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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愿的新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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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朝庭万万没想到律爵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他愤怒的瞪着他,“毓慈不会答应跟你离婚的。”

  “那么肯定?”嘲讽的看了律朗庭一眼,律爵几乎丧失了理智,“需要我去找她来,当着你的面说吗?我说要跟她离婚,她不会说第二句话,只会照做。”

  “毓慈不会!”律朝庭心悬在半空中,很担心律爵会伤害毓慈。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善良的孙媳妇。

  “她会,”律爵的口气肯定,“因为她爱我、在乎我。”

  “既然知道她爱你、在乎你,你还这么做,”律朝庭口气激动的打了律爵一巴掌,“不用我告诉你,你也该知道毓慈是个难得的女孩。”

  手抚着脸颊,律爵目光如炬的看着律朝庭,这辈子包括他死去的爸爸都没有打过他。他的眼底浮现怨怒的光亮,冷酷的说道:“不要打我第二次。”

  看到律爵的表倩,律朝庭有一刹那间愣住了。

  “毓慈是很好,但你说错了一件事,”律听的眼睛危险的微眯,“她对我不具任何意义,我的妻子要是个正常人,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娶她,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律爵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他一直以为他看到脸色骤然刷白的律朝庭心中会涌现快感,但等了许久,这种感觉却怎么也未出现,他硬是甩开心中的沉重,将怒气放在发疼的脸颊上。

  “正常人?!”律朝庭难以置信的摇头重复了一次,“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淡然的反问,律爵不在乎的将头给一撇,“这个新娘是你选的,可不是我挑的。”

  这个新娘是你选的,不是我挑的──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似的,这句话不停的在毓慈的脑海中回荡。终于,她终于知道了律爵心中真实的感觉,她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身后传来的玻璃破碎声打断律爵的话,正在谈话的两人立刻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我真是笨手笨脚。”毓慈的动作显得匆忙的蹲下身,将打碎的杯子碎片给拿起。

  原本想偷偷退回厨房,但玻璃的破碎声泄漏了她的存在。

  “不要弄!”律爵拉起毓慈,“小心你的手。”

  仿佛他的手会灼人似的,毓慈在他的手一碰上她时,立刻将手给收回。

  “你──”律爵不用问也知道她为何有这种反应,他苦恼的在心中咒骂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偷听?”

  “我……”这情况真是荒谬,毓慈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苦涩,他现在竟责怪她“偷听”。

  “知道了一切不是比较好吗?”她硬是从喉咙挤出话来,“你只要说一次,不用再费事的重复第二次,我已经知道了你在想些什么,而我应该庆幸,我在今天知道了。”

  再次蹲下身,不顾律爵的反对,她缓缓的捡起玻璃碎片。

  听到毓慈的话,律爵握紧双手,不由得默然,室内只传来毓慈捡碎片不时传来的声响。

  毓慈的身躯突然硬了一下,感到手指传来温热的感觉,玻璃碎片毫不留情的刺进她的无名指里。

  “你没事吧?”看到她的样子,律爵连忙伸出手扶她。

  “我没事,你不要扶我。”推开律爵的手,毓慈站起身。

  她将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里,不顾兀自流着血的手指,反正再怎么流也不可能死,就由它去吧!

  看着律爵,毓慈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像是决定什么似的,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而去。

  “你去哪里?”不能在律朝庭的面前阻止她的动作,律爵只有开口问道。

  “不知道。”毓慈没有多想的回答:“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你说什么,我就怎么做。”言下之意,便是答应跟他离婚。

  “毓慈!”律朝庭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失控至此,他原本只是打算要律爵多点时间陪她,到现在,竟然……

  看着站在面前的律朝庭,毓慈嘴角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爷爷,您以后保重。”

  律朝庭看着毓慈年轻的脸庞上所浮现的苦涩,不由得心生不舍,“我不应该让你嫁给律爵。”

  毓慈闻言,摇了摇头,这根本没有谁害了谁。律家祖系之间的恩怨,才是最大的主因。她转过头,看着沉默的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律爵,一辈子她都不能捉摸的男人,这场爱情游戏,她似乎输得很彻底。

  有一刹那间,她的心中涌出恨意,恨他当初为什么救她,恨他为什么让她爱上他,恨他为什么伤害她,数个恨字出现,但最后剩下的却是爱他依旧。

  或许她是个傻女人吧?在这个二十世纪将结束的今天,她这个时代的新女性,竟然有一刹那间想要寻死,为了爱情,难道爱情真是一个女人的全部生命?她无奈的心想。

  深深的看着一脸拒人于千里的律爵,他们之间的缘分断了!从这一刻起,彻底的断了,对他,她不再存任何奢望了。

  她可以忍受他对她没有爱情,但却不能忍受他不将她视为“正常人”。自从长大之后,她第一次以有这一双脚为耻。

  在她努力多年,遗忘自己有双行动不便的脚的今天,发现自己的丈夫心中竟是如此介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那么多年的不在乎,到今天似乎已经宣告了自己的努力失败,她还是在乎的,纵使外表表现得多洒脱,她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在乎自己有双不能自由奔跑的脚。

  缓缓走到律朝庭的面前,毓慈缓缓的跪了下来,她的举动令律朝庭惊讶不已。就连律爵的眼底也闪过一丝吃惊。

  “你这是做什么?”律朝庭伸出手,忙着要把她扶起。

  “听我说完,爷爷,”毓慈覆住律朝庭的手,阻止他扶起她的动作,“我知道您很疼我,但是我心中有个请求,希望爷爷能答应。”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律朝庭硬是要将毓慈拉起来,可是毓慈的双膝硬是不离开地板,“你这个孩子怎么……”

  “律爵他娶我,是为律家的一切,今天──”深吸了口气,毓慈当作是还律爵的救命之恩,从今而后,两人各不相干,“我求您把一切都给他,让他拿到他想要的,您曾经要我教他快乐,但我没有成功,但现在,我知道了。他想要什么,您就给他,他就会快乐。”

  “快乐?!”沉默了好一会儿,律朝庭抬头看了眼冷着一张脸的律爵,对于这个孙子,他也已经死心了,律爵对他的恨意太深,他想,到死,他都得不到律爵的原谅。“好!”他微点了下头,拉起毓慈,“我给他,你起来。”

  “谢谢爷爷。好好保重!”说出这句话,毓慈便头也不回的走上楼,收拾行李。

  律爵双手握拳,双腿想冲动的向前冲去阻止毓慈,但理智却令他留在原位,一双眼直直看着律朝庭。

  “为什么要为了我,而断了你自己的幸福。”律朝庭看着律爵平静的脸庞,仿佛刹那间苍老了许多。

  律爵闻言,依然不发一言。

  多年来所坚持的,在这一刻已经成功,却在他心里产生茫然的感觉,但在这个应该庆祝成功的时刻,他不会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任何的不确定。

  “你会后悔,”律朝庭叹了口气,老态龙钟的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到我这地步,你会后悔。”

  “我不会!”律爵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出自己的心里更加斩钉截铁,“我不会走你的老路。”

  “但你已经在走了。”律朝庭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没有。”不愿对他也不愿对自己承认,律爵口气激动了起来。

  律朝庭吃惊的目光投向他,激动?!多么陌生的情绪出现在律爵的身上,显得特别。

  “你害死了我爸爸,”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律爵的声音中满是恨意,“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我没有。”律朝庭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击着地面,像是要使自己的话显得更加的强而有力,“我没有!”

  “你有!”指控似的,律爵往前跨了一大步,“是你,要不是要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要不是被你赶出去,他也不会在半路被杀。他最希望死前见你一面,但你不见他,你让他走得不安稳,你让他走得不瞑目。你到底是怎么样的父亲?自己的儿子比不上你的事业重要。”

  “这不是真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冲,律朝庭显得满脸通红,“我不知道务诚受了伤,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不知道他出事,但我一知道,我就去医院了。”

  “借口,”律爵的大手一挥,“全都是借口,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爸的死活,是你害死他的。”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律朝庭喃喃自语,他从不知道律爵对他竟然误会如此的深。

  没见到挚子最后的一面,成为自己一生的遗憾,而今这份遗憾,加上律爵的仇视,显得更加的苦涩。

  “我老了也累了,”律朝庭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会将全部的一切都给你,你得到你所想要的,随便你想将我毕生的心血如何,卖了、败了、送人随便你,我再也不管了。我曾经在乎过这些,但在你爸爸死之后,我留着这些已经都毫无意义了,终有一天,你会懂的。只希望到了那天,你还能有机会去挽回,不要像我,到头来,还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强迫自己不要心软,律爵目送着律朝庭的背影,这是他所想要的,律爵不停的在心中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但他随即想到毓慈──他的妻子,他的心莫名的感到似被掏空般的痛苦。

  他要自己不顾思绪的走上楼,他自己都想不透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想看看她,也清楚自己伤了她,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他不可能收回跟她离婚的话,因为若他做了,则代表着自己对律朝庭心软,他失败了,这几年来的坚持显得无意义与愚笨。

  看到律爵走进房里的身影,毓慈手中的动作一停,勉强的对他一笑。

  “我已经快要收拾好了,离婚协议书,你就寄到台南给我,这一阵子,我想,我会待在家里。”她口气平静得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个面临婚变的女人。

  “你在生气?”律爵强迫自己不要走近她,只是轻声的开口询问,他怕离她太近会让自己的平静瓦解。

  耸耸肩,不知道承认还是否认,最后她放弃的叹了口气,看向他,“我不生气。真的。或许有难过、失望,但绝没有生气。”

  “真的吗?”不相信她的话,律爵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你说谎。”

  “我没有。”将律爵的手给拨开,在这个时刻,他的任何碰触都令她感到难受,她的目光迅速移开。

  看着曾经充满欢乐的双眼,此刻空白一片,律爵感到心痛,他想要她留下来,但又想到律朝庭……他将会被自己的恨意给害惨,他知道,但他就是不能阻止自己。

  多年以来,他一直朝着打击律朝庭的目标在努力,没有办法在一夕之间改变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纵使这个试图改变他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一般。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律爵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成简单的一句话问道。

  “不怎么办,日子还是得照过,不是吗?你不用担心,我会活得好好的,”又将一件衣服给放进行李箱,她的目光移到一旁只完成了三分之二的毛衣上,“这件毛衣,”她拿起它,感到手底下柔软的触感,“本来打算送给你当圣诞节礼物的,但现在看来,没有机会送了。”

  看着白色的毛衣,律爵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表情,“白色?!那么纯洁的颜色并不适合我。”

  毓慈抬起头看着律爵的表情,毋需再问出口,她已经知道律爵并不喜欢这个颜色。不发一言的将毛衣给收进自己的行李箱,不仅是她,就连这件毛衣……都与他无缘。这件毛衣是一份纪念,也是一份送不出去的礼物。

  “你会与我联络吗?”律爵问。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找你,”毓慈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害怕他会说出更多伤害她的话,她已经脆弱得受不起打击,“从今之后,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认识你,我们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沉默的看着她,律爵沉下一张脸。

  “随你。”律爵冷淡的说道,他忿忿地转过身,她竟然如此急着与他画清界线。

  看着律爵僵硬的背影离去,毓慈不舍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好不好,但她真的不会再来找他,而她确实也会试着去忘了他,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她自己觉得好过。

  她会找回自己的,她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以前还未嫁给律爵前,她也是爱着他,而且过得很快乐。现在,她一样也行。

  毓慈深吸了口气,但是心中沉重的感觉怎么抛也抛不去。她会再找回那个还未跟律爵结婚前的那个开朗女孩,她一定会也一定可以,她在心中对自己信誓旦旦的说道。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这种把握,只不过现在她一定得如此想,让自己不对未来感到茫然。

  “打算去哪里?”

  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原本陷入深思中的毓慈吃惊的睁大眼睛,飞快的转过身,看向声音来源。

  “你是……”看着靠在房门口的高壮身影,她感到疑惑,有点眼熟……最后才想到她所看过的相片。

  这个五官立体,眼珠闪着如草原一般翠绿的男人,就是那个林──辛凯文。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认出我了吧!”第一次那么近看着毓慈,辛凯文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女人娇弱得就好像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她似的,为了安抚她因他突然出现而可能涌现的不安,他温柔的冲着她微笑。

  “律爵不在房里。”毓慈开口,“他可能在书房。”

  “我本来是来找他的,但是看到这个情况,”辛凯文的目光从摊在床上的行李箱移到毓慈的脸上,“我似乎应该先来跟你谈谈。我可以进来吗?还是你要出来到起居室谈。”

  考虑了一会儿,毓慈淡淡的耸耸肩,“请进。我还要整理行李,在这里谈就行了。”

  “不用麻烦了。”看着毓慈脚步有点不稳的走向茶几,辛凯文立刻说道:“我不渴。”

  不顾辛凯文的话,毓慈坚持的将茶给放在辛凯文的面前。来者是客,纵使她将不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但只要她留在这里一分钟,她就得尽自己身为主人的礼节,纵使对方是熟得再也不能熟的朋友也是亦同。

  “你的腿──很痛吗?”辛凯文犀利的目光敏感的察觉毓慈的脚似乎比他印象中跛得更严重。

  听到辛凯文提到她的脚,毓慈心中闪过一丝痛楚。最后她虚弱的露出一个笑容,瞥了辛凯文一眼,没想到他的观察力那么敏锐。

  “今天对我而言,是非常忙碌的一天。”她保留的说道。

  “你的腿……”

  不知该如何问起,辛凯文的双手一摊。他很好奇,而他看得出,毓慈不是一个会在乎跟他谈论自己的腿的人。

  他放大胆的指了指她的腿,“怎么弄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走回床边,她的手依然整理着行李,“脚掌的骨头被压碎,不得不截掉,就是这样。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当年是律爵救了我。”

  “律爵救了你?!”辛凯文略显吃惊,他并不知道有这个故事。

  “嗯!”毓慈微点了下头,“那年我只有十二岁……”

  她嘴角因陷入回忆之中,而露出了一个弧度。至今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抱着她的温暖胸膛,而曾经这胸膛温暖过她,但现在却也伤她最重。

  若那天不到堤防上,她或许还有双健康的腿,也或许她不会恋他至此,毓慈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似乎都已无济于事,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她得承受这一切的结果。

  辛凯文看着她略带哀愁的脸庞,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的好友伤害了她而感到莫名的心痛。

  “你打算去哪里?”辛凯文缓缓的开口,他不是来劝她不要走,他只是来问这个。

  在律爵被恨意蒙住双眼的此刻,身为他的好友,他有义务来问。他心中庆幸今天一时兴起,从台东跑了上来。

  参加完律爵的婚礼之后,他在台东待了大半年,也爱上了那个还未受过太多文明洗礼的地方。

  直到最近,他想起了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妻子,才决定从台东离开,准备回挪威,今天便是来辞行,没想到迎接他竟是如此的大惊喜。

  “回家。”毓慈说道,不过一会儿后,立刻又补了一句:“回台南──我的娘家。”

  “你爸、妈知道吗?”辛凯文知道中国人很重视这种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观念,“他们不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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