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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父亲（上）
女孩躺在床上，抬头去看吊在手上的奖牌，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觉笑起来。
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对于他们而言最舒适的分寸和角度，在彼此都不会觉得“我在迁就对方”的情况之下，和谐地相处。这件事说来容易，真要做到的话，却足以难倒很多结婚多年的夫妇──老实说，神泽纪惠也很意外，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快就找准了角度。无论是赤司还是她自己，本质上都不算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敲门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神泽纪惠将奖牌放回床上，直起身子，“进来。”
黑发少年推门而进，“我将笔袋放在学校了现在没笔做作业……”
“笨蛋啊你。”
神泽纪惠二话不说先吐槽了这一句，然后下了床打开书包拿给他。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女孩也早就预备好两套东西在学校和家里，以便神泽纪正来向她借。
理亏的黑发少年抱着胸吃下了她这一句，眼神飘移了几下，很快就被床上的东西所吸引。神泽纪正眯起眼睛走近几步，“这是……我记得你没有参加什么项目啊？更何况你就算参与了也不会拿到奖……”
神泽纪惠反手以笔袋戳戳他的后腰，她稍微用了点力气，黑发少年痛呼一声愤而瞪过来，女孩一边闲闲地收回手，“那是礼物。”
少年眼珠一转。
“礼物啊……”神泽纪正弯腰捞起了奖牌，“也就是说这是赤司给你的吧？是生日礼物的话，作为双子的我是不是也有一半啊？”
“你做梦。”神泽纪惠将整个笔袋拍到他的手上，然后将空出来的手伸到他面前，说话时颇有种理直气壮的娇蛮，“还我。”
“切。果然有赤司就不要我了。”神泽纪正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多加纠缠──现在已经是星期天的晚上了，作业仍然只字未动，还不开始他就要熬夜完成了。“笔袋明天早上还你。对了有没有哪份作业可以给我……”
他话音未落，神泽纪惠便已经搭上他的背将他推出自己的房间，“作业自己做啦你多大！闷就找Spade玩不要来找我！我是猫吗！”
好不容易送走了神泽纪正，啡发的女孩将奖牌放回书桌上面，正想关上书包，却看见了什么有什么异样。女孩将书包里两本相同的作业抽出来一看，叹了一口气︰她把赤司的作业也拿回家了。虽说他早就已经做完没有实时还给他的必要，但拿着他的东西总觉得像是出门时落下了什么，说不上有多不舒服，但就是有根刺。神泽纪惠随便找了件长外套穿上，翻开手机边写邮件边走出自己的房间。
黑发青年正坐在沙发里面看电视，看见女孩一副要外出的架势微微抬起了眉，“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
神泽纪惠举起手上的作业挥挥，“有东西要还给人，顺利的话半小时之内能够回来了哦。我就不带上钥匙了。”
“要我送你么？”
女孩摇头，“只是去送趟东西而已，没有劳师动众的必要。”
“那至少带上Heart吧。”神泽纪裕如此建议，“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总是有点危险。有牠在起码能起点阻吓作用。”
神泽纪惠还没来得及答话，听见了自己名字的金毛犬便已经走过来，用鼻子拱了拱她的腿。女孩低头看了牠一眼，终究点了头，“那我出门了。”
“虽然有点突然，我现在要去阿征的家把作业带给你了哦”
神泽纪惠按下发送键，然后为金毛犬套上了颈圈。赤司在和她的邮件来往上一向都答复得很快，她甚至有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对她的邮件设置了什么特别的提示，但今次直至她出门了，赤司还没有传来确定的邮件。
……大概是在洗澡或者走开了吧。
算了，反正由家里走到赤司宅也要一阵子，在那之前应该能回复上才对的。万一对方真的在忙也没所谓，那么她放下作业就走。
虽然以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但神泽纪惠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想要见到他而已。即使是一秒钟也好，即使什么都没说上都好，想要看见他的脸。
所谓恋爱，大概是由这种不理智却无法抑制的冲动组成的吧。
神泽纪惠看向了路的尽头。小道的两侧有无数家灯光亮着，却没有一家能够留得住她的视线，硬要说原因的话，果然是因为，那些都不是她要去的地方吧。
──那些地方，没有赤司征十郎啊。
神泽纪惠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大宅。
它安静地座落于黑夜之中，因为太大而显得有点空寂，更何况里面没有一点人声。欢声笑语也好，争吵的声响也好，全部都没有，像是和外界隔绝了一般，反而让人觉得可怕。这个地方像是办公室，像是一处庄严的宅第，唯独不像一个家。神泽纪惠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远在京都的家，也是如此。
女孩按下了通话系统。“深夜贸然来访，真是不好意思。这边是神泽纪惠，想来找赤司君的。有东西要还他。”
那端传来的声音沉默片刻才开口。“是吗，我马上给您开门，请稍等。”
“好的，麻烦了。”神泽纪惠这样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赤司尚未回复。
看来是不能见面了。
女孩正失望之际，却看见了女仆从宅里走出来，走过了石阶来到她身前就要开门。神泽纪惠将作业本递出来，“赤司君似乎在忙的样子，我就不打扰了，可以代我将这个转交给他么？”
女仆看她一眼。神泽纪惠认得她，上次女孩来的时候也见过对方一次，那时候还对她说过一句话──虽然只是谢谢。
然而对方显然记住了这个小细节。那人笑起来的弧度比待客用的那种微笑又有不同之处，似乎是上次的对答让对方产生了好感。“管家这样叫我转达︰神泽小姐不必客气，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务必留下来喝一杯茶再走。”
这样反复强调的语气已经不像是客套了，反而像是有什么要说的样子。神泽纪惠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看见女仆极不易察觉的点头之后也爽快地答应下来，“那么就冒昧叨扰了。”
她走进了门后，女仆马上就伸手示意女孩将狗绳交给她，神泽纪惠弯下腰来摸了摸金毛示意牠要乖乖的，然后就将牠转交到对家手上。
女仆一路牵引，神泽纪惠跟在对方身后，随手写了邮件给大哥，交代下可能要更晚才能回家。管家早就已经在玄关等候，头发灰白的男人微微鞠躬作礼，仪态无可挑剔，“晚上好，神泽小姐。”
神泽纪惠镇定地一点头。“晚上好。”
对方也不废话，抬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请往这边走。”
女孩当初以为是赤司征十郎要她留下来，但她很快就找到了可疑之处。即使只来过一遍，里而的空间也相当宽广，神泽纪惠却清楚地记住了之前走过的道路──这并不是她之前走过的地方。赤司不会这样贸然地叫她到第二个地方等候，像赤司家一般的家族自然有一套待客的标准，单凭她现在走向的方向去判断，便能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大宅之中更加深入的房间。
或者，称之腹地也不为过。
神泽纪惠暗暗记下了脚下的道路。
管家终于在某道门前停下，侧过身来为她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倾泄出来的灯光让女孩的双眸眩目一瞬，她在眼前的一片空白之中听见了管家这样说。
“请把东西给我吧。我会为你转交给少爷的。”
来到这里才说会给赤司，有两层意味昭然若揭。
──里面的人并不是赤司征十郎。
──管家是故意将她引到这里来的。
第一点和第二点可以连起来联想。既然不是赤司征十郎，能够指使得动那么多人来让她见他，而且知道一早说清楚的话她会不愿意，答案也只有一个吧。
神泽纪惠瞟了一眼自己的着装。
T裇、短裙、卫衣外套，还有凉鞋。
……似乎每次见到对方都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模样呢。
女孩勾起唇苦笑，将作业本交给管家，然后闪身走进门里。
一如神泽纪惠所料，对方在家里还穿着全套西装，她走进来的时候还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东京的夜景璀璨得像是落在地面的星空，神泽纪惠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能够一窥小半个城市，被映入眼帘的景色吓得顿了顿脚步。
听见了开门声，背对她的男子转头看她，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坐。”
从这个简短的命令之中，不难听出这是他平常的说话方式──若非如此，他并不会说得如此自然而然，让每一个面对他的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上次并没有如此真切地体验到，对方身上的气势像是一次极巨大的海啸，挟带着随时能够吞噬万物的魄力，向她冲击而来。神泽纪惠安静地落座于书桌的另一端，下意识坐得背脊挺直。虽然心里没底，但她依然以尽可能平静的目光回望过去。
那人打量了她的坐姿一眼，抿了抿嘴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点赤司的影子，两父子在这种地方惊人地相似，神泽纪惠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未来的赤司征十郎。对方没有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企图，而是开口招呼她。
“要喝些什么吗？”
管家捏着作业本走上二楼。
彼时赤司征十郎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了手上的电话，以指尖翻起机盖打开了收件箱界面。看见了女孩的邮件，红发少年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旋踵走向外面，打开门时却看见了抬手欲敲的管家。赤司的视线自然地下移到对方手上的东西，“她来了？”
“是的。”管家这样回答，察觉到赤司有去找神泽纪惠的意图，老人伸手止住少年，“神泽小姐现在在和老爷谈话。”
这句话显然是不想赤司去打扰了。红发的少年将挂在颈间的毛巾拿下来，“是吗……那么，父亲和她要谈多久？我等一下再去找她好了。”
“我并不知道。”管家说，从眼角余光里看见了赤司淡定的表情，不禁有点惊讶。身为赤司家的一把手，管家自然知道这场谈话意味着什么。
“请恕我多嘴……您不担心吗？”
“没有担心的必要。”赤司轻松地笑起来，金红的异色双眸在灯光之下闪闪发亮，彷如某种已经被人打磨发亮的宝石──那人是谁，不言自明，“是她的话，就算面对怎么样的处境，也一定能够应付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赤司的出浴场景就不写出来给你们看哼
本周6…7更，视乎我爆不爆字数，更大的可能性是7更，也就是说日更……
你们感觉到我的爱意了吗（悲伤脸
2014…04…04首发
☆、第82章 父亲（下）
神泽纪惠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不用了，谢谢。”
完全猜不出来，对方突然想要见她的理由。
要说是因为赤司的事情，那也太毫无缘由了。作为父母想要见子女的恋人，不外乎几个理由──子女在成绩上有所退步、原本的优秀表现消失、性格由好变坏──出乎公平，神泽纪惠觉得自己需要补充，赤司的性格原本就说不上好。
虽然由她来说这一句话，好像很没有自知之明，但赤司征十郎和她在一起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年级排名仍然是第一，各方面的表现仍然很出色，脸上的笑容甚至愈来愈多，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
如果说是因为神泽家的事情，这也未免扯太远了，她虽是本家的人，手上却没有任何权力可言。她和对方的身份何止有相差，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从任何一个方面看，对方都没有关注她的必要。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么。”对方也不在意她的婉拒，坐下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交叉起十指，身体稍为前倾，盯着面前几寸的桌子。神泽纪惠一边解读着这样的肢体语言，一边暗自吞了吞口水，总觉得对方是在刻意施加压力，是她的错觉么？
再这样下去，总觉得自己会被这种力量压垮。神泽纪惠用指甲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与其等候对方开口，不如主动出击，“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么？因为没有想到会和赤司先生说话，两手空空就来了相当不好意思……”
虽然同为红发红眸，对方和赤司征十郎给她的感觉完全是两个极端。讽刺的是，唯有在这种时刻，神泽纪惠才能切实地体验到赤司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对方的确是将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她，否则以这种气势，神泽纪惠大概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才能够适应这样的赤司征十郎。
“不必在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想感谢一下你对征十郎的照顾。”对方是个能够将道谢语说得高高在上的人，神泽纪惠眨了眨眼睛，却只是柔和地跟着对方耍客套──看来这番谈话意外地婉转呢。
“不，被赤司君照顾的是这边才对。”
“嘛，我之前倒是听说过神泽家出了一些小问题，”对方端起自己的酒杯看了看，里面金黄色的醇酿晃了一晃，亮出一圈漂亮的弧。女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来问她神泽家的事情，与赤司征十郎无关，“现在解决了么？”
神泽纪惠点了点头，“请务必不要担心，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据我所知，神泽家目前的运转相当良好。作为商业伙伴而言，是相当可靠的。”
“是么。”对方又抛出了这个回答，完全隔绝了话题继续开展的可能性，同时将谈话的主导权牢牢地握在手里。神泽纪惠注意到无论是赤司还是他父亲都有主导一切的倾向，“那么，神泽老先生的身体还好么？”
神泽纪惠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一些线索了。她眯起眼睛，“相当健壮呢。不过祖母的身体倒是不太好，祖父总想多陪她，所以也将公司的事情渐渐放手了。现在登山的时候还能轻易将年青人甩在身后呢。”
在这个距离里面女孩能够嗅得到对方杯里的酒气，神泽纪惠并不是能够自若地面对酒的人，尤其是在哥哥曾一度沉溺于酒精之中，她便对这种气味更为敏感。“那么神泽小姐的身体呢？”
女孩终于明白过来，对方真实的用意。
不得不说，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一石二鸟。
首先从她这个神泽家的人身上挖出了非商业情报，然后借故神泽纪惠来拉到赤司征十郎身上。看似问得杂乱无章，实则层层递进，绕了一大个圈子之后，目标仍然直指向她。
对方并没有这么关注她的必要。两家人又没有往来得多密切，神泽纪惠本身也没有什么让对方多加留意的价值──如果忽略了她和赤司的关系。
突然问起了有关健康的事情，很难不让神泽纪惠多心。赤司不像是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人，然而身居他父亲这种高位，想要得到谁的情报都不是难事吧。
他毫无疑问是知道了之前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要决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项。
……要怎么回答？
“感谢关心。”神泽纪惠先这样开了口，无论怎么说，有礼貌总是错不了的，更何况她需要时间思考，“我的身体不错，虽然大概比不上擅长运动的人……”
“是吗。”对方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一点生硬的笑意，可以看得出他平常是个不常笑的人，在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和善一点，可惜这个尝试不太成功。神泽纪惠读得懂这个笑容的意味，对方在展现──至少在刻意地展现，一个长辈对于后辈的微笑，“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神泽纪惠连忙摆摆手，“请不必为我这样做，因为是和家里的狗一起出门的，上别人家的车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男人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上的酒杯。
“那么，至少找个人送你吧，到底夜深了。”
找谁？管家么？神泽纪惠兀自不解，男人却已经拉了拉旁边的铜钟──竟然是这么老式的设计──“叫征十郎下来。”
神泽纪惠惊诧地看了对方一眼，想不到他会让赤司来送自己，看来他比想象之中开明得多。接收到了女孩的目光，男人再次抿起嘴唇，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不相信对方不知道赤司和她之间有什么关系，再怎么亲密的朋友也不至于在星期天的晚上贸然跑到别人家去打扰，神泽纪惠的做法在她自己眼里都已经很露骨了。
即使如此，对方也容许两个人见面──还不止于此，他还主动给予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再怎么说，这也不太合理──除非神泽纪惠做了什么事取悦了他。
又或者是通过了什么试验一般的事情。
红发的少年很快就来到书房外面，从敞开的门里敲了一敲，眼睛落到自己的父亲身上不过一秒，便转移到神泽纪惠身上，像是以眼神来询问她是否安好。
“父亲，找我有事么？”
神泽纪惠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然后听见了男人说，“神泽小姐要走了，你就送她到家吧。”
想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