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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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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咫尺之间,悲伤倾城。

136 没关系,我会爬墙

    我从露台上回到卧室,心下悲凉。

    钱伯说没人限制我的自由……我不禁想尝试着回到凉生的公寓,可刚一推开门,刘妈站在门外,一脸喜气盈盈,笑着,说,太太。

    这两个字真能叫得人心肌梗塞!

    刘妈在我身后紧紧跟着到了房门口,笑,说,太太这是要出门呐?

    我看了她一眼,说,需要跟你报备吗?

    她做惊讶状,说,太太说笑了,我这就让司机送您吧。

    我没管刘妈,一面懊悔着,一面飞快地下楼,没想到刚出门,身后就呼啦啦地跟着五六个人,一身黑西服,留着一样寸头。

    我走,他们也走。我跑,他们也跑。

    我停住步子,他们也停住步子。

    我回头,看着他们,他们就齐刷刷地望着天空。

    我快崩溃了,吼,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

    为首的男子,不卑不吭,说,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我说,我要出门!

    我的话音刚落,两辆车已经到了我眼前,停住;为首的男子上前,打开第二辆车的车门,说,太太,您请!

    其余的人已经迅速地进入第一辆车。

    我快抓狂了,冲他喊,我想自己出门!行不行!我一个人行不行!

    刘妈走上前来,一脸为难,说,太太,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您去哪里。是逛街。是聚会。我们得陪着,但不会影响到您的。我们保证!

    我说,这还叫不影响?!

    为首的男子说,太太,保护您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我看着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刚要开口,我说算了,在我精神崩溃的边缘,我也记不住名字了,你就叫首儿吧!我说,首儿,逼疯我是不是也是你们的职责?

    首儿直接呆了,首先,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这么矬的名字,飞来横祸有没有?所以,首儿不说话。

    结局依然是——

    我走,他们也走。我跑,他们也跑。

    我停住步子,他们也停住步子。

    我回头,看着他们,他们就齐刷刷地望着天空。

    就这样,我同这一伙人一起折腾了一下午,最后,我妥协了。

    我不出门了总行吧?!我重新躺回了床上,挺尸,等天黑。

    期间,我想过去找程天佑,让他帮我离开这里,却又觉得不该这样,因为,这就是逾礼,这就是招惹。

    没关系,我会爬墙。

137 软禁

    书房里,他似是很随意地问,说,三楼……折腾的动静好像挺大?

    钱至正在帮他收拾行李,头都没抬,说,哦,是三少奶奶。吵着闹着说是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他点点头,说,她不习惯这里。

    他说,她一直就这性子。话一出口,他又为自己这太过熟稔的口气觉得不合适,有些尴尬的微表情。

    钱至却并没觉察,依旧在埋头收拾东西,半晌,想起什么,说,刚才她在您门前徘徊了很久呢。

    他微微一愣,装作不在意,说,哦?

    钱至说,是想找您帮她离开这里吧。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那你去跟他们说说,让她离开就是。

    钱至起身,说,大少爷说得轻巧,到底是咱们程家的女眷。其实,也不是不让她离开,她出入自由,只不过保镖会跟着而已。

    他点点头,既然嫁给了他,也得习惯这样的生活。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说,别收拾了!

    钱至一愣,说,怎么了?不是说,要躲我那里清净清净吗?老爷子这样待您,也太狠心了!就算是现在程家风雨飘摇,他要拉拢三少爷,也不能让您朝朝暮暮地对着她啊,这不是成心地折磨您吗!不就是对沈小姐不够殷勤吗?身体都这样了谁还有心谈情说爱啊!

    话一出口,钱至就觉得失言,连忙道歉,大少爷,对不起……

    他没说话,原来打算离开这里,为的是彼此之间不尴尬。在刚刚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词——软禁。

    怕的是祖父接她到此,顾惜是假,软禁是真。更何况,二弟天恩,又是个寻事儿的主儿……唉……

    突然,院落里响起一阵猛烈的犬吠。

    他的手落在抽屉的枪上,对钱至说,去看看,什么事?!

138 她说要死,你们也这么看着不成?

    我爬墙出逃的时候,内心是既悲壮又豪迈——悲壮的是自己的行为,豪迈的是自己的内心——

    老子可是会爬墙的人!高中时代逃课必备之技能!但凡上过高中的人,凡是对美好生活有所憧憬过的高中男女青年,长腿的,短腿的,就没有不会爬墙的!

    可一群狼犬扑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人生不甚美妙了。

    我飞快地一跃,可是裤脚还是被一只昆明犬给撕裂了,跃下墙去,惊魂未定,我看着那条被撕裂的裤脚,冷汗直流,欲哭无泪,心想幸亏不是一条腿,否则,我现在就是一瘸子了!甭说挑三拣四地选少爷,就是要嫁何满厚那样类型的落后男中年,都没什么优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是逃出来了。

    就在我不知激动还是后怕的眼泪要流出来的那一刻,首儿出现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四束雪白的车灯灯光!

    他飞快地走过来,说,太太!

    我看着他,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止不住啊!世界坍塌了啊!爬墙都拯救不了的世界啊!

    我说,我就是想出个门儿啊!

    他说,是,太太。车早就给您备好了。您请上车!

    我一听,几乎快疯了,说,滚开!我想自己走!

    他说,是。太太。

    然后开始在地上滚……

    我一看这阵势,精神差点崩溃,直接撒腿就跑起来,沿着大马路,迅速地跑——然后我的身后,就是两辆晃晃悠悠的车,首儿已经“滚”上了车,他们一路跟着。

    这个夜晚,我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一面跑一面哭,他们的车子就晃晃悠悠地跟在我的身后,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既不喧宾,又不夺主。

    让你出门!

    让你一个人走!

    让你做所有事!

    但是,你却毫无自由!

    那一夜,划破这深深的绝望的,是一道车灯。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迅速奔驰上来,滑到我眼前,刹车!

    我抬头,泪眼蒙眬,却见钱至从车上下来,他一下车,看到我,眼神里是又疼又恨的表情,一把将我塞进车里!

    首儿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忙上前。

    钱至转头,看着首儿,说,这算什么?!

    首儿说,是太太要自己走!我们也不敢不听!

    钱至冷笑,说,她说要死,你们也这么看着不成?!

    首儿不再说话。

    钱至说,你们听好了!无论你们现在的主子是谁!这程家的未来,只能是三个人的,那就是三位少爷的。自然也是三位少夫人的!

    首儿他们不说话。

    钱至上车,一脚油门之下,结束了我的逃亡之路。

    那一夜,我第一次从这个文质彬彬的钱助理身上,看到了传说中的“王霸之气”,我才明白,为什么,金陵会喜欢上他。

    有的时候,迷茫了,无助了,脆弱了,确实需要这么一双手!

    坚定,而不移。

139 就是寄人篱下,也得有自己的姿态

    钱至将我送回住处,走到二楼时,他喊住我,太太。

    我回头,看着他,一身狼狈未脱。

    他眼神切切,说,刚才的事,是大少爷让我出面的。大少爷他现在就在房里,您是不是……

    我迟疑了一下,说,不了。

    他似是不甘,刚要开口,刘妈却从三楼迎了下来,一见我,吃惊地说,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钱至说,被狗咬了!

    刘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钱至说,刘妈!你可好好照顾三少奶奶,这院子里动静大的,连大少爷都不能好好休息!

    刘妈说,是。

    然后,她冲我笑,颇有讨好之意,说,太太,我这就进屋给您放洗澡水。

    说完,她就转身上楼。

    只不过,半天时间,这些佣人保镖,已然让我体会到人间百态。所以,这些年里,凉生在程家,过得该多么辛苦——

    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体面和尊严永远是自己挣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程天恩泼我一杯茶时,我要奉还的原因,我不为我自己,我为那个将生活在程家的程天策,为了他将来的程太太!

    这里却告诉你,寄人篱下,谁在意你的姿态?我不仅为自己刚刚的幼稚和冲动自嘲一笑,爬墙?你还真当自己是高中女生么?

    突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惊魂未脱,都还没对钱至说一声谢谢。我回头,看着他,说,谢谢。

    然后,我转身上楼的时候,钱至再次喊住我,似乎是不甘心极了,说,太太,您就真的……

    我闭上双眼,不敢去看,也不想去听。

    半晌,我收拾好情绪,转身,看着他,说,想来令尊没有告诉你,何谓本分?你也是喊过我三少奶奶的人!

    钱至似乎是豁出去了,他说,三少奶奶,我知道什么是本分。您的本分是维护您的丈夫的体面。我的本分是让我的主子遭的罪受的苦不冤枉。

    钱至!钱至!

    王干娘在你身上重生了吗?!你拉得这一手好皮条你爹知道吗?!

    我看着他,竭力自持,说,替我谢谢大哥。今晚的事情,也让他费心了。我也再不会这么唐突了。

    钱至看着我,笑,说,他就在楼下!三少奶奶心若坦荡,心若本分,怎么就不敢下楼亲自道谢!

    我看着他,真有一种想问问他“你和你爹是不是都是神经病”的冲动,老子要人恪守本分,儿子却俳句之神一般要人知恩图报!

    我睨着眼睛,看着他,说,夜色太深,再坦荡的心也要蒙上黑暗。

    俳句我也会。

    他说,三少奶奶,您是不是不知道大少爷他的眼睛手术……

    我突然紧张,却又生生地克制住,站在原地,缓缓开口,努力地让口吻听起来像问一个关系平常的人,说,怎么?

    钱至看着我,那个明明脆弱却伪装坚强的我,那个甚至有些陌生的我,那个戴上了面具便以为天下无敌的我。

    他开口,轻轻的,三个字,是回敬——

    失败了。

141 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

    露台上,夜风已凉。

    刘妈特意给我披上一件开司米的披肩,她看了看刚被我喊来的钱伯,悄无声息地退回房内。

    我回头,直直盯着钱伯,一字一顿,手术成功了?!

    钱伯不卑不亢,回道,是的,手术成功了。

    我麻木地笑,手术成功了,他失明了!

    钱伯无比坦然,说,是的。

    那一刻我真想拎起钱伯的领子问他,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能叫手术成功了,你脑袋是被羊驼踩过吗!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拎着披肩,浑身发抖。

    钱伯说,太太,你比我想象的冷静。

    我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那么凄凉,什么是冷静,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我说,就因为我没有连滚带爬地扑进他的房间吗?

    钱伯说,太太是个明白人,有些感情,就如同豢养在铁笼里的猛虎,一旦出笼,便会伤人。

    我看着他。

    钱伯说,太太,现在,您若真心关心大少爷,真心为了他好,就别再像今晚这样乱跑!安安心心地在程宅,做好您的三少奶奶,让他一世安生吧。

    他说,太太若没其他吩咐,我就告退了。

    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身,说,哦。太太以后和大少爷接触的时候,不若劝说一下大少爷,有时间多约一下沈小姐。

    他说,他们迟早是要结婚的。

    我一怔。

    六月天,孩儿的脸。

    天空突然有雨落下。

144 她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巴黎。清晨。

    他从惊梦里醒来。

    他竟然梦见,自己走入了她的午夜梦境——

    那是戴高乐机场,天空,万里无云,像极了他送她离开的那一天的天气。

    她向着自己奔跑过来,可是跑啊跑,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于是,隔着那段痛苦的距离,她只能对着他哭泣,她说,凉生,怎么办?他的眼睛手术失败了!

    她哭着说,我以为他会好起来,我以为他的手术会成功;而我自己,就不必如此内疚,如此痛苦……可是凉生,他手术失败了,他一辈子失明了!

    她说,凉生,我欠了他的,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她从信封里拿出那张机票,仔细地看,凄伤地笑,哭着撕碎,眼泪长流,她说,凉生,我回不去了。

    她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

    漫天纷飞的机票碎片下,他只能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和翕动的唇型,却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语。

    他心急若焚,却无能无力。

    突然,一切画面陡成碎片——她从梦里醒来,而他,也仿佛被从她的梦境中重重抛出,重重地落在某个地方——一个明明是那么熟悉,却又似乎怎么也想不起的地方。

    正当他在努力辨认着这个地方,却见她从床上惊起,如同着了魔,失了魂,起身,沿着黝黑的楼梯走了下去。

    在他看来,如坠黑渊。

    他着急地想去拉住她,却什么也捉不住,握不住。

    依稀间,是一扇打开的门,迎面窗边是一个男子身影,孤单无边,伫立在一个梧桐雨夜;开门瞬间,旁边似乎有个模糊而惊诧的声音在喊她,太太。

    太太?他一惊。

    他刚要走过去看清窗边那个男子的面容,却只见她已经走到男子身边,抬手,晃啊晃的;男子淡淡倦倦,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她原本晃动在他眼前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泪水流满了脸。

    他焦急无比,想去为她拭去眼泪,可手指触过她的脸却如同空气一样消失在她的面颊边。

    她似乎是哭累了。

    然后,梦游一般绕着男子的房间走了一圈,最终走到卧室的那张大床前,拉起被子,躺下,沉沉睡去。

    还是那个模糊而惊诧的尖叫声——三少奶奶上你的床了!大少爷!

    大少爷?!!!

    程天佑!!!?

    是他!!!

    那一刻,他也快疯掉了!你怎么可以睡在他的床上!可是之于她,他却如同一个空气般无力的存在。

    程天佑似乎还愣了愣,最终,缓缓地向床边走去。

    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愣你妹啊。

    他又惊又怒,回头,却见她睡得那么安然,他暴怒着,不顾一切想要拦住他,他却像穿越空气一样,从他身体里穿过……

    惊惧中,梦醒了。

    他一身冷汗地走下客厅,倒一杯冷水,缓缓入喉。

    转眼望去。

    巴黎窗外,天正蓝,云尚好。

146 这次,换我等你

    他一直记得,第二天清晨,她醒来之后,望着自己的眼神,是崩溃,是绝望,是痛苦,是不敢相信。

    他的人近乎虚脱,苍白着脸,唇色发白,解释道,姜生,听我说!

    她抱着脑袋,失控地尖叫着,别碰我!

    避之若瘟疫。

    房间的门被打开那一刻,周慕远远地站着,一个中年女工走进来又跑出去,润湿而散乱的床单,苍白似纵欲过度的男子,失魂落魄的女子。

    他下床,强作镇静,整理了衣衫,了然,走到周慕身边,没有任何言语,亦不需任何言语。

    她恍惚着,走出来,从他身边经过,突然笑了,说,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伤害我的人。

    陆文隽也在,站在那里,看着她,唇角是若有若无的笑,像一把巨斧,她就这么走过去,痛苦到麻木后,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身体生生地劈成两半的声音。

    而他,一直也都记得,那一天,她身上是松松垮垮的另一个男人的衣衫,纯白色的,在巴黎的晨雾之中,包裹着她的身体,她的痛苦。

    周慕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卓绝政绩。

    他也似乎想周慕满意,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次让他感觉到自己并没有依从了他,那么将来,他和她还要面对无数次这样的折磨。

    周慕走后,他不顾一切跑过去找她,跟她解释,他说,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他说,姜生。

    她却不肯看他。

    无论他如何解释。

    她仿佛失聪了一般。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他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是,张牙舞爪着的是对她的嘲弄一般——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伤害我的人。

    她将自己紧紧锁在屋子里,她脆弱至此,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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