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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这个动作，阁楼突然微微震动。
地面中央和正南，正西，东北，西北五个方位，分别有光芒亮起，在光芒之中，各有一座祭坛凝聚成型。
这一刻，不管是燕赵歌还是云帝师徒二人，心神都尽皆一寒！
一股冰冷的意念，陡然在三人心中升起。
仿佛有一对冷酷的眸子，注视他们。
燕赵歌视若无睹，走上前去，先来到最中央那座祭坛旁边，然后将玄霄紫金炉放了上去。
祭坛上空，浮现光影变化，最后凝结成古老的符咒文，镌刻于虚空中。
“吾的时间……不多了……可惜准备不足……成败两可之间……为今之计只有行险一搏方才不至于坐以待毙……只恨小儿劫夺宝炉坏吾大计……吾若功成必杀之！”
云征大帝走到燕赵歌身旁，他对古文符也有研究，可以大致看懂虚空中的文字。
看过之后，他视线转向燕赵歌。
留下文字的存在，想必便是那殿灵，而他所恨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燕赵歌若有所思。
因为自己取走了玄霄紫金炉，导致对方无法继续掳人，所以才说准备不足，成败两可之间。
想来这殿灵本是打算徐徐图之，另想办法，等到准备充分心里真正有底的时候才动手。
但木曜岁星上尊邵君篁打开了通往丹殿的道路，火曜荧惑上尊索明璋的出现，让殿灵有了巨大的危机感与紧迫感，不得不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提前发动计划，冒险一搏。
所以他才会离开紫仙阁，希望赶在燕赵歌等人，或者说赶在索明璋到来前完成自己的计划。
不知道索明璋什么时候抵达的前提下，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动作越快越好。
燕赵歌取了玄霄紫金炉，略微思索一下后，来到正南方的祭坛前。
方才那段话，看模样应该是殿灵离开紫仙阁前，最后留下的意念。
并非有心留下，而是因为意念太过强烈，所以镌刻长存于阁楼中，现在被燕赵歌用秘法还原出来。
这意念不止一道。
如果正中间祭坛还原出来的是最后一句话，也就是第五句话，那么正南方的祭坛应该是第一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
这里的规律，源于洛书。
所以正南方是第一句，东北方是第二句，正西方是第三句，西北方是第四句，中央是第五句。
燕赵歌神色无悲无喜，将玄霄紫金炉放在了正南方的祭坛上。
1257。燕赵歌的前世今生
燕赵歌将玄霄紫金炉放在正南方的祭坛上，祭坛上空顿时光影浮动，凝结成古老符文。
云征大帝站在旁边，轻声诵读。
“吾自黑暗中睁眼，仿若胎儿之新生……自懵懂无知到晓事明理，过往悠悠岁月，如生灵之宿世记忆，亦纷纷重现……恍如前世，距天庭神宫之覆灭，已然数千年矣……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今日之后，吾名天苏，而非天苏殿，吾只为自己而活！”
贺勉言道：“果然是最初的意念，应该是天苏殿殿灵自身灵智彻底完满时的念头。”
丹殿是通常意义下的俗称，天庭神宫丹殿的正式名称，则是天苏殿。
燕赵歌没有说话，取了玄霄紫金炉，再放到阁楼内东北方的祭坛上。
这一座祭坛同样投射光影，凝结显示一句话。
燕赵歌通篇看下来，沉默不语，少见的有些走神。
“吾道不孤……从前无知有觉时，历无数岁月，经万千事而不查，如今知觉合一，往事浮现，方知吾非第一……元亨阁竟于天庭神宫崩灭之前，已生灵智，非彼时如泥塑木偶般的吾辈可比……可惜，他同天庭神宫一同覆灭，他，死了……死亡，又是怎样的感受？”
云征大帝读下来，面现惊讶之色：“听天苏殿殿灵的意思，早在大破灭前，天庭神宫中的建筑中，就已经有其他建筑元灵生出自己的灵智？”
“师尊，元亨阁是指？”贺勉问道。
云帝长长吐出一口气，表情恢复正常：“古籍残缺，为师也不敢确定，但若是没有弄错的话，该是传说中天庭神宫的藏书阁。”
“藏书阁？”贺勉神色郑重：“除了三清正宗嫡传以外，大破灭前天下道门武学十成收录九成的天庭神宫藏书阁吗？”
“传闻中，三清正宗嫡传也有收录，只是不全。”云帝言道：“嫡传以外，十有九成，不夸张。”
“大破灭前，武道繁盛，自三清嫡传衍生的旁门别支，也有许多精妙绝伦的武学，不让先人专美于前。”
贺勉听了，悠然神往。
“可惜毁在大破灭中了，要不然该是一笔多么庞大的宝藏。”
他回过神来，啧啧称奇：“想不到，在丹殿之前，天庭神宫竟然已经有其他建筑的元灵，生出自我灵智。不过正如丹殿殿灵所言，那反而是一种不幸，跟天庭神宫一起毁灭，便如同我们人被杀死一样。”
燕赵歌此刻的神情，也仿佛刚刚从震惊呆滞中回神，点头说道：“是啊……”
他取了玄霄紫金炉，又放到正西方的祭坛上。
这次呈现的符文内容，让燕赵歌的瞳孔再次微微收缩一下。
“吾虽新生，却仿佛一降生便坐困囚笼……无法离开这大殿，无法变得更加强大，甚至在天庭神宫崩灭时遭到波及所受之伤也无法恢复……吾不甘心……昔年元亨可以尝试仿人之躯壳为自己打造假身，吾也可以做到，吾一定要摆脱过去的束缚！”
云帝与贺勉看了，都是一怔：“仿人之躯壳为自己打造假身？”
他们面面相觑。
元亨，想来是丹殿殿灵出于他自己取名的方式，用来称呼比他更先一步生出自我灵智的天庭藏书阁阁灵。
“看这意思，莫非大破灭前，元亨阁的阁灵，不仅生出灵智，而且还打算为自己打造一副像人一样的身躯吗？”
而且，按照丹殿殿灵话里意思推测，当年藏书阁阁灵似乎还成功了。
云帝师徒二人，都感觉匪夷所思，今天所见所闻，出乎他们预料。
“等等，照这么说的话，那丹殿殿灵此刻离开了本是丹殿核心枢纽的紫仙阁，其实是为了拥有一副像人一样的身躯？”贺勉反应过来。
燕赵歌这时徐徐说道：“之前失踪的六位道友遗骸，燕某都收殓了，不过也做过一番查探。”
“可怜他们身体内里，都被破坏，并且精细入微。”
“先前还不明白缘由，现在想来，恐怕是……”
他说着，摇了摇头。
云帝与贺勉神色都变得凝重：“是为了探索人体构造，为他自己打造身体做准备！”
“之前中央祭坛那里浮现的话，说准备不足，也是指这个？”贺勉喃喃自语。
“恐怕是的。”燕赵歌点头：“他说我取了玄霄紫金炉，坏了他的大计，可见他本意，其实是要掳走更多的人，来进行摸索与钻研。”
云帝言道：“这丹殿殿灵，生出灵智后，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
自我，冷酷，坚定，决绝。
“看他话里意思，他不能直接占用我们人的躯壳，哪怕是已死之人，借尸还魂也不行。”贺勉逐条分析：“不得人身，他便无法离开丹殿，同时无法弥补恢复自身损伤。”
“但是如果给他得了人身，他就彻底自由了，而且可以像我们一样修练，提升自身力量。”
贺勉微微皱眉：“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得了人身后，还对这座大殿，保留有多高的掌控力？”
“不好说，但我们还是当他仍然拥有对丹殿的控制力，来加以提防吧。”云帝看着那行文字，若有所思的说道：“倒是这行文字里，他提到昔年天庭神宫藏书阁阁灵的事情，看起来总感觉哪里古怪的很？”
燕赵歌同样注视那行文字，这时说道：“大破灭前，天庭神宫强者如云，藏书阁阁灵虽然是藏书阁的管理者，但他生出了灵智，天庭神宫里的主宰者们，有没有发现呢？”
“尤其是，那阁灵似乎还尝试为自己打造一副人身。”
云征大帝抚掌赞曰：“谪仙所言不错，老道正是感觉这里透着古怪。”
老者看着那行文字叹息一声：“可惜，昔日辉煌一时，广收天下经纶的天庭神宫藏书阁不像这丹殿一样，撑过大破灭，谜团都埋葬在历史中。”
“是啊，我也很好奇谜底。”燕赵歌眯缝起眼睛。
他心底一直藏着几个疑问。
比如，当年的大破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比如……”燕赵歌心中幽幽想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世，怎么连个做人的机会都没有，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藏书阁的阁灵了？”
1258。作死小能手
丹殿殿灵残留的意念显化成文字，仿佛重现昨日之种种。
燕赵歌看了，思绪纷飞，诸多记忆也一起从心底深处浮上来。
自己上一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有意识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天庭神宫藏书阁，元亨阁的阁灵。
在那里，他博览天庭藏书，因为身为阁灵的缘故，看书速度极快，不求甚解之下记忆也是极为方便，近乎一蹴而就。
看完了武学典籍，看人文资料。
看完了人文资料，看阵法图谱。
直到后来，炼器法门、丹术丹方等等一切藏书，都没有放过。
看书的同时，却也看人。
他曾看着天庭诸仙，来来往往，曼妙飞天。
也曾旁观仙人练法，或是一气呵成，或是百思不得其解。
见过群仙相合，谈经说法，共襄盛举。
也目睹仙人之间龌龊，暗地里鬼蜮横行，算计他人。
只是，看得虽多，却也只是打发无聊罢了。
就像丹殿殿灵生出灵智之后，第一时间察觉自己坐困愁城，彼时的燕赵歌，同样感觉自己仿佛在牢笼之中，除了看书看人，什么都做不得。
还要提心吊胆，唯恐别人发现自己的异乎寻常。
毕竟整个天庭神宫里诸建筑的元灵，唯有自己是个特殊的“冒牌货”。
他不是建筑元灵自我生出灵智，而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取代了藏书阁的阁灵。
虽然经常暗地里自嘲图书管理员是一个伟大的职业，但是连人都不是了，那感觉实在令燕赵歌心情复杂。
丹殿殿灵生出灵智后，不甘心于自己的命运。
作为他的“前辈”，燕赵歌当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那时的他，心中暗藏疑惑与恐惧。
自己，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经常在藏书阁出出进进的天庭中人，修为参差不齐，也就罢了。
那些天庭神宫的主宰者，那些真正高高在上，传说中的巨擘大能们，他们有否觉察藏书阁的异状？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阁灵，已经被人李代桃僵，不再是真正的建筑元灵，而是一个……人？
他们是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假作不知？
他们发现了之后，会怎么处理自己？
如果没有发现的话，是什么人帮自己掩饰？是不是那个造成自己现在这般模样的人？
燕赵歌心中有太多疑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似乎都很平常，没人发现藏书阁中的秘密。
燕赵歌心思渐渐安定下来之后，最终决定……主动出击！
不论前生今世，他都不是一个甘于被动的人。
相较于可能带来的危险，燕赵歌更想要知道真相。
上一世藏书阁内博览群书，为这一世燕赵歌的成就奠定基础。
但燕赵歌不喜欢这种自己身上发生了事情，自己却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在“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之间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他更多时候倾向于前者。
于是，既是对“重新做人”的渴望，也是打算借此投石问路，试探一下那些传说中大佬们的反应，燕赵歌做出了一个堪称疯狂的尝试。
或者说，一次疯狂的作死。
他试着为自己塑造一具人身。
天庭神宫藏书阁内的存书，自然不是人间普通纸张，而是专门的奇珍异宝。
有些珍宝，还没有存入典籍文字，乃是暂时空置，留待备用。
作为藏书阁的阁灵，燕赵歌要动手脚偷龙转凤中饱私囊一点，并不为难，只是要想攒够充足数量，需要较长时间。
他并不着急，正好借这段时间，揣摩人身构造。
有人来藏书阁观看典籍，经常会直接就地修练，借此机会，燕赵歌便可以慢慢观察，远不用像丹殿殿灵那般粗暴直接。
经过漫长的努力与尝试，燕赵歌，成功了。
藏书阁中，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燕赵歌作为阁灵，在藏书阁内部想要掩藏自己的假身不为人察觉，很简单。
藏书阁里进出来往群仙，无人发现端倪。
但是燕赵歌相信，最顶尖的天庭大能们，未必发现不了自己的小动作。
可是到头来，好像大家都一无所觉。
“不是全都没有察觉，而是肯定有一人或几个察觉，然后瞒过了其他人。”燕赵歌心道：“又或者，都有察觉，但是一起默契的假装不知道。”
通过这一点，燕赵歌生出一个想法，自己成为藏书阁阁灵，恐怕真的不是偶然。
他没有继续试探，或者说挑衅对方，而是暂时安静下来，一如往常，只是暗中继续揣摩自己的那具假身。
燕赵歌没有盲目的投身于那副躯壳，只是分出部分心念与之结合。
假身还有许多不完美之处，有诸多缺陷，用来练武，进展不快，境界有限。
但通过这具假身，燕赵歌总算可以不用继续纸上谈兵，而是将自己博览天庭群书的所见所学，有一个实际试验的机会。
那算是天庭岁月中，燕赵歌少有的乐趣。
避开进出藏书阁的人们，也仿佛成了一种游戏。
不过，燕赵歌心中的疑惑一直存在，也从来不曾忽视。
他只是暂时耐下心来，更多的观察，更多的总结。
可惜，出乎燕赵歌预料，最终等到的却是一场大破灭，不仅天庭神宫崩塌，连整个寰宇大千都破碎了。
兜兜转转，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已经是现在这一世。
如今再次踏足昔年天庭神宫的一部分，前尘往事历历在目，镌刻于心底深处的记忆，原先只是积淀，从来不曾淡忘。
看着丹殿的殿灵也生出灵智，燕赵歌心中唏嘘：“你终究跟我不同。”
他取了玄霄紫金炉，走向西北方祭坛，将宝炉放了上去。
光影浮动间，丹殿殿灵留下的第四道意念，凝结显化为具体文字。
“第一批只有六个，数量虽少，但长此以往，终有成功之时……贪婪，人之天性，吾需引以为戒……何人，夺吾玄霄紫金炉？！为什么此子可以引走宝炉……竖子坏吾大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恨！恨！！恨！！！”
燕赵歌看着这段话，面皮子微微抽搐一下。
云帝与贺勉师徒二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都转头看向燕赵歌。
这是殿灵留下的第四句话。
中央祭坛那里还有第五句话。
“只恨小儿劫夺宝炉坏吾大计……吾若功成必杀之！”
看着一阵无语的云帝师徒，燕赵歌撇了撇嘴：“靠着玄霄紫金炉的提示说明，方才能在这丹殿中如此顺利行走，更开启诸多秘法，还原事实真相，因此恶了那殿灵，也算有得有失……嗯，大概吧。”
1259。牛头大汉
在燕赵歌将玄霄紫金炉一一摆上五座祭坛的时候，那道冰冷的意念再次浮现。
少顷，意念消退。
充满冷酷决绝的双瞳，也在燕赵歌等人的脑海中消失。
将五座祭坛显化的文字全部看完，贺勉整理了一下心情后，沉吟着说道：“他现在已经在着手为自己打造人身，而且看上去进展显著，怕是距离成功不远了。”
“他准备不足，仓促而动，未必那么容易成事。”云帝视线继续环顾紫仙阁内陈设：“倒是他如果不成功，仍有可能重回这紫仙阁，做这殿内宇宙的主宰。”
到了那时候，殿灵不用分心其他，转而驾驭这丹殿上上下下，那么此刻身处殿内的众人，几乎都可以算是羊入虎口。
“如果那样的话，以目前人手，留在紫仙阁这里，也挡不住他。”燕赵歌耸耸肩膀。
“那就尽快找到他。”云帝平淡的说道：“现在也是他难得虚弱的时候。”
找到之后，不管是阻止，还是商谈，甚至干掉对方，都可以视情况而决定。
殿灵不陨灭或者不被降服，即便有玄霄紫金炉，目前在场众人，都难以炼化掌控这座丹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