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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月落大地-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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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他硬拉着住在邻室的“神鞭青萍”石膑手谈一番。

  “神鞭青萍”石膑也善弈棋,此刻却有点神思不属,以往他与“漫天花雨”常曼青是势匀力敌,但是今夜他却连战皆墨。

  现在是第三盘,“漫天花雨”又中盘胜。“神鞭青萍”石膑一推棋坪就欲站起来,却被常曼青一把按住,笑道:“别忙,再来一盘!”石膑笑拒道:“夜已深,明天再与常兄决一雌雄。”常曼青道:“不行,明天有明天的事。”石膑为难道:“常兄,我的确还有事!”常曼青笑道:“更深人静,我兴趣正浓,石兄何必煞风景。”“明天一定奉陪到底。”

  常曼青脸色一沉道:“石兄,你我知交,若你一定要煞风景,咱们今后一刀二断!”

  石膑知道常曼青的脾气,嗜棋入迷,若坚在他兴头上罢手,说不定真的挥袖绝交,只得勉为其难道:“好罢,不过我要事先声明,这是最后一盘。”

  常曼青这才高兴起来,笑道:“行行,就这一盘,我一定放你回房睡觉。”

  于是二人清除棋坪,下了定石。石膑急于结束,存心敷衍,也不思考,落子如飞。

  由于石膑布局松弛,常曼青轻而易举已在棋坪上隐隐连起一条大龙。

  石膑明知已呈败局,想也不想又落一子。

  “漫天花雨”常曼青望了望窗外,又望了望石膑,手拈一粒白子,久久不落。

  “神鞭青萍”石膑脸色微赤,有点尴尬,他以为常曼青已发现他心病,感到难以为情。见他拈子久久不下,不由心想:“他莫非故意在拖时间?”忍不住开口问道:“常兄怎不落子?”

  “漫天花雨”常曼青摇摇头道:“好妙的棋,这一六七手谈落何处?难,难!”

  大龙将成,胜契在握,坪上黑子散散落落,早已溃不成军,他居然还叫妙棋,故作难以下手,这不是存心讽刺吗?

  “神鞭青萍”始则一怔,旋即脸色更红,讷讷道:“常兄,你……”

  常曼青截口道:“石兄,你认为我这一子是无关大局,随便落于何处都可以,是吗?”

  顿一顿,不待石膑接口,又说道:“其实你错了,你看——”

  说着落手倏把自己的白子大龙一阵乱拨。

  石膑开始还不懂他弄什么花样,目注棋坪,见棋坪上大龙已变成一个窗字。

  接着又十指飞快拨动,窗字抹乱,又变成一个外字。

  从拨字排字的速度上,也可看出这位两淮大侠在暗器上的造诣,不但深,而且巧,十指像在玩魔术,轻轻拨动棋子,不但无声无息,连排四个字,只不过是霎眼时光。

  “神鞭青萍”看得心头砰然一震,因为他已看完棋坪上连续排出的四个字,正是——

  “窗外有人!”

  如此深夜,窗外怎会有人?若是熟人,为什么不打招呼进来?若是不识,又为什么在窗外偷窥?

  “神鞭青萍”满心疑惑,转首向纸窗望去。觉得除了呼呼风声外,静悄悄的哪有什么动静。

  他虽知练暗器的人,听觉比较灵敏些,但仍怀疑地收回视线,望着常曼青,意思是说:“窗外哪有人?”

  “漫天花雨”常曼青微微一笑,道:“石兄还看不出吗?……”

  莫非那活儿来了!“神鞭青萍”心跳倏然加速,正想起身去开窗,常曼青已抓起棋坪上棋子,接着道:“……你看着,我来试试!”

  话落指动,只见三道黑白二色棋子已向纸窗外飞去。

  纸窗上下共有三格,三道棋子分打三格,每道棋子,接连七子串成一线,一粒跟着一粒,井然有序,而且上下二道是黑子,中间一道是白子,黑白二色分明,毫不紊乱,穿过纸窗,仅穿三孔,这种暗器手法,令人叹为观止。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可是更令人意外的是,棋子射出窗外,既未闻落地之声,也没有别的动静,这三七二十一粒棋盘,犹如石沉大海,不知所终。

  “漫天花雨”常曼青神色也不禁愕住,方自从椅中站起,那一扇纸窗倏随风无声而启,烛火下,窗外赫然静静屹立着一条人影。

  二人大惊之下,定神一看,不由齐齐失笑道:“原来是邱大侠,真把我唬住了。”

  窗外站的人正是“摩云神鞭”邱振飞。只见他飘然越窗而入,含笑道:“巡更至此,见二位手谈,不便打扰,正想离开,巧睹常大侠暗器绝技,难免见猎心喜!”

  “漫天花雨”常曼青脸色一红,道:“不知尊驾,鲁莽出手,贻笑方家!”

  “摩云神鞭”脸色一沉,道:“错非是我,别人怕不早已毙于你‘七星追月’手法之下!”

  “漫天花雨”忙一揖道:“但请恕无心之罪!”

  “摩云神鞭”嘿嘿笑道:“何需请罪,常大侠若想杀人,邱某正可代劳!”

  双手一挥,黑白二色棋子纷射,齐都打在“神鞭青萍”胸前。

  “神鞭青萍”一声惨叫,连人带椅仰天翻倒。

  “漫天花雨”常曼青大惊失色,抖声道:“你……你莫非疯了?”

  “摩云神鞭”冷笑道:“我没有疯,倒是你疯了,深夜不睡,还在下棋。”

  伸手一掌,向对面胸前印去。

  “漫天花雨”常曼青慌忙闪避,但他功力虽高,又怎能与“摩云神鞭”相比拟?

  罗成脚不沾地,奔入东偏院,只见万小宝已自阴暗中窜出来,一言不发,牵着衣袖就奔向最后一进院落。

  一个小把戏倏自墙角中站出来,轻声道:“人刚进去!”

  万小宝疾问道:“什么地方?”

  小把戏道:“最后一间。”

  万小宝道:“钟大叔发现了吗?”

  小把戏露齿笑道:“钟大叔只注意屋顶上,人家自下面进去,他怎会知道。”

  万小宝道:“没惊动他更好……”

  罗成忍不住间道:“你们看到的究竟是谁?”

  万小宝道:“现在不便说,大哥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话声刚落,倏划空传来叫声。万小宝急急道:“大哥快去抓凶手!”

  罗成身形早已电射而出。掠到“漫天花雨”常曼青屋前,只见窗户敞开着,摒息靠近窗户,向里一望,心神顿时大震!

  只见屋中地上躺着二个人,一条人影已出后窗,一闪而没。

  虽仅匆匆一瞥凶手背影,却依稀觉得好像是“摩云神鞭”邱振飞。“怎会是他?”罗成在惊、疑、怒恨交织下,如怒龙升空,翻上了屋脊,与“摩云神鞭”正好对上面!“摩云神鞭”停身,含笑道:“公子亦来了?”

  罗成见他坦然无惧的神态,毫无变化的脸色,顿时犹豫起来,沉声道:“邱老丈,房中是怎么一回事?”

  “摩云神鞭”一叹道:“真想不到,竟发生这种事?”

  罗成方自皱眉,屋檐下又是一人影冲霄而起,落于“摩云神鞭”身后,语声如冷道:“的确想不到,你竟化装成我,深夜杀人!”

  “摩云神鞭”猛一回首,不由失声道:“你怎没有死?”

  罗成见又冒出一个“摩云神鞭”邱振飞,二人无论容貌衣着,完全一样,心中又是一震!顿感一片迷惑,亦分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只见后出现的“摩云神鞭”冷冷道:“我当然没有死,连伤三命,今天总算抓到你,还不取下人皮面具,出示你真面目!罗公子,小心别让他溜了。”

  “哈哈哈……”先前的“摩云神鞭”一阵狂笑,道:“好,好,你说你是真的,老夫今夜就让你一步!”

  话落飞掠而起。罗成正感到事态离奇,一见他要溜,双掌疾挥而出,大喝道:“阁下不能走!”

  掌起狂风,那知想走的“摩云神鞭”双掌虚虚一挡,竟借着罗成劈出的劲力,飘出七丈,大笑道:“罗成,只怕你拦不住我!”

  临空身形再起,瞬眼没入一片夜色之中。

  这时“铁面飞卫”钟灵山也闻声赶来,连连问道:“什么事?什么事?”站着未动的“摩云神鞭”已连连跌足道:“让他溜了,唉!还是让他溜了。”

  罗成如坠九里雾中,接口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摩云神鞭”伸手在脸上一抹,回复原来面目,竟是刚才身中棋子倒地,横躺屋中的“神鞭青萍”石膑。

  罗成又是一呆,脱口道:“石大侠没死?”

  石膑面露苦笑,脱下外面衣衫,只见胸前捆着一张钢片,上面满是黑白棋子,像是故意嵌上去的。

  他拱手道:“咱们还是快下去察看常兄伤势,有话慢慢再谈。”

  三人翩然飘落,进入房中,万小宝已在屋中,黯然道:“这位大叔气息已断,没有救了。”

  罗成一叹道:“小宝,既然你已知道凶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万小宝道:“邱大叔是大哥的患难知交,我虽怀疑他不是真的,但一时又找不出破绽,抓不到证据。所以不敢向大哥说,何况我又怕大哥知道后向他质问,使他有了警觉,未料到还是被他溜了。”

  罗成又问道:“石大侠这张面具又从何处来的?”

  石膑道:“就是这位小宝弟给我的!”

  罗成一怔道:“小宝,你怎会有这种特制面具?”

  万小宝道:“我从‘鬼医’那里顺手牵羊拿来的,后来事情一忙就忘了。”

  罗成皱眉道:“那你何时才对‘邱振飞’产生怀疑?”

  万小宝道:“那家伙一来,我就想起了怀中面具,当初只是奇怪‘鬼医’为什么要制作邱大叔的面具,后来我问石大叔这种面具是怎么做的,石大叔当时吃了一惊,告诉我,要制作这种酷肖毕真的面具,必须在原主脸上打上石膏,塑成模型才能成功,我就猜想邱大叔一定死了,否则他怎么让“鬼医”在他脸上打石膏,但是眼前的邱大叔分明活着,这又怎么解释呢?”

  顿了顿,接下去道:“后来凶案连起,事出离奇,我对假邱老儿越想越可疑,才找石大叔帮忙。”

  石膑接着道:“小兄弟是看我身裁长短与那凶贼相像,找我暗中商量,预定今夜要我戴上面具去找找那贼子试探一下,却不知被常大侠拖住下棋,更想不到他居然来此行凶,要不是小兄弟一再提醒这安全问题,胸前挂了这块钢片,我这条命今夜也与常大侠一样同赴黄泉了。”

  “铁面飞卫”道:“邱老丈想必已不在人世,忍辱受苦二十余年,好不容易出天星宫,重睹天日,想不到竞丧生金环门中,其一生命连何其悲惨!”

  “神鞭青萍”忍不住问道:“依公子之言,此贼子莫非就是金环门中高手?”

  罗成颔首道:“金环门中高手,多数在下已经会过,除了门主,余者难挡我刚才一击。

  “神鞭青萍”石膑怔怔道:“想不到名不经传江湖的金环门主竟有如此超绝身手!”

  罗成道:“看来咱们又多一个强敌!”

  “铁面飞卫”道:“怕什么?重九一过,我钟某就去斗斗他,替邱老儿报仇!”

  罗成道:“钟大哥先准备办理常大侠善后,凶手虽遁,好在真相已经大白,天明可向所有来宾公布经过。”

  此刻门外已聚满了人,都是住在东偏院宾舍的各路高手,罗成又一一招呼致意,直到天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中。只见骆秋枫伸手递过壹张白笺,道:“是古大叔刚才送来的。”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罗成小儿!略施小计,以泄彭城盗药杀我门下之恨。未清之账,来日再找,尚祈小心注意,山远水长,后会有期,汝六阳魁首,暂寄头上,到时割取,万勿吝惜。”

  下面署名的赫然是“金环门主”。

  罗成没有说话,也没表情,双掌一合一分,一张信笺已化作飞扬的白粉。

  可是骆秋枫却感受得到罗成此刻心中已充满了恨怒。

  重九之约,日渐接近。

  天下第一帮中所有武林黑白二道高手莫不期待这一天来临。他们对罗成充满了信心,希望经过这惊天动地的一搏后,能使武林恢复往昔的平静。

  与此同时,离岳坟约一里之遥的李家废园中,天星宫主也秘密地潜入驻居,静候重九之约。

  李家废园范围极广,从一片断墙危楼间可以看出这座巨宅当年的繁华。沧海桑田,变幻无常,如今已变成杂树丛生,艾草没胫,杳无人迹的鬼域。

  白天孤鼠横行,入夜鬼火磷磷,二十年来使附近居民皆视为凶地,就是太阳当头,也都避道而行。

  废园中唯有后面一排四间厢房,尚称完全。天星宫主一行随从就居于这四间屋中。荒废二十年的李家废园第一次有了人迹。

  可是如此幽静的地方,却并不宁静,天星宫主潜居第五天,就发生了事故。是闹鬼吗?不是,是闹人!每隔一夜,就有秘函神秘地出现于门口。可是这些秘函却使天星宫主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冲击。

  夜深人静。

  厢房中,天星宫主犹自未睡,在房中来回慢慢踱步,云大娘坐在靠窗一张木椅,不时观望着天星宫主神色,脸上掩不住一抹轻愁。

  刚过初更,房门倏轻轻被敲响。

  天星宫主立刻止步轻喝:“进来!”

  只见瑶光侍者启门疾步而入,手中拿的又是一封信。双手呈上后,退立一旁。

  天星宫主接过,并未立即拆封,开口问道:“抓到人没有?”

  瑶光侍者垂首答道:“没有。”

  “信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仍是老地方,钉在前院榆树上!”

  天星宫主怒道:“都瞎了眼啦!接连二次,还可以说事出意外,这一次八院院主、三位姥姥隐伏了半夜,连人影都未见到,难道这院中真在闹鬼,信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瑶光侍者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辩答,反而挨骂!

  天星宫主愈想愈恼,愤言道:“传令下去,伏桩警戒,一律撤回,与其抓不到人现眼,还不如干脆大方些回来休息。”“是。”

  瑶光侍者垂手告退,云大娘劝道:“宫主,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先看看这次信上又说些什么?”

  天星宫主这才拆了封套,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字呈妆前:重九在即,生死之搏,务当慎防罗成预布伏兵暗算。若各凭功力,胜则喜,败也荣,但如死于诡谋,岂非死不瞑目,遗恨千古!在下于天下第一帮中行踪已露,无法再为仙驾效劳,此最后一函,请勿以虚言视之。”

  这封信与前二次一样,既无抬头,也无署名。

  天星宫主沉着脸,重重一哼!

  云大娘道:“宫主,能让我看看吗?”

  天星宫主手一摔,信笺如一片浮云飘出,云大娘伸手接住,看完不禁皱眉道:“捏造谎言,挑拨离间。”天星宫主道:“我倒有点相信!”云大娘急急道:“罗公子不是这种人!”天星宫主道:“他纵然不是这种人,但他周围多的是这种人,难保不会替他出坏主意。”

  云大娘轻叹道:“此人藏头缩尾,敌友难测,宫主怎能深信?”

  天星宫主道:“第一封信上说罗成当着天下武林声称有信心击败我,彩云出去购物,不是听到帮下喽罗向人吹嘘罗成说的狂言么?第二封信上,自称他略尽微劳,在天下第一帮中捣乱,期使罗成在重九之约前分心劳神,彩云报告说天下第一帮中喽罗,在杭州连接购买棺木,显见确有变故,前二函俱已证实,证明今天这封信上说的,也不会假!”

  云大娘道:“我总觉得此人心怀叵测,纵然所说皆真,也不是为我们,是为他自己另有所图。”

  天星宫主道:“不论他是不是帮我们,总归是于我有利。”

  云大娘道:“宫主聪慧过人,一向料事百不失一,如今怎会对此尚未露面的人如此相信?”

  天星宫主道:“因为我已知道此人是谁?”

  “宫主猜他是谁?”

  “不用猜也可以想得到,当今天下能逃过八院三老视线,投下此函,除了罗成与冷家老儿外,唯有一个莫于道。除了莫于道之外,谁还有这份功力!”

  “宫主说此人就是那莫贼?”云大娘黛眉不禁一挑,恨恨道:“果是此阴陡之徒,宫主更不能贸然信其所言。”

  天星宫主笑道:“愈是大奸之徒,其言越是可靠,莫于道是何等人,他岂有不知本宫是何许人,怎会轻易信人之言,若非确有其事,若非能使我信,他白纸黑字,写此又有何益!我的心理,又岂是二封信所能操纵的。”

  云大娘心中暗暗一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口说不受操纵,岂知已受操纵,自信不会落入陷阱,却偏偏自己钻入布好的陷阱。

  纵是天圣,但怒蒙灵智,好恶之念一生,主观深植,这正是人类之弱点。云大娘明白这一点,却苦以不知如何分析谅劝。

  思之再三,不由一叹道:“宫主,近日来你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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