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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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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斥障塞,使截然有内外之限,后虽有警,则无至发于肘腋之间,而被不可胜言之祸矣。

虽然,自非明智英果之主为子孙后世之虑,则不能决于有为以救其未发之深祸。彼晋武自

平一吴会,方以侈欲形于天下,其能有及于此耶?虽郭钦抗疏,江统着论,其言反复切至

,皆恬不为省,方抱虎而熟寐尔。嗟乎!为天下者,无恃其为平日之福,而忽所隐之祸也

哉!

 

 

〈苻坚论上〉

 

  兵以义举,而以智克;战以顺合,而以奇胜。坚之为是役也,质于义顺则犯,考于奇

智则诎。悖于其所兴者三,玩于其所用者二,此其所以败亡而不救也。所谓悖于其所兴者

三者:不惩魏人再举之退败,而求济其欲于天命未改之晋,一也;逞其桀驽之雄心,求袭

正统而干授天命,二也;溺于鲜卑中我以祸,而忘其为社稷之仇,三也。三者悖矣,而又

玩于所以用者二焉:势重不分而趋一道,首尾相失,无他奇变,一也;骄其盛强足以必胜

,弃其大军,易敌轻进,二也。此兵家之深忌也。吴王劫七国百万之师而西,不用田禄伯

之言,乃专力于梁,以至于败者,恶其权之分也。禄山举范阳数十万之众而南,不用何千

牛之画,乃并兵徐行,卒以不济者,惜其势之分也。虽假息反虏,败亡随之,亦昧于兵之

至数也。赵括之论兵工矣,虽其父奢无以难之,然独忧其当败赵军者,以其言于易也。王

邑耻不生缚其敌,而徒过昆阳,卒以大败者,以其用于易也。恶其权之分,则不以其兵属

人;无属人以兵,是自疑之也。惜其势之分,则不以其兵假人;无假人以兵,是自孤之也

。以易言之者,有所不将,而将必败也;以易用之者,有所不战,而战必溃也。盖众而恶

分,则与寡同;强而易敌,则与弱同。出于众强之名,而居寡弱之实者,其将皆可覆而取

也。

  夫东南之所恃以为固而抗衡中原者,以其有长淮大江千里之险也。然而吴亡于前而陈

灭于后者,彼之动者义与顺,所出者智与奇也。晋之取吴也,二十万耳,而所出之道六;

隋之取陈也,五十万耳,而所出之道八。惟其所出之道多,则彼之所受敌者众,是其千里

之江淮,固与我共之矣。今坚之所率者百万之强,而前后千里,其为前锋者惟二十五万,

而专向寿春。坚尝自恃其众之盛,谓投鞭于江,足断其流,乃自向项城,弃其大军而以轻

骑八千赴之。是以晋人乘其未集而急击之。及其既败,而后至之兵皆死于躏践,恶在其为

百万之卒也。使坚之师离为十道,偕发并至,分压其境,轻骑游卒营其要害,将自为敌,

士自为战,虽主客之势殊,攻守之形异,晋诚善距而却我之二三,则吾所用以取胜者盖亦

六七。虽未足以亡晋,而亦以胜还也。嗟夫!坚之于诸国也,固所谓铁中之铮铮者矣,然

至此而大悖者,益信乎兵多之难办也。盖兵有众寡,势有分合。以寡而遇众,其势宜合;

以众而遇众,其势宜分。黥布反攻楚,楚为三军以御之,而又自战于其地,布大破其一军

,而二军溃散。吴汉之讨公孙述,以兵二万,自将而逼成都;授其裨将刘尚万人,使别屯

江南,相距者二十里。述分将攻之,汉、尚俱败,此兵少而分之患也。然而知其妙者,虽

少犹将分之,以兵必出于奇,而奇常在于分故也。项羽之二十八骑而分之为四,会之为三

是也。至于兵大势重而致溃败者,未尝不在乎不分之过也。

  法曰:「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

至,击其中身则首尾俱至。」此言其阵之分也。以阵而必分,则凡兵之大势者可知也。盖

兵大势重,分之则所趋者广,难以合变而身萃其敌。将以其身萃敌,而士不自为战,求其

无败,不可得也。嗟呼!人常乐乎大众之率,苟唯不知其所用而用之,虽至死而不悟者,

岂特为苻坚也哉?

 

 

〈苻坚论下〉

 

  荆、阳虽居天下之一隅,而有长淮大江之阻,其俗轻易劲悍,喜事争乱。自周之微,

为吴、越、楚之僭强,常以其兵服役天下。然其为形势,非图天下者之所先事而必争。故

后世豪杰,多乘中州之扰,趋而据之。自其为孙氏之吴,已而为晋、宋、齐、梁、陈之代

兴,虽不能遍抚二州之境,然皆以帝号自娱,抗衡北方而不为下。自非中州大定,而其国

失政,虽以重师临之,鲜有得志。故魏武乘举荆之势,以数十万之众困于乌林。魏文继之

大举,独临江叹息而返。苻坚以秦雍百万之强而临淮淝,一战而溃。唯其后世孱昏骄虐,

上下携叛,而中州之主为伐罪吊民之师,则虽江淮之阻,亦无足以凭负矣。然而陈叔宝犹

谓周师之众,尝退败于五至,而不以为虞。是以晋武之俘孙皓,隋文之俘叔宝,皆易于拾

遗也。而苻坚不惩魏人之不济,乃欲申其威于天命未改之晋,此其所以败也。虽然,自古

边徼之强,未有遂能并集天下之一统者,此姚弋仲所以重训其子孙,使必无忘于归晋。而

苻融倦倦致戒于坚者,凡以此也。而坚昧于自度,常以正朔不被四海为愧,而锐于东南之

并。违忠智之言,收奸幸之计,一举而大丧其师,寇仇因之,遂亡其国。不惟失天之所相

,亦其自取之速也。

  始坚以豪壮之资,奋于俦伍,获王猛之材,以辅成其志业。遂能自三秦之强,平殄燕

代,吞灭梁、蜀九州岛之壤而制其七,可谓盛矣。然而东晋虽微,众材任事,主无失德。而

坚乃咈众图之,其廷臣戚属相与力争,而不得也。独慕容垂以失国之仇,欲以其祸中之,

求乘其弊而复燕祀,乃力赞其起。坚甚悦而不疑,以为独与己合。遂空国大举,而偾于一

战;返未及境,而鲜卑、叛羌共起而乘之,身为俘虏,遂亡其国。呜呼!可不谓其非昏悖

欤?夫昔之智者,多能中人以祸,使之悦赴而不以为疑;而昧者,常安投其祸,虽死而不

悟。汉世祖方安集河北,更始之将谢躬,以兵数万来屯于邺。光武忌之,乃好谓之曰:「

吾行击青犊必破,而尤来在山阳者,势当溃走。若以君之威力击之,则成擒耳。」躬善其

言,遂以其兵去邺而趋尤来。世祖即命吴汉袭夺其城,躬败还邺,而汉杀之。孙策之渡江

也,庐江太守刘勋新得袁术之众而贰于策,策深恶之。时预章、上缭宗民万家保于江东,

策语勋曰:「上缭,吾之疾也,然欲取之而路非便,以公之威临之,无不克也。」勋信之

而行。策遂以其轻锐袭拔庐江,而尽降刘勋之众。此慕容垂所以用之弊秦,而复燕祀于既

亡也。夫与人为敌,乃受其甘言而从其所役,未有不堕其画中者也。法曰:「智者之虑,

必杂于利害。」传曰:「成败之机,在于善察人之言。」坚于垂之言也,虑其所以为利,

而不虑其所以为害。一失其机于无以察人之言,而遂至于丧败。人之于虑察也,可得而忽

哉?嗟夫!以坚之晚而昏悖自用,虽景略尚在,固将不用其言,而亦无以救秦之亡矣。

 

 

〈宋武帝论〉

 

  天下之事,日至而无穷。而吾有以应之,莫不中理者,在乎善用其机。况乎争天下之

利,处两军之交,不得其机以决之,则事亦随去矣。盖机之为物,不可以期待,不能以巧

致者也。卒然而会,迅忽眇微;及其去之,疾不容瞬。先机而起,于机为妄赴;后机而发

,于机为失应。是以御天下之事于一己而权不移,制天下之变于无穷而不诎。夫机有待之

百年而不至者,有居之一日而数至者。待之百年而无可乘之机,则吾未尝迟之而求于先发

;居之一日而机数至,则吾未尝厌之而怠于必应。呜呼!人能知此,然后可与济天下之大

业矣。

  昔者越王勾践辱于会稽之栖,迨其返国,苦身焦思,拊循其民,求有以报于吴也。盖

七年而民求奋于吴,其臣逢同、大夫种、范蠡之徒止之,以为未睹其可乘之机以发之也。

于是乎敛形匿迹以伺其隙者,凡十八年。一旦吴王空国,北从黄池之会,遂一举而败吴,

再举而亡之。西晋自永嘉之乱,群雄四起而分中原。元帝窜身南渡,收区区之江左以续宗

祀。而群雄自相搏噬,骤兴骤灭,百年之久。至于苻坚,并兼略尽,乃空国大举而图江南

,遂及淝水百万之败。返未及国,而慕容亡燕之裔并起而乘之,垂收陜东而冲乱关右。苻

丕坐困邺城,求我粮援。既而垂以幽冀之民馑死殆尽,其党溃叛,退保中山。坚、冲相持

,其势俱惫。于斯时也,可谓千载一至之机也。晋人有能乘燕、秦相弊之余,因淝水克敌

之势,选师择将而命二军:一军北收邺城以举燕代,一军西趋咸阳而定关陇。据旧都之固

,复七庙之坠,镇抚士民,以殄余党,则武帝之业一朝可复,而大耻刷矣。晋人抚机而不

知发,乃方出师漕粟以慰其既来,而尺土不获,而师以丧败。此谢安以气怯而失机也。

  宋武帝以英特之姿,攘袂而起,平灵宝于旧楚,定刘毅于荆豫,灭南燕于二齐,克谯

纵于庸蜀,殄卢循于交广,西执姚泓而灭后秦,盖举无遗策而天下惮服矣。北方之寇,独

关东之拓跋,陇北之赫连耳。方其入关,魏人虽强,不敢南指西顾以议其后。而秦民大悦

,以谓百年愤辱去于一朝,相与涕泣而留之,以其为汉室之裔,乃以长安十陵、咸阳宫室

以动其情。使武帝因三秦悦附之民,治兵搜骑而留拊之,通江淮之漕,下巴蜀之粟,举荆

豫之师,发青齐之甲以拔赵魏,从事于中原,则天下之势,不劳而遂一矣。然其席不暇暖

,举千里之秦,属之乳褓之儿,引兵遽还,无复顾虑,大违秦民之望。盖一举足而赫连蹑

踵以收关中,如探物于怀间。此宋武以志卑而失机也。

  察夫宋武之心,非以秦雍为当捐,而赵魏于足惮也。然其亟去而不顾者,盖以其艰难

百战,凡所以造宋之基业者,皆在乎江左故也。往日南燕之役,卢循乘虚而下,几失建业

。今之速返者,畏人之议其后而为卢循之举也。此所以轻捐关中而不顾也。又其起于渔樵

匹夫之微,崎岖转战以经略江左者,凡三十年。今之西师者,徒欲成败晋之资,而其志虑

之所在,亦曰代晋而已,未暇为王业万世虑也。使司马氏卒不复见中州之定,而群敌遂为

不讨之仇者,由再失天下之大机也。嗟夫!集大事者,恶夫志卑而失机,宋武兼之矣。

 

 

〈杨素论〉

 

  战必胜、攻必取者,将之良能也。良将之所挟,亦曰智、勇而已。徒智而无勇,则遇

勇而挫;徒勇而无智,则遇智而蹶。智足以役勇,勇足以济智,然后以战必胜,以攻必取

,天下其孰能当之!

  昔者杨素之于隋,可谓一代之名将矣。而贺若弼评之,谓其特猛将耳,非所谓谋将也

。甚哉!弼之过于自负而轻于议人也。隋自平陈之后,素已为统帅矣。其克敌斩将,攻策

为多。既俘陈主,而江湖海岱群盗蜂起,大者数万,小者数千,而素专阃外之权,转战万

里,穷越岭海,无向不灭。已而突厥犯塞,宗室称兵,而社稷危矣。素之授钺专征,其所

摧陷者不可胜计,遂靖边氛,而清内难。然素之兵未尝小衄,隋功臣无与比肩者,其为烈

亦至矣。而弼犹不以谋将处之,特曰猛而已。夫目之以猛,而不许之以谋,盖所谓徒勇而

无智者矣。考素之功烈如此,苟其智之不逮,则凡所以决机取胜者,其谁之谋也?自隋文

平一天下,所谓名将者,独韩擒虎、贺若弼、史万岁与素耳。擒、弼自平陈之后,不获立

尺寸之效,独史万岁从素征讨,以骁勇称。而弼乃以大将自处,而目是三人者皆不能尽其

材,亦见其不知量,而务以其私言动世主也。

  素之驭戎,严整而喜诛。每战必求士之过失者斩之以令,常至百辈。而先以数百人赴

敌陷阵,不能而还却者悉斩之。复进以数百人,期必陷阵而止。是以士皆必死,前无坚敌

。此弼之所以得目之为猛也。嗟乎!素非有忍于士也,以为士之必死者乃所以决生,必生

者乃所以决死故也。唐之善于兵者,无若李靖,其为书曰:「畏我者不畏敌,畏敌者不畏

我。是以古之名将,十卒而杀其三者,威震于敌国;杀其一者,令行于三军。」靖岂以卒

为不足爱哉?以为杀一而百奋,则奋者可期于胜也;纵一而百惰,则惰者可期于败也。奋

而克敌,与夫惰而为敌所克,则是杀者乃所以生之,爱者乃所以害之也。善为将者,能审

乎此,则无恶乎其苟忍也。虽然,在素之术,有足以致胜,未足以为胜之工也。法曰:「

兵无选锋曰北。」诗曰:「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其启行者,选锋之谓也。越王勾践之

伐吴,其为士者数万,而又有君子六千人。所谓君子者,其选锋也。素之所使以陷阵者,

其选锋之谓欤。然至有不克而还不免于诛者,疑其非选之特精,而养之素厚之士也。又尝

观唐太宗之将,未尝先以其身亲搏战也。必以骁骑、劲旅而经营于其傍,或瞰临于其高,

常若无意于战。其兵既交,其斗皆力而未决也,卒然率之而奋,士皆殊死,突贯其敌之阵

而出其背,凡所撄者无不摧败。犹之二人之相搏也,材钧而力偶,方相持而未决也,卒然

一夫起其旁而助之,则夫受助者蔑不胜矣。此法所谓以正合,以奇胜者也。使素之所用以

为锋者,皆精其选,而又量敌之坚脆以遣之,其必足以陷敌,无至乎不克而还又加之诛,

而常出于唐太宗之奇。则如弼者,亦何得而妄议矣?

 

 

〈唐论〉

 

  据天下之势,必有所以制天下权。盖权待势而立,势待权而固。有是之势,而其权不

足以固之,则其势日就倾弱,而天下莫能安强。是以主之于权也,不可一日使之去己而分

于人。凡物之去己者犹可收,分者犹可全也。至于权也,一去而不可复收,一分而不可复

全。而所据之势随之,可不慎哉?

  昔者唐之太宗,以神武之略起定祸乱,以王天下,威加四海矣。然所谓固天下之势,

以遗诸子孙者,盖未立也。于是乎藉兵于府,置将于卫,据关而临制之。处兵于府,则将

无内专之权;处将于卫,则兵无外擅之患。然犹以为未也,乃大诛四夷之侵侮者:破突厥

,夷吐浑,平高昌,灭焉耆,皆俘其王,亲驾辽左而残其国。凡此者,非以黩武也,皆所

以立权而固天下之势者也。武后以女主专制,挟唐以令天下图移神器。天下之人莫不屏息

重足,从其制命。彼得天下之权而逆持之,然犹若此,况以顺守者哉?

  明皇以英果之气,起平内难,遂袭大统,可谓谊主矣。然狃于承平晏安之久,府卫之

制一切废坏,尽推其权以假边将。禄山虎视幽蓟,横制千里,而军中之吏凡三千人。故范

阳之变一起,天下大震,徒驱市人以撄其锋。使微肃宗召号忠义,驾驭豪武,奋不顾身,

与之从事,则两都不复矣。虽能再造王室,然其所赖以收天下者,皆为方镇矣。天下之权

已分于下而不全矣。至于代宗仅夷残盗,乃瓜裂河朔以输寇党,遂相为背腹,世袭不禁。

陵夷至于大历、贞元之间,两河方镇日以强肆。而当时之君,畏缩摧抑,常若抱虎包羞,

含垢媚妩不暇,以苟旦暮之无事。而陵犯益至,虽内设禁军,统以阉尹,然亦不足以待天

下之变。故泾师之乱,而神策六军,召之无一至者,从奉天之幸者四百士耳。及章武之兴

,天下之为方镇者五十,县官赋入止于东南八道而已。而章武乃能振激武烈,期于不赦,

排斥众议而大治之。于是擒刘辟于剑南,执李锜于浙西,缚卢从史于昭义,服王承宗于镇

冀,诛李师道淄青五世之袭,平吴元济淮西三世之叛,可谓盛烈矣。然其至于后世,益以

不振。在内之权而阉尹执之,在外之权而方镇执之,浸微、浸削而遂至于亡焉。

  盖唐以权夺势倾而亡天下。然其亡不在乎僖、昭之世,而在乎天宝之载焉。以其丧所

以制天下之权者,实兆乎此故也。故其后世之君若章武者,仅能自立,不为之深屈而已。

况其非章武者乎?嗟夫!后之为天下者,苟无意于所执之权而为人执之,则视唐可知也矣



 

 

〈郭崇韬论〉

 

  人谓汉高祖以布衣之微,召号豪杰,起定祸乱,乃瓜裂天下以王。勋将韩、彭、英布

,皆连城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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