她和辛祐交换着惊诧的眼

3 同道

    徽州城年年闹瘟疫,是天下百姓避之不及的恶土,后来终于成为治瘟的前沿。但无数良医的共同努力,仅仅让徽州的发病频率从一年一次降到两年一次。

    小蝶来到徽州的时候,这座城已如死地。能跑的人早跑了,剩下的每个病人都是一项重大挑战。小蝶在城门下舒展四肢,由衷地微笑:这里才是医生的天堂!

    但是——行医五天之后,小蝶诊治疑难杂症的成就感得到满足,开始察觉到自己失策。这里的病人是不少,可本地的经济状况实在堪忧。小蝶见过吃霸王饭、买霸王货的,在徽州生平第一次遭遇看霸王病的!

    药抓出去五六十剂,大钱却只收了六个。刚好能凑起来算一卦。把六个大钱往瓷碗里一扔,小蝶翻着《火珠林》傻眼了:“啥?事业亨通,财运破败?!老天爷,你没搞错吧?你当我是喝西北风就能大慈大悲过日子的神仙?”

    她怏怏不乐地退回行李前,清点家当:赊出去几十剂药,要是要不回钱,她再次跑路的盘缠都有困难。

    “大夫,救我……救我!”一个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客房——小蝶初到此地,暂时在旅店里做游医。

    “大叔,你饶了我吧。”小蝶虚伪地落下两点眼泪,“在下也是娘生的,是要开口吃饭的。再赊药出去,我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不染瘟疫病死,也得饿死了!”

    “钪啷!”银光一闪,一锭元宝砸在小蝶的脚边。

    小蝶瞪大了眼睛。卦书上不是说我财运破败吗?保不准这么大的元宝是假的?小蝶斜着眼睛,怀疑地掂了掂元宝——分量十足。她飞快地翻了翻卦书,发现后面还有两句:“一遇贵人,转忧为喜。”小蝶忙不迭把元宝塞进袖中,搀扶着这汉子坐在椅子上,还好心地给他塞一个厚厚的靠垫,轻声款语:“这位贵人,您哪儿不舒服?”

    汉子的十指蜷曲,即展不开手,又握不成拳。小蝶一见,心里暗暗一动:这是“凤爪花”独一无二的症状。

    凤爪花是金光洞的四大镇洞之宝之一,毒性不至于要人性命,但双手如斯,对江湖人士来说和要命一样。这种奇毒决不会用在平常百姓身上——有“逐出师门”这么惨痛的教训,小蝶总算学聪明了点儿。

    她轻轻点头,宽慰道:“大叔不必心悸,凤爪花的毒虽然厉害,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她摸出元宝来掂了掂,“这个价钱?”

    她喜欢解毒,可她不是心地善良、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善人——她还不想为一个江湖汉子惹上麻烦。当务之急是在这个财神贵人身上赚一笔,攒够盘缠上路。

    “不必我多说吧?”小蝶不紧不慢的声音有点阴险:“我要为大叔解了毒,金光洞肯定不会兴高采烈……当然,我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要给您解毒的。只是,金光门人我也惹不起,免不了东逃西窜,这个路费,还得着落在大叔身上——您该不会置恩人的性命于不顾吧?”

    “钪啷啷——”汉子抖抖衣袖,金光一闪,小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竟然是两块金子!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呢。

    “一块买在下的手,一块权当恩人的路费。”汉子的口气还挺硬。

    小蝶省下说废话的时间验明金子真假,然后从行李箱中翻腾了一阵,拿出一红一黑两颗药丸。“先吃红的,用冷水服。”她说完取出全套金针,待汉子吃了红丸后,在他双手手腕上刺了几个穴位。“吃黑的,用热水服。”汉子吃了黑药丸后,小蝶点了一截棕黄色的木头,散发出恶辣的气味。烧了一阵之后,她才用一种透明的药膏涂满了汉子的手指。

    小蝶一会儿把这根针往深插一下,一会儿把那根针往出拔一拔,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汉子的双手越来越红,好似里面燃着一盆火。汉子的声音开始有点颤抖:“恩人,虽说‘用人不疑’,但……您这法子可靠么?”

    “放心放心!”小蝶若无其事地解释:“我用的可是独树一帜反传统的疗法,疗效好见效快,保证无毒无痛无副作用。”

    约摸一个时辰的时候,小蝶把金针一一拔起,汉子的双手渐渐恢复了肉色。小蝶端过一盆热水,说:“大功告成!大叔,洗手吧。”

    汉子疑惑地把手放进水盆,十个手指竟然能活动了!

    他的反应让周小蝶有点意外——是不是江湖人士对治好自己的人都这么古怪?小蝶记得之前那个毒宗的毒人曲光,也是对自己奇奇怪怪的。而面前这个无名氏,反应更让小蝶不快:他炯炯有神的双目狠狠盯着小蝶,神情中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感激。

    小蝶这时候才发现:这个人去了那一身病歪歪的惨象,竟然是个有一股彪悍神色的矮小老人。“你、你想干什么?”小蝶纵然心虚,面子上却不退让,“你那么凶干什么?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中了毒丢人,让人解毒也丢人,想杀了我灭口?哈、哈、哈!”她干笑三声,“我就知道你们江湖人士是这种别扭的心态。你以为本姑……大夫是任人宰割的吗?我实话告诉你:其实解你的毒,只要那一粒黑丸即可。那个红丸是我研制的独门毒药,专防你们杀人灭口——解药只有我有!”

    老人似乎没想到小蝶留了这样一手,一愣之后,鼓掌笑起来:“姑娘未免小看了老夫。那红丸之中有安神香的气味,只是用来缓解臭淞的毒气吧?姑娘不必害怕,老夫绝非恩将仇报之类。老夫只是敬服姑娘的手段——这凤爪花之毒,百年来无人可解,金光洞仗着这种奇毒和独门解药驰骋江湖,今天终于……”说到这里,他的口气竟掩饰不住唏嘘,“不过老夫打包票,金光门人决不为难姑娘。”

    小蝶被他一口一个“姑娘”,叫得有些尴尬。她本来是女扮男装,现在却被人戳破了身份。“他们来我也不怕!”小蝶扁扁嘴,“以为当游医的女人好欺负吗?本姑娘手段多呢!谁怕谁还不一定。”

    “好胆识。”老人扶髯一笑,“不知姑娘有何打算?本地谋生实在困难。姑娘是不是要另投他处?不妨跟老夫讲讲,日后老夫报恩,也好寻找恩人。”

    小蝶觉得他的口气有点奇怪,好像急着赶她走。她想了想:反正路费也有了,去哪里呢?她一时还没目标。

    老人好心地建议:“听说雍州最近流行一场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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