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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真正不太过问俗事的贾政不同,贾母对府中的风吹草动一直十分关心,贾琏今日出府所谓何事她当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与初时有些担心还深陷林家泥潭的外孙女不同,圣旨一下,贾母的心思就转到了别处。
金陵四大姓这一代的子弟里,早逝的史侯不算,个中翘楚首推王家王子腾。说句不客气的话,其余人加在一起也不如王子腾一个手指头,那真是拍马也及不上。过了这么久,贾母还记得老国公贾代善说过,能够与姑爷林如海一较长短者,唯有王子腾一人。因此当王子腾飞黄腾达,隐隐执四家之牛耳时,贾琏成了王子腾的马前卒一事贾母虽然不太乐意,却也默默承受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子腾如此轻易的就失了手。王家的过失却要让贾家的子孙的来承担,贾母只觉得再也无颜去见故去的丈夫。贾母甚至怀疑,王子腾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日之事,才不肯让王家独苗王仁参与其中。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贾母哭得十分哀伤,贾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还撑着安慰老母。贾母心中熨帖之余,自己就收了泪,反过去宽慰贾政,无非是勉励贾政放宽心,他日必能起复之语。
贾政听得连连点头,静静侍立在旁边的王夫人却恨得咬牙。
老国公去了多少年了,中间少说有四五次地方进献祥瑞、当今龙心大悦的时候,就是那等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穷官,也能靠着这几次机会晋升几级,贾政背靠着荣国公府的大树却当了这么多年的工部员外郎,每日里不过带着清客们吟诗作对,他日到底要到哪一日?
苍天无眼,大房那个东西眼瞅着就要骑到她们娘儿们头上了,身边却连个依靠都没有。自己还好说,宝玉还这样小,启蒙都没有结束,将来岂不是要被失了圣心的父亲拖累?
都怪贾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夫人不愿意去深想丈夫贾政的无能,更不愿意让自己有一丝一毫怨怪娘家的念头,只好把一切都算在贾琏头上。如果不是贾琏人还没回来,王熙凤又躲得快,王夫人这会子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虽说王夫人强忍着不出声,贾母却忘不了她,谁让王熙凤随便指了一事跑的飞快,屋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王家女了呢?
贾母也没有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太过打王夫人的脸,毕竟以后贾家仰仗王家的时候还多得很,只是说自己想吃粥,让王夫人去把库房里那套荷叶莲蓬样子的模子拿出来用。
她自觉这是为向来偏疼的小儿媳妇留一分颜面,却不想在王夫人眼中,让一个掌家太太亲自去取模子就是一种羞辱,婆媳间嫌隙更深。
荣国府里正闹腾着,去宫里接人的管事小厮们也把昏迷不醒的贾琏接了回来,引得之前不晓得跑去了哪里理事的王熙凤一场痛哭,秋桐平儿也跟着泣涕连连,秋桐更是因为哀恸甚深昏了过去,爆出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这样一颗惊雷连正在西院里摇头晃脑的大老爷贾赦的赏赐都炸了来,其他人的反应就更不必说了,接了贾琏回来的管事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一个空隙把另一桩消息报了上去。
姑老爷林如海刚刚接了旨,加封三品忠威将军爵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是番外,接的是45章的情节,渣作者没有在章节名上写清楚,对不起
以后番外我会在标题上标出?
☆、第54章
当今的刻薄寡恩、甚至忘恩负义;林如海早在林老太爷在世时就有所耳闻。
昔年先帝膝下八子皆非嫡出;夺嫡之争真个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林家虽然不曾趟过那滩浑水,却也晓得当今算得上是先平远大将军一步一个血印子顶上去的。结果呢;当今先是盛宠大将军之女荣皇贵妃,任由其挑衅元后尊严,几乎让元后在后宫无立锥之地,又在元后过世以后幽禁皇贵妃;下旨痛斥皇贵妃之父平远将军,以咒魇皇后的罪名赐死皇贵妃父女,夷三族,连皇贵妃所出的一子一女都双双暴毙;宗族除名。
当时去抄家的就是太子妃母族许家,而多年之后,许家也随着太子暴毙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举朝只知道甄贵妃一家的荣光,又有几人还记得当年也曾盛极一时的两家?
一出出曲终人散场,看戏的却只有这位翻手云覆手雨的陛下。
因此在入宫的路上,林如海已经想出了十七八套说辞,免得一时不察,不晓得哪一句就撩到了这位陛下的疑心,反倒给自家招来祸事。
没想到这一回当今竟然没有继续玩那套叫人看不明白心思的虚招刺探人心,而是干脆利落的发作了甄贵妃一系的人。林如海刚到宫门口,就听说了对忠安亲王等人的处置,惊讶之余,先前准备的话倒是多半都用不上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瞧见仇家倒霉,林如海心中积攒的愤懑也稍稍平复。只是甄贵妃一系谋害他在先,如今更把主意动到了林家子嗣身上,这点子惩戒连利息都算不上,林如海是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不过既然当今自己表了态,要出手压一压忠安亲王一系,林如海是不会介意略尽臣子之责,为当今分忧的。绝对勤勤恳恳、鞠躬尽瘁。
说起来,林如海也不得不敬佩当今的心性之凉薄狠辣。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不提寻常百姓家,就是先帝,平时再怎么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对自己的子嗣总还有几分父子之情在。到了当今这儿,皇子皇女们得宠时自然是人中龙凤、风光得意,一旦触怒了他们的皇父,当今可是一丝一毫的情分都不念的,活似这些儿女都是捡来的一般。
譬如这回四皇子忠安亲王被贬一事,要是先帝在位时,臣工们少不得劝上一二,先帝自然就会抬抬手,容四皇子当个富贵闲人,换成当今,四皇子能得个善终都是当今改了脾性,老虎改吃素了。
而且经此一事,林如海一直以来心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终于得到了验证:自从先太子被逼反,当今根本就没有想过立嗣君一事。
除太子之外,皇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在他们的皇父眼中都是猫狗一样的玩意儿,喜欢了就捧上天,随便他们得意猖狂,一有不如意就打落尘埃、弃若敝履。
甄贵妃二子,行四的已经彻底完了,行六的也就是他兄长之后的事儿,蹦跶不了几天。算来算去,林崖那臭小子赌赢的希望竟然还不算小。
只要三殿下楚容华别自己想不开惹了当今的厌烦,以他与其余皇子们在当今心中一般无二的萝卜白菜一样的地位,又占了“长”的名份,承继大位也是顺理成章。
反正当今眼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三殿下连展现自己本事这一步都直接省了,只要伺候着当今把仙丹吃舒服了就好。偶然听得一句,三殿下也做的确实不坏。
贾家也好、王家也罢,跟甄家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等到三殿下登上大宝,就是清算总账之日——前提是,这两家还能挺到那个时候。
林如海面容端肃的随大太监夏秉忠缓缓步入正殿时,当今已经由内侍宫女们的服侍着换过了衣裳。香烟缭绕间,一身玄色绣金龙常服衬着当今衰老的容颜,令人不禁后背一寒。
当今这一二年间虽说身子每况愈下,一双眼睛倒还利的很,林如海一上台阶,他就瞧见了,阴骛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微笑,静静等着林如海步伐稳健的慢慢行来。
他登基这许多年,一品大员来来去去换了不知道有多少,能将这一身补服穿的如此仙姿玉质玉树临风的,林如海还真是满朝文武第一人。
记得当年初见林如海,林家还是其父当家,林如海还被人呼为海哥儿,正是眉眼精致、男女莫辨的时候,乍一见就让人爱到心坎里。他还恼了许久,暗叹这样的容貌怎么就不是个姐儿,不能等大了接到宫里。
再后来朝中事多,才干平平的林侯去的又早,他也就把林如海忘到了脑后,直到数年后林如海一鸣惊人,殿试中傲视天下英才。
他既爱林如海之才,钦点林如海为探花,却又喜他容颜,心中不免引以为憾。不过美人常有,肱骨之臣不常有,这点分寸倒还容易拿住。
可惜如今自己已经垂垂老矣,林如海风姿非但不减当年,竟然愈发醇厚了。
当今心中叹息,面上却十分和煦,林如海的大礼还未行完,他就夏秉忠去把林如海扶了起来,又命人赐座,口中更是直接说出了安抚之语。
“老四不懂事,让爱卿受委屈了。”
当今是什么脾气,林如海这么些年也看得明白,这么一句砸下来实在是惊大于喜。他倒是知道当今对自己略微有些偏爱,但这句话当今说得,他林如海却不能大咧咧受了。
袍袖倾摆,林如海须臾间已经起身离座,折身深揖:“圣人爱重,臣敢不效死命?”
听着林如海这样郑重的表忠心,当今不禁呵呵一笑,声音里难以避免的带着些许痰意,听着十分刺耳:“爱卿何必如此?朕与爱卿,可比伯乐千里马。爱卿自入仕来便精忠体国,传朕旨意,赐户部尚书林如海三品将军爵位,三代始降。”
轻飘飘一句话,竟然就赏了个袭三代的三品爵下来。文官封爵,上一回还是先帝初登基,褒奖太子太傅。
饶是老成持重如林如海,也不禁愣了一瞬,立即改揖为跪,三拜九叩。
还不等林如海谢恩,当今就如一日之间改了性子一般,眯着眼睛继续施恩:“爱卿长子不日即将为国事出使蛮夷之地,一月之间完婚确实仓促了些。传旨,赐曾氏一品诰命服饰。”
两道旨意下来,加上先前对四殿下和贾琏的处置,林如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开口讨公道,唯有谢恩而已。
林如海面上的神色十分真挚,当今端详许久,眼中笑意更浓,其中却还带着一分探究:“爱卿乃朕之肱骨,可为百年后托孤之人,何故妄自菲薄,与区区跳梁小丑置气?”
☆、第55章
林如海一脉也算得上是朝中显贵;至少目前还与国同长;只可惜子息不盛;这一世甚至只能从旁支过继。
打从前朝开始,世家大族里过继子嗣的人家多半结局都不是太好;嗣子们要么是窝囊的让人能气死再气活,要么就是出息的太大,反过来欺凌寡母姊妹,因此林家不仅是眼看着要绝嗣的时候被人暗地里说嘴;过继之事传出后更是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京中豪门泰半都是等着看笑话的。
结果林家的嗣子着实争气,小的年纪尚幼还看不出什么,大的却是实打实的两榜进士;新科状元,看红了多少人的眼。
大家伙心里正泛着酸呢,天上一道雷劈到了林家,好好的状元郎被圣人一脚踢到了塞外,领了个九死一生的差事,林家、曾家两家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之间的联姻也变成了一碗苦酒,朝中十家少说有五六家的太太奶奶们觉得曾家大姑娘是跌进了坑里,少年守寡的命。
世人总是妒人有、笑人无,林家繁花似锦的时候被一道圣旨砸的晕头转向,一群人都等着看笑话,结果笑话没看着,整个京城都被四皇子楚容琪削爵的旨意砸晕了。
圣人并没有暗示禁言,因此四殿下是因为手下人上门打林家的脸被圣人罚跪、削爵的消息当天就飞遍全城,四皇子妃摘了簪环想要进宫请罪却被拦在宫门之外的事情也被人打探的一清二楚。
而跟皇子硬顶的林家,林如海再次得了恩赐,陪圣人一道用膳,曾家大姑娘得特旨恩准着一品诰命服完婚,林家更得到了一个三品世袭爵位。
自从二皇子出事,能陪圣人用膳的文武官员加起来都不到一只手,最近三个月里更是只有一个林如海,圣人对林如海的看重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那一品诰命服更是刺痛了多少命妇的眼睛。她们之中多少人苦熬一辈子,都未必穿得上这么一身衣裳,更何况是在最美的青春华年。这事儿一传出来,就有那与丈夫“相敬如冰”的太太奶奶们私下叹息,说能得这么一身,守寡也愿意。
旁人不过是羡慕嫉妒,荣国府里可就是真恨了。
王夫人一得着消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她院子里的赵姨娘就顶着半张高高肿起的脸回了屋子,一向老实木讷的周姨娘也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王熙凤院子里的秋桐消息灵通些,倒是没挨着嘴巴子,但也免不了被人捏住,跪在床边伺候了昏睡的贾琏一夜,连平儿都有了不是。
原因无他,别看荣国府里众人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府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一品诰命:老太太贾母并大太太邢氏。原本王夫人还有个五品敕命,贾政如今丢了官,那敕命不提也罢。王熙凤更惨些,贾琏说是荣国府嫡长孙,整个国公府都是他的,可贾琏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是捐了个监生,王熙凤细论起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算曾大姑娘并没有真的收到那轴诰命,她们两个的心理也跟针扎似的疼,一口气堵在胸口都要呕血了。
更不要说林家竟然还捞着一个爵位。那样已经没了爵位的破落人家,竟然踩着他们爬了上去。
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两个整日里阴谋阳谋的算计,图谋的不就是荣国府的爵位?荣国府到了贾赦这儿已经降成了一等将军,瞧东府的例子,到了玉字辈八成就是个三等将军。贾琏不争气、贾宝玉一团孩气,她们费尽心力算计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个镜花水月。
越想越窝火,姑侄两个没一起病倒还是撑着一口气,不想让林家人看笑话的缘故,也是想着只要忍到六殿下登基就能连本带利讨回来,却不想想林家哪里有这个闲心搭理她们。
就连一向口口声声心疼外孙女儿的老太太贾母,听着人回禀完这一连串的消息后沉默半晌,也没有继续厚着脸皮贴上去,一声不吭的收起了原本打算要送去林家的礼单。
那些一天前还打算疏远林家的官宦人家一夜之间都改了打算,萧条了一日的林家府邸又恢复了以往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连四皇子骤然失势后春风得意的六殿下忠肃王都派府上长史登了林家大门,门口的小厮们来来往往,鞋子几乎都要跑丢了一只。
林家人却没有多少功夫应付这些虚礼。
林崖出使的日子钦天监已经算好,圣人御笔朱批,绝对是不能改的,因此光是筹备林崖与曾家大姑娘亲事就让两家忙了个人仰马翻。
林如海和曾老太爷的意思都十分明白,虽然前途未卜、时间仓促,成亲时的排场也绝对要配得上林崖与曾大姑娘的嫡长身份,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无论是林家的聘礼还是曾大姑娘的嫁妆,都几乎闪花了京城豪门的眼睛。
见过两家走礼的人都说,便是天家嫁娶,除了那些规制上唯有宗室才能用的东西之外,也未必及得上这一回——知道林崖要出使之后曾经以死逼迫丈夫曾大老爷退亲的曾大太太在接到圣旨之后直接给了曾大姑娘五万两纹银做压箱钱,店铺田庄、古玩字画、器皿金银更不在话下。
外面纷扰不堪,风口浪尖上的一对新人却是直到成亲当日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曾大姑娘做为待嫁女理所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罢了,新郎官林崖却是趁着婚礼之前躲在院子里恶补了一番北疆的现状,只求到时候多一分生机。
要不是林如海嫌弃他蓬头垢名眼圈青黑,说不定林崖直到成亲前一天夜里才能睡上一个囫囵觉。
好在林崖年轻,休息了两个晚上就恢复如常,换上那一身大红喜服俊秀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连林如海都不禁泛出点滴泪花,连说了几个好字。
这样英姿勃发的佳婿也总算让面沉似水的曾大太太脸上和缓了一分,宾客们自然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把个林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一场婚事办得半个京城都染上了喜气,王子腾亲信管家李百福的小儿子却在这一日夹在出城的庶民中自西城门悄然离京。
皇城根下、西城门内,一辆静静停在路边的青油顶儿马车车帘略微掀起,色泽内敛的紫檀扇柄犹如利刃一般一动不动,只有黯淡的车帘随着春风轻轻颤动。?
☆、第56章
两家都是简在帝心的重臣;又有当今下旨厚赏了林如海;曾林联姻之日端的是风光气派;京中各豪门大户莫不是男女齐出动;或去曾家吃酒,或到林家赴宴。
不说曾家子弟并林崇受了多少褒赞;陪林崖去曾家迎亲的同年进士们也看得各家有女待嫁的宾客们花了眼。
筵开百席、十里红妆,林曾两家这次结亲似乎看起来与之前亦或之后的高门联姻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到了夜里,林崖由胞弟林崇陪着敬了一圈酒之后;却没有什么同龄的爷们留下来闹腾着灌醉新郎官。
这倒并非是林崖人缘不好。虽然他到京之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忙于备考;却也很认识了一群大家子弟,连素来与贾家子孙常来常往的冯紫英、陈也俊等人都十分爱重林崖;又有一干同年进士,前头的宴席着实热闹。
大家没有逮住林崖猛灌的因由倒也简单,无非就是因为林崖远行在即。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