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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轻灵与极沉重，交错跌出，变化无穷，又宛若一体，奥妙无穷，令原本的玉虚开天剑别开生面。
而禹夜施展的诛仙剑经，也生出变化。
青色剑芒开开阖阖，聚聚分分，时而合为一体，时而化作点点青光。
每一点青光，都仿佛尘埃，仿佛粟米，看上去很不起眼。
但是，这每一点青光，都像是为这世上某一件事物的进程，划下句点，宣告结束。
或合或散之间，禹夜的诛仙剑，越发威力无穷，玄妙入微。
两个不世出的剑道天才各展所长，却又配合无比默契。
和他们先前有过交手的张步虚，深知二人的实力与天赋绝伦，只是此时两人双剑合璧，联剑合击，更令人头疼。
对张步虚来说，万幸眼前两个年轻的对手都重伤在身，所以他仍能游刃有余，占据上风。
但是聂惊神同禹夜联手之下，仍有周旋余地，且战且退。
张步虚暗自皱眉。
他敢肯定，聂惊神、禹夜的同伴，燕赵歌、高清漩等人肯定也正遭寻找他们两人，长时间拖延下去，自己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小。
一念至此，张步虚右手出招的同时，左手袍袖一甩，手里突然多出一只剑鞘！
这剑鞘看上去破旧不堪，黯淡无光，沾满灰尘，表面甚至还有众多细微的裂缝。
不过，这看似不起眼的剑鞘，却蕴含玄奥古意。
正是多宝天尊昔年佩剑的剑鞘。
张步虚正是借助这件宝物和其他一些线索，方才寻觅到多宝天尊留下的遗迹，更借此通过摆在那里的诛仙阵。
可惜，最终他功亏一篑，戮仙剑落入禹夜和聂惊神之手。
混灭元经他虽然得到，但还是被禹夜捷足先登，以至于他到头来，近乎空手而归。
不过，凭借剑鞘的几分神异之处，他勉强追踪禹夜和聂惊神一直到这里。
这剑鞘，更隐约间可以克制戮仙剑，所以张步虚才有底气追着之前戮仙剑在手的禹夜二人到处跑。
之前隐而不露，也是预防禹夜突然亮出戮仙剑。
但经过眼下这么长时间的交手，张步虚看出戮仙剑确实已经不在禹夜手里。
如此一来，他再无忌惮，取出剑鞘。
剑鞘神异，或多或少影响得了多宝天尊传承的禹夜。
禹夜未必受削弱，但只要能干扰到禹夜和聂惊神的配合，就等于同时削弱他们两人，破解那精妙绝伦的双剑合璧。
果不其然，本来配合无间，默契至极的双人配合里，禹夜身形微微一滞，顿时打破先前近乎完美的和谐状态。
两人双剑合璧之势，顿时有瓦解之象！
张步虚何等眼力，稍见变化端倪，立马趁势反攻，第一时间把握住机会。
聂惊神身形转动，迅速将禹夜挡在身后。
他的剑势，再一次发生变化。
不需要追求同禹夜的诛仙灭世之剑对应配合，聂惊神直接收了自己的玉虚开天剑。
飘飘渺渺的剑光，完全变成另一番景象。
剑气缭绕，仿若云团，光辉收敛，不再明亮。
虚空中现出一片朦朦胧胧，模糊不清的混沌！
聂惊神剑意昭彰之下，仿佛扩张到无限广大，却又似乎塌缩于一点。
这一点玄妙至极，难以描述，难以形容，无前无后，无始无终。
一剑出，竟现元始无极之象！
聂惊神通晓玉虚开天剑，结合自身先天元胎先天永久，不堕后天之神异，潜心修行，竟然隐约触摸到了无极之密！
世间揣摩无极道理者，莫过于玉清元始天书首书，无极天书。
元始天尊已经成功超脱。
这证明在他走过的道路上，几乎可以说已经是走绝了。
以至于其他修行无极之奥妙的武学，除了同为三清嫡传的太清太易之拳和上清混灭元经外，都可能被堵住道路。
后来者想要走同一条道路，结果就是道路越来越窄，直到最后无路可走。
想要前进，还要回到无极天书。
昔年的幽明大帝尹天下便是如此，想要更进一步，需要转修玉清无极天书。
如今，聂惊神也走上这条道路。
而他相比尹天下不同的地方在于，身怀先天元胎的他，有继续前进的希望！
一条剑化混沌，道开无极的路。
一门别开生面，玄奥莫测的全新剑道！
1484。四剑齐出
此刻，聂惊神一剑既出，剑化混沌，将他和禹夜笼罩，遮挡张步虚的剑光。
凶戾绝伦的上清神剑，此刻落在朦胧混沌上，也只绽开些许涟漪。
下一刻，波澜消失，一切如常。
灵宝四剑，送造化入灭，象征从有到无。
但若本来便是虚无，又谈何灭之？
“玉虚……无极剑……吗？”张步虚感觉心情糟糕得无以复加：“又一个燕星棠，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昔年燕星棠、龙星泉师兄弟二人剑压碧游天的时候，他是亲身经历者。
时至今日，往昔一切，都仍历历在目。
而现在，简直仿佛往日重现。
张步虚深吸一口气，脸上变得面无表情，目光则恢复沉静，一言不发，继续出剑猛攻，连绵不绝，坚持不懈。
双方你来我往，又斗几个回合，就见聂惊神忽然一声闷哼，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殷红。
先前伤势被牵动，聂惊神出剑顿时一缓，混沌之象消解，不复方才元始无极，无先无后的神妙。
张步虚的剑光立马趁势而为，破开重围。
但就在这一刻，先前被聂惊神挡在身后的禹夜，却忽地转身，一剑斩向张步虚。
聂惊神先前以守为攻，他此刻退后，禹夜正好接上，却是以攻代守。
攻守交错间，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虽然双剑合璧被破，两人剑意不再共鸣相融，但此刻也达成另外一种形式的完美配合。
不过，这样的配合，张步虚并不在意，只是催动自己攻势，剑光纵横间，伴随龙凤合鸣之声，笼罩寰宇。
但下一瞬间，他神情顿时郑重许多。
因为禹夜这一剑，乃道道白气交织而成，白气到处，万物瓦解，不复残存。
凶戾白气凝结为剑，但在白色的气剑中，镀上了一层暗红光华。
红光闪动出，挪移虚空，难以估量。
与此同时，一丝丝黑色剑气出现，仿佛丝线一样密密麻麻缠绕在红光白剑之上。
一根丝线切过虚空，仿佛便是无数生命的生机被斩断。
此刻无数根黑线纵横交错，死气盎然。
最后，白剑之上，黑线和红光之外，更有青色的剑芒涌现，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青芒仿佛庖丁解牛一般，切割分解世间诸般道理，使之不复存在。
“四剑齐出？！”张步虚脱口而出。
禹夜这一剑之中，分明同时蕴藏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大剑法的奥妙！
便是清静玄仙境界的张步虚，如今也只能做到三剑齐出。
他的上清七弦剑虽然将四色的剑光一起放出，但最多只有三三交汇。
莫说是他，便是禹夜的外祖母，昔年碧游七子中最强的高清漩，在真仙境界时，也最多只能做到三剑齐出。
龙雪寂、云征道人、贺勉等人也同样如此。
大破灭后崛起的强者，在真仙境界就可以四剑齐出的人，在此前只有一个，便是燕赵歌的祖母，剑帝狄清涟。
古往今来，整个历史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而今日，神迹再次重现！
诛、戮、陷、绝四剑齐出，无边戾气锋芒涌动，竟然隐约间有了几分混元沌灭的气象，凶煞绝伦！
张步虚措手不及之下，自己的几道剑光顿时被斩断。
他也没有仗着玄仙清静，真仙难伤的倚仗硬抗禹夜这一剑，而是操持自己的剑光变化，不断截击禹夜的剑光，将之消磨，同时反守为攻。
可就在这一刻，禹夜的剑势再次变了。
她双瞳中，陡然现出混沌湮灭终结之象！
四剑齐出的凶戾剑意，再一次上扬，产生质的变化！
真正的混元沌灭再现！
张步虚这一次彻底变了脸色。
此前他还在防备禹夜的混元沌灭，毕竟这门武学可以跨过真玄之隔，让真仙境界的禹夜杀伤玄仙境界的他。
不过刚见面时禹夜施展混元沌灭，因为本身伤势过重而难以为继。
此后禹夜同聂惊神联手，已经战到生死存亡关头，展现四剑齐出仿效混元沌灭，更是给张步虚一种施展浑身解数，拼命挣扎的错觉。
两相印证之下，让张步虚渐渐去了提防之心。
谁曾想，禹夜最终的杀招，仍然是混元沌灭！
之前一切，都是令他麻痹大意的铺垫。
如今终于图穷匕见！
而且这一击，还是他无法凭借玄仙清静之神异能咬牙硬抗的杀招！
张步虚无奈，身形急转，避让禹夜这一击。
他相信纵使禹夜先前故意示弱，暗藏杀招，但以她重伤之躯，最多也就一剑之力，只要他避过最初锋芒，之后胜利就将手到擒来。
张步虚的判断不错，但禹夜剑招忽然又生变化。
模糊不清，凶戾绝伦的剑光一闪，转了目标，最终落在张步虚手里的剑鞘上！
张步虚大惊，连忙应变，但已经晚了一步。
他一身剑意狂涌，从手里蔓延到剑鞘上加以保护，但被禹夜斩了一剑，剑鞘顿时剧烈震荡。
有强光从残破的剑鞘上迸发出来，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阻隔在众人之间。
之后强光低落，只见剑鞘更加破旧黯淡，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痕，连其中隐含的奥妙气息，都弱了下去。
而禹夜的右手，此刻也布满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裂纹，甚至开始向她身上其他部位蔓延。
不过，另外一边的聂惊神剑开虚空，一把揽住禹夜腰肢，两人齐齐远遁。
被手里剑鞘反噬，强光阻路，张步虚一时不得寸进，只得眼睁睁看着聂惊神二人遁破虚空消失。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想追赶，已经追之不及。
原先借助剑鞘和禹夜之间的联系，可以设法锁定对方位置，但现在剑鞘进一步受损，却无法发挥先前作用了。
张步虚没有放弃，仍在虚空中穿梭寻找。
聂惊神和禹夜都有重伤在身，必定影响速度，而他身为清静玄仙，没道理要放弃。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拖得越久，对他自然越是不利，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而聂惊神带着禹夜，遁破时空后，也一刻不停在飞驰。
他忧心的转头看去，禹夜双目闭合，盘膝而坐，身体的情况已经极为不利。
1485。逃亡与线索
“你万不能再跟人动手了。”聂惊神轻声说道。
禹夜睁开眼来，微微一笑：“我没事。”
聂惊神查看她的情况，神色凝重：“而且你的身体怕是已经承受不了穿越时空壁障，我们不好借助时空乱流来躲避追兵。”
“没了多宝天尊祖师留下的剑鞘，张师叔祖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了。”禹夜有几分虚弱的说道。
聂惊神让她闭上眼继续调息静养，然后自己带着她飞驰：“既然如此，索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留下线索，等燕师弟、师父还有高前辈他们来寻我们好了。”
他留下特别的印记后，带着禹夜又在茫茫虚空里穿行片刻后，停下来，寻了一片陨石带，尝试躲藏。
不过还不等站稳脚跟，聂惊神忽地神色一动。
他分明能感觉到，有人竟然正在靠近这里。
对方修为不似张步虚那么高，所以聂惊神本不打算出手。
但等到来者靠近后，竟然开始搜索这一片星空。
聂惊神于是索性果断出手。
来人，却是两个真仙层次的仙庭武者！
虽然如今虎落平阳，但聂惊神之强横，仍然不是两个外道真仙可比，当场被他杀一个捉一个。
借助燕赵歌所传的无相魔经奥妙，聂惊神也不担心自己出手杀了外道众人，会使得愿力宝光反馈给更高层次的仙庭强者，以至于暴露自己和禹夜的位置。
擒下一人，无需盘问，对方已经叫嚣有仙庭天君在附近，此外高手众多，聂、禹二人断无逃脱之机。
他们本意其实是循着张步虚而来，不过如果能捉到禹夜，或者渡化聂惊神的话，自然也是巨大的收获。
“张步虚只得一人，虽然修为高实力强，但搜索一片广阔宇域，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聂惊神面沉如水：“但有这些外道杂碎在，实力虽不济，数量却多，人手铺开来细细寻找，我们就不易躲藏了。”
虽然可以像现在这里，将发现自己二人的外道武者杀了灭口。
但对方彼此之间必有联络，经常少人，自然会引起注意，然后一起向失踪者所在的区域搜索寻找。
如此一来，停留在一个地方隐藏行踪，固守待援，就不合适了。
仙庭在这一带搜索牵头的人，毕竟是个太虚元仙，而且还会有玄仙皇者。
己方二人现在五痨七伤，实在不宜和对方过多纠缠。
更何况还有一个张步虚虎视眈眈。
虽然他也是仙庭的目标，但相较而言，他要摆脱外道追捕，可比聂惊神二人要容易。
无奈之下，聂惊神只得带着禹夜继续遁走，躲避仙庭和张步虚的双重追杀。
两人一路飞驰，但仙庭这次前来的人马众多，不断搜捕之下，严重挤压了聂惊神他们的活动空间，只得他们可选择的移动路线，越来越少。
又经过长途跋涉后，聂惊神突然眉头皱紧。
他目光凝视远方，那里的虚空看上去极不正常。
宇宙虚空本就黑茫茫一片，那个方向也是一片黑色，但是却呈现一种黑油油发亮的感觉。
可是这种油光，并不温暖，反而给人一种肮脏污秽的感觉。
“……幽垠之地。”聂惊神眉头越皱越紧。
前不久才和九幽大魔争锋，却不曾料到，眼下却快要跑到九幽的地盘上了。
九幽魔域里，确实利于隐藏行踪，不管是张步虚还是仙庭的人，想要在九幽里找他们，都难上加难。
但如果可以，聂惊神也绝不想进入九幽。
禹夜现在的伤势，也不利于在九幽中活动。
她心志坚定，不惧邪魔侵蚀，但是身上伤势过重，被魔气侵染，就更不容易恢复。
聂惊神回首望去，远方虚空黑茫茫一片，但是已有强者气息若隐若现。
他摇了摇头，带着禹夜擦着幽垠之地的边缘移动，朝侧面行去。
他们此刻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燕赵歌等人能快快寻来，发现他们留下的标记线索，先对手一步支援。
…………
确实有人发现了聂惊神留下的标记。
一个身着道袍，但没有扎道髻，头发披散开来到青年道人，在虚空中，随手挥洒。
一道道剑光经久不散，留下痕迹。
然后，剑光吸引周围众多星星点点的光辉，向这里靠近。
星光同剑光相合，痕迹扭曲变化，渐渐形成全新的符印。
青年道人见状，伸手再次一点，符印便即扩展开来，化作一片光幕，光幕上一个个符咒亮起，传递出信息。
“嵩皇陛下……外道……”青年道人浏览之后，面色一变。
他连忙取出一张符纸，准备点燃。
但在点燃前，青年道人的动作又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那符纸，目光中隐约闪过犹疑之色。
迟疑片刻后，他动作有些迟缓，终于还是点燃了符纸。
符纸上燃起青烟，渐渐要凝结成形。
火光映照他的面孔，忽明忽暗。
在青烟凝结成形以前，他忽然熄灭了符纸。
青年道人看着符纸，又看了看虚空里聂惊神留下标记，所显化的光幕，他的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挪移，久久不语。
终于，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青年道人的目光，定格在光幕上。
光辉映照他的脸颊，一片模糊，看不清表情。
青年道人缓缓将符纸收起，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
即将接触到光幕的时候，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少顷，手指终于还是重新伸出，触碰光幕。
光幕收拢，重新化作符印，静静悬于半空里。
青年道人轻轻挥手，一层淡淡雾气浮现，将符印遮盖。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急促的转身，头也不回，快速离开这里。
行了片刻，他突然神色微动，僵立原地。
过了一会儿，青年道人重新动了起来，在附近寻找一下，果然又寻到一枚聂惊神留下的符印。
短暂沉默后，他如法炮制，解开符印，然后以轻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