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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试验;头一回熬出的还魂汤,也是她首先喝下肚的。这一切,无不展示着她的精神世界是何等的高尚呵。她那纯洁得跟黄金般闪光发亮的心灵里,只有别人,唯独没有她自己。她同她朝夕相处,她看着她为了金珠阿妈的眼睛劳神焦思,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望着严军,周丽心头油然生起一种奋发热烈的感觉。她扬眉昂头道:
“严医生,要尝给我尝!”
“不,”严军轻声地说,“我是医生,应该由我尝!”
“不,”周丽充满激情地说,“我是文艺战士,我是来西藏参加实际斗争,体验生活的。严医生,你就让我体验体验,试一试吧!”
严军知道,周丽说的是实情话。她发现周丽已经懂得了一个革命者,尤其是一个革命的文艺工作者改造思想,确立无产阶级世界观的重要性;她已经知道把自己作为一个战士投身到艰苦的生话和激烈的斗争中去磨砺自己。眼下,这个曾经忧郁过,苦恼过,彷徨过的姑娘。向自己提出了承担风险的要求,使严军心里好一阵热乎。但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医生,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来履行医生的责任。她暗暗寻思着说服周丽的理由。稍过片刻,她象哄小妹妹一样地劝着周丽:
“周丽,要体验的生活多着哩。这回就让我试,下回一定轮到你。呃,别摇头,别噘嘴呀!我说话是不会变挂的。
咹,行吗?”
严军说着,端起了木碗。
“严医生!”周丽也把手捏到了木碗上。
“周丽,你看你!”
严军、周丽二人都死抓住木碗不放,争执开了。但她们又都怕被楼上的珊丹芝玛看到了,听到了。所以,又都小心谨慎地朝楼上望去。
楼上,金珠阿妈喊来女儿就问道:
“珊丹芝玛,药熬好了吗?”
“熬好了。”珊丹芝玛回答道。
金珠阿妈把手摸摸索索地伸向女儿:
“药在哪里,快给我吧!”
“阿妈,药没有端来。”
“为啥不端来呢?”金珠阿妈着急地问,“曼巴说我的眼睛就快看得见了,你为啥不给我端来呢?”
“阿妈!”珊丹芝玛为难地喊道,往下的话她不知该怎样对阿妈说才好了。
“珊丹芝玛,阿妈喝了药,眼睛就会亮起来的。”阿妈有些生女儿的气了,“你为啥不把药端来?”珊丹芝玛被阿妈逼得只好实说了:
“阿妈,这药加多了,喝了有危险!”
“珊丹芝玛,能让我看到你,看到来咱们索南才旦的菩萨兵一眼,就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金珠阿妈怀着一种急于重见光明的渴望,说道,“珊丹芝玛,什么危险我也不怕,快把药端来给我喝了吧!”
珊丹芝玛对阿妈说道:
“阿妈,为了不让你受危险,曼巴说她要先试一试。”
“什么?你说什么?”金珠阿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曼巴说她要先试一试。”珊丹芝玛眼含热泪重复着。
“曼巴要先试一试,这太危险了!”金珠阿妈一旦听明白,便焦急如焚。她推了女儿一把,“珊丹芝玛,快下去,我情愿一辈子瞎着这双眼,也不能让曼巴出危险!”
金珠阿妈话音刚落,只听得楼下随着“通”一声响,传来了周丽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不好了,严医生昏倒啦!”
珊丹芝玛闻声急忙爬到楼梯口,朝下一望,只见严军伏在那张歪腿斜脚的桌子上。周丽弯下腰,一声比一声急地呼唤着:
“严医生!严医生!”
珊丹芝玛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边快步下楼边问道:
“严医生把药喝了吗?”
周丽指着滴水不剩的木碗,心情沉重地说:
“一碗药全喝了!”
金珠阿妈明白了楼下发生的事情,急慌慌地摸到楼口,跪在那里,一双手颤抖着举过头顶,悲痛欲绝地仰天祈求着:
“我的佛爷呀,你就让我瞎着这双眼,快替我救救曼巴。她是好人呀,她是菩萨兵呐!”
这时,韩喜梅从索南才旦寺赶来了,一见珊丹芝玛和周丽围着伏身在桌上的严军团团转,便猜断严军出了什么事情,忙问道:
“严医生怎么倒了?”
“喝还魂汤昏倒了。”周丽的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喝还魂汤昏倒了”韩喜梅怔住了。
“嗯。”周丽点着头,她将严军昏倒的前因后果对韩喜梅说了一番。原来,她俩同时把着木碗不放,最后还是严军说软了周丽的心,将还魂汤喝了个一干二净。不过三分钟,军便倒在了桌子上。周丽用压着嗓子眼的颤音,难过地说道:
“会不会是过量了?”
韩喜梅细看严军脸部。严军额头上涌流着一股股热汗,顺着白煞煞的两颊,一个劲地往下淌着,两片嘴唇不时地张合着。曾经当过护士的韩喜梅一看就明白,显然是药性上来了。她亮开左腕上的手表,两眼瞅着秒针的跳动,右手按在严军的手腕上,测着她的脉搏。稍顷,她松开手,抬起眼,略微放心地说:
心跳正常,每分钟七十二下。”
韩喜梅又掏出手巾替严军揩着额上的汗水。这时严军慢慢地睁开眼睛,一下就认出韩喜梅来:
“队长,从哪里来?”
“从索南才旦寺来。”韩喜梅见她清醒过来,高兴地说,“今天一早听周丽说你要对金珠阿妈的眼睛采取新的治疗方案,我是专门来看看的。严医生,现在感觉怎么样?”
严军缓缓地抬起头来。她额上的汗水渐渐没有了,漂白的两颊重又泛起一层微红。她神态安然地向后拢了拢头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充满喜悦地说:
“队长,加大还魂藤剂量的方案成了!”
“成啦?”周丽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昏倒了呢?”珊丹芝玛忐忑不安地问。
严军坦然解释道,“大概是由于空腹的缘故,突然加大剂量,肠胃一时适应不了,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就昏倒了。可我心里明明白白的。珊丹芝玛下楼我知道,队长进门我清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的心跳也是正常的。”韩喜梅替她补充道。
“我知道,是你测的,一分钟七十二下。”严军说。
“这么说,你这个加大剂量的新方案是真成了?”韩喜梅问道。
“是成了!”严军连连点头。
立时,整个小土屋呈现出一派欣喜欢腾的气氛。珊丹芝玛奔向独木楼梯前,欢呼雀跃越来:
“阿妈,曼巴试验成啦,成啦!”
其实,金珠阿妈一直跪在楼梯口,一面默默为严军向佛爷祈求着,一面提心吊胆地谛听着楼下的动静。她说道:
“珊丹芝玛,不用你报信了。成了,我都听见啦!”“都听见了,那你听见谁来咱们家啦?”珊丹芝玛问着阿妈,两只眼睛却俏皮地瞟着韩喜梅。
“谁来了?”金珠阿妈一愣,侧着耳朵,想要听出是谁来到了自己家里。
“我来了。”韩喜梅朝前走了一步,望着跪在楼梯口的金珠阿妈答道。
“你是谁?”金珠阿妈问道,“你的声音怎么这么熟?”
“我是”
韩喜梅正要自报家门,珊丹芝玛却朝她又是挤眨眼睛,又是直打手势,示意她别说。韩喜梅也配合默契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来。调皮的珊丹芝玛有意要捉弄自己的阿妈:
“她是被你打发走的那位金珠玛米!”
“就是你常说的那位队长本部吗?”金珠阿妈问。
“呃,就是那位把血送到我身上的阿姐。”珊丹芝玛说。
“队长本部,你是给咱们藏家带来吉祥的金孔雀!你是好人呐,你们解放军个个都是好人呐!”
金珠阿妈积压在心头的感情,象春天解冻的索南才旦河水一样,放纵无羁地奔流着。她边说,边从独木楼梯上摸下来。
韩喜梅快步迎上前去,抓住金珠阿妈的手,温声柔气地喊着:
“金珠阿妈!”
“队长本部,我的孩子!”金珠阿妈把手收回来,猛然又张开,一下子将韩喜梅紧紧地搂抱在自己怀里,动情动意地说:“我只说,等曼巴给我治好眼睛,我就去看大家,去看前几天来我家的那位老耿兄弟,去看你。”
韩喜梅和金珠阿妈脸挨着脸,胸贴着胸,显得情深深,意切切,彼此的心连在了一起。
“轰!”
骤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烈地震撼着这高原的冬夜,金珠阿妈的土屋被震得颤颤悠悠的,沙沙沙地落着泥土。人们无不深感意外地惊愣住了。当他们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又一声具有同样威慑力的巨响炸开了:
“轰!”
珊丹芝玛惊慌慌地跳出门外,很快传来她急切切的喊声:
“火!火!”
韩喜梅、严军、周丽闻声急忙跑出去,循着珊丹芝玛手指的方向,透过沉沉夜色,看到了一团正在燃烧的火光。韩喜梅很快辨识出来了,不由得急火火地喊起来:
“咱们驻地起火了!”
严军望着火光,着急而又不解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呢?”
周丽一双火燎燎的眼睛瞅瞅严军,又瞅瞅韩喜梅:
“队长,严医生,咋办呢?”
“周丽,你留下照顾金珠阿妈”。韩喜梅对周丽交代后,又朝严军一挥手,果决地说道,“走,严医生,我们立即赶回去!”
说罢,韩喜梅和严军朝着火光快速飞奔去。等她们跑回驻地的时候,火光早已熄灭了,只是空气里还弥漫着熏烟儿。在风雨灯的照耀下,他们看到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情景:三顶帐篷全趴倒在地,帐篷后那个高搭起来的窝棚已经不复存在,装在里面的粮食柴草也已在火中化为灰烬,马厩里只孤单单地剩下了红红,青青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离马厩不远的山坡上。人们沉默不语,脸儿都是绷得紧紧的,眼睛里明显地流露出痛苦和焦急的神情。这一切表明,小分队遭到了灾难性的打击!韩喜梅的心缩得紧巴巴的。她怀着惊疑不安的心情问一身泥土的耿维民道:
“耿科长,这是怎么回事?”
耿维民指着郝志宇说:
“这场战斗的指挥员是他。老郝,你讲讲吧,这方面你是权威!”
郝志宇耸了耸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显得余悸未消地说道:
“我们遭到了雷电的袭击。”
“什么,雷电?”韩喜梅惊的双眉一颤,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这都入冬了,还会打雷!”严军睁大了且惊且疑的眼睛。
“这就是索南才旦气候特殊的原因。”于是,郝志宇向韩喜梅和严军一来二去地讲起了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刚才,除了中间女同志那顶帐篷是黑着的,其它两顶帐篷都亮着风雨灯。左边那顶帐篷里,钟震山正在向耿维民汇报会晤洛桑活佛的情况;右边那顶帐篷里,郝志宇和金体气象员正在争论着业务上的问题。今天的天气出现了入冬以来的反常现象,一过中午,西北风突然转成南风,气也由冷变暖,气温明显回升,天一黑,帐篷里的人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燥热,有的人用手巾揩着汗水,有的人解开了棉衣,卟嗒卟嗒地扇乎着。陆小明图痛快,干脆撩开帐篷门帘站在那里。他感到不解地问郝志宇道:
“老郝,冬天空气应该干燥才对,怎么从下午起总感到湿里巴几的呢?”
郝志宇说:“今天下午刮的南风,南来的暖空气非常活跃,里面含有大量的水份,所以我们才有这种感觉。”
郝志宇刚说完,一阵风吹着一股烟雾,潮水般地涌来,很快灌满了整个帐篷,把风雨灯也罩得昏蒙蒙地失去了光亮。陆小明扇着脸边的雾,喊道:
“哎呀,好大的雾呀!”
心胸被压抑得有些发闷的郝志宇跑到门口,细细地观察一阵,发现这烟雾不是从地面升腾起来的,而是从天上重扣下来的。他眉头一动,觉得不对劲。他经过紧张而又迅速的分析,认定小分队驻地已置于带雷电的浓积云的控制之中了。如果这片带雷电的浓积云不很快移走或消失,由于地面和云层阴阳电的作用,根据尖端放电的原理,小分队这些突出地面的帐篷、窝棚都将很难幸免地要被雷电击中,这儿的一切都有毁于一旦的可能。这个与老天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老气象学家,不仅有高深的理论,也有相当丰富的实践经验。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必须想办法让这里的每一个人,让帐篷里的那些用同志们的辛勤劳动和心血搜集来的气象资料、电台以及每一件东西摆脱危险。他觉得,这个重大的责任已义不容辞地压在了他的肩上。他推了推眼镜,转身对大家说道:
“同志们,浓积云已经压在了我们头上,我们遭到了雷电的威胁!”
“什么?雷电?”
“怎么办?”
这意想不到的情况,使大家又惊讶又焦急。
郝志宇脑子里早已酝酿成熟了一个应急的方案。他胸有成竹地布置道:
“陆小明、林青云,你们立即放倒韩队长她们的帐篷;申光、许峰,你们立即放倒咱们这顶帐篷;我立即告诉老耿和钟震山去!”
在这紧急关头,大家没有片刻犹豫。在陆小明、林青云、申光、许峰他们分头行动的时候,郝志宇也叫出耿维民、钟震山一起动手放帐篷了。
当三顶帐篷刚一放倒,一个新的危险又使郝志宇不安起来。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暴露在外的最好的尖端放电体,都成了被雷击的对象。郝志宇断然喊道:
“卧倒!”
人们都卧倒在地,唯有耿维民朝那窝棚冲去。郝志宇跑过去一把将他猛拉住:
“老耿,你要干什么?”
耿维民挣扎着:
“我们的粮食!”
郝志宇拼命拉住他:
“老耿,你必须立即卧倒!”
“为什么?”
“现在不是给你讲道理的时候。”郝志宇强将耿维民一把按在地下,大声地吼道,“现在,你必须听我的指挥。”
就在这两个争执不休的老头子卧下身子的时候,云层里闪起宛若银蛇曲蜷的电光,紧接着引来一颗威力无比的落地雷。
立时,窝棚被雷电击中起火,马厩里有一匹受惊的马跑了出来,咴咴地嘶叫着,撒开四蹄朝山顶跑去。
与此同时,郝志宇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人影从地面跃起,朝惊马追去。他雷暴火跳地问道:
“那是谁?”
“我!”
郝志宇听出是钟震山粗大的声音,生气地制止道:
“危险没有解除,你给我卧倒!”
钟震山卧倒了。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撕破夜空,又一题沉雷跌落下来,震得大地抖动不止。等雷声的尾音最后消逝,浓云里稀啦啦地落下几滴雨来,随着,一阵强劲有力的风把这片压得人们抬不起头的乌云带走了,这儿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惊
郝志宇讲完了这场心动魄的战斗,韩喜梅和严军的脸上还留着紧张神色。
这个季节出现雷电,在内地是罕见的,会被人们当做奇闻谈论,而在这个气象结构特殊的索南才旦,就不足为奇了。
高虹三次试飞,其中一次不就是因为遇到雷电而失败的吗?
旺堆老爹的土屋不久前不也是雷电轰倒的吗?使韩喜梅感到惊异的是,郝志宇的分析判断是如此的准确,指挥得也相当成功。她情不自禁地赞许道:
“老郝,这一仗多亏你了!”
郝志宇深感不安,痛惜地说:
“只可惜没保住我们的粮食,我们的青青也被雷电打死了。”
韩喜梅指着三顶倒在地面的完好无损的帐篷,欣然说道:
“可保住了我们为开辟西藏航线积累下来的气候资料,保住了我们与基地、与格洛山口陆军部队联系的电台。”
耿维民指着周围的人们:
“更重要的是保住了这些开辟西藏航线的战士们的性命!”
申光小声地问道:
“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许峰也说:
“我们带的粮食这下全叫老天没收了。”
人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耿维民。耿维民面对现实,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从这一双双眼神里感到了自己、一个党支部书记的责任。在困难面前,人们寄希望于党,党更需要发挥自己的力量,让人们充满必胜的信心。耿维民想 到了这一点,他经过一阵思索,对大家说道;“同志们,大家先支起帐篷,重新把家安起来!”
随着,他又招呼韩喜梅和严军道:
“我们立即开个支委会。”
在这个黑沉沉的冬夜里,在这块刚遭过老天浩劫的土地上,一盏风雨灯熠熠闪光,照着三个席地而坐的共产党员。
由这三个共产党员组成的支部委员会正在召开,他们苦费心思地筹划着,反复认真地讨论着战胜困难的种种办法。
不言而喻,当下至关紧要的是解决十来口人吃的问题。起始他们作过这样的打算:火速将断粮一事报告基地党委。但他们很快发现,芙蓉城距此千里迢迢,更有山重水复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