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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湖畔的爱与罚-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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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爱他了,想要给予他自己能够给予的一切,除了伤害。 

 那天,当陈可的父亲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是于雷跟他说了第一句话。陈可和他的母亲下去买饭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上面守着。 

 大概是因为麻醉的关系,于雷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慈祥的神色。他说,他现在的感觉就是想大哭一场。于雷记得自己当时傻乎乎地笑了。 

 陈可的父亲在依然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跟他说了很多。说到他太太,说到陈可,甚至说到了于雷的父亲。 

 “我们陈可是个好孩子,”他说到这儿真的哭起来了,“我没好好照顾他,真的一辈子都后悔……” 

 “……真是后悔,真的。以前只要给他买个气球就可以逗他乐上好几天,可是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也不会跟我说……”他一时哭得伤心,怕是牵动了伤口,一时呼吸有些困难。 
  
 于雷怕出什么意外,赶忙去把护士叫了进来。 
  
 等护士走了以后,陈可的父亲也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喘了口气,说:“他从小就没带过同学来家里,可能是怕我,”他苦笑了一声,“但他现在有你这样的小兄弟……” 

 他顿了顿,重复道“兄弟……”,又接着说:“以后你有什么事,你爸爸不方便办,就跟我说,我跟陈可的事一样办!” 

 于雷实在不忍心想象他知道自己不只是陈可的“兄弟”时侯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道理,一样东西,你一旦过分地去珍惜它,反倒失去了欣赏的能力。就像一件明朝的青花瓷,甚至让人不忍沾上自己的指纹,又怎会冒着打碎它的危险拿在手中把玩呢——尤其是,当你知道破碎是它唯一的结局时。 
  
 于雷清楚,有些变化正在自己和陈可的关系中不断发酵。他们最近常长时间地看着彼此,有时笑笑,但更多时间没有表情。那些曾经让他们都捧腹的笑话,故事,话题,如今都不知消遁到了哪里。 

 他们发自肺腑地想用最深刻最沉重的字眼向对方发誓无论结局如何都成色不变的真爱,但他们却发现自己正在失去这样做的能力。 

 或许,赞美一件青花瓷最好的方法,只需要去欣赏它。 

 好在,在很及时的情况下,他们放弃了深刻,而选择了生活本来的样子。 
  
 是那天晚上,他们在床上躺着,依旧紧紧地拥抱,但没有人有那样的心思。于雷甚至都没有了勃起的冲动,尽管那在过去的三年里是那样的不可抑制。 

 他们淡淡地说着话。以前的日子,以后的日子,于雷母亲的皮包,陈可父亲的心脏…… 

 突然,于雷被一个“深刻”的念头打动了。他问:“等你在美国念完博士,找到工作,拿了绿卡,还会记得我么?” 

 这个问题不是没有合理性的。通常来说,离开的人总是更容易忘记,何况是在物欲横流的美国。 
 
 
  
 作者: 211。136。253。*  2006…3…9 20:5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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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可先起沉默着,后来泪珠开始在睁眼闭眼间滑落,后来变成了抽泣,后来变成了恸哭。他一直努力地使自己相信于雷决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但他终究还是有的。 
  
 于雷一时间心神俱乱。他只是想借着这样的问题彼此感动一回,在这样的日子里他迫切地需要着这样的感动,哪怕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 

 他亲他,安慰他,用他最喜欢的方式抚摸着他的背,可这一切都苍白得无法给陈可带来一点安慰。 
  
 于雷觉得自己会忘掉他!是的,自己既然可以狠心从他身边离开,忘掉,又有什么难的呢?语言突然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还有任何方式可以表白自己,可以为自己的罪行开脱。他像疯了似地摇着脑袋,死死地抓着身边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他大声地哭着,可郁于胸口的悲愤却还在不停地膨胀,坠着他的心,压迫他所有的内脏。 
  
 于雷真得慌了。在那个瞬间,他和他的感觉是那样绝对地一致——无法挽回,绝望,失语。他也哭了,不是兰舟催发、执手相望时经过酝酿的泪水,却流下了人在濒临崩溃时最深刻的恐惧。 

 人本就是一种善于自虐的动物,在很多情况下,总是要通过一些极端的形式来达到真正的信仰。 

 “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他试图把陈可的脑袋抱进自己的怀里,于雷的话就像陈可的肢体语言一样不断地重复着。 

 等到陈可终于停止了挣扎,于雷稍稍抬起了身,抚拭着他的脸颊。他低着头,轻轻地亲吻他的胸膛,颈项,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于雷满怀着愧疚,喃喃地说:“我再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因为我比你更清楚答案。” 

 陈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受到应该受的惩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要被称作禁恋,因为涉足犯险,终要自作自受。他必须要离开,尽管他知道——而且他知道对方也知道,他会永远爱着于雷,直到他死去,因为没有人再值得他去爱,因为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于雷。 
  
 他不再介意一语成谶的可能,就像他阻止过于雷的那样,他愿意用死亡为他的爱情观做终级的注脚。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亡让人更难以逾越的事情么?陈可现在知道,有的。 

 被于雷从脸上擦掉最后一滴泪水,陈可有些难为情,他涩涩地笑了一下,凑上去在于雷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一夜,两个人都没了睡意,像是要把刚才失落的时间,那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的时间,补回来。他们彼此依偎着,像从前那样,像过去的每一天,自在地说着话,亲吻。 

 他们谈到了一种意象。 
  
 每个人在孤单寂寞的时侯都会向他自己心里的某种意象寻求帮助。对于有的人来说,那是妈妈熬的一碗大米粥,对于有的人来说,那是小时候抱过的一个小熊枕垫,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件物事,在心里,不论任何时候,都能给他暖意。那些有过濒死经验的人说,即使在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们依然能在冥冥的虚空之中看到被象征着的温暖,而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陈可说,他对于温暖的回忆,就是家里的那架立式的老钢琴,暗红的松木色,温润的琴键白,曾经陪着小小的他体验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但从今往后,于他,那个可以让人在悲苦中微笑的意象,永远都会是这个躺在他身边的少年。 
  
 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陈可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原本拿手的计量经济学居然连试卷都没有做完。这对于一个想要出国的人来说是很不智的行为,因为外国人在审查入学资格的时候对三四年级的核心课程是格外看重的。 

 如果你们不要我的话,我可以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么?陈可问自己。不行!他的理性告诉他,同样的错误不能同样地重复,如果知道离开是最终的选择,在最初就不应该开始对彼此的伤害。欧阳的话就像上帝的声音,至今仍不断搅扰着他的梦境。你们是不一样的人,你们要不同的东西,所以最终也只能是这样的结局,这样的结局…… 
  
 和他的很多同学一样,陈可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放假就飞回了家,而是为实习留了下来,今年PW会计师事务所在京大放了十个实习名额,陈可和张树都入选了,并且同时为一个指导人效力。而于雷也顺利地入选了CB计划,作为实习生坐进了事务所的北京办公室。 

 眼看陈可的生日就在眼前,可他手上的活却丝毫没有让他休息休息的意思。会计师们在“四大”的工作是出名得辛苦的,尤其在期限比较紧,活又比较多的时候,大家都恨不得把手表摘下来砸了——那种每次抬头一看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还是张树跟指导人告了假,说陈可明年就出国了,这是他们哥几个最后一年给他过生日,这才顺利地在7月6日当天拿着了半天的休暇。 

 陈可跟于雷说好了,晚上先跟宿舍的哥们吃饭,等回去以后他们两个再另行庆祝。 

 7月6日的清晨,于雷在闹钟发生作用之前就醒了过来。他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上,光着身子走向了阳台。 

 天上厚积着层云,空气中迷漫着让人异常不安的湿气。 

 此时的上海,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 

 于雷返身回到床边,伸手揉着陈可的脸蛋。他“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生日快乐,又大一岁了。”于雷微笑着,送上自己的祝福和一个淡淡的吻。 

 陈可笑着摸了摸自己自己的胸脯,上面是于雷昨晚“嘬”出来的图案——20,红红的印子组合成这样的数字。 

 “今天跟他们好好吃好好玩,”于雷贴近了陈可的面颊,压低了声音,“等回来我让你从头到脚后跟都舒服一回……” 

 “你就乖乖地等我回来吧。”陈可的手沿着于雷的脊线一路上来,最后停在了他的头顶上。 

 然而,于雷没有等到他的回来。 

 凌晨2点30分,雨水冲刷着车窗。一路的街灯,在疾驰中幻化成蝶,舞蹈着,像在庆祝生命的蜕变,恍惚了他的世界。 
  
 他奋力地挪动着双腿,走出车厢,把自己的身体支撑在暴雨中。站在医院门前的,是给他打了电话的人,张树徒劳地举着雨伞,在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黑暗里等候着他。 

 “还等什么呢!”他冲着麻木着的,连灵魂都快要被浸透的于雷大声喊道,转身,带着他,往医院大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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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尾声?不关风月 
  
 关于那一晚的记忆,他永远地失去了,或者准确地说,遗弃了,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就像未曾发生过一样。 
  
 那些对于别人无比漫长的分分秒秒,于他而言,似乎只有一瞬。跳脱三境外,不在五行中,他短暂地摆脱了肉体的负累,让纯粹的意志徜徉在无尽的宇宙中。他终于可以不再受困于那些本体论的傻问题,只被简单的目的因驱动着灵魂。 
  
 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就像千百次从校园的小路上走过,他同往常一样正朝家里走去。于雷正在家里等他,那是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他要回家去找他,那是他记得自己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睁开眼,看见于雷,笑了,说:“我回来了。” 
  
 他太累了,甚至没有气力去察觉环境的变化,他只知道,他到家了。 
  
 张树从服务员手中拿过酒瓶,亲自给陈可满上,然后举起了杯子:“咱们干一杯,祝咱们小可生日快乐!” 
  
 “还要祝收着推荐信!”海斌一边举起杯子,一边高兴地补充道。 
  
 桌上除了张树海斌两个,平时常和陈可一块踢球打球的几个哥们也来了,甚至何进都在角落里安静地坐着。毕竟最后一次了,张树琢磨着还是热闹点为好,便征得了陈可的同意,多邀了些人。 
  
 若在以前,陈可定然是不肯的——让一大群人围着自己喝酒说话,实在是太难为他的一件事情,可现在的他决不会摇头。虽然,对于一些人一些事,他至今也无法去欣赏,但他却明白了为别人的快乐而忍耐自己的重要性。 
  
 喝完了酒坐下,张树贴上了他的耳朵,小声说:“还要祝你和于雷同居愉快啊~” 
  
 陈可不动声色地掐了他一把,笑着往杯里倒上了酒。 
  
  怕是状态不好,也可能是酒喝得急了,才一瓶下肚,陈可便有些犯晕。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对兄弟们说:“各位大哥,不是我不喝,让我先缓缓成么?”众人一笑,各自吃喝开了。 
  
 陈可看见何进窝在靠墙的一角,管自拿着酒杯往嘴里倒,也不与其他人说话,仿似活在一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陈可此时真真地有些可怜他,虽说大家都是孑然一身考来京城,可惟独他是真正的孤独者,没有人来分担内心的恐惧,没有人来倾听满腹的委屈,甚至没有人来让他感到心痛,感到后悔。 
  
 曾经,陈可本人也未尝不是这样的,可他现在却想要告诉何进:他错过了这个世界上的一些多么美好的事情。陈可突然看见何进扭过头来,眼神一时移之不及,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他举起了杯子,说:“何进,谢谢你今天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话说得太轻,还是对方耳朵不好,反正何进没做出什么反应。但显然座上的其他人都听见了,不安地等待陈可干咽下了这口不讨好的酒,赶紧又端起杯子凑了过来。 
  
 等桌上杯干瓶尽的时候,陈可的话都说得有点绕了。他都不记得是怎么出的饭馆,只在隐约间听见有人来人去,车来车往,雨点跟冰雹似的砸在地上,响成一片。 
  
 陈可当晚不得不睡在了寝室的床上,他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从张树手里接过手机,听见那边传来了于雷的声音,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回去,他在家里等他。 
  
 陈可忘乎所以地对着手机“波”了一个,张树不安地左右望了一眼,随即笑了。 
  
 寝室里的灯熄了,楼道里拉拉趿趿的塑胶拖鞋也渐渐静了下去。陈可觉得有些耳鸣,脑袋也涨得厉害,他好几次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咽下几口酸涩的唾沫,才得以继续强自入眠。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对那个人的思念突然变得无法抵抗了起来,孤独的分分秒秒都像极了天上地下的生死永隔。睡吧,睡吧,他安慰自己,于雷不会走掉,他会一直在家,等着自己回来,很快,很快…… 
  
 许是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他突然又从一阵战栗中醒来。他身边的人见到他醒了,一句话也没说,紧挨着他凑了上来,一把尖锐的匕首倏然没入了他的胸膛。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期盼已久的时刻,连眼睛都绽放出了兴奋的花朵。 
  
 “你这种人不配活着,”他盯着正在迅速失去意识的陈可,冷静地宣读着自己的判决,“你毁了我一辈子,现在该你知道什么叫痛苦!” 
 
 
  
 作者: 211。136。253。*  2006…3…9 21:0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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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可在悚人的目光中死死地抓着刀柄,直到何进被惊叫着的室友用同样的暴力所制服。 
  
 他急迫地在旋转的世界中搜寻着于雷的身影,没有。他在最后的一刻清醒中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呼喊他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尖厉的警笛声。 
  
 原本已经沉睡的宿舍楼,被里里外外的灯火映成异怪的颜色。救护车早已扬起一路的雨雾,飞驰而去,不明就里的学生依旧在窗边门口张望着,看嫌疑人被全副配备的警察押上囚车。 
  
 何进一边往楼下走着,一边努力地把腰杆挺直,昂着头,向围观的人不紧不慢地解释:“是他先害我的!” 
  
 “不准说话!”一个警察在他肩上推了一把,说。 
  
 大约就在稍晚一点的时候,于雷的卧室也被照亮了。是温暖的橘黄|色,陈可不喜欢吊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他说,那种色彩总让人想起情节缓慢如同拖磨的艺术片,屋里的这盏落地灯是他们俩从宜家买回来安上的。 
  
 于雷就象戏里的人那样,呆呆地冲着手机,问:“什么?” 
  
 多么可笑啊,就在前一天,他还和陈可一道嘲笑了一部愚蠢的电视剧和它愚蠢的编剧,是啊,为什么主角一碰到急事就要问一句“什么”?好象听不懂中国话似的。 
  
 可现在,他没想到自己竟在冥冥中嘲笑了隔日的自己,张树好象说着他从没听过的外星语,让他仿似活在梦中。他确实就象活在梦中,就算被一群恶鬼驱赶,也艰涩地难以迈开步子。他多么想发足狂奔,奔到陈可的身边,早一秒钟知道他还幸运地活着,可天上就象下着胶水,把他的足底牢牢地粘在了地上,于雷使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强地跟上张树的步伐。 
  
 那一夜剩下的时光,他们都在手术室的门前度过了。 

他一身透湿的衣裳,蹲在墙根,跟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刘海斌从警察局做完笔录,买了吃的东西过来,递了一份给他。 
  
 于雷摇了摇头。张树把东西接过来,塞到他手里:“小可肯定没事的,你别再病了,他一睁眼见不着你怎么办?” 
  
 于雷扭头盯着他,语气沉缓:“你说我能吃得下么?” 
  
 他把东西扔在地上,扶着墙,费力地站了起来。眼前飞起一片带彩儿的小虫子,他闭上眼,晃了晃脑袋。 
  
 “去趟厕所。”他扔下一句,缓慢地挪开脚步,往楼道的另一端去了。 
  
 “我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好,但到这个地步……”海斌看着于雷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感慨道。 
  
 张树只能跟着摇了摇头。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一群医生护士跟着上面躺着陈可的手推车走了出来。张树和海斌齐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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