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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啊！我只是要他学写自己的名字，也有错了？」龚浩佳用无辜的语气说著。
「什麽名字！你白痴啊！他是美国人，写英文好了！你不知道？而且，他的名字，好像笨笨的小杜夫也会啊！我在一开始就要他牢记自己的名字了！你还在教什麽？」龚浩维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自己的埋怨和疑问。
「中文的就不会了！」
「中文？什麽中文啊？」龚浩维好像如堕百里雾，什麽也不知道不清楚的样子。
「龚谦竣，谦虚的人，也要做一个俊美的男生。但俊字太俗气，而且有点太耀目，所以我改用立字边的。」龚浩佳说著，拿过杜夫刚刚在他督促下写的名字。
龚浩维根本听呆了，在看到歪七扭八的中文字时，可以想像得到杜夫咬牙切齿学写这麽多笔划的字。他没想过要杜夫学中文，即使他是香港人，以中文为主要字，但他还是没想过要这个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也不会的人写难学的中文。他想不透要为什麽龚浩佳要杜夫学中文的意思。
「佳？」
温柔的笑，或者坐在身边的人会看不见，但他还是想给他温暖似的笑。
「你不是很想很想杜夫成为我们的养子吗？」
下意识的点头，龚浩维等待龚浩佳给的回话。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要考虑的太多，我们的关系……不是太多人接受，要我们去领养杜夫，是不太可行的。我们要成为父亲的责任重大，除了要好好的教育杜夫之外，还要保护他，至少有一个正确的途径领养他，这样才不会太过令他心灵受到影响。我才想找一对认识的，也可以接受我们关系的夫妇，既愿意替我们领养杜夫，也愿意让我们照顾杜夫的人。」龚浩佳顿了下，叹了口气。「但找不到……很难找到这样的人。」
激动的，冲动的，双手用力的抱住怀中的小孩子，这个不知道他的命运操在他们两个手中的小朋友。
被弄痛了的人皱了皱眉，眼张开了，看到在颤的龚浩维，杜夫用著模糊的童音说∶「怎麽了？」当中又夹著呵欠一个。
「没事，没事，你还想睡吗？」龚浩佳哄说，他明白现在的龚浩维不能说什麽了，龚浩维可能有点不能相信这个一直没有表态的人，会在这一刻说出想收养的话，他还没有完全消化他的话吧！
他没有说过不收养的话，而是现实有太多事要想，怎样收养的方法最好？他们之後作父亲的，要怎样解释二人的关系？要怎样面对父母又是另一回事……
不想清楚，他才不能乱说话，给了不必要的希望给别人。
现在，他打好了关系，可以有信心和杜夫好好相处了，他才想真正收养这个小朋友。
杜夫抬起头，看看龚浩维的样子，伸手环住他的颈子，轻轻说∶「维哥哥，你怎麽了？我等你很久了，我有乖乖的哦！」
看一眼笑著的龚浩佳，龚浩维才颤著手回拥杜夫，抖著声说∶「没……没事，你乖乖就好了。」
这时，就在龚浩维快要哭出来之时，电话响了，在凌晨一点多的时间。
「我想，是爸妈打来的。」龚浩佳认真的说。
龚浩维想了想，好像有什麽印像是龚敬云说过今天会在家休息，会打电话来的话。从上次说过想收养小孩後，他们家人没有再说这样的话题了。
龚浩维对看著龚浩佳的眼，杜夫不明白为什麽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他小声问∶「不接电话吗？」
龚浩佳瞄一眼那个响过不停的电话，他低声说∶「接，但杜夫你也要一起讲电话。」
「我？」杜夫很奇怪，皱起小眉头。
龚浩佳不答，只是笑笑，一手拿起电话。
46
龚浩佳用稳稳的声音，用他低沈而温和的声音，开门见山似的说∶「爸妈？我和哥哥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有一个小孩子的好。」
扗夫低叫了声，他在学广东话，是被龚浩佳逼著学的，现在就有成果了，就是他听得清楚龚浩佳在说什麽，不是真的全部也明白，只是有一点明白就够了。他是说想收养小孩子吗？为什麽？不自己生一个？还要收养？
觉得怪怪杜夫小声啊了下，又抬头看看龚浩维，想得到答案。
龚浩维没有说什麽，只是笑得很温柔，他只是抱紧杜夫。
「孩子也选好了，就是哥说的那个，白人和中国人的混血儿，我们也很喜欢他。现在就等机会收养他了。」龚浩佳说著，还对张口结舌的杜夫眨眼。
那边原本在说话的龚敬云停了下来，他没想过没有说那麽久的事，又被翻出来说了。
有孙子是好，但那个人不是流著自己身上的血，那还好吗？
龚敬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好，他只是不说话，让混乱的脑子冷却下来。
「爸，你跟妈妈说，今次不是哥哥一个人想了，是我也想要这个小朋友。我们或许不是做父亲的人选，但我们会尽力给他我们的爱，想让更多人得到这样微少的爱吧了！」龚浩佳肯定的说著。
「但是……是黄种人还好一点，那个小朋友是……混血儿吧！这样……不太好吧？」龚敬云只是想龚浩佳改变心意。
「混血儿又怎样？还不是人一个，没关系的。」龚浩佳说。
「但你们两个……都是男人，怎样领养？不要说笑了。」龚敬云心底里，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要接受自己的儿子们是一对恋人，他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现在还要接受多一个陌生人做他的家人？不要吧！
「其实同志在这个也可以领养的，只是我们的关系，很难得到这边的部门认同，所以我们要找人替我们领养，小孩就由我们养。」龚浩佳诉说著自己的想法。
杜夫睁大眼，在明白和不明白之间，小脑袋是混乱的。
他的维哥哥和佳哥哥是同志？他们要领养的人是……他？
杜夫根本不敢多想，因为他怕自己想太多，希望太多，到最後失望的话，他会很伤心。因为他试过几次了，说要他的人，到後来只会走来跟他说对不起。
他不想再要对不起了。
杜夫抓紧龚浩维的衣袖，看了他一眼，才怯怯的付在龚浩维的耳边说∶「维哥哥，你们想要杜夫？」
龚浩维摇头，他又学他付在小耳朵边说∶「我们要的人不是杜夫，是龚谦竣。」
杜夫皱眉，他不明白龚谦竣和杜夫有什麽分别？还不是他们两个叫他的名字？
吃吃的笑了下，龚浩维小声说∶「你是我们的人，当然跟我们姓龚。你不再是杜夫了。」
睁大了眼，杜夫的小小心灵和脑子，也只是半明不懂的，只知道他们好像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就是。
杜夫茫然的看著龚浩维，又转头看著龚浩佳。
龚浩佳还是正经八百的说∶「我们是还没有找到别人替我们来收养，但只要有心，一定可以找到别人来为我们做这些事的。」
「杜夫很乖，爸爸，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龚浩佳对因为听到自己名字而紧张起来的杜夫笑笑，又继续说∶「我们在教他中文了，他一定可以和你沟通的。」
「不是沟不沟通的问题，而是……你妈她一定不肯的，她……宁可不要孙子，也不要这样的混血儿。」龚敬云叹气。
龚浩佳沈下脸来，难道是不是混血儿就那麽重要吗？
龚浩佳看著一边因为他变了脸而紧张的杜夫，龚浩佳感到无力。他招招手，要杜夫过来。
或许，跟爸爸说说话，互相沟通一下，比较好吧？
龚浩佳拿开电话，对杜夫说∶「来叫一声爷爷。」
杜夫皱眉，他只好拿著龚浩佳递过来的电话，小声的对著电话筒说∶「耶耶？YAYA？」
龚敬云想不到龚浩佳会和那个小朋友在一起，他有点不知所措，没有回话。
「耶耶耶耶？」杜夫一次过说了好几次的耶，但还是抓不住该说的音。
龚敬云有点慌，有点烦，他用英文说∶「我可以和佳说吗？」
「OKOK，PLEASE WAIT。」听到对方用英文说，他也下意识的用回他比较拿手的英文说。
他快快的将电话交给龚浩佳，又转回靠在龚浩维身边，因为他还在怕那个人……不知道是为什麽会叫作耶的人。
翻翻眼，龚浩佳拿著电话筒说∶「爸，杜夫在学中文了，还可以吧？」
「都说了，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你们在自作主张！」龚敬云皱眉。
「那是我和哥哥的小孩，我们当然要自己拿主意了！」龚浩佳也不快的回。
「你给我想清楚才做！」龚敬云大叫。
「我想清楚了，爸，你记著，我真的想要杜夫这个小朋友。」龚浩佳还是坚固己见说。
啪！
电话挂了。
龚浩无奈的看著电话筒，他笑笑对坐在一边的人们说∶「他们要些时间，但我要杜夫的心是不变的。」
那次之後，爸爸龚敬云不是没有来电，只是他还是在劝说什麽，龚浩佳他们想爸爸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在他们才离开他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惹出一个收养风波吧！
但是，龚浩佳每一次劝说，还加上他的坚持，爸爸不是没有心软的。
而且，还加上哥哥龚浩维的柔声要求，诚恳请求，爸爸再硬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溶化。
他们想要父母答应的行动，甚至拉上了杜夫，那个被唤作龚谦竣的人。
他们现在一星期有两天会和杜夫在一起，住在一起，这是在院长很难得的通融下才得到许可的。
每一次杜夫一住进他们的家，杜夫进家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那个他已经被逼著记下的号码，只要一有人接听，是男声，就叫「耶耶」，女的就叫「麻麻」。他不是太明白那个意思，但他只管做就好了。他只要一说完，电话就会快快的交给维哥哥或是佳哥哥，他就可以跳去玩他们买给他的电玩了。
终於，过了一个月又十八天的抗战和亲情考验，龚敬云叹著气说∶「随你们了。」
龚浩佳连听也没有听清楚，他就大叫起来，抱著龚浩维傻笑了，还好像忘了杜夫在一样，笑著低头在他嘴上亲吻了起来，看得杜夫目定口呆。
即使到过他们家那麽多次，即使他们相处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杜夫也没有真的见过他们有亲吻或其他别的动作，最多的只是搭搭肩，或是他靠在一起吧了！
要亲吻不是很大问题，就像他平日也会和院长亲亲，只是亲面颊，但现在佳哥哥是亲维哥哥的嘴，就……令他越是肯定心里一些想法。
这两个人，不是一般兄弟那麽简单。他相信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像他在曼哈顿街头见的男人一样，亲嘴的，甚至是有互相触摸。这是别人口中的同性恋者？
有人很讨厌他们，有人觉得没所谓，但在杜夫的脑袋里，在他在曼哈顿徘徊了那麽久的经验所得，他只是觉得别人的事和他没关，是什麽对不起上帝，还是觉得异类也好，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只要对他好就够，别的事，他不会理。
他是一个别人对他好，他也对人好的人。
龚浩维被吻著吻得出神，却在有人拉拉他的衣角时，回过神来。在迷离的眼中，看到清澈的眼神，是纯真的。
轰一下，什麽思想和理智也回来了，他推开了那个还在发疯的人，龚浩维不好意思的低头对杜夫说∶「怎麽了？」
杜夫笑笑，好不天真的要求∶「我又要亲亲，亲嘴的哦！」
在一边拾回被他掉到一边的电话的龚浩佳听到後，全身僵硬，转过头看著笑著的杜夫。
「你说什麽？」龚浩维可能是不想肯定杜夫的要求，他才会问多一次。
「我又要亲亲，你要好像亲佳哥哥一样的亲我。」杜夫一天比一天会撒娇，但都只用在龚浩维身上，因为他的佳哥哥才不理他的撒娇。
「但是……」
龚浩维尴尬了，有小朋友就是这样不好，他们做什麽也要小心，至少他们亲热时，又给小朋友看到的话，而令他担心他有样学样的，那就令他头大了。唉！
「不准亲！最多亲脸！」龚浩佳手里拿著的电话快给他握烂了！他气死了。
龚浩佳的大吼声，惹得红著脸的龚浩维不满，哥哥盯著他，生气的瞪了很久後，才啊的一声，指著他叫∶「电话！」
龚浩佳这时才发觉自己还是在线的，他快快的对电话筒说∶「爸？」
听到七八成说话的龚敬云，面上肌肉有点僵硬，他的儿子……不会在他未来的孙子前玩亲亲吧？
他们还知道什麽叫「不好大教坏小」的吗？
声线硬得要死，龚敬云一字一词说∶「你……你们自己想好了，我不…不反对，只是你们妈妈还不是太能接受。」
龚浩佳一边看著坐在对面的龚浩维和杜夫的动作，一边低叹著说∶「我知道，就因为她有一个星期没有打电话来，就知道她在气了。」
那年，他还少，一个人到这边读书时，他妈妈是担心得天天打电话来，他爸爸那时说电话费费用曾高达五六千元，到了快令他吃不消的程度。现在好些了，但一星期也会来电两三次，至少和哥哥说好几分钟，但这个星期却一次也没有打来，就知道妈妈是想不开了。
龚敬云在那边也在叹气，淡淡说∶「因为我和她商量这件事时，她很不喜欢有这样不是亲生的小孩，就好像我之前的想法一样，她可是宁可不要小孩子，也不想要一个没有血缘的。」
人的思想很奇怪，可以捐很多钱去救助穷人，或是以钱去助养小朋友，但要人们亲身的，身体力行的将小朋友收养了，拉在身边爱的话，就万万不能。
林素贞是这样的人，因为她平日也很好善的，好慈善公益，但现在却不喜欢她有一个助养回来的小孩子。
「嗯，我明白的，我们再和她说说。」龚浩佳轻轻的，没力的说著。
为了这件事，他和哥哥有很多天没好睡了，他真的很累了，幸好有回报。
龚浩佳在快要挂线时，听到龚浩维的声音。「给我听。」
龚浩佳瞥他一眼，又看到跟在他身边的小孩子，脑里转了一圈，才扬起邪恶的念头，乖乖的将电话给了哥哥，他走向杜夫，用沈沈的声音说∶「哼！要玩亲亲吗？让佳哥哥亲得你晕头转向好了。」
「什麽？」杜夫吓了一跳，他只是想维哥哥的一个吻吧了！
龚浩佳一手伸出，往杜夫的身上招去，搔呀搔的，他嘴上笑说∶「你喜欢吗？我的手指在亲你耶！十只手指，比哥哥的一个嘴唇好吧！」
龚浩佳的话，得不到杜夫的回话，因为杜夫只管在笑得腰也伸不直，左扭右拐的，想躲过龚浩佳的手，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屋里响起。
皱眉的看一眼，龚浩维对电话另一边的龚敬云说∶「妈妈的事，让我和她说，或许……我口才不好，但我想动之以情。好吗？」
沈默了，龚敬云的声音才幽幽的响起，他说∶「好，要是她有时间，我会叫她打给你，说你有事和她说了。」
「谢谢你。」龚浩维很感激，连连说谢谢。
「傻孩子，父子之间，何须要说谢谢。」龚敬云笑笑。
龚浩维跟爸爸说了几句後，就挂线了，他等著妈妈的来电，他决定要动之以情。
这样可能有点卑鄙，用妈妈对他的愧疚，而令她愿意接受杜夫，但他只能这样做，他为了杜夫，为了浩佳，自己要怎样也没问题。
龚浩维在第二天，就收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他很努力的说了两个钟，说自己怎麽喜欢杜夫这个小孩子，也暗示了自己得不到的爱想这个小朋友得到什麽的。
林素贞没有多说什麽，她只是静静的听，再道出自己的想法∶「要的话，为什麽不能是黄种人？我相信那边也有黄种人，对吗？」
「妈，是谁就那麽重要吗？是白人是黄种人，就那麽紧要吗？还不是人一个，还不是要我们爱的人一个。」龚浩维淡淡的说著，手抚著靠在他身边睡著的小身子。
林素贞无言，她觉得这个大儿子真的不是她想的差，有主见有想法，只是他以前没有表达出来吧了！现在，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会说出来，会让人知道，变了很多，令她感到陌生，也有著欢喜，至少这样的改变是好的。
林素贞无言，她不知道心里面的感觉是什麽，淡淡的，有点奇怪的。
她叹气，说∶「我再想想。」
看一眼挂钟，龚浩维说∶「那好吧！妈，我不想逼你，我只想让你明白我喜欢杜夫的心。你再想想，我跟你说，是想要你也以喜欢的心去待杜夫吧了！那我先挂了，杜夫要回去。」
没有明说回去哪，但两个人也明白。
林素贞没有说什麽，只是说了句保重，要多多休息的话，就挂线了，心里头乱成一团。
好几次，龚浩维也是这样对妈妈说，但妈妈每一次也是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听他说。
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他也觉得自己很累了，他觉得不能改变妈妈的想法时，忽地接到一个吓他一跳的电话。
「维？我和你妈妈在机场，有时间来接我们去你们那边吗？」龚敬云在嘈杂的声音里说。
「呃…」龚浩维有点不能置信，两天才和爸妈说过话，也没有说会来啊！
手里还拿著电话，神情却呆了。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