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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可笑的一群人
珍熙回到了租的房子里，看着家的方向，虽然大学毕业那天就被罗月娥从那里赶出来了，但那里曾经有过她最美好的时光，即便那美好只延续了一年。
对她来说，如果说这世间真有什么情感能超越生命的，那就是父爱。它像一道阳光，在她生命里划过，灿烂而温暖。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这道光会永远温暖着她，照耀着她，但很久以前那道光就只能停留在回忆里，发着微弱却持久的光线，她知道那是父亲的眼睛，他在看着她，直到她离开世界的那一刻！
前两天，正佑回了加拿大，她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已经做好了迎接那帮人的准备。
洗好澡，刚准备继续写稿子，手机响了，是正佑的号码。
“喂，正佑……”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打断了。
“林小姐吗，我是顾正佑的父亲，麻烦你今晚8点来国际酒店，我们谈谈！”
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因为高中那件事，她早已对正佑的父母有些了解，所以并没有被他父亲的冷漠举动吓到。
她看了一下时间，七点钟，还有一个小时。她挑了一件淡紫色小晚礼，这是她最贵的衣服，是为了重要场合准备的。她又精心化了一个淡妆，出门前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她觉得这样太惹眼，便迅速换了一套素雅简单的裙子，又拿起纸巾擦掉了淡紫色眼影，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要低调得多，而且也显得知性大方，这会儿她终于满意地赴宴了。
进了酒店，一位服务员引她向最里面的包厢走去。包厢的门一打开，珍熙刚要跨进去的脚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里面坐了五六个人，因为包厢太大，珍熙的视力也不太好，所以看不清所有人的脸。
“珍熙……”正佑从中站了起来，刚要过去，却被一个如从地狱传出的声音呵斥住：“坐下！”
他站在那里，踌躇不前，为难地看着门口的珍熙。
珍熙也被刚才那一声怔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好状态，面带微笑地在那群人的注目下向里面走去。但是，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僵硬——她终于又看到了那个人，七年的时光竟然没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高傲华丽一如七年前。她在心底嘲笑着时光的嫌贫爱富，嘲笑美神的荒谬，但最让她鄙视的，是自己的天真，在这七年里，她无数次想象这个女人顶着一张苍老的脸跪在父亲坟前的样子，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
“很抱歉，我来晚了！”珍熙微微低了一下头，表示歉意。
“哼！”这个不屑的声音在这间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不是说是什么作家吗，我看倒像个三流演员！”
“妈！”正佑对母亲的话很不满，但又没办法。
“干什么？你这大笨蛋，放着钻石不要，偏要挑路边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你不可以这么说珍熙！”正佑实在听不下去了，说话的声音大了很多。
“你这个臭小子，还敢吼我，这就是你招来的狐狸精？连雪如一根手指头都……！”
“姨妈！”一直坐在雪如旁边的李明泽冷静地提醒她。
正佑的母亲竟顺从地咽下了那几个没说完的字，伸长的脖子也泄气地缩了回去。
宋玉相当满意地看着李明泽。这一眼被珍熙看在了眼里。
正佑的父亲让珍熙坐在他的对面，并吩咐服务员上菜。
包厢里服务员来回地上菜，除了李明泽对一个呆看着他忘记离开的女服务员说的那句“谢谢”外，再无其他人说一个字。
门被关上后，正中间坐着的老顾先生，终于开腔了：“林小姐，虽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七年前，我们应该对彼此有些了解，你和正佑的事我都知道了，看来是我们小看你了……”
“咣”，正佑故意用刀叉敲打面前的瓷盘来弄出声响，以示他对父亲那个“小看”的不满。
但老顾先生怎会把他放在眼里，他继续说道：“我就直说了，这次我们一家和白夫人从加拿大回来，就是要解决这件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正佑的妈妈早就认定了雪如这个儿媳妇，其他任何女孩子我们都不会承认，所以，”他顿了一下，“请你离开正佑，重新去找你的幸福！”
正佑突然站了起来：“爸，你说过，不会那么快下结论，这是我答应让珍熙来的条件。”
“顾董，”宋玉终于说话了，“看来，正佑是真的很喜欢这位林小姐，都过去了七年，还念念不忘。雪如倒成了第三者，要不……”
“白夫人，你不要多想，正佑只是太善良，觉得对不起林小姐，才一时糊涂犯了错，你要谅解。别忘了，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你可是比谁都积极地挽回正佑，更何况，我们两家还要长期合作下去啊！”
“是！”宋玉“顺从”地点着头。
从正佑父亲强制的语气和宋玉闪烁的眼神，珍熙看出了一些事。
“林小姐，”正佑的父亲继续对她说，“听说你刚写了一部小说，我可以帮你出版，只要你离开正佑。”
珍熙淡淡地笑着，站起身，举起面前的一杯红酒，仰起头一口气喝完。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奇怪的举动，等待着她对这个行为的解释。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忧伤的眼神看了一眼正佑，给了他一个美到破碎的笑容：“正佑，下次见！”
她转过身，向走进这里时一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出了包厢。
顾太太被她那句“下次见”气得嘴都歪了，但又不能大声骂她，狠狠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宋玉倒觉得顺了自己的意，心情舒畅了很多。
珍熙从酒店出来，躲开了身后追来的正佑。刚才短暂的晚宴，让她察觉了一件事：宋玉的佳婿不是正佑，而是李明泽。现在她需要做的是确认这个猜测，所以正佑只能先放一边。
第13章 最佳女婿
很快，她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剧场的化妆间。
“我的白天鹅公主，快开场了，怎么不太开心？”宋玉抚摸着女儿的秀肩。
白雪如撒娇着说：“没有！”
“还不承认！是不是因为你的明泽哥没来？”
“哪有？”
“你骗得过我吗，你可是我生的？”
雪如有些生气了：“妈你以后不要总是把我和他放在一块，被被人听到了不好！”
“怕什么？现在是顾正佑负了你，这七年来你对他那么好，他却一直想着那丫头，就算移情别恋，那也是应该的！”宋玉在她旁边坐下，“听我说，妈妈已经帮你铺好路了，明泽的爷爷正准备将发展重心转移到国内，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高在中国的知名度，这样就可以在那群想成为李家媳妇的名门千金中脱颖而出，赢得他老人家的欢心，到时明泽那就不成问题了！”
“妈，我才刚和正佑分手，还是别这样，再说，明泽哥一直躲着我……”
“他以前是因为正佑和你的关系才故意躲着你，但现在你们基本上算是分手了，所以要主动一点，多关心他。李明泽父母的事你也知道，他是很缺爱的那种人，只要你全心全意对他，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相信妈！不过，这段时间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宋玉提高了警惕，“顾天成夫妇还想着让你和正佑重归于好，如果那个姓林的丫头真放弃正佑的话，事情就不太好办了。所以，一定不能让他们分手！”
雪如低下头，脸上泛起了红晕，她为自己居然同意妈妈的话而羞愧。
“白小姐，该上场了。”
母女俩出去了。
珍熙从挂满衣物的架子后慢慢地走出来，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那眼神中所包含的与其说是不可思议的惊讶，还不如说是意料之中的“赞叹”。
一个五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的妇女从侧门走进来，来到珍熙旁边。
“蔡老师，你应该小心一点！”珍熙看着她。
这个女人是宋玉和父亲的同班同学，但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宋玉丈夫白选的前妻——蔡素琴。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珍熙找到了她，两人便决定联手对付宋玉。所以她知道珍熙的身世，但即使珍熙跟她一样痛恨着宋玉，可毕竟是宋玉所生，所以对珍熙总有些芥蒂。
“我会注意！”蔡老师说道，“看你的表情，应该听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了吧！”
“当然，”珍熙的唇角微微上扬，“非常震惊！”
“是什么？”
“无耻的野心！”
“那丫头的表演还要看吗？我帮你安排了一个位置。”
“我没那么多工夫，看两眼就走。”珍熙戴上墨镜和帽子，向门外走去。
蔡素琴紧随其后。
为了不让正佑发现，她让蔡素琴给她安排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她对白雪如的舞蹈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看一下她的舞蹈是不是如学过芭蕾舞的蔡老师所说的“基本功很好，但表演缺乏感染力”，看了半场，她确信了她的话。这七年来，她对“芭蕾舞”的研究可没少下工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用想，她如今的名声少不了宋玉在传媒界的“努力”。她在中场休息时便离开了。
刚走到剧院门口，不巧被突然赶来的李明泽碰了个正着，原想和他打个招呼，没料那李明泽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捧着一束百合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徒留一路的花香。
珍熙只好收起被别人弃如敝履的笑容，心里感到委屈，却仍要选择面对，因为现在这个像风一样行踪不定的男人在她的计划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这个人，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了……
看到正佑的妈妈进入路边一家名店后，珍熙摘下墨镜，也跟了进去。她在另一个角落随手挑了一件衣服，故意提高音量和身旁的营业员谈论这件衣服，所以很快便把她招来了。
“林小姐，这么巧，没想到你也买得起在这种店里的衣服！”一样的阴阳怪气。
“您好，”珍惜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听正佑说伯母最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所以想买一件送给您。”
“别想着讨好我，没用的。”顾太太傲慢地看着她。
珍熙依然很淡定地笑着：“不是讨好，因为我也是一名设计师，经常帮像您这样的贵太太搭配服装，所以对别人的着装比较关注，上次见面觉得您的气质比白太太更高贵，但因为您的服装太过优雅，反而被白太太比下去了，所以想帮您挑一套更能凸显您气质的服装。”
“哼，还真会说话！不过还是没用，像我这样家境殷实，又有个优秀儿子的母亲，一直都是生活在夸赞当中，比你刚才那些好听一百倍、真实一百倍的话早就听得麻木了，所以还是别费力气了。你要怪就怪自己出生不好，虽然这话很不厚道，但这就是现实，‘门当户对’还是有它的道理的！”顾太太说这段话的时候，头依然保持着一贯斜向上三十度的角度，但眼神中却流露出少见的真诚。
“是，我明白！”珍熙顺从地低着头，她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张口闭口“狐狸精”的妇女竟会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
“明白，就趁早放弃。”顾太太看了看珍熙手中的衣服，转身随意指了几件衣服，营业员恭恭敬敬地替她打了包。刷完卡后，她就领着随行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珍熙放下手中的衣服，这种侮辱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从名店出来，珍熙就去赴正佑的约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见面的。上次两人那样分开，再见面总有些尴尬，她先找了个话题，提起了白雪如公演的事，正佑想了想说，还可以。珍熙知道，他是怕自己听到他说“很好”会难过，才故意这么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处处为她着想。说到这，珍熙想起了那天遇到李明泽的场景，看看正佑好像并不知道那天她也去了，心想李明泽应该没告诉他。他当然不会说，因为在那个人心里，她什么都不是。后来，正佑说他后天晚上有点事，不能见面，珍熙问什么事，他说是一个商业晚会。珍熙刚想说什么，却接到自己兼职的服装公司催图稿的电话，这才想起这个月还有几张图没画，可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她便先回去了。
第14章 无耻的交易
到小区时，天已经暗了，正赶着回去，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着帽子的女士，珍熙停下了脚步；目光不自觉地锋利起来。幸好光线较暗，宋玉并未看清她的眼神，只顾着自己心里的那个“目的”。
“你好，林小姐。”她热情地笑着，露出的那排牙齿在如此暗的天色中依然闪亮到晃眼，“怎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雪如的妈妈。”
珍熙赶紧收起表情中不友好的部分，顺着她的话略带惊讶地说道：“奥，想起来了，是白太太！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神秘地将食指放在唇边：“嘘！是天大的好事，来，我们到车里谈吧，过来！”
两人坐在了后座上，司机知趣地在车外等着。
她看起来有些难过：“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想起以前的事是不是仍然恨我？”
珍熙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感觉到她的颤抖，宋玉安慰道：“唉！用那种方式把你和正佑分开，的确太残忍了，我和正佑的父母都很后悔，现在想想你们三个弄成这样都是我们的错。”
珍熙松了口气，但心里却莫名得有些伤感！
她笑笑：“都已经过去了，白太太不必挂在心上。”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你父母一定很为你骄傲吧！”宋玉假情假意地拍拍珍熙的手。
珍熙像被电击般迅速地抽回了手。
宋玉尴尬地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抱歉，对不太熟的人我有些介意！”珍熙很快地反映过来，连忙弥补刚才的冲动。
宋玉只当做她还对七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所以也没多想，再说她也没多余的心思想这丫头的事，只要她能死死地抓住正佑就行了。
“没关系！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表明我和雪如的态度，我们已经准备退出了，让你和正佑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我们这边你不用担心，只要搞定正佑的父母就可以了。”
“为什么？”珍熙故意问她。
“奥，他们性格不合，早就有裂痕了，只是两人都很善良，所以一直不忍心伤害对方。”
珍熙暗自发笑：“不过我可能要放弃正佑了！”
“这可不行。”她突然放大了音量，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立即赔上笑脸：“不用担心正佑的父母，我会帮你的，就当是弥补七年前的过错。”
“不用了，我早就忘了。和正佑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正佑是我见过的男孩子中最优秀的，多少女孩排着队呢，再说他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不放弃，我就有办法让你嫁进顾家，相信我！”
“那要怎么做？您有办法吗？”
宋玉自信地点点头：“当然！后天我会为雪如办一个庆功宴，到时会请很多商界的朋友和记者，你和正佑一起来，让正佑当众宣布你们的关系，正佑的父亲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在那么多人面前他绝不会阻止，最后只能接受。”
珍熙心想着这招真狠，这样她就能成功的摆脱顾家，转“战”她的“金龟胥”了。
“不过，正佑可能不会答应。”
“正佑那边我来搞定，放心！”
她“万分感激”地看向那张堆满笑容的虚伪的脸！她真的很难相信那么正直的父亲会被如此自私又势力的女人迷惑。
回到家，珍熙远远地看着灯光下的那栋房子，小时候抱着鲜血淋漓的父亲，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只顾自己逃跑的“妈妈”时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眼中涨满了滚烫的泪，她努力不让眼泪流出，但当她的视线离开那栋房子时，压抑已久的眼泪却像洪水般决堤而来。
在这座城市，有人为回忆、为现在或为未来幸福着，也有人为回忆、为现在或为未来哭泣着。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只是这个“公平”只是对他自己而言：他将幸福送给了一些人，为了他的天平平衡，就会将不幸抛给另一些人。珍熙想着自己可以永远不幸，但绝不让那个人永远幸福，她将手里的水果刀深深地插进了桌上的苹果里。
为了赶图稿，直到第二天的阳光隔着窗帘射进来，她才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前后也不过两个钟头，却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宋玉、白雪如、李明泽、罗月娥，还有很多五官模糊的面孔，他们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被推倒在地的她，耳边是阴冷的嘲笑声……
满腔的愤怒和恐惧被压在心口，她努力地想要反击，却怎么也起不来。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感到很痛苦，很恐惧……
就在她被噩梦侵扰时，一串铃声将她解救了出来。
她恍惚地接起电话，那头的正佑说了好一段话，她才清醒过来。
对于正佑的这通电话，她昨晚就想好如何作答了，所以一向孝顺的正佑很快便被她说服了，并且感动于她的大度善良。
庆功宴如期举行，珍熙穿了那套只在重要场合穿的淡紫色连衣裙，这柔媚的颜色搭配上她坚定的眼神竟别有一番风姿。准备离开时，她打开了抽屉，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串黑色的珍珠手链，细心地戴上。
第15章 弃如敝履的计划
宴会是在一栋别墅里举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