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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美学”这一原创性理论建构,成为新世纪以来中国思想史上一道澡雪精神、淬砺人物的人文景观的同时,《苦难美学》这一优秀的插图珍藏本也为以后的图文书出版提供了一个范本。
(《苦难美学》,刘士林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4月版,55.00元)
家大人正巧是生物专业背景,本书虽不敢忝称科普,但却丝毫不能犯常识错误,因此常得父母大人的贴身指导,并不时提供更专业的线索和提醒。(第207页)
所以读半夏之说虫儿,浓郁的人文关怀之中,不时显露着精制的生物学细节,比如他说蝼蛄:
脑袋和胸脯构成一个椭圆,这是它个性体现的核心所在。椭圆的脊梁向上隆起,像一面盾牌,盾牌的中央,有个凹陷,上面涂抹着一颗暗红色的心脏,构成类似贵族骑士的族徽,标志的意味,胡乱揣摩,大约应该是血脉绵长的爱心一族了。(第140页)
以这样的方式描述蜊蜊蛄,更容易让人想象它的尊容。然而,半夏先生还没有说完:
盾牌下面伸出的,是充满爱心的狗骑士张牙舞爪的双手,宽扁粗大,向外弧形宛转。末端装置着凸刺,坚硬如木,不是利剑,宛如钉耙,这是它的独门兵器,学名叫开掘足。风快爽利,丝毫看不出徽章上强力标榜的拳拳爱心,乖张。靠近腋窝的胳膊上,还隐隐约约划着一道裂隙,那是乖张骑士听风辨器的耳朵。手上长眼,是上了封神榜的妖精;把耳朵按在兵器上,却是圣斗士也不具有的异秉,倒的确方便了顺风。这样的文字已经有了走火人魔的嫌疑,我已经说不清半夏是为了说虫,还是为了炫耀他的贫嘴和博识。读半夏文,如同吃川菜,不管吃的是什么,一定会被厚积薄发的调料香得口涎四溢,失了警惕,一路吃下去,直弄得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只有老食客才有可能绕过叠床架屋迷阵重重的调料,品出正主儿的本味。又如游颐和园,倘如只顾着辨识长廊上上下下浓妆淡抹的彩绘图案,辨得越多,就越看不到颐和园的面目。半夏先生东征西引,东拉西扯,上至诗经圣经大藏经,下至市井流言黄段子,中有流行电视时尚海报,无不入味儿,无不入典。典非典,非常典。不管是蝉娘子,还是蜊蜊蛄,经与半夏一煮,就全成了一个味儿——半夏味儿。
这就像治咳嗽的半夏,得名原是因为生于夏天的中间儿。(第171页)
此中之“治”,非治疗之治,乃是压制之“制”。一锅半夏炖虫儿,完全是半夏的话痨,压住了别人的咳嗽。所以欲读半夏的文字,须有打持久战的准备,读一遍只是半夏,读两遍以上才能见到虫儿。反过来说,虫儿只是引出话痨的由头,随便一个线头儿放出来,半夏先生在那边倒啊,倒啊,就倒出一篇花团锦绣来。东北话把讲故事叫说瞎话,民谚云:“瞎话瞎话,说起没把儿,一根牛毛,捻双毡
袜。”说的就是半夏这种情况。时下专栏作家著名文人之中,刚刚说到的沈宏非也有此好。他们的用典,他们的行文,都基本上采取这种浓盐重酱土洋不拘荤素不吝的猛药策略,由是造就了斑斓绚烂的文本。按照时尚的强调文本的阅读理论,斑斓的皮毛之下,是虫是虎已在其次。刘兵先生撰有著名广告语:“阅读霍金,懂与不懂,都是收获。”用到这里,该是“阅读半夏,虫与不虫,都治咳嗽。”
博物学近年来在国内日渐兴旺,继法布尔《昆虫记》出了全本之后,威尔逊的《蚂蚁》,“猴猩猩”也纷纷人境。在中国本土,不仅有刘华杰等人一边呼吁博物情怀,一边身行博物创作,甚至有了半夏这样以说虫儿为乐的文人。从宏大叙事的角度怎么表扬都不过分。人与自然的关系已经紧张得如满开的强弓,脆弱得如初睿屋檐下的悬冰,经不起一点微扰。当此之时,博物,作为人与自然最原始的沟通渠道,也是当下最为可行最为根本的渠道。博物学的要义在于观察,观察就会产生了解,了解就会产生同情,犹如看黑帮电影,即使主角是个百恶不赦的坏人,由于你知道了他的来龙去脉,就难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失去了原则,暗暗期望他漏过恢恢的天网了。法国大导演雅克·贝汉(Jacque9 perrin)有一部专门说虫儿的电影《微观世界》,可谓博物学观察的典范,全片一个小时,竟然只有一句台词,全以画面自身告诉观众虫儿们的各种行为。但作者并非无动于衷,在一对蜗牛云雨缠绵如胶似漆的当儿,雅克·贝汉配上了花腔女高音;而一只蚊子的诞生,被他渲染得如仙女下凡一般,清丽高贵,超凡脱俗。可见观察之中不仅渗透着理念,也渗透着情感。半夏先生虽然调料凶猛,基本上也是这个路子。闲来如我者,尚能发现二者之见堪为文体比较的材料。雅克·贝汉有一个超长镜头描写了一只屎壳郎跋山涉水披荆斩棘的几分钟,与半夏对蝉的一段叙述颇有可比之处。半夏写道,蝉的前世幼虫在地下生活,除了饮水,就是撒尿,并在撒尿的同时以其尿液制做自己的土中工事。
这样劳作不止的乏味生活,不是朝夕就随便打发的,而是整整四年的光景——哪里有光和景,那是暗无天日的洞穴苦捱,活脱脱的有期徒刑。……撒尿本是一种排泄,快感自然伴随其间;喝酒更是让人羡慕的欲望,要不大家还花钱买醉做甚。可如果这些个快感欲望成了一种日复一日必须完成的疲惫负担,又哪里还会有什么感觉。更有甚者,还有一位仁兄,这种漫漫苦难的生活,竟然会持续不可思议的十七年,几几乎就是转世投胎一根好汉的预产期,那真是看不见任何希望的日子,和无期死缓没什么两样了。所以这位十七兄脑袋上的数字就成了他行走江湖的官名——十七年蝉,和那些用排行标榜的骚客雅士依稀仿佛。(第151页)
十七年,这个数字让人唏嘘,何人修得十七年禅!半夏先生文字跳脱,文风飘荡,也常常卖弄文史。比如说蜈蚣:
红楼里演说荣国府的冷子兴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是句蛮出名的话头,只是原都以为那不僵的“僵”是僵硬的意思,连权威的现汉词典也如此举例。其实不然。那“僵”该是倒下之意,说那倒下之意,说那蜈蚣之类的虫子,腿脚多,就是死掉了也支棱着不会趴架。三国时有个和这写红楼的人一个姓的曹元首,他也用过这话,只是后面多了一句:“扶之者众也。”这扶之者众,说得就是腿脚众多,扶持着不倒下。言以及此,半夏还不甘心罢口,接着说:
大诗人陆游的名句,“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戊轮台”,那僵卧的“僵”,也是一个意思,不是躺着不动,躺着不动,那是尸首,尸首是戍不得轮台的。(第016页)其贫嘴若此,正是文人的惯性。就是这样,半夏先生以人说虫,由虫说人,不仅说到了人和虫,也说到了人和虫之间的事儿,过去的事儿,现在的事儿,一本正经的事儿,荒诞不经的事儿,有鼻子有眼的事儿,没鼻子没眼的事儿,而书中的配图更是虚虚实实,不但有虫儿们的玉照,剪纸、风筝也纷纷出场。仿造人文地理的构词法,半夏先生虽然不是昆虫学家,却可以说得上一个人文虫学家。
虫儿们:语言的狂欢与盛宴
■ 田 松
戈革先生说过一个典故,说一次鸟类学家开会,请一位非常非常著名的生物学家到会,不过这位名人研究的是虫,不熟悉鸟,到他发言,他就说:有些鸟是吃虫子的,然后他就开始说虫子如何如何,口若悬河,不绝如缕,再也缕不出一个鸟字。半夏先生不是昆虫学家,却喜欢谈虫儿。他当年在《南方周末》上的专栏,赫然就叫“昆虫记”。每期读过去,不知不觉中,竟然就成了他的范斯(fans)o
半夏先生谈虫儿,必譬以人情人事,但见字里行间,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说的是虫儿,却处处扣着人,杀机四伏,险象环生,然而通篇看去,说的还是虫儿。比如他写蝉的生产:
这一切就发生在埋头撇腿生孩子的蝉娘子眼皮底下,但她居然照旧无动于衷地只顾生产,并不肯拨冗维护一下自己正在横遭践踏的作品。说的是蝉产下的卵,会被“蜂虿一类的后来者”鸠巢鹊占,并以蝉卵为食。然而——
不要误会,天聋地哑的蝉娘子有着敏锐的目光,三个单眼两个复眼,足够扫描到大腿下面发生的惊心动魄,可是她依然憨厚地熟视无睹,继续着本能的程序,不愿改变稍许的什么。她只能默默地用持续的高产,做不抵抗的补偿。悲哀的母亲。(第149页)
这样的描述必已唤起了人的同情,尤其是末了一句,做足了煽情的功夫。此半夏先生之典型文字。
半夏先生说虫儿,与沈宏非先生的写食主义有惊人之似,他们在《南方周末》上的专栏也常常hand in hand。沈宏非自云,他的写食其实是写给美食的情书,既然是情书,就难免热情洋溢得虚张声势,八分的美说成十二分。不过半夏先生写虫,文字虽然华丽多彩,汪洋恣肆,却也有规有矩。
装在胃里的文化
■ 郑 勇
一直崇拜毛主席的那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真是一句敌一万句的名言:按照下愚的理解,既然一要生存,二要发展,三要发达,那么,“生存”的要义自然是要解决温饱,而其途径则是革命,革命当然不能请客吃饭,一是温饱尚待解决,暂五条件请客吃饭;二是按照“饱暖思淫欲”的古训,请客吃饭会瓦解革命斗志,无怪乎陈独秀留给我辈印象深刻的是在东安市场散发传单,而不是像南社文人那般流连青楼打茶围。但到了“发展”阶段,情况就不一样了,革命成功后当然该“请客吃饭”了,今日中国身处“发展中”,宜乎千里搭帐篷,偏有不散的宴席,于是人无分老幼,日日大嚼;地不论南北,夜夜痛饮。正是百业兴盛,而餐饮更见木秀于林。至于“发达”阶段,那就该饮食稍逊风骚,轮到情色大行其道了,这有人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花花公子》《阁楼》可以为鉴,也有咱们自己初见资本主义端倪的明代的《金瓶梅》为证。
饮食文化之异军突起与关乎饮食文化图书出版的蔚为风潮,窃以为端赖这铺排全国的流水宴席,一向以学术文化类图书出版为主业的三联书店在一年多时间内,接连推出八种此类趋势应时书,从颇受关注的《老饕漫笔:近五十年饮馔摭忆》《肚大能容:中国饮食文化散记》《品味传奇:名人与美食的前世今生》,到变换口味的洋派大餐《厨室机密:烹饪深处的探险》《厨师之旅:寻觅世上最完美的饮食》《巴黎:一席浮动的豪宴》,再到新鲜出炉的中式美味《川菜杂谈》《文人饮食谈》,大有推波助澜,把饮食文化革命进行到底之势。形而下的饮食说白了不过是“吃饱肚子,免于饥饿”,可在这些作家、学人、美食家和大厨笔下,居然如此色相诱人,养眼、暖胃、怡情、感怀不说,还上升到形而上的文化之境,自然与营养学家撰写的保健食谱或烹饪专家开列的菜谱一类实用性图书取径不同。
私意很喜欢汉语中的“游”字,诸如负笈访书寻师而日“游学”,口若悬河各国奔走而曰“游说”,轻生死重然诺而日“游侠”,走马兰台类转蓬而曰“游宦”,千山万水走遍而曰“浪游”、快游”,还有魏晋人说的“游心”与“游目”,都是惹人绵长耽想的意象。私意更喜欢的还是“卧游”——常常嚷嚷着说自己喜欢旅游,其实,像我等时间和体力既不富裕、阮囊又比豆蔻少女还羞涩的,说出游无非是叶公好龙罢了;在难得的闲暇时光泛舟于文字之海,卧游大江南北,以万卷书代替万里路,才是理想在现实中的投影。其实,阅读这些饮食文化类图书,在想像中品味早已沉人历史深处的盛宴或跟着人家转遍名馆美味,那也是一种卧游。
卧游山水文章如临盛宴,卧游纸上盛宴亦如登山临水。记得哥伦比亚大学王德威教授在北大“北京:都市想像与文化记忆”研讨会上,曾把唐鲁孙谈饮食与乡思的靡丽文字称做“北京梦华录”。其实三联版的《老饕漫笔》《肚大能容》《品味传奇》仙《川杂谈》《文人饮食谈》也都可以在这个意义上看做《东京梦华录》一类。倒并非是说作者身上流露出孟元老那样的遗老遗少气息,而是想强调他们文字间的烟云历史和旧年人物的指向特征。换言之,他们之不同于单纯美食家的意趣,在于对历史文化及文化人物的刻意渲染。所以,我们在《老饕漫笔》里,读到今日业已杳不可寻的民国时期老北京的北海茶座、中山公园藤萝饼;在《肚大能容》里看到胡适出入北京饭馆的身影和钱穆在烟雨苏州的游踪;《品味传奇》尝遍了张爱玲的海派西莱、宋美龄的上海点心、郁达夫的杭帮菜、鲁迅的绍兴菜、白先勇的桂林米粉……原汁原味的饕餮体验,本乡本土的风味大餐,餐桌上氤氲的热腾腾的香气也变得袅袅绕绕,挥不开抹不去的是感官经验的瞬间记忆融合日常生活的吉光片羽;《川菜杂谈》引人流连的地方也在记述张大千、李劫人、谢无量诸家与川菜渊源以及关涉四川风俗、民情、文化的细节;范用先生接续当年吴祖光、汪曾祺等先生编集《知味集》《清风集》《解忧集》的一段雅事,进而精淘细选,又别出心裁地在正席之外,加上餐前酒和餐后茶,合编而为现在的《文人饮食谈》。不同于一家之盲,本书把活跃在上世纪的文人几乎尽邀于一室,更见群贤毕至、众声喧哗的文酒雅集之盛。
把历史烟云与人物春秋放在一起,烹调成一席追忆与怀旧美味,这不惟是前面几本书的专美。眼光放远点来看,前辈作家中的知堂老人、林语堂、梁实秋诸家,多喜闲来摇笔谈吃、品茶、论酒,早开创出一脉散淡清雅的闲情小品路数,《文人饮食谈》其实可以看做这一传统风神的延续。眼光再往外看,会发现“东海西海,心同理同”:不止我们这边端起茶盏想起陆羽、举起酒杯想起杜康、举起筷子又想起东坡肘子,时尚之都巴黎居然也会偶尔沉浸在醋缸一样酸溜溜的往事与记忆之中,捎带还要拿文化人做下酒菜。在《巴黎:一席浮动的豪宴》这本书引领我们走进“迷惘的一代”在巴黎自我放逐的艺术家的沙龙飨宴,海明威在圣路易岛上的牛排大餐、格特鲁德·斯坦客厅里的午后茶会、詹姆斯·乔伊斯和莎士比亚书店女主人约会的冷盘晚点以及让传奇舞者伊莎多拉·邓肯不醉不休的香槟,大名鼎鼎的艺术大师结伴一道道美味的法式大餐,成为色香味俱全的文化断代史。“如果天赐幸运让你在巴黎度过了青春时光,那么在以后的岁月里不管你到哪儿,巴黎将永远与你相伴,因为巴黎是一席浮动的豪宴。”海明威的这句话如果会诱惑你下决心坐进飞往巴黎的航班的话,那么我建议你带上这本书和《带一本书去巴黎》,作为你的导游。这两本书的设计均出自那个叫陆智昌的艺术家之手,巴黎的风情和仪态,亏他表述得如此传神。
打量坊间流行的这么多饮食文化图书,你会发现谈得眉飞色舞的基本上都是平日只呆在厅堂而压根不进厨房的文人之流。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只需动口动笔就步人青史,而真正创造美味饮食的厨师反而隐人历史和文字背后,鲜为人知,想想真是不公平。似乎就为打这不平,一个叫安东尼·伯尔顿的大厨走出厨房,拿惯屠刀的手敲起键盘来自然是小菜一碟,所以他端到我们面前的两道莱——《厨室机密》《厨师之旅》——确也别致到另类的地步:不再是闲情小品,而近于黑幕纪实文学或探险小说;不再是文质彬彬地向你描述食物美味,转而叙述一种疯狂的生活经验;不再以餐桌为舞台,改以餐馆厨房为背景……而这一切,都缘于这样一个关键的事实:作者是厨师,而不再是食客与文人。
说了这么多,细想想还都是视觉、味觉、嗅觉、听觉、触觉文化。若果较起真来,阅读文字与“阅读’’食物的色香味,还只能属“胃前文化”。按照俗谓之“吃喝拉撒睡”五义,吃喝之为饮食文化,仅仅相当于江河之上游,还需加上“拉撒”这下游,方称得上有始有终。看过日本人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的读者,大概不会说那么耐读的厕所文化不是文化吧,所以一直心存期望能看到更多这类“后饮食文化”书。
迷失在网络的丛林
■ 李晓晔
一份网络聊天实录?一份心理诊所的谈话记录?一份信徒对牧师的告解?一份个人隐密的告白?文学还是非文学?真实还是虚构?……
当你阅读《零点登陆》时,它给你的感受是多元的。因为它并非所谓“网络小说”,它只是网络对话的一份真实记录。而正因为它真实,因此它便包含了网络聊天的全部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