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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答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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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帘听了这句,方才活过来!我的天,说话能不能别只说半截子呀!卡在那里,存心吓人是不是?!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温润着嗓音,十分和气地询问道。

    苏帘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虽然上回他被烈风背负到苏宅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可苏帘着实怕他认出那个地方。

    他忽的靠近了一步,低头轻轻嗅了一下:“你身上的味道,格外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我们是否认识?”

    苏帘急忙大着舌头道:“不、不认识!”

    “哦!”又是轻轻一声,他指了指侧后放的一人,道:“他是噶礼,姓董鄂氏,如果以后你想要什么报酬,便去朱雀街的协领府找他。”

    “董鄂氏?”苏帘不禁一愣,记得福爷的额娘宁悫太妃就是姓董鄂氏的。

    他嗯了一声,似乎眼睛能看穿人的内心,徐徐道:“董鄂噶礼是宫中的宁悫太妃的族侄。”

    苏帘瞬间心跳慢了数拍,是巧合,还是这家伙会读心术?!站在他跟前,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他语调款款:“我的长子就是养在他府中的。”

    额?苏帘一时间不解了,皇子怎么会养在臣子府邸中?宫里不是有阿哥所吗?

    “你是否奇怪,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寄养在旁人家中?”他笑吟吟问道。

    苏帘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忽的,他沉默了数息,再度开口,语气里满是忧郁哀沉的气息:“我之前有很多孩子,都……早夭了,故而生怕这个孩子也养不大,索性送到别家寄养,若是也夭了,好在之前不曾投入太多感情,也不至于太伤心。只是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我两个送出来养的儿子,都是健健康康的。”

    他说的便是惠嫔所出的大阿哥和荣嫔所出的三阿哥,大阿哥保清寄养在协领噶礼家中,三阿哥则寄养在内大臣绰尔济家中。

    “过了正月,我便打算把这个健健康康的长子接回、回家中,他有些任性了,改好好教养才成。”他幽幽道。

    这些跟我有毛关系?苏帘几乎想要咆哮了,您老人家唠叨完了没有,我还想回家呢!

    他似乎真的会读心术的样子,话语戛然而止,骤然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

    额?苏帘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门子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逻辑!但是可以走了,可真是难得,苏帘立刻道了声“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帘这才刚一转身走出十几步,玄烨便因为疼痛而深深蹙起了眉头,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肩上,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轻嘶声。

    噶礼见状,急忙道:“主子爷,您圣体还未痊愈,街道上冷气大,还是早些回宫吧!”

    玄烨忍着痛从袖中逃出一个绿地的小蒜头瓶,扒开塞子,见里头只剩下最后一枚白色药丸,急忙倒了出来,塞进嘴里。那正是当日苏帘交给福全的三瓶药之一,绿色的瓶中放的是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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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远浊

    四嫚笑吟吟道:“夫人,您说刚才那个人怪不怪,莫名其妙捂着自己左肩膀半晌没动弹。”

    苏帘一愣,是那道伤口作痛了吗?想到那次的刺杀,苏帘不禁去想,是否根源便在于她?若非她送给福爷汗血马,汗血马便不会转而归属他,因汗血马突发疫病,他来到裕德园,进而遭到刺杀……

    使劲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逻辑全都甩走。四嫚已经去叫雇了车马来,如今天色着实不早了,而且还有些暗沉,弄不好会下雪呢。

    回答苏宅的时候,王嫫笑呵呵在门口迎接着,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夫人,何先生来了!”

    苏帘一怔,方才想起年前的事儿,不由脱口道:“他是来送往生咒的?”

    王嫫只是一味地笑着,一边笑一边盯着苏帘的脸蛋瞧,上前来搀扶着苏帘下车,殷切地道:“何先生可不易呢,年前腊月十八顶着风雪来,可惜白跑了一趟,那会子夫人正好去了城里亲戚家过年,他不晓得,后来还不放心,去了我们王家坳找了我家那口子问了,这不过了年便又登门来了!”

    苏帘听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加快脚步,进二门,穿过庭院,便是正房,绕过入门屏风,便见穿着一席雅青色书生布袍的何远浊正立在西侧,凝神望着挂在挂屏东侧的一副竹石图。只是苏帘有些纳罕,她对自己的国画水准很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达到被人欣赏半天都能目不转睛的地步!!

    苏帘移步靠近,何远浊却仍旧看得出神,嘴里还在喃喃:“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日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

    苏帘一听,顿时脸红了大半,她不是故意抄袭郑板桥的……只是年关时候在桃源里实在无聊,就随手画了几幅画,自然了,水准那就那样儿而已……但是只作画,不提诗,难免少点什么,所以就想起了最擅长画竹子的郑板桥,然后手一动,就提上了那首苏帘脑袋里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几首板桥诗中的《竹石》。

    “何先生?”苏帘见他半天不动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啊——”何远浊似乎被从游魂状态给唤了回来,不由惊了一下,回头见是苏帘,先是呆愣,随即急忙深深作揖,满是钦服之色:“苏夫人原来竟然才华横溢的女子!”

    苏帘脸红得跟火烧云似的,急忙道:“那诗不是我作的!而是——我在扬州之时,一为姓郑的老先生所作!”虽然郑板桥如今,估计还没出生,但是苏帘实在没法厚着脸皮冒认。

    何远浊愣了愣,旋即道:“苏夫人高风亮节。”

    哈?怎么又成高风亮节了!

    何远浊感叹道:“远浊从未听闻过此诗,可见那位郑前辈虽有才华,却隐在山林,故而不为人所知。夫人就算将此诗据为己有,亦不会为人所知。苏夫人却坦言相告,可见是高风亮节,不屑窃得。”

    那么——那些一穿来就恨不得把没写出来的名诗名词都抄出来,以扬己名的纭纭穿越大众……如果被何远浊晓得,不知道会不会大骂一通呢?

    苏帘呵呵转移开话题,福身赔罪道:“年前累得先生多跑了一趟,今日又如此久候,还请先生见谅!”

    何远浊拱手还礼:“苏夫人严重了。”然后他指着旁边长案上整整齐齐放着的那一沓子手抄往生咒,道:“还请夫人验收。”

    苏帘移步靠近那黄花梨四方如意长案,轻轻一瞥,便见字迹端华大气、力透纸背,又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石竹图上的字……真恨不得立刻揭下来!!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一嘚瑟,就给挂出来了?这不,丢人现眼了!

    “苏夫人可还满意?”何远浊轻声问,语气涓涓温和。

    苏帘忙点头:“满意、很满意!先生的字,是我见过最好的!”

    何远浊顿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报赧道:“苏夫人谬赞了!”

    苏帘忙请他入座,叫四嫚沏了茶水奉上来,见场面忽然有些冷场,便想起城中贴的皇帝诰文,是下旨开博学鸿词科的,旨在招揽那些隐居不出仕的博学多才之辈,一考通过,便可授予官职,比起科举考试一层层考上来,反而要容易得多。

    只是苏帘听说,何远浊十年前就考中了秀才,那之后却不知因何缘故,没有去考取乡试,便道:“我今日从城中回来的路上,听人说要开博学鸿词科,由地方官吏举荐,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瞬间,何远浊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了面色道:“皇帝开科,与远浊何干系?!”

    苏帘一愣,随即想到清朝是少数民族入住中原的第二个朝代,理所当然不受一些还念着前朝的读书人待见,这些人傲骨非常,虽然有些迂腐,可也不失为一种坚守,“先生字远浊,是视权势富贵如污浊吗?”

    何远浊略思忖,道:“权势富贵虽然不尽然皆是污浊,只是读书人,学得孔孟,有明君则仕,无明君则隐。”

    “先生觉得眼下并无明君吗?”苏帘忍不住问道,眼下的形势,皇帝对汉人书生的厚待,可以说是摆足了明君的款儿。

    何远浊犹豫了一会儿,四下瞥过,见再无第三人在左右,方才置地铿锵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苏帘骤然瞳孔为之一缩,何远浊这话可是犯了大忌讳了!!几乎可说是大逆不道了!若是一旦传扬出去,他的小命儿只怕都未必保得住!

    何远浊依旧是凛凛傲骨,“苏夫人想必还记得,蔻儿说的话,已故的家母也是扬州人士,远浊外祖一家都是……无辜惨死。”

    苏帘骤然想到了,那天之后,皇帝便遭到刺杀,该不会是与何远浊有什么干系吧?!!想到此,苏帘不禁脊背发寒!

    忍不住,苏帘便去试探他:“那日,先生是直接回家了吗?”

    何远浊摇头,道:“不曾,那夜我去书院呆了一夜,那里供奉着家母及外祖一家灵位……”

    他的声音有些悠远哀沉,苏帘听了却放下了半颗心,但愿与她并无丝毫干系吧……

    如此受惊了一场,今天苏帘委实疲乏不堪了,便叫王嫫亲自送何远浊离开,自己径自去了内室歇息。

第十七章:不该来的姻缘(上)

    苏帘刚脱了斗篷,在美人榻上躺下,王嫫便打帘子进来了。

    还是那副眉开眼笑的样子,王嫫踱步踱到美人榻跟前,弯腰轻声问:“夫人,您可歇了?”

    苏帘半眯着眼睛,支身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道:“我今儿乏了,想先睡一会……等做好了晚饭,再叫我起来就是了。”

    “夫人——且容我说二句吧!”王嫫舔着脸,央求道。

    苏帘轻声“嗯”了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说,我听着呢。”

    王嫫呵呵一笑,“何先生,可是顶好的人呢!虽然脾气稍微倔了点,可学问好,待人也极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呢!这些年十里八乡不少人家给他说亲的,他都相不中呢!去年春,姜家村那个员外都想把女儿许给先生,先生也给拒绝了呢!”

    苏帘困意上来,难免语气有些不耐烦:“王嫫,你想说什么便说,别绕弯子!”

    王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可别怪我瞎操心!只是……您这么年轻,若是一个守着,孤零零的,未免也太可惜了去!”

    苏帘顿时明白了王嫫的意思——王嫫居然是想要做媒婆了!苏帘不禁傻了眼。

    王嫫叹了口气,徐徐道:“奴婢记得,再过三个月,您的先夫之丧便满二十七个月了!左右您上头也没有公婆阻拦,旁人爱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呗!何苦苦了自己一辈子?何先生今年才二十七,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奴婢瞧着,他对夫人您很是上心呢!”

    看着王嫫唠唠叨叨一副要把她嫁出去的样子,苏帘无奈极了,只得急忙打断她的话:“别胡说八道!统共不过才见了三回面……”

    “夫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实在太可惜了!”王嫫谆谆劝道。

    苏帘头大如斗,只得自贬道:“人家是读书人,哪里看得上我一个未亡人?”他不是连个员外女儿都瞧不上吗?眼光只怕高得很,而且这个时代读书人也都迂腐得很!哪里肯娶寡妇为妻呢?!

    王嫫一听,也有些犯了犹豫,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帘看王嫫不言,便倒头睡在榻上,转眼就迷糊着了。

    “夫人……”王嫫犹犹豫豫开口,“要不……我明儿私底下替您先悄悄去问问?”

    “嗯……”苏帘已经呼吸均匀了,鼻孔微微发出轻哼。

    王嫫却自以为得了应允,欢欢喜喜地去做晚膳了!

    傍晚天擦黑的时候,四嫚才进屋来唤苏帘起床,说是晚饭做好了,苏帘困怏怏地,只起来胡乱扒了几口,便脱了衣裳,去里头拔步床上睡着了。美人榻到底窄小,睡得都不怎么安稳,还是宽大的拔步床舒服——可偏偏这个时代的规矩,白天是不能睡在拔步床上的。

    翌日大清早,睡饱了,果然舒服极了!苏帘起来穿衣洗漱,四嫚端了早点进屋:一碗热腾腾新磨的豆浆,奶白透着豆香;一笼白菜肉馅的烧麦,肉香扑鼻,配上一小碟子醋沾着吃,味道太正了!王嫫的手艺,是一日比一日对苏帘的胃口了!

    苏帘吃得欢实,四嫚却在一旁嘴巴唠叨地欢实:“夫人,何先生是个大好人呢!我弟弟虎子又笨又淘气,自从去读了书,便懂事多了!先生是有大学问的人,连县丞周老爷都要推荐他去参加什么博学鸿词科呢!将来何先生十有**是要做官老爷的!夫人趁着他还没发迹,嫁过去,那就是共患过难的夫妻!”

    苏帘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得三下五除二**光了烧麦,咕嘟咕嘟喝干了豆浆,叫四嫚收拾东西去刷碗!免得她闲着没事儿干,拿她八卦不休!!

    四嫚忙完了回来,又是一副要唠叨的架势,苏帘立刻问:“王嫫呢?怎不见她?”

    四嫚笑呵呵,一副暧昧的样子:“我娘有事儿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苏帘刚想深问,只是这人不禁惦记也不禁唠叨,只见王嫫气喘吁吁,不知刚从哪儿跑回来,打了帘子进来,她笑容像裂开了嘴儿的石榴,“夫人大喜啊!何先生果然是对您中意的!!”

    “什、什么?!”苏帘顿时嘴巴有些结巴了!

    王嫫大步靠近跟前,贺喜道:“我方才去了幼安书院,亲自私底下问了何先生,何先生说了,只要您不嫌弃他是个穷酸书生,她愿意等您守足夫孝,便叫媒婆上门提亲!”

    四嫚一听,顿时欢喜地几乎蹦了起来:“太好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咔吧——苏帘的下巴掉在地上了。

    苏帘气得跺脚:“王嫫,你怎么能行自作主张去给我说亲呢?!!”

    王嫫愣了,“夫人,你昨儿可是自己答允的。”

    “我什么时候答允了?!!”苏帘咆哮道。

    苏帘气得肺都要炸了,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嫁给何远浊?!这简直是作死!老天爷,不要玩我了!!苏帘恨不得对着老天竖一个中指!!

    半晌,王嫫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急忙安慰道:“夫人,您先莫生气。您想想何先生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这么好的姻缘,您干脆应了就是了。”

    “我——”苏帘气得想磨牙,这叫什么事儿啊!

    四嫚也插嘴道:“夫人,您是虽然年轻,到底是寡妇啊!就别挑挑拣拣了,何先生已经是上上之选了。”

    苏帘泪奔,关键她……实际上这个身子根本不是寡妇啊!不但不是寡妇,还是皇宫里的答应、皇帝的小妾,而且还是逃妾——更严重的是,苏帘现在已经有了一种已经被皇帝盯上的感觉!她可没那么大胆量把自己给嫁出去!到时候不但自己小命休矣,娶她的人能活得了吗?!!

    不是她挑剔,何远浊这个人的确不错,外表品性都还入她的眼,只是苏帘着实没有那个心!她更不敢有那个心啊!

    “王嫫,你快去跟人家说清楚!就说——我、我……忘不了先夫!”苏帘情急之下,也只能想道这个借口了,又咬牙说出了一句她自己最不屑的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我绝不改嫁!”

    “夫人!”王嫫皱了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您何苦呢!”

    “快去!!!”苏帘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叫了出来。

第十八章:不该来的姻缘(下)

    苏帘叫王嫫去回绝,没想到王嫫她居然、居然把何远浊给带来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此时,苏帘正坐在抄手游廊里,一席青灰色的身影就那么走进了她的视线范围,何远浊立在廊外玉兰树下,浅浅一揖,脸上微微有些发红,道:“冒昧登门,叨扰苏夫人了。”

    见状,苏帘只得起身万福还礼,“何先生,委实抱歉……”可别叫他觉得自己是在耍他才好。

    何远浊顿了顿,“我……并不介意,若你不嫌弃我是个穷酸书生——”

    不介意?不介意什么?苏帘一愣,才想起来,他是说不介意自己是个寡妇吗?苏帘不禁也犯了愁,不知该如何婉拒了,沉吟片刻,方才问:“先生是如何看‘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何远浊正色道:“远浊只读孔孟,不读朱子。”

    这话可生生把苏帘给怔住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此话是朱熹朱夫子说的。朱熹曲解孔孟仁恕之道,人性的压抑、尤其是对女人的压抑才到了极点。苏帘读历史,最厌恶的莫过朱熹这样的假道学!他口说“存天理,灭人欲”,却诱奸尼姑,与儿媳偷情,世间最虚伪、最肮脏者莫过于此!!故而苏帘对朱熹以后,奉读程朱理学的读书人没有丝毫好感!!!他们要求妻子宁死守贞,却纳妾狎妓,极尽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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