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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了家门,蔡阅已经换上睡袍了,暗暗的紫红。今年他开始发福,袍子在身上就像件大尺寸的“一口钟”。一个发了福的孩子。我立在穿衣镜旁边换上拖鞋,从镜前走过的刹那,我发现薄毛衫上有珠片闪光——这不可能,我仔细地把它们拆得一片不留的,用块手帕包了放在梳妆台的右首抽屉里!难道从她身上粘了来?我在镜子前查看自己,衣襟上没有珠片,是我眼花了。
蔡阅在背后说,你怎么不带手机就出门了?
我转身说,你怎么就安心地换上睡袍了
蔡阅再也不提起“可能”的事情了,也不跟我详细说小伍如何,甚至不去单位食堂吃饭了。他每天抢在我前面去菜场买菜,等我下班回来,他已经把菜烧得差不多了,然后坐在对面看我吃饭,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并且希望我也有类似的表情,于是,我就经常傻笑。饭后还有水果:切成片的苹果,剥成瓣的橘子,去了核的大枣。我们白天吃得饱饱的,夜里就拼命运动,有时候还不止一次两次,仿佛回到了热恋时光,不停地拿身体来纠缠以证明我们活着的幸福和美满。
阿美成了蔡阅的口头禅,在他用劲的时候,拿来当劳动号子用:阿美听着呢!阿美,听着呢!起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连续几天,在最销魂的时候,听自家男人不停呼喊别个女人的名字,受不了。我说,别叫了.!
蔡阅停了下来,看着我,眼光里又有了让我捉摸不定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从我身上滑落,站在昏黄的灯晕里,刚才在我身体里的那部分显得比他的脸部表情坚强。他沮丧地把我拖到床沿,比平常更放肆地动作着,似乎突然对他面前的这具身体起了很深的仇恨。
甚至,事后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厮磨一阵,转身径直去了浴室。房间里弥漫着做爱后的体味,我裹着毯子起来把窗子开得更大些,一阵桂花的浓香猝不及防地冲进鼻腔,天地间竟没有一丝清淡的味道了。我觉得沮丧极了,蔡阅借着桂花的手把沮丧给我了吧?从浴室出来的他一定又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吧?——本来就没有事情,如果我追问,他就会这样回答我。
果然,他吹着口哨裹着浴巾出来,轻快地说,我调的水温刚刚好,你也洗一下?
等我洗好出来,他还在那里修脚指甲,一边说,刚才洗澡的时候做了个决定,我明天去西双版纳,旅游,一个人去。
那么就是说,他决定把沮丧留给我一个人?我没说什么,他也不想翻越这个沉默的屏障,只拉近了脚掌欣赏自己的修剪功夫,还皱了皱眉头。
在沉默里我一直在想,他有点恨我吗?是我自己过敏吗?为什么恨我呢?我记得有一次他说起他一个仕途得意的同学时似乎用了羡慕的口气(当初听上去像是讥笑的口气,可我现在想来却是羡慕)评论他的妻子:这小子靠的都是他那老婆能干。那么,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这样说:他的不得意是因为我的不能干?
第二天他就跟团去了西双版纳。我还在上班,他打电话过来说马上要出发了。这简直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总喜欢有所计划,然后按步骤行动,这样的仓促,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我慌慌地问他,,蔡阅你没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情啊?突然想出去走走罢了。
他说话的口气淡淡的。以前他会说:老婆你在家要乖哦。这次他没说。
蔡阅走了。卧室没通风,昨夜的余味依稀还在,他却走了。他的背影在我眼前晃,低垂的肩头使他颀长的身子佝偻了,他像我的孩子。结婚后他一直不想要孩子,他说,我就是你的孩子,我不要你再生孩子。那么,孩子,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我连着好几夜晚上十点多出去散步,就是想出去走走,天气还是那么宜人,可我的脑袋却总是晕乎乎地涨。楼下的阿美遛狗也很有规律,差不多总在同一时间。
好了好了,明明姐,总算不用被你们吵夜了,过了这十天半月,我就要去团聚了,去了就不回来了。
她拉着我说话,两只狗拼命往前蹿,她只好分开双腿摆了个用力的姿势,连带着说话也咬牙切齿了。
我附和着,恭喜啊。不能带宠物上飞机的吧?宝宝贝贝可成没娘的孩子喽。
阿美说,明明姐你心真好,一想就想到我的伤心处了。正打你们主意呢。你们没孩子,养两条狗热闹热闹?就算收养我的孩子吧,我每个月寄生活费过来!
我笑了,若真收养了我们倒还养得起,就是蔡阅这人从小怕狗,又怕烦,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宝宝和贝贝这一阵经常碰到我,也有几分熟了,这个时候就绕过来在我腿边打转。阿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你看,明明姐,多通人性的宝宝和贝贝啊,真是不舍得啊……
如果在往常说不定我同情心一泛滥就松口了,但这几日正心烦着,所以还是一点不为所动。阿美说,我碰到蔡阅大哥就一定先把他拉进我家,非说动他不可!
阿美为狗烦恼着,她觉得只要说动蔡阅,她的问题就解决了(她是个简单的人)。我呢,我也是个简单的人,头晕了好几天之后我就当自己生了场“失忆症”,把该忘的事情都忘记。
我决定“忘记”之后,我就做了一件事情,并且大概会因为起了个头而一本正经地继续做下去。在我患“失忆症”的那段日子里,蔡阅的任命被一道道批了下来。那段时间,我甚至忘了妈妈的生日,忘记了一次重要的会议,我一定还忘记了什么别的,反正就是不想记事情。同事们大概在背后说我昏头了,可蔡阅的同事小伍却说我:你真厉害!
是怎么遇上的也不知道,就在路上不期而遇了,他就这么说,你真厉害!
我说,蔡阅已经有过好几个提拔机会了,现在提,也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伍说,别,别在我面前说套话,我就佩服有办法的人,你比我有办法,我佩服你,你就是厉害!以后我还要请你帮忙呢!
庆祝的筵席就摆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饭店里,请了一些同学,几个同事,小伍也在。照道理应该请陈栋的,可蔡阅没把他列名单上,我提醒了一句,他说,以后单独请吧?这样也太明显了。他可能忌讳这个。
一片祝贺声。也就只能说这个,还能说什么呢?蔡阅的得意同学和老婆都在,那女人在隐约地暗示着自己的男人可能的又一次提升,然后意味深长地对蔡阅说,一切才刚刚开始呢!蔡阅说,那是,那是,以后还要大姐多多指教。站起身就敬了她一大杯。
小伍总比人家先知先觉,他说,你们听我说,陈栋马上要被提到上面去了,这个“马上”也就是明年初的事情,他那位置,有多少人想顶上啊,可陈栋在老板那里说,他走后希望让蔡阅来以副代正,所以啊,蔡阅是在我们处里提拔的,却是要被陈栋那处里去用的,你们,明白吗?蔡阅的喜是红双喜!
得意同学连忙跟上,蔡阅是人才啊,领导是伯乐,干杯干杯!
我觉得我应该高兴,我是在笑着。胸前也一阵麻,是有电话,挂在胸前的手机调到震动,红指示灯闪亮着在心头猛颤。
是阿美,她说,蔡阅跟你讲了吗?他同意收养宝宝贝贝了。
我说,不可能吧?
阿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说,明明姐,我明天要走了,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跟你
讲,可我还是想跟你讲,你来吧。我在街边的长椅子那里等你。
我悄悄退席。走到饭店门外,才发现忘记带外套出来,风呼呼地扑上我的热身子,长了牙齿般咬人,冬天到底来了。
阿美和她的狗在那条椅子上等我。就是那条椅子,不是别的椅子。我过去坐下了。阿美的眼睛空空洞洞地看着我,似乎在穿透我的身体。她看出了我的冷,便提议说换个地方,我固执地说,不,就在这里。
你还记得7日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她艰难地开头。
我说,不记得了,最近我患病,失忆症,轻微的。医生给开了药,不见好。
阿美把狗拴在长椅腿上,坐了过来,几乎贴着我的身子。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其实,蔡阅那天晚上就回来了。他对你说是8日才回来的吧?我在窗口远远地看他过来,就在楼道口等他——我要说服他收养宝宝和贝贝——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就被我拉进了家里,我请他在客厅坐了,我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我们听到了楼上,也就是你们家的客厅里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得很响,蔡阅说,天哪,她把我的法国玻璃大花瓶给打碎了。他就要走。我不让他走,我非要说服他不可。我把他拉进了我的卧室——对不起,是为了狗——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你们那床买得不好,响动大——他就要离开我,我不让。我说,现在这样的事情太稀松平常了,你不要这么激动,一激动,你自己脸面就不好看了。他说,人家是人家,明明不会,明明一定不会!一定是有人在强暴她!可是,突然有音乐声音了,不轻,是抒情的那种——是你放了来掩饰声响的吧?一蔡阅就听着,听着,其实床的声音还在响,即使被音乐声遮着,仔细听还是听得出来的。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狗,你的狗对你真的那么要紧吗?我说,要紧,要紧,命一样。后来他一直站在门里边从猫眼里瞪着楼梯,我怕他激动——我是为你好,明明姐,我守在他身边。脚步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我把门护得紧紧的,他看到那个人了,我没看到,然后他就瘫软下来,哭了,说:阿美,我也是条狗啊……
我说,阿美,别说了。那天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做仰卧起坐,然后又做了会儿体操,存心吵你的。
阿美睁大眼睛,是这样的?我说,我记得是这样的。
阿美说,那蔡阅也看错了?我今天看到蔡阅在药店里买一大瓶安眠药,是找熟人买吧,跟人家说,他睡不好,懒得一点一点买。
我说,是我睡不着让他买的,放心,他会一点一点给我的。阿美说,蔡阅真没事情?我说,没事,肯定没事。阿美又问,你不是失忆了吗?你又怎么记得自己在做体操呢?我笑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失忆是轻微的。
阿美说,这样的病可真好。
阿美带着她的狗(哦,不,从明天开始就是我们的狗了)走了。我还坐在那条椅子上,我要等那个和我穿一样衣服的女人来,那个哭湿我肩头的女子,我要等她来。出租车一辆一辆从我身边经过,我很希望有一辆能停下来。我执拗地伸长脖子企图捕捉每一辆车里的乘客,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她——有一个女人的侧面线条是那么像她。
有一辆车子在看到我之后放慢了速度,然后我看到了那件黑色的薄羊毛外套,上面的珠片在霓虹灯的折射下闪着诡异的光,我认得,那应该是我的衣服,在失忆的这段日子里,我没有忘记把珠片重新钉上去。提着它的应该是我的男人蔡阅,在我从筵席上失踪而又拒绝接听来电的时段里,他能做的就是这样盲目的寻找。
我盯着他说,阿美找过我,说了很多话。
然后我等着他说点什么。
他空落落地看着我,瞳仁里一片黑,,似乎他把视线投到世界尽头,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投影在那上面。 他说,桂花落得差不多了。 我说,桂花开得最旺的时候,我在这条椅子上遇见过一个女人,她哭湿了我的一个肩头。
他说,我们回家吧。睡一觉就好了。我还是看着他,他便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
贤妻良母
■ 晓 枫
当“八十年代”都不再是新鲜的概念,当读者的兴趣在一惊一乍的炒作刺激下渐趋麻木,那些七十年代中被膨胀的媒体泡沫淹没踪影的作家,才开始显露他们在平静中积蓄的力量。同样是七十年代,同样关注女性,杨怡芬的写作并不依靠有限分泌的个人肉体经验——并非那样就不好,至少不应成为小说家认识自己和世界的唯一途径,否则,容易暴露易衰的面孔和想像力。必须像口技者,在一个人的胸腔里汇聚众多他者的声音,小说家才能真正完成他的尘世观察和表达。
《金地》中的香秧在弄堂里躲躲藏藏地贩虾为生,为了让儿子在金子铺地的城市里谋得一角安身立命之处,她含辛茹苦,奔波辗转。当“懂事”的儿子终于自食其力,用的却是香秧无法设想的方式,比去偷去抢更严重地伤害了香秧。《珠片》描写的是似乎闲适的都市女性,平稳的感情状态和生活节奏……作者以经过克制的冷静叙述口吻与之对称。当最重要的幕后内容曝光,生活的釉彩突然剥落,露出粗糙而灰暗的基面。
一个是母亲,为了儿子终日劳苦,实实在在地出卖体力;一个是妻子,为了丈夫平步青云而剑走偏锋,出卖智力操纵下的身体,进行性贿赂。为了至亲至爱的男人,女人做出倾力而又习以为常的牺牲——惯于牺牲的人能够得到暗中期许的福报吗?中国女性大都怀有这种让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母性与柔情。自己的痛苦和自己所爱的人的痛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显然后者更难于忍耐。杨怡芬的小说呈现了她们被耗损的过程。
每当谈及这类女性,悲悯之外,我们似乎想暗示她们其实可以有着另外的选择,不必始终深怀谦卑的希望,把自己作为肥料将所爱的人供养。我不想说她们无私,也许并非简单的谋利关系,但她们所供养着的人,的确决定着她们自己的幸福可能。即使完全不舍功用目的,我也不觉得需要歌颂,因为爱,使奉献和牺牲都是谈不到的,不过自愿,或者无奈而已。即使这么说,我还是得承认,从杨怡芬的对日常乃至家常的细节深入中,我看到女性暖人的温情、坚忍的承受力,以及,她们尚未逃脱宿命的持久的哀伤。
高尔夫趣话
■ 理 由
谜若禅宗高尔夫
写高尔夫的书籍极多,据说有一版就发行七亿多册,真吓人!那些书教人怎样挥杆以及把球打入一个小洞。其实挥杆不过是上杆、下杆、击球,一秒多种就完活,却为这么简单的动作写了连篇累牍的话,但仍有许多话没说。我想,似应写点东西,专说那些很少说的话。
在各项体育运动当中,还没有一个项目如同高尔夫那样备受争议,令人们爱恨交加。
国际奥委会仍未拿定主意,是否将高尔夫列入奥运会项目。委员们举棋不定,已犹豫多年。而另一方面,一大批西方高尔夫选手对参加万众瞩目的奥运会毫无兴趣,他们拿出的论据之一就是高尔夫从来没有奖牌,也没有亚军和季军之说。
在发展中国家,老百姓对它无缘问津,本能地抱以敌视。一场球打下来,至少要花掉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要消磨掉三四个小时,既是金钱的挥霍也是时间的浪费。它的存在就是贫富悬殊的象征。
在发达国家,环保人士对它义愤填膺。一个高尔夫球场每天需要消耗数以千吨计的水资源,还要施放大量的化肥和农药,造成美丽的“绿色污染”。
充其量不过是一场游戏。挥动几下子球杆,把一个小白球拨进一个小洞里。在中国人看来,它和旧时市井小儿玩的弹球游戏差不了多少,却煞有介事地摆出偌大的阵仗——占据着数千亩的山林,出动几百名员工,配备了球类运动中最复杂的球具。然而,再看看那些打球者。他们当中许多人的挥杆动作并不比农民挥舞锄头的姿态来得优美,甚至要难看许多。使尽全身的力气,笨拙地刨着草皮,而那小白球却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飞一气。
大名鼎鼎的记者和政治家丘吉尔曾说:“不得力的工具使高尔夫这本身就愚蠢的运动变得更加糟糕。”不过,丘吉尔也没有把话说完。如果把高尔夫用具改进为精确的遥控自动发射器,难道就不糟糕了吗?
高尔夫从问世的那一天起就带着超现实主义色彩,与其它球类运动缺少可比性,它没有足球场上那波澜壮阔的起伏,没有篮球场上疾风骤雨般的攻防,也没有网球场上一对一的厮缠恶斗。于是,也没有看台上的山呼海啸和热血澎湃,它像是从苏格兰牧场走出来的一个神秘的怪人。踽踽独行,落落寡合,并不理睬人们对它的敌意或冷淡。但是,它身怀不可抗拒的魔法,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把一批人裹挟而去,不声不响地跟定它,走向一个超现实的目标。它不仅给这些人的生活增添了一项嗜好,更彻底改变了这些人的生活方式。使人为之着迷,直至神魂颠倒。
全球有30000个高尔夫球场。其中美国最多,有16000个。老美约有2600万高尔夫爱好者,几乎每两个家庭就有一个人经常打球。美国媒体向高尔夫爱好者所做的一次大型调查表明,他们平均一年打球72场,平均一生中有22年的打球经历。其中有65%的人说,不论是否打球,他们每天都会想起高尔夫。此外,日本、澳洲和欧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