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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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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不如去万仁堂看看,虽然现在百仁堂变得乱七八糟,但万仁堂的掌柜却是昔日济世伯的大弟子,医术极高,不比济世伯差多少。若是公子多问一句,也许能探听到秦小大夫的下落,秦小大夫对疑难杂症颇有研究,也许她能有法子治得好。”

    先前老大夫说他治不好时,凤一心里有点不高兴,又听他热心地给出了许多建议,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客气地让人送老大夫出门,如法炮制先乘轿下山再坐车送回帝都去。

    凤一复又回到屋里,拔步床的幔帐已经挂了起来,墨砚正立在床前望着秦泊南面色惨白地昏迷在床上,明明正在高热,一张干瘦的脸上竟然一丝红晕都没有,反而比先前更加惨白。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似的,白皙的肌肤上起了不少不规则的瘀点。

    凤一将刚刚老大夫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墨砚沉默不语。即使大夫不说,只用眼睛去看秦泊南这样的病况他都觉得有些不妙,更何况刚才请来的那个可是在帝都里名气很大仅次于百仁堂和瑞和堂的老大夫,说不会治也就罢了,竟然连是什么病都不知道,还让他去找秦小大夫来……

    他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些恼火。

    ……

    天气依旧没有放晴,大片大片的雪花仍旧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中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地降落下来,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中。

    阿依坐在门廊下的摇椅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她呆呆地摇摆着摇椅,让摇椅带着身体无意识地轻微摇晃,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连她本人亦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沉沉的,时常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秦家没有了,百仁堂也倒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所有的想要为之努力一生守护一生的东西在一夕之间全部崩塌,明明不是没有准备,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了,她还是觉得自己也紧随着一起垮塌了。

    一抹紫影出现在雪地里,墨砚立在庭院一角,遥遥地望着她,阿依却没有发现,直到他似带了愤怒走到门廊下,看着她,冷漠的语气里含着强烈的怒火,冷笑道:

    “三天不吃不喝你竟然还这么有精神!”

    阿依微怔,因为耳边许久无人说话一直很寂静,冷不防突然有人出声让她的心剧烈地瑟缩了一下,呆了一呆才迟钝似的回过头去,怔怔地望着墨砚的脸。

    墨砚看着她神情恍惚,小脸瘦窄都成一条条的样子,心里努力压抑着的火气在这一刻噌地又冒了出来,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阿依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拽着就进了屋。

    阿依被吓坏了,眼里掠过一抹无措与慌张,但因为表情一直僵硬着已经定型了,她做不出来慌乱的表情。被他毫不怜惜地拉扯进堂屋里,顺势将她甩在餐桌前,用力一按,将她按在凳子上坐下。紧接着他转身坐在她对面,一脸正在生气的样子。

    阿依因为过久地忧郁,又丧失了饥饿和思考的能力,现在的心理很脆弱,他的怒气让她惶恐起来,为了对抗这样的惶恐,她低垂着脑袋缩成一团,一言不发,保持着自以为最安全的姿态。

    像只老鼠,墨砚看着她,这样觉得。

    红笺紧随其后,赔着小心带领众丫鬟捧上饭菜,忙又退了下去。

    由于饭菜是临时准备的,因而菜色不多,但却很精致。

    荤菜的味道传来,因为三天米水未进,这样浓郁的味道让阿依的心里有点恶心。

    “吃饭!”墨砚夹了一筷子排骨放进她的碗里,粗暴地命令。

    阿依不想吃,并不是很矫情地为了什么,她只是不想吃罢了。

    墨砚自己先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却见她仍旧不肯动筷,皱了皱眉,心里着实窝气,又带了许多不忍,一股怒火堵在心坎里上不去下不来,生生地卡住。端着饭碗闷气了半天,他才压低了声音语气粗暴地命令了句:

    “快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见他!”

    阿依心脏一颤,浑身一颤,因为他说的太快,再不然就是他说的太突然,她呆滞了半晌,紧接着一双恍若干涸的墨块已经出现了裂缝的杏眸里一点一点地漫上了光亮,终于呈现出了色彩。

    “吃饭!”墨砚命令道。

    “我不想吃。”阿依开口说话了,因为许久没有发声,嗓音干哑得厉害,像钝刀磨过磨刀石的声音,连她自己亦觉得刺耳。

    “你不吃饭我就不带你去!”他没有好声气地说。

    阿依呆了一呆,迟疑了片刻,才终于拿起了筷子。

    墨砚见状又是一阵窝火,想了想又勉强压抑下来。

    他真是欠她的!

    阿依只吃了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了,墨砚也没有勉强,不吃饭不行但是勉强吃太多对身子也不好,拉起她出了房间,走到大门口,从小厮手里牵过雪狮,翻身上马,捞起阿依的身子放在身前,一路向雁来山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二章 脓毒血症

    雁来山是大齐国东南部最大的山脉,绵延千里,横跨多个省市。山上草木繁多,物产丰富,自高祖时期便在雁来山上修建了官道供人通行,然而除了这些官道,其他地方却极容易迷路走失。

    墨砚在官道走到一半时便停下来,抱下阿依,放了雪狮,带着阿依径直向山势险峻的地方走去。

    阿依什么也没问,默默地跟着他往前走,约莫走了半刻钟,当前面的山势似乎越发陡峭时,墨砚突然停下来,从怀里取出一块黑巾遮住阿依的眼睛。

    阿依微怔之后没有躲闪,任由他蒙住她的眼睛,紧接着身体悬空,墨砚将她打横抱起来,足尖一点,向远处飞纵而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阿依的心随着他飞快的速度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衫,蜷缩在他胸前尽力让自己变得有存在感,以免他一时忘了,手一松把她扔下去。

    这样不停地行进大约持续了一刻钟,一股豁然的空气味道迎面扑来,仿佛从狭窄的地方一下子来到了宽阔的地方,连空气的味道也变得突然清爽开阔起来。他减慢了步速,仍旧没有将她放下,一直抱着她向前走,她听到了仿佛木桥的吱嘎声,朽木的味道飘了过来,脚下好似有湍急的水流川流不息地向前奔腾而去。

    行了一会儿,朽木的味道逐渐消散,周围的空气又恢复了山间特有的纯净翠澈。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即使罩着黑布她仍旧感觉到一缕光亮似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山洞里特有的潮湿腐朽混合着青苔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山洞不长,没一会儿便出去了,然而仍旧没有结束。墨砚一直抱着她转来转去,七拐八折,足足折腾了两刻钟,才终于放下她。

    双足落地,蒙在眼睛上的黑巾被解开,阿依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在一座精致的院落。而与这精致的院落极为不搭调的是院子里站了一圈缁衣皂靴,腰挂佩剑,一看便是军人出身的护卫。

    墨砚一言不发地进屋去。阿依顿了顿,迈开步子紧随其后,跟着墨砚一直来到最里边。

    越往里走呼吸变得越紧绷,待看清一张悬挂着素色帷幔的大床前。阿勋正坐在一张凳子上愁眉紧拧满面哀伤时。一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加快步伐走过去,眼前的情景却让她一双干涩的杏眸骤然缩紧,心脏在一瞬间仿佛被狠狠地压榨了一下,那酸涩得可怕的滋味几乎让她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是大夫,通过面相看得更仔细,她比普通人看到的病况还要糟糕。来之前她已经有准备,她从前蹲过监牢。虽然没有受过刑,但当时蹲着的大牢里每一天都会有犯人受刑。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号声直到现在依旧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子里。普通的监牢尚且如此,更何况秦泊南是被皇上动了刑,还是受了整整一个月的酷刑,即使侥幸挽回一条命,人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情况比她预想得还要糟,秦泊南面色惨白泛着灰青,呼吸微弱且急促,微弱是脏腑功能正在衰竭的信号,急促是因为即使脏器正在衰竭仍旧在拼了命地高热。由于身体机能正在急速下降,生命的本能为了对抗这样的衰败出现了自愈式的反应,两者发生碰撞产生的冲突越激烈,高热越难以平息。

    阿勋看见她的到来大吃一惊,紧接着向墨砚投去感激的目光,越发尊敬,他完全没有想到墨砚竟然会把阿依带来,对于这个他连半点希望都没抱。

    阿勋站了起来,阿依立刻坐在凳子上,望着面容惨淡憔悴,与他们最后分别时相比已经枯瘦如柴,完全看不出之前模样的秦泊南。这样的虚弱,仿佛随时要长眠不醒的虚弱让她的心颤抖得厉害,连眼睛也变得难受起来。

    她拼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定了定神,手伸进被子里想要拿出他的手,然而入目的却是一层又一层雪白的绷带。花容有一瞬的失色,心仿佛又被拧了一下,顿了顿,她重新镇定起来,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将三根手指搭在秦泊南微弱的脉搏上。

    一颗心在片刻之后变得冰凉冰凉,得知本该死去的他仍旧活着时的那一点喜悦被冲得烟消云散,勉强咽下心窝处的酸涩,她又轻轻地拿起他的另一只手,生怕会弄痛一般地小心翼翼。在另一只手上诊了一会儿,紧接着似因为心脏里被锋利的刀刃切割了许多刀让她十分恼火一般,她忽然伸出手去,仿佛明知道结果却仍旧要固执地再次确定一般,一粒一粒地去解他的衣服扣子。

    墨砚的脸霎时黑沉下来。

    哪知就在她才解开秦泊南衣衫的第三粒盘扣时,一只包裹了层层绷带的手竟悄无声息地一把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解下去。心脏重重一沉,她呆了一呆,抬起头望过去,对上了那一双仍旧如往常一样温煦柔和的眼。

    “一个姑娘家,不要随便去解男人的衣裳,会让人误会,这话我从前说过许多遍,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因为重病虚弱,他的嗓音十分沙哑,也正因为这样的沙哑低柔,仿佛包含了浓浓的宠溺似的,让人的心里发酸。

    阿依墨块一般的杏眸在听到他如此嘶哑却温柔的嗓音时,龟裂的缝隙更大。她直勾勾地望了他一会儿,低眼时却望见了他仍旧触在她手上缠满绷带的手,他仿佛不知疼似的,望着她笑得平和,笑得柔煦。

    也许是因为生命力仿佛随风摇荡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烛火一般虚弱,以至于现在的他再也不掩饰什么,也没有力气再去掩饰什么,一切都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他的眼神让阿依呆了一呆,紧接着心里涌起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色。

    顿了顿,她轻轻地托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很怕会弄痛他地将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手在他的额头及颈窝处摸了摸,却在颈窝处触到了已经落了痂凹凸不平的伤疤。心脏又一次猛烈地下沉,然而眼帘只垂下去一瞬,她抬起头对着他莞尔一笑,温声说:

    “烧得好厉害,还是先退烧吧,我去煎药。”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秦泊南平卧在床上,始终温煦着表情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含笑。

    阿勋犹豫了一下,悄无声息地退至外屋。

    墨砚在阿依一言不发地出去时,心里便确定了秦泊南的状况当真是不妙。一股无明火又一次在胸腔内燃烧起来,他抿了抿朱红的嘴唇,回过头冷冰冰地瞪着秦泊南。

    “竟然叫了她来,墨大人真大度!”秦泊南看着他,轻笑着说。

    “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后恨我一辈子,这是为了我和她的后半生着想。”墨砚没好气地说,顿了顿,阴沉着一双眼眸望着他,冷冷地问,“你,到底是什么病?你是大夫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没什么要紧的。”秦泊南垂下眼帘,淡淡笑说,“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抢她的,能再见她一面已经是意外之喜,过后你就带她回去吧,即使她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墨砚的心里咯噔一声,似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眸光复杂地望了他一会儿,而他竟然依旧温煦平和,淡然自若。墨砚的脸色越发阴沉,猛然别过头去,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了句:

    “真是让人火大,反正最后赢的人总是你!”

    “能守护她一辈子的人是你,听你这样说不舒服的人反而是我。”秦泊南敛起笑容,淡淡地说。

    墨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带着愤怒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秦泊南望着他怒气冲冲地离开,虚弱的眸光收回落在对面的窗子上,已经许久没见过外面的青光了,明明是平日里最为普通的东西,现在却突然察觉到了它的宝贵,似乎人生里的其他事情亦是如此。

    疲惫与病痛双双袭来,他阖闭上双眸,事到如今他并不后悔,但却遗憾,这样的遗憾就仿佛是蚀骨的病痛刺透血液汇入其中流遍全身,竟然挑动他品尝到了一丝传说中的“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的滋味。

    ……

    阿依从正房出来,脑子里一团乱,浑浑噩噩,心慌无助,阴郁幽沉,重得仿佛就快要裂开了一样,她已经无法呼吸。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在庭院里,拐进一座假山后面,她背靠着假山,双腿一软,蜷坐下来,缩成一团。她想静静地思考一下,然而脑袋一片灰白,此刻的她什么都思考不出来。

    “你缩在这里做什么?”冰冷的声音带着没好气阴沉地响起。

    阿依吓了一跳,呆了呆,扭过头去,在墨砚的脸上望了一眼,复又收回目光,继续发呆。

    “你不是去煎药了吗,你好歹也是个大夫吧,把人丢在房里自己跑出来傻坐着像什么话,我看他病成那样,你再耽搁下去他就永远也好不了……”

    “好不了了……”阿依用比大雪里的风声还要凄凉的语调轻喃似的说。

    墨砚的心一沉:“什么病?”

    “脓毒血症。”

    “你也治不好吗?”墨砚并不了解这种病,皱了皱眉,追问。

    阿依沉默了半晌,只是无助、悲愤、凄凉与自嘲地摇头。

    是啊,她治不好,所以说,这样的她算个什么大夫,她连她最想望着他一生平安的他都治不好!(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三章 危重

    脓毒血症,一种疾病在血液中繁衍滋生产生毒素,随着血液的循环破坏一切身体机能的病症,通常是由于严重的外伤却因为环境恶劣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脏东西入侵本就严重的伤口内,一遍一遍地溃烂发炎,反反复复始终无法痊愈的过程中,疾病在伤口内繁衍渗透,融入血液里,循环流动,继而败坏全部血液,败坏全部肌体。

    医书上对这种病记载极少,也只是说这种病通常容易发生在监牢或军中,因为普通人极少会受那样严重的伤,就算受了严重的外伤也会及时医治,不会等到疾病入侵血液再进行治疗。而监牢和军中第一环境恶劣,第二被动过大刑的人和上了战场的人受了重伤之后都很难得到有效的医治,战场上只有伤势过重这种死法,但具体伤势过重包含了哪几种病因,却没人有空去研究。监牢里的犯人更是,不会有人给重伤的犯人请大夫,那样的犯人只有死路一条。

    因而典籍上对这个病的描述很少,甚至连治疗方法都只是缓解病情,而非去治疗。

    阿依蜷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她明明拼命地学习医术,自认字以来她每天看医书每天写医案,每天通过各种医案研究疑难杂症,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这样的执拗烦到吐了,可是到头来,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心,是悲凉迷茫的,恍若一团灰蒙蒙的乱麻,没有半点生气。

    墨砚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一会儿。皱了皱眉,紧接着偏过头去移开目光,抚了抚漆黑如瀑的长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还没治就先说丧气话可不像你的作风,现在这种时候不是你该退缩的时候吧。”

    他接着看了看天色,淡声道: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帝都去善后,你就呆在这里吧,回头我让人把你的药箱和你的衣物送来。这里很大,你不要到处乱跑。若是闷了去西边的花园逛逛倒是可以,不过现在是冬天也没什么可看的。有什么事情吩咐凤一凤二,就是刚才站在门口脸圆得像饼子的双生子。我走了。”说罢。翩然转身,扬长离去。

    阿依呆了一呆,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紫色的背影,仿佛挺拔的玉竹。又似破晓的晨风。华丽漂亮。

    “墨大人,”她张了张口,还是叫住了他,轻声说,“谢谢你救了先生。”

    一腔火气窜了上来,墨砚止住脚步,回过头,黑沉着脸瞪着她。恼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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