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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香盈袖 作者:云折烟(晋江vip2013-12-17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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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即便回到从小记挂着的海泽,回到她无比喜爱的房间,都无法弥补心里的那处空白。

    殷肆亦是不安,一连几日陪在她身边,拥着她入睡。

    她难受,脑海中想的念的全是玄苍的声音和笑容。那白发男子看着她长大,一直以来扮演着父兄的角色,守着她护着她,包容她鼓励她,待她可以独当一面时,却没有尽到一个主上该尽的责任——姻姒蜷缩在被褥中一动不动,待殷肆熟睡后,才咬着手腕低低地哭。

    一夜噩梦连连。

    醒来时涔涔冷汗,湿透一身薄纱,扬手身旁无人,殷肆早早便梳洗完毕去了小浪轩替殷泽批阅奏折。她双眼红肿,迷糊着习惯性张口唤玄苍,一连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她这才了然,那个男人真的不在了,以后都不会有人照顾她的起居,不会有人想着法子做好吃的讨她欢心,不会有人在她生气难过的时候替她准备好面团和菜刀……

    忽而又想,玄苍若是此时还活着,在那诏德泉底会不会冷?会不会怕?会不会也想念她?可是这些东西,想来也是徒劳,她知道玄苍总有一天会离开她的世界,与喜欢的人走进另一个世界里,可她从未想过诏德泉一行……会是永别。

    听得姻姒提出想要回浮台的念头,匆忙归来的东商君竟是整个人松了口气:姻姒许久未去觐见勾陈帝君,依赖心颇重的殷泽到底是在意。他不知西参娘娘眼下人在浮台,只当她是去了哪里游玩,便道一句浮台不可无主,言下之意正是催促她早些回去打理事宜。

    殷肆当她心情好转,想念故乡,纵然是再舍不得,哪里又有不放人的道理?只是送至城门口时却又后悔,拉着她的手眉头紧皱,语气竟带着三分可怜样,“阿姻……当真要走?不如再多住几日……”

    她摇摇头,“离开得太久了,心中不安。”

    “那,需的我送……”

    “不需。”男子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姻姒抬眼望了望立在城头上的碧青色身影,又道,“恐怕,有个人更需的你去宽慰。”

    殷肆阖眼长叹,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我令章哲护送你过沙海,跟着轻甲战马队伍小心些走,若是脚程快,一日便可到达。”睽睽众目之下,他坦然自若握着她的柔荑,丝毫不理会海泽子民投来的惊愕目光,“路上莫耽搁,免得遇上风沙,待下个朔月,我去浮台寻你。”

    姻姒点点头,琥珀色双瞳隐隐流光,末了在轻道三字,“我走了。”

    马队缓缓前行,她孤身坐于驼峰之上,又扭头去往身后一袭墨衣的男子。

    眸中水雾氤氲,殷肆的身影渐渐模糊。

    她不舍,却执意想要寻找一个能平复心中波澜的方法。莫名之间,想起了很久之前父亲离开时对她说过的话,而很多年之后,姻姒才明白,有些决定往往只是一瞬间的执着。都说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如果知道之后是一个漫长又寂寞的十年,她想她一定会更加仔细地记住那个男人的模样。

    令她爱,令她恨,令她失去许多珍贵之物的东商君。

    *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佘青青美眸一低,知是谁来,并没有说话。

    目送马队消失在海泽城外,犹豫了很久,殷肆才决定好好找佘青青谈一次。

    他与姻姒自诏德泉无功而返,是佘青青第一个出城迎接,左右环顾却独独不见玄苍身影,再见那二人皆是面露愁云,妖物明媚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隐约觉察发生了什么事情,颤颤问了一声,玄苍呢?

    听得那个名字,姻姒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告诉佘青青,玄苍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那个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属下不出意外地怒斥:你胡说!玄苍怎么可能不回来!他还与我约好下个月带我去浮台玩儿的呢,他怎么可能食言?怎么可能!

    殷肆无言以对。

    然后她从西参娘娘的泪痕中明白过来,他没有胡说。

    姻姒在海泽宫中住了几日,她便在这城头等了几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殷肆归来之际心神俱疲,对她的任性举动无可奈何,更无法阻拦,只是时至今日,即便身为混沌之妖的佘青青,恐怕也再坚持不了多久。

    “青青……”他立在她身后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动静,只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斟酌半晌才又幽幽道出五个字,“我们尽力了。”

    佘青青碧衣翻飞,转身望他一眼,“爷是来安慰我的吗?”

    “……如果安慰有用的话。”

    她垂眼想了想,走近几步恭恭敬敬冲他行了一礼,“爷,青青也想与您道个别。”

    殷肆心一惊,不禁脱口,“你……是要去寻玄苍?”

    “我是混沌之妖,非男非女,仙魔之息均沾,你们所言诏德泉地下洞窟如若当真是充斥着混沌浊气才叫人难以入内,或许,我可以去试一试。”她低下头轻哼了一声,“恐怕,也只有我了罢?如果我都不去救他,恐怕就没有人能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殷肆眉头更紧,“若是寻不得,你又当如何?”

    “细细一算,想来我也到了需的蜕皮的时候,蛇妖蜕变之际,妖气大盛,外人不可接近。”

    “我也算是外人吗?”

    佘青青深深看他一眼,沉声道,“就青青看来,除了玄苍,所有人都是外人。”

    “这个答案……真叫人伤心。”他不由轻笑,“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佘青青。”

    咂摸着男子的话,青蛇妖顿了许久又道,“这些年,多谢爷对青青的栽培之恩,我的命是你赏的,可我却一直没有想着去报答您;如果这些年我有旁的去处,或许都不会甘心留下来,您也知道,我性子野得很,如今又提出如此任性的要求……但无论如何,青青都希望您能成全。”

    殷肆阖眼,仍由穿插过城墙的冷风将他的衣摆撩起。

    “你们可以放弃,可以遗忘,但青青绝不可以。”青蛇妖忽而弯了弯唇,那模样,像极了殷肆素日里的样子,她声音愈沉,“玄苍是我这辈子都认定的男人,天大地大,扶桑浩瀚,可除了他我谁也不要——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不见,纵然寻不得,我也要守在诏德泉冰谷之中,爷,您就允我……”

    “青青。”他唤住她,绽出笑容,“这些年来,我可有强迫你做过什么?作为东商君的侍从,你不懂人情世故,不知礼仪规矩,没大没小,好吃懒做,来去无踪,不服管教,欺凌弱小……这种种种种恶习,我可有一次数落过你?”

    并无。佘青青幽幽答话,然而听得殷肆一溜串儿报出她那么多缺点,面上终归是青一阵白一阵。

    “那便是了。”男子仍只是笑,“我正是中意你这野性子。想来,玄苍如此古板稳重的一个男人,也正是被你这样的性子所吸引了罢?我不拦你,只是,不管寻到与否,都要记得回来。”

    佘青青微怔,正欲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一小妖慌慌张张举着张纸笺跑上城头,远远便冲着东商君喊话,“东商君大人,东商君大人不好了!我们得章哲大人沙鹰来信……说,说是……”

    殷肆双眸一缩,一把揪住小妖衣领,“可是章哲马队出了什么事?”

    “马队无事……亦未遇到沙尘黑风,只是……”怯怯看了温怒的东商君一眼,那妖物战战兢兢吱唔道,“……只是西参娘娘不见了。”

    殷肆声音愈高,“什么叫做‘不见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还能忽然消失不成?”

    “沙鹰传来的字条上是说……西参娘娘自个儿离开马队,说是找个地方歇脚……便,便再也没有回来……章泽大人还在寻人,先传了消息到海泽……”

    “眼下距离他们离开海泽约莫有四个时辰……”听罢小妖所言,他低头一思量,“章哲的马队停在什么地方?”

    “这上头说是临近浮台城。”恭恭敬敬将纸笺呈到他面前,妖物似是因为恐惧而略略后退几步,“东商君大人放心,章哲大人护着西参娘娘穿过沙海才停下。”

    他抓过字条读了几遍,恨得咬牙,将字条揣进怀中,下了命令,“快去备马。”

    言罢忍不住又补一句,“快马。”

    “西参娘娘并非是不顾大局之人,怕是当真遇上了什么事情,这才独自离开马队的罢?”佘青青不解,柳眉轻蹙,“爷这是要……”

    男子举目远眺,神色阴鸷,低低冷言三字,“去浮台。”

    作者有话要说:10月底开《九曜》的定制印刷,内容略有删减,也会增加正文中没有的H和番外,广而告之

第57章 紫宸有魔物上

    神和人大抵是有些相似的;那些融在骨子里的秉性;无论如何都不能剔除。

    比如在喜欢的人面前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总想着撒撒娇糊弄过去;比如想要求人的时候,即便是讨厌的家伙;口气也会比平日温软几分;比如遇到无法排解的悲伤;总想着逃得远远的,好像时间和距离就可以疗伤一般;却从来不知;逃避只会给留下的人带来更多的悲伤。

    可她也总算明白;当年勾陈帝君仙逝后;为何爹爹会丢下她和浮台子民选择离开。

    于是西参娘娘理所当然地不见了;从这一点上看;她确实是白驰之后。

    当整个浮台陷入一种恐慌时,当勾陈帝君得知此事急急吩咐扶桑神魔各处寻找时,当殷肆孤身一人站在浮台宫门静静候着心爱之人时……谁也不曾想到,西参娘娘正在紫宸山腰一座竹楼里悠哉喝茶。

    是上好的碧螺春。

    只是她越喝越不是滋味。

    紫宸山的风景自是好的,翠**滴,深深浅浅的绿色将视野塞满,暖风一过,依稀还能闻见花香,耳中偶尔听得鸟雀鸣叫,更显山中幽静。只是周身嬉笑玩闹的一群小娃娃却叫她头痛不已,七八个面貌不过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或跳或闹,吵嚷着要拉她一起做游戏。

    她婉言拒绝,眨巴着眼睛向竹楼的主人投去疑惑目光,“这里是春田花花幼稚园么,怎的来了这些个小娃娃?”

    “喔?那娘娘一定是大班的孩子没差了。”欧阳羽微微一笑,手中不离药臼,抬头望一眼方子,又从晒药的笸箩中取了几味药草,配的齐全后这才解释,“学医嘛,自然要从娃娃抓起,你所见的这些个小孩子,都是被遗弃的妖魔之后,我若不将他们留在紫宸山中收作徒儿好生养大,恐怕早就叫野兽叼了去……”

    想不到这魔物还有些爱心。姻姒点点头,继而又问,“欧阳前辈不问问我为何要来?”

    “腿长在娘娘身上,您去哪儿我哪里管得着?”

    “那、那前辈也不关心扶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西参娘娘这话说得倒是可笑了。”欧阳羽一身翠色缎衣缀着缤纷鸟羽,显得甚是花哨,听得姻姒所言,不由停下手中动作,抱着笸箩走近几步,正色道,“天地之大,共分紫宸、扶桑、流川、尚隐、楚荒等九处洞天,小魔若是关心,也自当是关心紫宸之事,那扶桑纵然是灭了,又与小魔有何关系?”

    她被堵得生了半天闷气,“……和你说话怎么这么累。”

    欧阳羽长长哎了一声,将怀中笸箩丢到一边,翻翻眼睛顺着她的话道,“好嘛好嘛……那,西参娘娘为何要来我这儿?还专拣我这儿最贵的茶叶泡茶?泡的手法还不对,白白浪费了小魔的好茶叶?”

    姻姒低头看了看杯中泛着青色的碧螺春,确是自己招呼自己的。

    她脸色不好,故意绕开这个话题,“欧阳前辈……便当我是逃出来的。”

    她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就来了紫宸,然而若想安然逃离下去,躲避下去,只有将体内九转合欢散的毒除尽,将那道无形的枷锁打破,才有机会得以摆脱那些困扰与责任——诏德泉没有水,十三年后沙海又将吞噬浮台;玄苍下落不明,而她的东商君,并非无所不能。

    “逃?”魔物在她对面坐下,摆手示意自己的徒儿们离得远些,“小魔可不想窝藏犯人。”

    “遇上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就、就想着出来透透气……什么时候觉得不那么难过了,我便回去。”她老老实实回话,又压下一口茶水,“不敢叨扰前辈,我来时见山脚还有几间废弃的民居,收拾妥帖住下便是。”

    “喔,那是之前建的观光旅社,后来业务谈崩了,就一直闲置在那里,娘娘若是不嫌弃,大可歇脚,不过……”欧阳羽青蓝色的眸子动了一动,“记得付食宿费。”

    “……”

    欧阳羽低头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也不再与她打趣,“小魔今日需的上山采药,娘娘需的什么敬请自便——只是不许动茶叶和坛子里酿的酒水,顺便帮我照看那些小兔崽子。”

    他指指正在装模作样玩蹴鞠的小娃娃们,虽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口气却是宠溺。起身欲走时却被姻姒猛然拉住衣袖,那美艳女子踌躇了半晌才低低道出心中压抑已久的秘密,“前辈……我中了九转合欢散的毒。”

    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什么玩意儿来着?”欧阳羽蹙眉,歪着脑袋琢磨。

    “冥山妖王调制的媚毒,之前在勾陈帝君寿辰时与您说起过。”

    “哦,那个啊。”他一击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轻咳数声,“依娘娘那日所言,此药毒性可在女子体内淤积,然冥山妖王人都死了许久,你并无他精血来解毒,倒也能活得自在?”

    姻姒犹疑,“为我解毒之人并非冥山妖王。”

    “喔?莫不是东商君?”欧阳羽抖抖眉毛,似乎是乐得去听故事,干脆重新坐下不走了。

    “前辈……怎知……”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尽管是为求药,却终归是难以启齿之事。

    “东商西参,东商西参,念着挺顺溜,就随口说说的。”魔物摸摸下巴,又替自己斟了杯茶,“诶嘿,还真是那小子?哈,有一套,很有一套。”

    “那,如今可有解毒的法子?”她吞吐,“我、我再不想与东商君保持这等关系。”

    “不是与你说了吗?娘娘嫁了他便是!还是说,你不喜欢人家?又或者,他不要你?哎呀,这倒是有些头疼了……东商君都看不入眼,西参娘娘这辈子可算是要嫁不出去了呢……”

    “欧阳前辈不必说这些话,我与东商君亦非前辈所想那般。”听得那魔物戏谑言语,姻姒倒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无赖道,“今日您不告诉我解毒的法子,我便赖着紫宸不走,反正回去也是难受,不如就在你这里耗着,待到下个朔月毒发,死在你这儿倒也无人知晓。”

    欧阳羽眯起眼睛盯着她看,姻姒抬了下巴瞪回去,两股气场冲撞间竟是隐隐惹得风动。对峙片刻终是以魔物的失败而告终,他鼻中冷冷哼了一声,猛然扯过女子手臂把脉,面上阴晴不定,目光在姻姒身上徘徊。

    她被这种眼神看得难受,欧阳羽越是沉默,她就越是焦急,正欲开口问些什么,不想膝上忽然一痛,定睛一看竟是个女娃娃不小心撞在她身上,手中的蹴鞠骨碌碌滚落至一边。

    “没事吧?”她关切,俯身扶她起来。

    女孩子有些认生地避开她的手,扶着桌角站起来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姻姒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子会有如此深沉的眼神,随即又听到那孩子冷冷开了口,也不知是在与人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两个月。”

    “什么?”她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小黄鹂,去旁边玩。欧阳羽挥袖命徒儿走远,那小女孩扭头看了他一眼,十分乖巧地拾起蹴鞠离开。姻姒则不安地逼问欧阳羽,“前辈,那女娃儿方才可有说什么吗?”

    熟料那魔物竟是沉默,末了又言其他,“娘娘想知道解此毒的法子?”

    “自然。”

    “如果小魔说娘娘根本没有中毒呢?”

    “怎么会?”姻姒不解,“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喝下掺了九转合欢散的茶水……也,也……若非是东商君,只怕如今已不在这世上。”她含糊其辞,着实不想回忆被殷肆所强迫时的情境。

    历经种种,虽得以原谅他,心口结疤的一道伤,却是一碰就痛。

    “约莫只是性子奇烈的媚药而已。”欧阳羽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说这番话时也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眼,“头一回便已化解,娘娘脉象平稳,体内并无残毒。”

    “不可能!”她断然否定,强压在心低的不安竟是越来越浓重,像是故意争辩一般站直了身子,连双臂都经不住有些颤,“那药、那药阴邪无比,每至朔月之夜都会发作一次,我已深受其苦,前辈怎么能说无事呢?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残毒?”

    她分明记得厄兰那夜,殷肆命佘青青为她送来一盅鲜血,推窗又见得他孤身一人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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