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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这东西并不致命。”道林博士的声音飘忽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在耳边回响，“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还真不舍得杀呢。”
第一百七十章 对换
“你是头一个闻了我的药后坚持到现在没有倒下的人。”道林博士站起身，踱步绕过实验台来到穆翳的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倒在地面上尤在挣扎着不愿失去意识的男人。
“你……从一开始……”穆翳艰难的开口。
“嗯，没错。”道林笑着说道，“从上一次你们家的大块头潜进来之后，我就加强了实验室的守卫。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角落里燃烧了一种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化学合成剂。这东西对身体没多少副作用，所以你不用担心，晕过去之后就没事啦。”
“你……为什……”穆翳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事是么？”道林笑眯眯的解释道，“我做的东西我自己当然有解毒的手段啦，你这么聪明怎么这一点都想不通呢？”道林说到这里摇摇头不解的问道。
穆翳已经没有力气再度开口说话，只能睁着眼睛看向对方。
“还在撑着？难道不辛苦么？”道林干脆蹲了下来，用手指戳戳穆翳的脸说道，“这么看你的相貌还真不错。英俊的外表加上聪明的头脑，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你拥有这么多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感到不满意？”
不满意？穆翳心里想到，的确，他确实不满，对很多东西都不满。曾经的他面对这个污浊的世界感到满心的愤怒。这个世界，这个由人类一手创造的社会充满了太多的不公与歧视，光明的背后到处是黑暗。这个世界就是一条由脓疮、血污、垃圾、粪便和呕吐物交织的浑浊的河流，恶臭充斥着他的鼻腔，满眼尽是污秽。
现在他也在用着同样的目光看待眼前的世界。只不过，在他的心里，除了这些污秽之外，有了其他的东西。那东西是他身处于黑暗之中诞生的光芒，恶臭之中盛开的鲜花，污秽之中形成的圣神。
早在那一刻起，他就做出了决定，他这一生的意义就是守护这么一点点的光明和神圣，为此无论牺牲什么都无所谓。
这是他全部生命的意义。
“我这个人呐，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是很没有耐心的，当然了除非是在实验之中，我有时候觉得我的所有的耐心都贡献给了科学。”道林博士觉得蹲着累了，索性坐在地面上背靠着实验台，“刚才之所以一直耐着性子听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没想到，你还真让我意外，嗯，应该说是惊喜吧。”
穆翳趴在地上看向面前的男人，视线依旧模糊。他现在在对方的眼里，样子一定很难看吧。他心里这么想着。
这时又传来一阵震动的轰鸣，比起刚才几次，摇晃的稍微缓和了一些。
道林博士抬起头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轻声说道：“这种频繁的程度不太像是由其他人交手时所产生的妖力波动造成的啊，我怎么感觉像是某人的妖力暴走了呢？”说着低头看向穆翳，“对了，你们这次是怎么潜进来的？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能够打破旻羽时间结界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不过我听说很多年前那人就被封印束缚了，不再主动出现在人前，只做一些后勤工作。难道说……我们的情报有误？”
说到这道林微微皱起眉头，随即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的，情报来源十分可靠，不会是情报有误。”
情报来源？穆翳在半昏半醒之间还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这个用辞。
“不过，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带着你们进来的话，这种程度的妖力暴走很可能是由于想要强行打破束缚所造成的。”道林没注意到穆翳的表情，抬头看着天花板径自说着，“很危险啊，这样下去在束缚被挣脱前，那人就会力竭而亡了。不，很可能是这艘船先被彻底的毁了。”
果然是尹云。穆翳心里想着，从第二次震动开始他就觉得奇怪了，虽说张晋这人很粗莽，但并非没有脑子。这么大的动静搞一次出来就够了，在敌人的地盘里这么嚣张估计他还做不出来这种缺心眼的事情。
亏得离开之前自己还特地嘱咐了张晋，那家伙是没看懂么？穆翳心中不悦的想。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几乎无法抵抗的闭上眼睛。穆翳将全身剩余的力气集中起来用力一咬，舌尖传来巨大的疼痛伴随着满口的血腥味，使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似乎察觉到穆翳的小动作，道林博士惊讶的低头说道：“咦，你居然还在抵抗？真是顽强啊。”说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衣服上的灰尘，毫无征兆的一脚踢在穆翳的胸口。
胸口顿时传来一阵钝痛，穆翳趴在地面上无力躲避微微缩起身子忍不住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不知是咬破舌头时流出的血还是被这一脚踢的。
道林博士见穆翳虽然身体动不了但神智却依然清醒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竟毫无痛苦扭曲，反而异常的清明，甚至还带有一丝鄙夷和嘲弄。心中的暴戾被毫无保留的勾起，一脚踩在穆翳的后背，就听见骨头发出咔的一声响，穆翳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道林尤不满足，又用力的朝着他的腹部踢了几脚，鲜血伴着胃酸从穆翳的嘴巴里呕吐出来，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
“不错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耐打。”道林用手指做梳，朝后扒了扒额前的头发，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说道。
又咳了几声，将堵在嗓子里的淤血咳了出来，穆翳这才感觉稍微好过一些，微微抬头就看到对方的双脚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道林蹲了下来，一把拽住穆翳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使得他的脸孔完全露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血污，眉头微皱，唯独一双眼睛依然清明如初，平日里总是满不在乎的眼神中带着些微的痛苦，使得他原本就十分英俊的脸庞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奇异扭曲的美感。
“啧啧。”道林拽着穆翳的头发欣赏着对方痛苦的表情，一脸兴味盎然的表情笑着说道，“这表情真不错啊，配上这张脸，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说着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穆翳的脸，接着又说道，“你说，我该将你如何处置的好？如果拿去让那个小鬼做傀儡，你就只能听从那个小鬼的吩咐，太可惜了。不如将你做成标本，做成只属于我的收藏品，这样一来，我可以随便想怎么样都行。”
道林说完注视着穆翳的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恐惧或者慌乱的神情。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穆翳的眼神始终如一，若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在这双形状漂亮完美的眼睛里，嘲弄的神色更加浓郁。
道林感到有些奇怪，正常人落到如此境地即使再如何视死如归也多少会有一些反应，比如说绝望、愤恨、不甘之类的负面情绪，可是这些在穆翳的表情中完全看不出来。除了疼痛造成的些微扭曲以及药物造成的苍白之外，穆翳的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在这一刻，他甚至看得出来，穆翳的嘴角正在微笑。
皱起眉头将手松开，道林博士想站起来继续再踹几脚，他觉得或许更大的痛苦才能使这个男人屈服。
然而就在他刚刚想站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双腿一阵麻软，就这么跌坐在地面上。随后，道林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无法感觉到肢体的存在，除了头部之外，他全身其他部位都无法动弹。
一瞬间道林就明白过来，他被人麻醉了。
看向眼前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翳，道林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究竟自己是何时中了对方的暗算。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一个趴，全都动弹不得的暗自较劲。他们心里清楚，谁先摆脱这样的状态谁就能取得优势和先机。而这一点尤为重要。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穆翳的双手微微动了起来，紧接着他皱着眉头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撑了起来。等到他坐起身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与道林面对面坐在地上，穆翳大声的喘着气，又咳了几声，嘴角再次沁出血液。看来这一番动作使得身体内部的伤势加重了。穆翳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的肋骨断了。
没有立刻给自己治疗，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狠狠的抽了一口。与张晋那杆老烟枪不同，他平时很少抽烟，不过刚刚经历这么一场意志力与体能的搏斗，他觉得有必要来上一根。
吐出几口烟雾，穆翳感觉好了许多，这才冷笑着看向面前的男人，却发现道林博士也同样的笑着看着他。
切，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穆翳心中暗想，这一番交手，从优势变为如今的劣势，对方似乎也毫不在意。难道这家伙也和自己一样还有后手？
想到这里，穆翳知道自己不能犯与对方同样的错误。
从衣服里掏出之前使用过的钱夹一样的东西，展开后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扎到道林颈部的几个穴位上，并推了一枚药丸进到对方的腹中，穆翳这才放心的重新坐回地面。
“没想到你还挺谨慎的。”道林博士依旧笑眯眯的说着，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目前的状态所担忧。
穆翳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用妖力处理自己的伤势。
淡淡的蓝光过后，穆翳活动活动身体，确定了已经没有大碍，这才站了起来，冷冷的俯视着地上坐着的道林。
“哟，看来这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两个的立场就对换了。”道林尤自笑着说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破坏
穆翳没有理会道林的调侃，甚至不再看向对方，径自绕过他走到那几个大型玻璃水槽前，仔细的观察着。
水槽里的孩子看上去最多不多十一二岁，也不知道是这些孩子们的实际年龄还是被旻羽动的手脚，如今正赤。裸着身体蜷缩的犹如婴儿般飘浮在一种半透明的乳质液体中，显然还没有完成实验。穆翳看了看，并不能确定如果现在他将这孩子从水槽里放出来会不会影响到对方的身体，因此暂时也不敢妄动。
走到旁边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纸质资料，一张一张的快速翻阅着，翻完就扔在一个纸篓中。很快他便将这间实验室的所有能找到的纸质材料全部翻了个遍。他的记忆力很好，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基本上被他翻过的资料中的内容都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将自己翻看完毕的资料聚集在一起，穆翳随手拿起实验台上的酒精炉将里面酒精洒在纸堆上，掏出香烟点着，吸了一口之后便将剩下的大半截扔进了纸堆。
纯度极高的酒精接触到火苗迅速的燃烧起来，燃烧着发出淡蓝色的火光，很快便将所有的纸质的材料全部烧成了一堆黑灰，房间里不通风，灰烬就这么安分的躺在地面上。
穆翳眼见着所有纸张都烧光了这才转过身，走向靠墙摆放的那几台电脑。
打开电脑，将里面所有的内容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便彻底删除。不过他知道，电脑里面有很多东西可以加密，真正的高手能将加密的文件做到一点痕迹不留，绝不会让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想了想，电脑操作他也不算太在行，干脆将主机拆开，把里面的硬盘拆了下来装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穆翳再次来到水槽前，刚看了资料他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该怎么操作能将实验停止而不伤害到里面作为实验体的孩子。按了几个按钮，水槽并没有停止工作，但是里面乳质的液体却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穆翳知道自己暂时没功夫去照顾这些孩子，与其将他们放出来不如就让他们待在水槽里还安全一些。
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停在一个大型冰柜前先拔了电源，打开后看到里面装了很多乘着血清的试管。穆翳知道这些都是从张晋或者张翼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东西，于是一把将这些试管全都扒出来摔在地上。确定所有的试管都摔的粉碎，并且确定没有剩余的白虎血液，穆翳这才将冰柜的门关上。
道林博士坐在地面上静静的看着穆翳所做的破坏，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在实验室里转了转，仔细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关于这项实验的资料遗留，这才放心的再次走到道林博士的身旁，学着之前博士的样子蹲在了对方的面前。
“还有资料么？”穆翳盯着对方的双眼问道。
“有啊。”道林博士笑眯眯的回答。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是头部以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哪？”穆翳似乎毫不在乎对方会不会欺骗自己，继续问着。
“在我脑子里。”道林博士笑得异常愉悦，好像对他来说，如今的这个处境一点也不会带来痛苦，反而十分的惬意的期待着对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将你的脑袋毁了才能彻底消除这项实验的资料？”穆翳云淡风轻的问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你说的对。”道林博士听到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很开心的点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说到这里，穆翳点了点头，随即左手一翻，一道寒光闪过，就见到道林博士的头上，右边的太阳穴横插入一把手术刀。
钢制的手术刀插的非常深，只留有刀柄露在外面。这一下子的攻击既快又狠，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目的就是为了置人于死地。当然，在一般情况下，被攻击的人肯定已经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显然穆翳的对手不是普通人。
就见到道林博士在最初的呆愣之后立刻恢复了笑容，好像自己额头上插着的不是一把钢刀而是一个一段带着吸盘的玩具。
“咯咯咯咯。”博士低声笑了起来，由于身体动弹不得，笑声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显得异常的阴郁和怪异。
穆翳对于博士没有被自己杀死的事情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依旧很淡定的表情看着对方。
“看来简单的方法对你的脑袋无效啊。作为一个人类，你现在已经无法再称之为是‘人类’了吧。”穆翳伸手轻轻的在露在对方脑袋外面的刀柄上弹了一下，使刀柄微微的震动了几下，“太过粗暴的方式也不是我的风格，这下该怎么办好呢？”
“要不要我来帮你想想办法？”道林博士一脸无害的表情，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穆翳静静的看了看对方，最后似乎做了一个决定。站起身，再次走到巨型的玻璃水槽前，按下一个按钮，很快连着水槽的管道开始朝外面放水。
“原本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穆翳在等待水槽放水的时间里又点燃一根香烟。这也是他平时不怎么喜欢抽烟的原因，一旦抽起第一根就不想停下来。
“你想做什么？”只能将脖子扭转九十度，无法看到身后的情况，道林博士好奇的问道。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穆翳也懒得再解释。之前说了很多话，一来是为了套对方的话，二来也是在等对方中招。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先中了对方的暗算。
他使用的麻痹性药物十分隐蔽，曾经实验过，即使是张晋那种嗅觉敏锐到变。态程度的人都无法察觉，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起效很慢。
道林调配的复合剂与他的药物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药力差了点儿。加上他自己也常用这种手段，因此对于麻药做过初步的防范，也有一定的免疫能力，这才使得他能够快速的恢复过来。若非如此他这次可就真的栽了。
虽然对自己调配的药物很自信，但这次的对手过于诡异，无法按照常理来进行推断，为了保险起见穆翳还是做了防范措施，用注入了妖力的银针封住对方的脊椎。
虽说多了一段小插曲，不过基本上还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如今他的耐心已经耗的差不多了，原本他就不是个有多大耐心的人，也就不愿再多费唇舌。
一根烟的功夫，几个水槽里的水就全部放完了。穆翳打开玻璃水槽，将里面的孩子一个个的抱出来，一共四个孩子，也没功夫找衣服给他们的遮住身体，分了两次将他们抱到实验室外面的房间。
做完这些后，穆翳走了回来，将实验室中所有能找到的易燃液体倒在地上，留了一瓶高浓度的酒精，全部洒在了道林博士的身上，随后点燃最后一根香烟。
蹲在博士的面前，看着对方依然带着笑容的脸，穆翳吐口烟雾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也没兴趣研究。不过如果这样你还不死，就只能承认是你赢了。”
“呵呵，我们可以试试看。”道林笑眯眯的说道，一点也不为接下来的遭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