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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医相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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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打开后门,就发现早有人等在外面。

    一个衣冠楚楚的葛衫公子斜靠一匹青花马,闲适地晒太阳。看到小蝶,他充满诚意地微笑着,亲切地挥手招呼:“嘿,好久不见!”

    对这句和煦如春风的问候,小蝶像见鬼似的回应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似乎不这么叫一声,她会晕死当场。“有鬼!”小蝶跌跌撞撞反身躲回小院里,紧紧把门关上。一转眼,她已经满脸惨白。“张婶!快!快!打醋炭,把香点上!”

    这几句话不仅没什么逻辑,声调还特别高亢。那人敲了敲门,“拜托你用点脑筋好不好?放下我这阳光灿烂的外型不说,你哥哥像那种挂念妹妹,从阴间跑出来的鬼吗?”

    ……这倒是实话。

    门开了十分狭窄的一道缝,小蝶怀疑的目光从门缝里鬼鬼祟祟地穿出来。小风可不想再吃一次闭门羹,很不客气地推门走进小院,痛心地看了小蝶一眼:“妹妹,我早就说过,歇斯底里的女人最可怕。不过让你自由发展三年,你怎么沦落到这副德性?这位大妈——”他看到了惊魂不定的张氏,镇定自若地吩咐:“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马匹和行李。”

    “你、你、你?”小蝶摸了摸他的心口,又摸了摸脉搏,极度迷惘地问:“你是周小风?你怎么没死?!”

    小风打开折扇,假装风雅摇了摇。“我是你哥哥,怎么这样咒我?”

    小蝶还是很怀疑,嘀咕道:“我明明看过你的尸身。绝对没半点活气!”

    “呵呵。”小风洋洋自得地一笑,从怀里摸出一罐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在检验那瓶东西之前,小蝶先检查了一下小风的影子——不像是鬼。她这才满腹狐疑地拔开瓶塞。一看之后,小蝶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扫了哥哥一眼,拼命找好话:“这个,瓶子的做工满精细的。药丸搓得挺圆。可是,说到这药的成色和气味,就……那个了点儿。你配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就这种华而不实的货色而言,确实很像出自她哥哥的妙手。

    小风“哈哈哈”笑了三声,更加趾高气昂:“你看这像什么?”

    “好像断肠散,但成色不足。又像白菂丹,但气味淡了点儿。说是九花茱萸丸吧,它好像还缺成分。说是中通丹吧,又像多了点什么。难道是‘卧花荫’?这个最接近,但看大小和份量,这一丸比一剂卧花荫少了半钱,一次吃两丸要出人命,一次一丸又不管用……不伦不类!”

    小风遗憾地摇摇头:“没想到你的见识也不过尔尔——此乃真正的‘仙人倒’!”

    “仙人倒?!”小蝶失声叫起来:“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自己炼的。”小风的回答不乏得意之色。

    仙人倒和还魂丹都是药宗《幻霞秘籍》中的药物。《幻霞秘籍》记载八种药宗最难炼的秘药,百余年只有个别天才摸到门径。迄今为止,加上小蝶的还魂丹,才有三种问世。小蝶根本不能相信:本门第一大酒囊饭袋炼出了第四种?

    她怀疑的眼神太明显,小风惆怅地摇了摇头:“不奇怪。根本没人相信我炼出了本门秘药中的秘药。大家的不信任,不知道该不该算我的运气。正是因为他们想不到我有这等能耐,所以在验尸的时候才掉以轻心。”

    小蝶摸到一点线索了:她这个号称药宗第一绣花枕头的哥哥,不知得到什么机缘,竟然炼出了让人假死十八个时辰的稀有药物。他一定受不了鞭刑,所以装死解脱。而本门虽然验尸,但大家对这个草包一向没什么戒心。他以前的纪录表明:他能配一付吃不死人的头痛药,都值得表扬。对这种人,当然没人怀疑他会用仙人倒耍诈。但是……

    “我还是很怀疑——”小蝶看着手心滴溜溜打转的小药丸,拧起眉头:“你炼的仙人倒真的管用?”

    小风拍了拍胸脯:“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吃一次给我看看!”小蝶绷着脸,一伸手,把那丸药送到哥哥眼前。

    “你的疑心真重!”小风叹口气:“仙人倒要用酒送服。那天我求了二师兄好多次——每打五鞭我就叽叽咕咕求一次,终于让他不耐烦,给我喝了一口酒。少了点,但足够我把舌头下面的药送下去。我早知道你闯的乱子自己收拾不了,所以才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你竟然怀疑我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兄长……”

    “少来这套!”小蝶的口气一点没有被感动的意思。“如果你真像自吹自擂的那么聪明绝伦料事如神,那么——反正你有仙人倒,本来就没打算替我去死,装什么伟大?”她指了指小院角落里尚未撤去的小桌和灵牌。“那里有酒!”

    “有酒就好。”小风美滋滋地看了自己的灵位一眼。“啊!妹妹,你用二十年的女儿红祭我?算你有良心。”

    小蝶检查了一下他的嘴——里面没有私藏别的药物;她又亲手把那颗仙人倒放到小风嘴里,以免他耍什么花招。

    小风喝了一口酒,美美地打个嗝,晕晕乎乎地叫了一声:“失算了!我应该……先——躺——到——床——上!”话音未落,他就栽倒在自己的牌位下,气息全无。

    小蝶静静地看着哥哥许久,一言不发。躲到邻院里看热闹的张氏这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问:“小蝶,他怎么了?”

    小蝶没出声,探了探小风的鼻息——没有;摸了摸小风的心口——正在降温。

    “喂……我只是不服气你炼出仙人倒,脑子发热才激你试药。你不用扮得这么认真啦!”她推推小风,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哥哥?”小蝶怯懦地叫了一声——她只在很小的时候,需要他保护的时候才这么叫过。自从她能打得过那些欺负她的少年无赖,她就没用这么软弱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不过这次,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英姿焕发、锐不可当地跳起来为她出头。

    “……傻瓜!”她忽然揪着小风的领口,惊慌失措地叫起来:“你以为自己炼药的水平很稳定?就算上一次的仙人倒真的管用,这一丸一定有效吗?你、你快吐出来!快给我醒来!”

    小风一动不动,听不到她的叫嚷。小蝶手忙脚乱冲回房间翻箱倒柜,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师父说过,验尸的时候用这个可以抵消仙人倒的效力……我记得的!一定记得的!”

    她把所有的行李都翻了个遍,终于在一个攒零钱的小匣子里,找到一块粘糊糊的紫色泥巴。“有了!”她的眼睛放光,一阵风似的跑回小风身边——他的嘴唇正在失去血色。

    小蝶在紫泥上洒了几滴酒,揉搓几下后掐下几小块,塞住小风的耳鼻,又把剩下的泥巴拍成薄片,封在他嘴上。

    一刻、两刻、三刻……小蝶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二十下……三十下……一百下……三百下……她似乎回到了那天,那个数着鞭声的可怕时刻。

    她竟呆呆地跪在他身边一个时辰,完全没有感到春寒浸入了四肢。小蝶好像绷紧的弦一般的神情,让张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小风的手指似乎抽搐了一下——小蝶不敢肯定。

    他的胸膛似乎也颤抖了一下……他的脸似乎有血液在回流,越来越红——“唔——咳咳!”小风涨红了脸,突的瞪着眼睛把嘴边的泥巴撕开,不满地叫起来:“师父竟然把‘绛龙血’给了你?这不公平!”

    小蝶的嘴角抽搐着,整个脸皱成一团。

    “她怎么老是偏心你?这种宝贝我们见都见不上,竟然……”小风还没有抱怨完,就觉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小蝶已经扑在他怀里,浑身颤抖着大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求哥哥在九泉下保佑自己都落空——因为他还没到那个地方接听她的祈祷……

    小蝶擦干净最后一把鼻涕时,时候已经不早,她估摸着不能去听说书了。不过听听死而复生的人的经历,肯定比说书有趣。

    “推算下来,我下山的那天晚上,你就醒来了?”她一边处理哭到阻塞的鼻子,一边闷声闷气地问。小风在她旁边的座位上,一边用半湿的毛巾清理妹妹留在他身上的眼泪鼻涕,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刚好比你晚了一步。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连个牌位都没有,还实实在在伤心了一场。师父说你下山的时候只要了我的牌位——妹妹,我真的很感动!我虽然没指望你扛着我的棺材走,但也没想到你这么可爱。”他酸酸地做出一脸热泪盈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要师父以前行走江湖的令牌——那东西对她没什么用,但对你跑江湖的生计可能有很大的帮助。”

    “师父说,我带走你的牌位?师父知道你活着?”小蝶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鉴于她现在哽咽的声线,这一句大喊简直是小风耳边的一声闷雷。

    “没错。”小风揉了揉耳朵,“我醒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守灵。”

    怪不得……

    小蝶本来一直期望师父因为她哥哥的死而对她有些愧疚。这些愧疚日积月累,终于让师父良心发现,化身神秘人物、好心的仙女或者精灵,给予小蝶多方面的暗中相助。

    怪不得师父迟迟没有表示!因为她知道小风没有死,她用不着愧疚!“哼!”小蝶狠狠地哼了一声。

    每次她流露出恶狠狠的神情,都让小风不寒而战。“其实……”他吞吞吐吐地打圆场:“师父对咱们挺不错。你也知道咱们门中规矩多严苛,行刑时作弊脱逃,至少罪加一等。但是师父没声张,她说我在药宗已经死了,不能再留下。她让我下山,还让我挑一样东西带走——你说,她对我是不是很宽容?”

    “等等!”小蝶一扬手拦住了哥哥后面的絮叨:“你挑了什么?”这才是实际的问题嘛!算她师父良心没有完全坏掉。

    小风伸手入怀,故作神秘。“当然是——铛铛!师父当年的令牌!你没有要,所以我就不客气地提出来了!”

    “啊?”小蝶顿时很气馁,肩膀颤了半天,才用忍无可忍的口吻发泄自己的失望:“你是生活在传奇故事里长不大的小男孩吗?我知道你崇拜师父,但是——师父早就过时了!她和那块令牌都成为辉煌但腐朽的历史了!你真以为那块废铁还能号召江湖豪杰伸出援手、救人以自救?醒醒吧!”她喘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一个劲摇头,“我还以为你会要师父珍藏的《烟露秘籍》。虽然要了本门秘籍会受到追杀,但你和师父是私下交易,刚好可以钻这个空子,让她吃个哑巴亏!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真——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这块神奇的令牌竟然遭到妹妹如此奚落,着实让小风为它感到委屈。他小心翼翼把铜牌揣进怀里,讪讪说:“我当然是你哥哥,这还有假?你还不是要了一块木头灵牌?有资格嘲笑自己的哥哥‘天真’吗?”

    沉默。

    沉默。

    沉默……

    最后,这兄妹二人似乎都不能再忍受大笑的冲动,抱着肚子捂着嘴,笑到眼泪流出来,笑到张氏、赵兴、阿牛、冯骏和小萼都不安地躲在门外探头探脑。

    “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生了我们!”小风狠狠拍着妹妹的肩膀,笑得脸红脖子粗。

    “不用问!”小蝶搭着哥哥的肩头,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咱们的爹娘,肯定是那种为了lang漫

7 传奇

    这天的午饭分外热闹。小风诙谐风趣,话多却没让任何人厌烦。饭桌上有他,就有了一股活力。直到此刻,小蝶才想起来——她以前不怎么喜欢哥哥。哥哥总是捉弄她、讽刺她,而她也以回敬他的捉弄和讽刺为乐。

    可是今天小蝶很想和他扮演一对无可挑剔的手足。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小风眉飞色舞地讲述三年来的游历:“……通州的莲藕不愧是天下一绝!我到那里的时候,刚好是新鲜莲藕上市的季节。”

    呵,说得他多幸运似的!小蝶心里鄙视:他肯定是冲那莲藕去的,会错过新鲜莲藕上市的季节,才叫笨呢!嗯?等等……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只是一时抓不住线索。

    “贯州的面饼,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脆皮软馅。”小风还在逸兴遄飞地描述他的口福,小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刚好在小风端碗喝酒的时候,吓得小风又是浑身一颤。

    “哥哥……”小蝶虚伪地笑着拍了拍哥哥的肩头——这个不同寻常的举动让小风本能地往后挪了挪。

    “代州的师爷宗州的笔,通州的莲藕萍州的鸡,贯州的面饼恩州的米,普州的夜市雍州的戏,项州的茶馆信州的妓。”小蝶扳着手指数,笑得更加灿烂。“你似乎是踏着‘天下十绝’的脚步在游历呢!今天刚好是雍州一年一度的大戏会拉开帷幕——你,不是来找我吧?你是来雍州看戏的,对不对?”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只能用“狰狞”二字来形容了。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哈、哈、哈!”小风干笑三声,鼓掌道:“不愧是我的妹妹!果然聪明颖慧。对了,说到天下十绝——我捎了些纪念品给你,我去拿。”在小蝶的魔爪抓烂他的脸之前,小风“嗖”一声不见了。他以“风”为名自然是有原因的。

    “哼!”小蝶气鼓鼓地说:“我本来就不该把他想得太伟大!”

    满桌的人呵呵笑起来。阿牛含笑看着她说:“但是只要他在,就是件好事情。不是吗?”

    “来了!来了!”小风抱着大包小包,回到饭桌上。“大家帮忙把桌子收拾收拾!妹妹,现在我让你见识一下我朝的精华。”他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介绍说:“这是代州师爷们的必读教材——《官场先行记》。这本书只在代州某个特定的书肆、特定的时刻对游客出售。”

    “《官场先行记》?”小蝶接在手里,没看出这薄薄的书有什么玄妙。“这有什么用?难道里面有宫廷御用的秘药偏方?”

    “用处可大呢!”小风翻了翻眼睛,“卖书的介绍说,熟读这本书是混迹官场的第一步。这是最新修订本,是成为一个八面玲珑的师爷必不可少的护身法宝!”

    小蝶没发表评论,把这本书扔到一边。

    “再来是这个!”小风又拿出一个精致的长盒子。“宗州毛笔十大名品之一的‘宗州狐笔’!”

    “狐笔?你要毛笔干什么?除了药名,你什么字也不会写!”

    “我这一辈子才能去几次宗州?总得留点纪念嘛!卖笔的说,去年的新科状元最爱用的就是这种笔。”

    小蝶摇摇头,对哥哥这种不理智的游览购物无可奈何。

    小风没理会妹妹的冷漠,神情肃穆地捧出一个小锦囊。“妹妹,看到这样东西,你就该知道:哥哥在享福的时候总是能想到你——”小蝶双手托着下巴,双肘撑在桌子上,已经没什么兴趣。不过赵家三口和冯家父女对小风的收藏看得有滋有味,她也不好拂人家的兴致,只得懒散地问:“这又是什么?”

    “莲子!”小风从锦囊中掐出一粒ru白色的莲子。“培养成功之后,你足不出户就可以观赏通州荷花中的名品‘lang里多娇’。”

    他以为自己的妹妹发达了?住着豪宅、有荷花塘?小蝶把莲子装回锦囊里,递给小萼:“拿去当个护身符吧。”小萼得了这个稀罕,珍重地摩嗦了片刻,红着脸收进怀里。对她这种识货的行为,小风报以鼓励的颔首,同时对他妹妹鄙视地一瞥。

    接下来,他得意地扯出一个油布包。“我买这两本菜谱的时候只是为了留念,从没想过学着做。现在我正式把萍州烧鸡和贯州大饼的经典做法送给赵兴大叔和阿牛哥。就算有一天我妹妹的药店倒了,只要有这些菜谱,你们还是能过丰衣足食的生活。”

    “呸!谁的药店要倒?”小蝶哼了一声,“我的药店倒了,你吃谁喝谁?”

    小风提起了分量最大的一个口袋,很庄严地说:“我可不是蹭饭的人。我自带了三大袋极品大米——恩州香玉雪。请你吃一个月也没问题。”

    和他夹缠不休让小蝶隐隐觉得乏力,她挥手叫过张氏叮嘱道:“总算我哥买东西时还有一点辨别力。省着点吃,别lang费了。”

    小风介绍完了,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我到普州时,那里在闹‘黑鹰党’,全州实行宵禁,夜市也不开张了……”

    “黑鹰党?!”满屋的人虽然都忍不住惊呼起来,但都忍着压低了声音。

    就像许多许多被时间湮没的传奇一样,“黑鹰党”借着那些它散落的蛛丝马迹更有魅力。

    传说,黑鹰党的老帮主叫雷九天,是个爽朗、豪迈的汉子。

    传说,雷九天有两个身手不凡、玉树临风的干儿子。一个是黑鹰党的清风使者——二十二岁就当上五帮七会总龙头的符朝宗;另一个是明月使者——侠盗“飞手”易天。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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