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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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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晃晃起身,钱助理上前扶我,被我摆手拒绝了。

    我低头,看着昨日那卷跌落在地上的书,那卷书上的那几行字,它们带着嘲弄,诡异地微笑着,看着我。

    女嫁三夫?

    我笑笑。

    好吧,我女嫁三夫。

    好吧,我是全天下最不堪的女人。

    钱助理将粥搁在床头,说,姜小姐,你洗漱一下就吃饭吧。哦,我父亲说,你要是同意,就让阮姐来给你好生补身体。

    我笑笑,说,照顾我这个程天佑的姨太太吗?他老人家真体贴啊。少年夫妻?呵呵!“露水夫妻”才对吧!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抬头,问,天佑他怎样了?

    钱助理小声说,还那样。

    我失望地低下头,沉默着,无比黯然。

    无精打采地洗漱过后,我看着那碗热粥,转头对钱助理笑笑。这世界,真像一个囚笼啊。

    然后,我又笑笑,对钱助理说,好了,你不必安慰我,程天恩这贱人昨天说的对,我还有命死吗?

    我喃喃,低头苦苦一笑,我还有命死吗?

    女嫁三夫。

    奔则是妾。

    呵呵。

    我不住地摇头想否定,却又不住地嘲笑自己。

    钱助理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是小心翼翼地陪在我身边。突然,他看了一眼我床边的那束粉红蔷薇,说,姜小姐,你知道粉红蔷薇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然后,我又歪着头,笑笑,带着一丝狡黠,故意像个破坏掉别人幸福的坏女人炫耀自己的赫赫战功那样,悄声说,不过啊,我知道紫蔷薇的花语是“被禁锢的幸福”。

    嗯,被禁锢的幸福,这还是未央告诉我的。

    你以为你退让,你成全,你就很高尚?在别人的眼里,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喘气都是一种强取豪夺!

    钱助理见我如此,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扶扶眼镜,说,我本来也不知道,是刚刚看到它,就好奇在网上百度了一下。

    说着,他将手机递给我。

    我低头,看着手机,网页上的字那么清晰,荧荧在目:粉红蔷薇的花语是,我要与你过一辈子。

    我愣住了。

    我要与你过一辈子?

    我抬头,看着床边的那束粉红蔷薇,温柔而坚强,仿佛他往日的模样。

    我想起了亚龙湾酒店那一夜,那些片断如同记忆的碎片——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臂弯,他出神望着我的那个早晨。

    他亲吻过我的眼眸,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是我们从未有过的亲密。

    那个阳光正好的早晨,肌肤相亲后的两个人。

    他说,姜生,试着爱我吧。

    原来,那一夜之后,他就想送我一辈子了。

    钱助理说,姜小姐,有些话,我作为一个局外人,今天就多嘴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些年,程先生一直把您保护得很好,就连我们这些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您的存在。确切地说,我们知道有您这么一个人,但是却也以为只是媒体的捕风捉影或者是程总的逢场作戏。

    他说,姜小姐,八年时间,程先生得多用心良苦,才能保护您保护得这么周全,才能瞒过他身边如我这些亲信的人?八年时间,如果您还能记得的话,您第一次和程先生遇到的那个夜晚,他身边是带了多少人?他是极少一个人的……可从那之后,程先生只单独在您身边出现,不要司机,也不要陪同……您可能并不知道,我父亲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他如今没有对您痛下杀手,我想,他也是掂量了您在大少爷心里的分量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发现程先生对姜小姐的情分不同,是在程先生离城却又归城那天。

    那天,花店失火,程先生发疯了一样,不顾性命,开车撞开了门,自己被气囊的反作用力给弄伤了,但所幸救出了您。

    为了您,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遗憾的是,姜小姐却在昏迷的时候,错喊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那个男人对姜小姐很重要,就像姜小姐对程先生来说很重要。

    那一天,程先生很难过,因为您临危之时用手机留给那个男人的八个字是: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爱情大概不能勉强,所以,程先生把您送往医院后,就悄然离开了,让二少爷通知了那个男人来照顾您。

    我斗胆猜想,到现在,姜小姐应该都不知道,那天为救您冲进火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男人,是程先生,而不是守在您病房里的您以为的那个男人,对吧?

    所以,姜小姐,您也应该理解了,为什么昨天二少爷会因您轻言生死而如此愤怒。

    您也确实不能再轻看自己的性命了,不为别的,就为有个男人曾肯为您不顾性命。您的命确实已不该只是您自己的,权当为程先生,也请保重自己。

    从头到尾,他都不肯提“那个男人”的姓名。不知是不愿意,还是不屑于。

    我愣愣的,一时之间回不了神。

    原来,那场大火中,将我抱走的人,是他?

16 若我先百年,我魂魄必来相守

    我忘记自己是如何冲破天恩的人的阻拦,来到天佑的病床边的;我只记得当钱助理告诉我,当日花店,那个奋不顾身开车撞门冲进火场救我的人是他时,自己像是跌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漩涡,迷茫间,心疼得无以复加。

    回头想想,他回城后的时日里,故作的冷漠态度,刻意薄冷的言语,都不过是他坚硬的壳和尖锐的刺,用来保护他温柔破碎的心,来维系那一点点隐忍的自尊。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可是时光何以倒流!

    这是他沉睡的第五天。

    三亚的时光,漫长得可怕。

    就这样,无声地守在他的身边,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心脏像是搁在热锅上的鸡蛋,双面煎。

    他睡在一个我走不进去的世界里。

    我轻轻地抬手触碰他的容颜,仿佛是要深深地记住一般。我怕他碎在这深深的睡梦里,我便再也寻不到。

    我将他的手轻轻搁在我的面颊上,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说,天佑,你醒来吧。

    心是如此的灰。

    我知道,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我就这样守着他,默默流泪。

    钱助理看着我如此消极的模样,说,你背上的伤还没好,这样下去,不等程总醒来,你就已经先倒下了。

    我没说话。

    倒下就倒下吧,最好永远不醒来。

    钱助理四下旁顾,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以后?

    “以后”,怕是我最没想过的事情。

    我低头看着天佑,说,如果他醒不了……我还能有什么以后?

    说完,我的眼泪就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像一个“句号”一般,停顿在他的皮肤纹理中,静静地。

    钱助理说,姜小姐,你别想太多了。

    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天佑的手,他手指端的余温是我此刻最大的支撑。我是多么多么地害怕,害怕他的手在我的手里,渐渐地冰凉下去。

    我想起了天恩那句话,他说,如果我哥醒不过来,我一定要你陪葬。

    突然我就笑了。

    我抹了抹眼泪,扭头看着钱助理说,你不必安慰我。

    我低头看着天佑,眼前闪过他随我落崖而下的那一幕,他那奋不顾身的容颜。

    我说,如果他真的醒不了,我就永远陪着他。我给他讲每天发生的事情,我替他看每一天的风景——春天的雨,冬天的雪,夏季的花,秋天的叶……我会守着他,给他擦每天落在他眉毛上的尘,我会看着他生出第一条皱纹,看着他白发满头……我会活着守着他,直到他,或者我的百年。

    若他先百年,我披麻葬他;若我先百年,我魂魄必来相守。

    钱助理很直接地来了一句,如果他醒来呢?

    我愣了。

    钱助理不再说话。

    很久,他才开口说,如果,你只想到如何同一个人共死,却从未想到如何与一个人同生,那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愧疚。

    他说,如果大少爷知道自己拿命换到的不是爱,是愧疚,那该有多讽刺。

17 她呢,是我儿子的

    傍晚时分,一位年轻漂亮的护士进来,准备帮他擦身。

    护士很年轻,皮肤白皙,如同牛奶上漂着玫瑰花瓣。这句形容是我高中时在一本漫画书上看到的,便再也忘不掉。

    漫画书的名字叫《凡尔赛的玫瑰》。

    那是我看过的唯一一本漫画书。

    漂亮的护士一进门,看到我,就露出很职业的微笑。

    她说,我要给病人擦身体。

    钱助理说,呃,我先离开。

    我收起了恹恹的情绪,红着眼睛,说,我也离开。

    离开的时候,我回了一下头,想到那护士要扒光这个男人,顿时有种蒙受了财产损失一般的感觉。

    我突然想起了柯小柔,他曾经做过护士。那一刻,我竟然觉得男护士其实真的挺“天使”,然后又一想,也不对,要真让柯小柔帮他擦身体,还指不定出多大的乱子。

    钱助理转头,看着我满脸古怪的表情,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这才把眼睛从漂亮护士身上移开,推门走人。

    回到病房,才觉身体伤痛疲累。

    钱助理捡起地上钱伯的那卷书,说,姜小姐,您休息吧。

    他转身欲离开,却又停住了步子。

    我问,怎么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手里的书,说,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什么奔奔聘聘、妻妻妾妾、配与不配,然而能让一个男人为她舍生忘死,能让一个男人兴起与她过一辈子的念头,她便是那个男人心里的妻子。

    他说,婚书也罢,戒指也好,偷不走、换不去的,只有男人的心。

    说得好!

    嗯嗯!说得好呀说得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喝彩声。

    我回头,未见说话的人,却见程天恩的人全都向后避退了几步。

    不过,我说,小钱同学,老钱这辈子就只顾着关心他的大少爷去了,就没好好教过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教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学做妾了啊?

    随着这充满戏谑味道的声音,从门口走进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懒洋洋的,旧上海十里洋场老花花公子的腔调,他一面拍着巴掌一面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门外天恩的人,竟然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很敬畏他的模样。这陌生的中年男子衣衫熨帖,天蓝色的衬衫隐约带着古龙水的味道,淡淡的,并不逼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一丝不妥帖。

    他环顾了这个病房一周,唇边挂着笑,最后目光才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张保养得极为用心的脸,目光之中,都透着一股风流不羁,却又有种天生的坚毅在里面,眼角眉梢,隐隐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你……我疑惑地看着他,隐隐有些不安,又望了望钱助理。

    钱助理的嘴巴张得老大,显然也是愣了神,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刚要称呼来人,却被对方轻声“嘘——”了一下。

    他说,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钱助理微微迟疑,却只能点头,然后看看我,离开了。

    我的心直接沉了下去,钱助理和天恩手下人的态度,给了我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人是天佑的父亲?

    应该不会的,如果是的话,那直接一声“程董”就了事了啊。

    他看着我,笑了笑,将身体很自然地靠在床边,说,你就是姜生?

    你是?我回过神,看着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就是有再好的容颜和气度,像这样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也不会太受欢迎,所以,我的语气中隐约有着不满。

    他倒并不在意,看着我,反而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没回答,只是昂起头,回视着他。

    他见我这般,竟突然笑了起来,说,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男人急火攻心到一口气上不来,竟咳出血来。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笑笑,说,果然还是漂亮的,没白费你父亲的好皮囊。

    我看着他,越加惊异,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父亲?

    他并不回复我,只是喃喃自语,像是在认真地回忆似的,说,啊,你父亲,你父亲当年可是你们那儿四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只是可惜……可惜啊……

    那时,我只是觉得这人诡异,却并不知道,他那句“可惜”的背后,断下的是“可惜啊,他不该碰我的女人”。

    我皱着眉头,说,你到底是谁?

    他不管我的质疑,笑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狂,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啊,得善待他。

    说着,他指了指门外。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他却瞬间将手缩了回来,冲我戏谑般笑笑,别看了,看不到的。哈哈!稍安勿躁,他一会儿一定到。

    他看看我,拍拍身上,捶捶腰,说,好了,姜生,我的好儿媳,我先回避一下,那小子一定不想见到我在这里。这儿女啊,真是父母前世的债啊。

    末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留下一句话,你说啊,这算不算是姜凉之对我的补偿啊?哈哈。

    我被他绕得云里雾里,他却转身走人了。

    那一刻,我竟想起了八宝,我想,如果那丫头在的话,肯定会吼,鬼是你儿媳妇,我是你妈!

    我转头,看着他走到门口。

    他站在那里,冲钱助理招招手,钱助理走了进来。

    他冲钱助理笑笑,说,我跟你说啊,别总有事没事撺掇着人家小姑娘给你们家那啥做妾,她,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不能给你们做妾。

    钱助理有些挠头,却还是纠正了他,说,周部……不……周老板,她是我们程总的……女人。

    被称作周老板的人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挑挑眉毛,说,好吧,好吧,以前是程总的女人,现在是我们家的了。

    钱助理也被他弄疯了,口不择言地说,她是程太太。

    他言之凿凿的模样,仿佛我被明媒正娶了一般。

    程……太太?周老板皱皱眉头,然后回过味来,颔首笑笑,说,没错,是程太太。

    钱助理刚要再说什么,却见他拍了拍钱助理的肩膀,颇有一种“节哀顺变”的感觉,说,话呢,我今儿就撂这里了,她呢,是我儿子的,这辈子没跑了。甭管周太、程太,她一定是我儿子的!不就一破称呼吗?程太太也很好,我喜欢,很好。

    钱助理欲哭无泪。

    周老板说,你别这表情看着我,奔丧呢?我跟你说,你要是惹了我不高兴,我就去给你们少爷拔了氧气管,让他有命来,无命走!

    我应激反应一般,说,你不能伤害他。

    他回头看看我,扯嘴一笑。

18 我却不知,他已是程家的三少爷啊

    直到他离开,我才从满头黑毛线中回过神来。虽隐约猜测到了,却也不敢断定,我问钱助理,他是谁?

    钱助理冲我苦笑了一下,说,周慕。

    周慕?

    我脱口而出,陆文隽的父亲?

    钱助理点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也是三少爷的父亲。

    三少爷?我愣了愣,一时间脑补不上这剧情。我只知道程家有两只“少爷”,程天佑和程天恩,却没想到还有一“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表少爷——凉生。

    我并不知道,凉生和程家相认期间,还有一段纠葛。

    最初,程方正一直以为凉生是程卿与姜凉之所生,所以,多年来,他也任凭凉生漂泊在外。

    直到很多年后,他是思女心切也罢,无意间也罢,总之,他翻看了爱女的遗物——一本日记,这才知道,他有个血脉金贵的外孙,这个外孙身上流淌着根红苗正的红色家族的血液——他是周慕的儿子。

    当年程卿被周慕*,珠胎暗结。

    于是,程方正急忙让程家寻找这颗沧海遗珠。

    寻到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慕,周慕欣喜若狂。此生失去程卿,本是他生命中无边的遗憾。这遗憾,却在二十年后,因一个十九岁翩翩少年而得以圆满。

    这件事情,再次加固了程家和周家的关系。程方正与周慕一起竞标了澳大利亚的三家磁铁矿的开采权,赚得盆满钵满,解除了程家当时因为时风集团外汇合约巨额亏损事件陷入的困境。

    最初,周慕一心想要凉生认祖归宗,但程方正却不肯。他认为如果让凉生改姓周的话,无疑是对外宣告,他的爱女程卿曾与有妇之夫周慕有不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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