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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冯德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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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意大家的,斗吧。”江合回答道。
  接着,又确定动员四家富农拿出一部分田地和山峦;研究了斗争的具体做法和步骤。支委会决定明天召开党员大会,在党内统一认识,然后充分发动群众,大后天就开始与地主阶级短兵相接的战斗。
  散会时,曹振德对水山说:“多加点岗哨,注意监视,不要动草惊跑蛇。”
  “没问题!”江水山拍着腰间的驳壳枪,“民兵们听说干地主,劲头可足啦!反动派一个跑不掉,东西也藏不了!”
  父亲死的那年,江水山十二岁。当时的情景,至今他还记得很真切。
  一九三五年阴历十一月初四,中国共产党胶东特区委员会组织发动的武装暴动,揭竿而起,被苛捐杂税、残酷的压迫、剥削逼得在死亡线上喘息的人民,纷纷响应,向反动统治者展开了殊死的斗争。一夜的工夫,黄垒河沿岸七八个村庄就燃烧起来了。这火种是江石匠从昆嵛山中接来的,他成了这几个村子的党的领导者。水山记得很清楚,漆黑的夜里,狗吠四起,街上人声鼎沸。他和母亲从睡梦中惊醒,跑到街上一看,只见火把密竖,照得大街通亮,人群围在十字路口,听一个人在讲话。那声音象敲击古钟发出来的,高亢洪亮,激荡着人的肺腑。水山一听就知道讲话的是他父亲。
  江石匠站在高高的碾盘上,腰插短枪,身背大刀片,紫红的刀穗缨在火光中闪耀。他激动地向人群呼喊道:“乡亲们!抬起头来,看清俺们是谁!那些坏蛋叫共产党是‘共匪’,是红鼻子绿眼睛,杀人不眨眼的,你们瞧瞧,俺江石匠就是个共产党员!共产党就是咱们穷哥们的骨头……”人群哄乱着,叫嚷着……江石匠讲过反抗压迫和剥削、解放全中国劳苦大众、打倒日本鬼子与收复东北三省的道理以后,接着抽出大刀片,举在半空叫道:“走,想活下去的就跟俺们干!去把区公所收拾掉!走啊!乡亲们!”
  江石匠和他的一组党员,领着跟上来的群众,当夜攻垮区公所,枪杀了无恶不作的区长。起义的人们缴到了武器,又收拾了乡政府。当时的乡长是山河村蒋子金的父亲,这个依仗官势、血债累累的地头蛇,被暴怒的人们活活地埋进沙坑。第二天早晨,当山河村的人们刚出门,眼睛立时睁大了。在旭日东升的晴空里,在村中间小学校的高屋顶上,飘扬着一面鲜艳的红旗!旗帜上绣着黄色的“工农政权山河村政府”九个大字。
  鲜艳的“工农政权山河村政府”的红旗只高扬了一天。当日夜半,官兵包围了山河村。江石匠掩护同志们冲出了敌人的封锁,他攀上屋顶,将红旗扯下裹在腰间,准备冲出。不幸,石匠身中两弹,从房上翻滚下来。曹振德和江合发现了他,将他送回家里。
  官兵在地主分子的指引下,挨门逐户搜捕,情势危急。水山帮母亲把父亲藏进菜园的草垛里。敌人来抓未获。住了几天,敌人搜捕更紧。蒋殿人奉组织的指示,要把江石匠送到山里去躲避。
  就这样,蒋殿人把江石匠背走了,交给了组织。
  过了一个月,江石匠在山里和别的七个党员一起被敌人逮捕了。又过了七天,牟平县城楼上挂起的标着“共匪魁首”的头颅中,有一颗是江石匠的。
  这次席卷昆嵛山、黄垒河的红色风暴,被统治者疯狂地扑灭了。血腥的屠杀持续了大半年,仅山河村就被枪杀九人。共产党员、革命战士的鲜血,沐浴了巍峨的昆嵛山,染红了壮丽的黄垒河。
  一粒种子落地,万颗粟米归仓;一人洒鲜血,万人动刀枪。人民没有被屠刀吓倒,山草越割越旺,河水越堵越大,共产党的威望越传越广,影响日益加深。在屋顶上的红旗被敌人的淫威拔掉了,但红旗已插在劳动人民的心上,和他们的心成了一个颜色,这是永远也拔不掉的。
  水山母子苦熬岁月,仇恨的种子早早地在孩子心中扎了根,水山变得刚强而易于激怒。好几次,他拿起父亲的大刀要冲出去,都被母亲的眼泪拦住了。母亲由于过惨的打击和为丈夫、儿子流出太多的眼泪,身体非常衰弱,她的眼睛朦胧起来,天一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每到江石匠殉难的日子,水山母亲就将丈夫的牌位捧到桌上,把珍藏在箱子里的那面红旗放在牌位前,叫儿子磕几个头,她自己流着泪数说一番难熬的日子,然后告慰死者,她会使儿子长大成人……过了四年,江石匠和千百个革命者的血液染红过的红旗又展开了!江水山把那面绣着“工农政权山河村政府”黄字、有两个弹洞、洒着烈士鲜血的旗帜,更高地插在屋顶上。这次它不再是飘扬一天了,而是永远地飘扬下去。
  人民的武装——八路军来了,江水山立刻要参军。母亲没说什么,默默地给儿子打点好行装,吩咐儿子跪在父亲的牌位前,她含着泪,声音颤抖地说:“水山爹,要是你真有灵就听着:儿子总算给你拉扯大啦!我不忍心他离开妈,可知道你会骂我,就随你的心愿吧!”
  多年积压的深仇大恨,象火山的岩浆一样从江水山的身上爆发了!他紧握党交给他的武器,在敌人身上显威。枪林弹雨、战火纷飞的日子,江水山觉得刚刚才开始,却一晃就过去了四年多。他不知道一切,只知杀敌人,拼命地杀!受了伤,倒下去,又爬起来,杀敌人,拼命地杀!他又受伤,倒下去,又爬起来,冲上前……直到攻打县城的激战中,他率领全排首先突进城,为炸毁敌人的中心碉堡,只身冒着暴雨般的子弹上去送炸药,爬到半路被敌人打倒,只觉一阵酥麻,接着全身象着了火一样高烧……他挣扎着往前冲,但只迈了几步,就不省人事了。
  江水山躺在医院里,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当医生告诉他,必须截去左胳膊才能保住生命时,他的回答很简单:“找我的上级!”
  团政委策马飞奔而至,紧紧握住他的屡建战功的排长的手。
  江水山望着政委,急切地问:“政委!少只手,还让我打仗吗?”
  政委望着他中了毒弹的左臂,感情起伏,迟疑着。医生冲动地说:“同志!你现在是生命问题,先不要考虑其它……”
  “什么?”江水山愤怒地向医生喊道,“要我放下枪,不革命,还不如死了好!我不治。”
  “水山同志!”政委激动地说,“少只手一样能拿武器,一样干革命!听党的话,一切听从医生。”
  就这样,江水山没呻吟一声,截去了左臂,伤口没完全好,他就吵吵要出院,一个劲儿地跟院长磨。医院没法,只好让他带着绷带出了院。那天,他刚出院,就跑到政委跟前,兴奋地说:“政委,写介绍信吧!”
  “哦,信是要写的……”政委沉着地看着他左面的空袖子。“快写吧,政委!”江水山催促着,“我要赶快回连去!”“你到哪去?”
  “归队呀!”江水山很奇怪政委的发问。
  政委和蔼地微笑着说:“水山同志,组织上决定要你复员……”
  “复员?”江水山大惊,简直象霹雳贯耳,“政委!叫我——复员?”
  “是的。根据你残废的情况,是不能继续留队了!”政委带着痛惜的语调说,接着又提高声音,“但是……”“但是什么?我不听!”江水山第一次在领导面前激烈地咆哮起来,“政委,叫我回家不如枪毙了我好!”他接着,撕下左肩的绷带,狠狠地摔到地上:“妈的,都为你……”
  政委站着,静静地看着他,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等战士发过火之后,他严肃地说:“江水山同志!别忘了,你是共产党员哪!这是对待组织决定的态度吗?啊?”
  江水山怔住了,紧望着政委那亲切而又严峻的面孔,接着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伏到桌上呜咽起来。
  团政委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这位战士的眼泪。他象父亲对孩子一样抚着水山的肩膀,疼爱地说:“水山,你不能任性,要好好想想。党的决定不是随便做出的,可以说,党知道他的战士的心情,比我们自己不差些……”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绷带,给水山绑扎。
  江水山推开政委的手,抽泣地说:“可是,政委!你在开头答应我,没有左手一样干革命,现在你又变卦了……要早知这样,我丢命也不丢手!”
  政委又给他扎绷带,口气深沉地说:“不,水山!我没变卦。我现在还认为,你能一样干革命……”
  “政委!”水山突然停止啜泣,惊喜地叫道,“把我留队?”政委沉思着,忽然说:“我先告诉你一个故事。你知道二营张营长吗?对,你认识,全团闻名的战斗英雄。去年,他的眼睛被敌人的流弹夺去了!试想想,这对一个人是多么痛苦呵!前几个月,他伤好后找人扶着来找我,见面就问:‘政委!告诉我,以后怎么工作?’这样的好同志,双目失明了,谁不心疼啊!我们安慰他,复员回村后能做多少工作做多少,生活有政府照顾……前几天张营长所在的县人民政府来信了。信上说,张营长回到地方以后,听说一些盲人以说唱或算命卜卦维持生活,他就想,把这些不幸的人们组织起来,宣传党的政策不好吗?于是,在组织的支持下,咱们这个杀敌的英雄张营长,过去连歌都不爱唱,现在学会拉胡琴、唱曲子了。他成了全区盲人宣传队长,把党的政策、战争形势编成小唱,走遍全区,到处宣传,作用很大!”政委停顿下来,扎好了水山的绷带,又感叹地说:“也许有人看不起这种事。张营长一开始和盲人们一起弹唱,也听到一些人的冷言冷语。那些人说,一位革命好多年的营长,眼睛都为打仗丢了,落到这样的地步,多可怜啊!可是张营长大声回答:‘不,我不可怜!不论做什么事,能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尽点力,就是一个共产党员最光荣、最喜欢的了!’水山,你说张营长不是在革命吗?”
  “是!真是好样的!”江水山激动地回答。
  “你还对复员有意见吗?”
  江水山难为情地垂下头。
  “想通就好。”政委缓慢地说,“干革命不一定在军队,军队仅仅是革命的一部分,当然在眼前它确实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但革命工作是多方面的。如果没有解放区的巩固,我们就会失去后盾,失去支援,也就很难消灭敌人。”“政委,我听党的话,向张营长学习!”江水山从心里发出坚定的声音。他又恳求道:“我还有个要求,政委!允许我带走我那支枪。”
  政委笑着说:“你的枪已交新排长用了,这里……”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带皮套的驳壳枪,“水山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奖励,也是对你的信任!”
  江水山欣喜若狂地接过去,激动地说:“谢谢政委,感谢党!”他又难过地垂下头:“我刚才的情绪真不对头。”“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见怪。”政委慈祥地笑着,苦口地嘱咐他的战士……
  在疆场杀敌四年多,水山第一次回到母亲跟前。老母亲把干涩的眼睛擦了又擦,端详着长得又高又壮的儿子,喜得热泪横流。可是,当她抖嗦着双手从儿子脸上摸下来,揪住他左边那只空洞洞的衣袖时,老人浑身一震,一连摸了好几遍,接着又象明白了什么似的,问:“水山,你和妈耍么迷?”她还以为儿子象小时一样顽皮,把胳膊缩进去了。但话一出口,立刻醒悟那是错觉。她忍不住失声哭了。
  江水山没理会母亲的悲哀,轻松地说:“妈!抗战胜利了,我也回来啦,你还哭什么?”
  母亲不理,哭得更厉害。水山有些烦躁地说:“真气人!妈,有多少人为革命牺牲了,我要是也死了怎么办?少只胳膊没有关系,一样拿枪……”
  “住嘴!傻东西,不说吉利话。你不叫妈活啦!”母亲恼怒地哭喊道,瞅着儿子除了个小包外唯一带回的东西——腰间皮带上的驳壳枪,说,“你还没打够仗?鬼子都跑光啦,你再打谁去?”
  江水山握着枪柄,响亮地回答:“不,妈!日本鬼子完了,还有别的反动派。不但咱中国有,世界上还有的是。枪,我这辈子怕放不下啦!”
  复员回村快两年了。江水山的生活习惯、身上装束,几乎全和在军队上一样。开始他老穿军装,直到破得再不能穿了,才换上便衣。他留下一套半新的军装,只在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或遇上节日、出门开会才穿。这已经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江水山的习惯。那支驳壳枪是行走不离身,睡觉也枕着它。
  江水山回来后就当了民兵队长。他把民兵训练得真可以和正规军比一比。在全县的射击竞赛中,山河村得第一名。去年土改,他只要了一点地,可以勉强维持母子俩的生活。他是一等残废军人,但从不领残废金、救济费。按说,江水山可以不参加繁重的劳动,村里有义务给他代耕。但他回来后,立刻学着用一只手劳动,从干轻松活,到推车、掌犁,他都学着干,以至找人做了轻便的短杆锄、镢和锨,用一只手来使唤。为时不到几个月,他自己担负了全部劳动,不用别人代耕了。
  在别人眼里,谁也看不到江水山的苦累表现,只有他母亲知道,儿子是付出多大的代价,用一只手在劳作的呵!江水山的右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肿胀的,睡觉时身子只能向左侧着。那没全好的伤口,一累厉害就上火发烧,痛得全身沁冷汗。
  “水山哪!”母亲痛苦地说,“你这末不听话,人家干部说得好好的,不让你干重活,你就不听!”
  “妈,大家都为解放拼命干,咱好意思等着吃现成的吗?”水山不满地说。
  “怎么是吃现成的?”母亲反驳道,“你爹为大伙献了命,你又为……”
  “好啦,算你有功啦!躺炕上等人侍候吧!”水山生气地抢白母亲,“妈!你这思想……”
  “住嘴,你这傻愣子!”母亲哭了,“你妈养儿这末多年,就是叫你大了来气我,啊?”
  水山见母亲哭得伤心,感到自己的话太硬了,就放低声音说:“妈,别生气。你想想,我不干活怎么行?革命还没成功,咱们怎能松劲……”
  “别说啦!”母亲的心软了,擦着泪,看着儿子的身体,痛惜地说,“水山,妈糊涂是糊涂,可也知道分寸。养儿育女为着么?还不图个你们干正经事!你爹在世,净干些险事情,妈担惊受怕,可也没拦他。你当兵这些年,妈的心老悬在半空,不知抹了多少把眼泪,可也没有叫你回来的心思。你要是能干活,偷懒不好生干,妈也不依。可,孩子!妈看你那苦样子,心实在疼啊!这哪有叫妈受些罪好!”
  江水山不说话了,象是被母亲的话所打动。第二天天刚亮,母亲小心翼翼地起床做饭,心里欣喜地想,让儿子多睡一会,不要惊醒他。但等他做好饭到东房一看,哪里还有水山的影子?母亲吵过多少次,水山依然不听,母亲无奈,去告诉了指导员。
  “水山!”曹振德严厉地责备道,“你要再不听话,我要找两个人把你堵在家里,一步也不准出门!”
  江水山硬着嘴分辩:“大叔,你别听我妈瞎说,我一点事没有……”
  “还犟嘴!”振德抓住他的手,那手指肿得粗梆梆的。江水山难为情地垂下头,没词支吾了。
  振德激动地看了他一会,语重心长地教诲道:“水山!大叔知道你的心,你不愿吃闲饭,想为党多尽点力气。可是,孩子!身子也要紧,这样下去党也不依。听话,干点轻活,要不,么活也不让你干,民兵队长你也别当了!”“好,好!”江水山顺从地答应着送走指导员,回过身,脸色立时沉下来,生气地向母亲说:“妈,你又多事,再不许你去说!”
  母亲胜利地笑着回答:“儿子大啦,妈没法治,你的上级倒有法子。你去干吧,咱离你叔家是远点,可你妈的腿还没断!”
  水山甩着胳膊说:“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身子好好的……”
  “你这傻愣子,胳膊肿得那末粗还乱动!”母亲喝道,“快住下,上炕躺躺!”
  水山不听话,伸手抓住拴在梁头上挂东西用的绳子扣,示威道:“谁说胳膊肿来!你瞧瞧。”他一缩腿,打起了坠坠。“嗳呀呀,我的天哪!”母亲心疼地急忙扑上去抱着他,“快松手,快!”
  “你答应以后再不出去说,我就松!”水山倔强地瞪着眼睛。
  “老天爷!我怎么养你这末个儿!”母亲焦急地哭了,“快松手吧!妈不管你啦……”
  年老体弱的母亲,从儿子回来就念叨,要给水山说房媳妇。儿子大了,这是做母亲最重的一份心事,不见孩子成亲,她死也闭不上眼睛。母亲在儿子面前曾提过几次,得到的回答是那末生硬,使老人很伤心。
  “水山,你二十几岁的人啦,就不打算成个家?”“家?咱不有家啦!”
  “妈是说,你该有媳妇啦。”
  “要那干么?”
  “傻东西,人一辈子还能单身过?”
  “怎么不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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