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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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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点沉痛,大口大口抽着烟,似乎不想直视我的眼睛,把头转向一边,道:“你要知道,你杀过我们的人,这事我全力在压,但已经有风声传了出去,河务局不是我最大,上面还有别的部门在管辖我们,事情传出去,上头就会下令彻查,你的名头太大了,我可能盖不住,陈近水,我很想保你,可是。。。。。。”

“我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公理,不管我是谁,欠下的帐,都是要还的。。。。。。”此时此刻,我一点都不记恨老刀子,他已经这么大年纪,独子死在我手里,能坐下来跟我慢慢的交谈,已算宽容,我还没有孩子,但我能想象的到,如果谁伤害了我的孩子,我豁出命也会追击凶手,血债血偿。

“你,我,还有很多很多人,活着就要去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是这样吗?”老刀子丢了烟,道:“这很痛苦。。。。。。”

“不用这样。”我看着老刀子的样子,反而像是对我有所歉意,这让我隐隐不安,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的那两个兄弟,能不能放了他们,他们没做过什么,我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陈近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你会是成就大事的人。”老刀子的眼睛眯了眯,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他显然在思考什么事情,也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就在老刀子独自走来走去思考的时候,山顶的边缘又冒出一道人影,我扭头看了看,认出那是大伟。大伟是老刀子的嫡系,两个人关系很近,估计是在下面等的不耐烦了,所以大伟才冒然冲到山顶过来催促老刀子。

说起来,和大伟也算是熟人了,但是这一次见他,我突然发现他好像有所变化,那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气焰几乎消散殆尽,他的衣衫有些凌乱,过去每次见面都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的和一团杂草一样,然而大伟的眼神不同了,他看看老刀子,又看看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我,他能看出老刀子在考虑什么,所以硬生生闭上嘴巴,站到了一旁。

“就这样吧。”老刀子来回踱了不知道多少步,骤然间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道:“大伟,今天你所看见的事情,全部都烂在自己心里,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哪怕是最亲近的同事,也不要提。”

“这。。。。。。”大伟显然有些迷茫。

“这是陈近水的尸体,他在狼牙山被人围攻,伤重不支,被阴火烧的不成样子了。”老刀子指指不远处已经面目全非的阴幽人的尸体,道:“等会儿,咱们把他的尸体抬下去,河滩的这件事,结束了。。。。。。”

“他还年轻,就这么死了,可惜。”大伟本来就不笨,只不过心高气傲,自信经常蒙蔽正常的神智,现在他收敛了心性,一下就听懂老刀子的话,看都没看我一眼,道:“抬走交差吧。”

我心中顿时一阵莫名的感动,铁铮铮的老刀子,重情重义,他左右思考,就是在考虑该不该放我走。人和人,本就是将心比心,感动之余,我又有些担心,抬一句面目全非的尸体回去,老刀子能不能顺利交差先不说,他这么做,会断了自己的前程。

“我一辈子从不徇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老刀子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义无反顾,他的神情伤感,望着我,道:“我知道,你的曾祖父,还有爷爷,都过世了,为这条大河而捐躯,我没有理由再带你走。”

“你。。。。。。”

“不要紧,我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有什么所图?”老刀子仿佛能看出我的顾虑,淡淡笑了笑,道:“功名前途,我真的不在乎。”

我相信老刀子的话,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个世间的人和人总是不同的,有一些在不停的追逐,有一些却甘愿放弃。他们用付出和放弃来挽救这个不断沉沦的世界,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光明才会永存。

“走吧。”老刀子蹲在我身边,替我把已经包扎过的伤口又整了整,道:“但是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叫陈近水,陈近水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我该叫什么?”我也随之有点茫然,这个被人呼唤了二十来年的名字如果突然就不属于我了,我会感觉不适应,也感觉别扭。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陈三李四,王二麻子,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是姓甚名谁,你的心不变,你仍旧是你。”

“陈三,陈三。。。。。。”我默默的念叨了两句,抬眼望着老刀子,道:“这个名字也不错,以后,我就叫陈三吧。”

“这件事了结了,我也得带队离开,这次告别,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老刀子站起身,带着大伟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道:“保重。。。。。。”

大伟跟在老刀子身后,走出去几步之后忍不住回过头,他并不算是我的朋友,而且双方有过多次冲突。但是大伟一句话都没有说,回头的时候,微微的冲我笑了笑。

我知道,过去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这一笑中被冲淡了,无论血泪情仇,恩怨纠缠,他都已经忘却。

老刀子和大伟抬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走下狼牙山,很快,围拢在山脚下的人都跟着他们离开了。我的一条腿动不了,而且身子又虚的要命,静静躺在山顶,耳畔还能听到大河趋于正常的流水声。和我预想的一样,一夜之间,破运神胎化解了隐藏在大河下数千年的大运图,当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在大河时,意味着这件事,彻底走到了终点。

老刀子没有食言,在天色发凉的时候,弥勒和金大少喘着气爬上了狼牙山,他们连夜被放了,又连夜赶路,不知道一口气奔跑了多远。金大少把我扶起来,放在弥勒背上,放眼远望,我看到了流淌的河,还有在河岸上为生活而奔波的人。

他们或许很苦,很累,活的很艰辛,但只要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近水,是结束了吗?”弥勒的眼角湿润了,一边背着我,一边哽咽道:“要真结束了,就到七门前辈的祖坟上去磕个头,告诉他们,咱们把他们要做的事,做完了。。。。。。”

“是结束了。”我趴在弥勒背上,很想对他和金大少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但我的脸好像在小九红坠入深渊死去的时候彻底僵硬了,我笑不出来:“从今以后,我叫陈三,陈近水,已经死了。。。。。。”贞低何号。

“对对对。”金大少很机灵,老刀子放他们的时候,肯定略微透漏过什么,他跟在弥勒身边,道:“三哥,以后有啥打算?”

“过日子。”我想了想,这可能是我心底最质朴,也最渴望的希望,我希望能和很多很多普通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看似繁琐又无味的日子,才叫做生活。

。。。

。。。

第五百零三章曲终人散

弥勒和金大少把我带回了家,不管是苗玉还是老鬼,当七门人看到我一身伤痕归来的时候。zi幽阁。ziyouge。难过又欣慰,所有人终于解脱了。我无法再和从前一样短时间内愈合伤处,老老实实让赛华佗治了治,然后卧床休息。

事态平息,再也没有意外,老刀子那帮人也消失在河滩。我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毕竟年轻,体魄又强健,再加上赛华佗的精心医治,一个多月以后已经能勉强下床走路。当天晚上,一群人一起吃了顿饭。这是七门的大喜事,过去以往,七门人聚散离合,从来没有像这时候一样所有人欢聚一堂。我不善喝酒。但还是端起了酒杯。

这杯酒,我要敬庞大,敬太爷,敬所有因为护河而壮烈捐躯的人。

事情结束了,我不能再叫陈近水这个名字,也无法在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河滩继续逗留下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事未了的时候,我们可以拧成一股绳,但事情结束,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我不想谁再受到任何牵绊,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老鬼跟着张龙虎走了,到松树岭去过晚年,弥勒和金大少想到河滩外的世界去闯一闯,老蔫巴思念长白山老家。我想,我的后半辈子可能都会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我从内心深处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过的好。贞低页圾。

周家女人一直都在爹的身边。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爹没有松过口,他什么都清楚,但自己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他是个固执的人。同样也是个执着的人,我知道,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已经去世很多年的娘。

“爹。”我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辞藻去劝他,只是说出了心里话:“娘如果有灵,在另个世界,也会希望你好好的生活。有些人,什么都不图,成年累月跟着你,不能负她。”

爹没说话,但是他望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周家女人,眼睛里全是温情。

在所有人将要各自奔向新的生活之前,我做了那件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很久的事情。所有人一起立了一块碑,我亲手写下了庞大,太爷,爷爷他们的名字,这是一座丰碑,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庞大他们,都是陌生的,但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好像还能在天空中看到他们闪亮的眼睛。至少,这座丰碑立在我的心里,今生难忘。

之后,那口被七门前后传承了很多年的王钟被抬到了河滩,古老的大钟嗡嗡敲响,钟声飘荡河面,这口大钟被沉入了河里。河凫子七门,从此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一一送行,最先送走的是老蔫巴,他带着莲娘,依然是当初刚刚来到大河滩时的憨厚和质朴,一步三回头,那双仿佛一辈子都迷迷糊糊的眼睛里,全都是氤氲的水汽。

“蔫巴,你要走了,我好舍不得。。。。。。”金大少和雷真人看着老蔫巴眼里的泪,也不由自主的动了情,几个流血流汗都不曾流泪的汉子,在送别老蔫巴的时候,眼眶都湿润了。

“俺的家在长白山,要不是落叶归根,俺情愿让你们一辈子薅俺的胡子。。。。。。”老蔫巴眼泪汪汪:“啥都别说了,缘分,缘分。。。。。。”

送走老蔫巴,又顺便送走了老鬼,这个曾经在大河里漂流过五十年的老头儿,一直到这时依然腰杆笔直。与世隔绝五十年,外面的世界或许真的让他不能适应,在偏远寂静的松树岭,他和张龙虎谈经论道,悠然生活,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一世人,两兄弟,近。。。。。。不是,三哥,我也要走了。”金大少带着谭小秋,打算离开河滩,他已经在金窑站稳了脚跟,但他不想再继承祖辈们做了多年的职业,他说过,河滩外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精彩,他想去外面打拼,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

“祝,一切都好。”

“你也是,以后办喜事,记得通知我,不管在天涯海角,只要你一句话,我分分钟就到。”金大少咧着嘴,依然笑的那么没心没肺:“我还是那句话,放眼大河滩,没人比你强,没人比我帅,或许这一走,会有些日子见不着面,但你知道,我也知道,咱们心里,都装着兄弟。。。。。。”

我默然无语,想着过去和金大少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他要走了,或许和他说的一样,有些日子会见不着面,但只要活着一天,我们都会铭记,自己的兄弟,就在这个世间。

“走了!”金大少的眼睛里也是泪,猛然一转头,大步离去:“河滩第一强,河滩第一帅,就此别过。。。。。。”

送走金大少,弥勒也走了,唐敏对他很用心,七奶奶和唐家婶子对弥勒也满意,在我们乡下,男人身强力壮是很让人在意的外在条件,身子壮,说明能撑起这个家。唐家婶子当着我的面把唐敏交给了弥勒,弥勒感激不尽,说他一定会好好种地。

七门其它人也各自离开,雷真人没有再回阴山道,就跟着赛华佗行走四方。最后,只剩下我和苗玉。她的身子始终不见好,经常咳嗽,让我心疼。

“别的人都走了,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么?”

“不分开。”看着这个前后苦苦等待了我两世的女人,我别无所求,别无所报,我想起张龙虎说的话,心底都是凄苦。我已经是一个普通人,我无法从命运手中夺回将要失去的什么,但在她身边一天,我就会好好对她。

我和苗玉也要走了,要离开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河滩。临走前,我想再看看自己的过去。我们两个人慢慢的走着,先到了小盘河。我没有再到河滩边的河眼,但是当我放眼望去的时候,就想起那片沙土地的深处,有一个灵灵。大河滩的风,吹了几千年,在这一刻,它仿佛撩动着我的心绪。望着那片沙土滩,还有流淌的河,我出神了,呆呆的想着灵灵,她没有来世,她会在什么世界里?

“咿呀。。。。。。”

一阵婴儿欢快的呀呀声骤然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神,转身一看,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从身后的路慢慢的走过去。他们都是质朴的庄稼人,穿着一身新衣,可能要去走亲戚。他们对孩子很怜惜,爱的不得了,一路走,一路逗着孩子。

我的目光一下子呆住了,我看到那个咿咿呀呀不停喳喳乱叫的孩子,她还很小,白白胖胖,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水灵灵的光。那一瞬间,我的目光有些呆滞,一种强烈的震撼冲击着我的心。我仿佛看到了灵灵,这个孩子,和灵灵何其之像。

“咿呀咿呀。。。。。。”那孩子望着我,顿了顿,接着就欢快的挥舞着小手,咯咯的笑起来。

这对夫妻抱着孩子,渐渐走远了,我呆了很久,忍不住想要追过去问问,问问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出生时有没有什么征兆。但脚步刚刚一动,我又硬生生的停下。

前世的事,就在今生最后终结吧。每个人都无法掌控命运,我不想再去追问,不想再去探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今生再见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如果最终仍是悲剧,那么,我宁愿永不再见。

只希望,她能茁壮健康的成长,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离开小盘河,我带着苗玉继续慢慢的走在那条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路。我们从小盘河又走到望山崖,从望山崖走到了排营附近。小九红不在了,排营群龙无首,已经陷入了崩溃散乱的边缘,大批大批过去靠排教生活的人离开排营,那座巨大的沙堡,已经开始空旷,或许,再过上几年,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

吱呀。。。。。。

我听到一阵缓慢的车轮转动的声音,那声音让我感觉隐隐的熟悉,当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推着小木车的外曾祖母。

“孩子,你长高了。”外曾祖母的身体还很结实,我很少见她,但是她的神情,言语,都有种隔辈人的慈祥和亲切,嘘寒问暖,问了很多琐事,她的神色有点阴沉,道:“陈六斤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想,慢慢跪倒在地,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爷爷当年对不住奶奶,但他永远都回不来了,我替爷爷磕头,替他道歉。

“咳咳咳。。。。。。算了算了。。。。。。。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你还计较个什么。。。。。。”木车上的外曾祖父愈发衰老,不停的咳嗽,断断续续道:“不要难为孩子。。。。。。”

看着我,外曾祖母的眼角湿了,或许,她能从我的长相上看到一丝奶奶的影子。

人,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过去的毕竟是过去的,活好我们的现在和未来,才是真理。

我问外曾祖母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她笑了笑,看着外曾祖父,道:“老头子还没有转够,趁着我还能走,再带他去转转,去转转。。。。。。这个丫头真俊,孩子,好好对人家,父母把人家拉扯长大不容易,疼着她。。。。。。”

吱呀的车轮转动声又慢慢的远了,我和苗玉走在路上,外曾祖母带着外曾祖父,也走在路上。我想,老蔫巴或许已经和莲娘到了长白山的外围,金大少和谭小秋也到了自己想去的城市。

我默默在心里唱着巡河调子,这曲悲歌,传唱了千年,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

。。。

第五百零四章结局

结局

我目送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离去,河滩的路,依然漫漫无尽。苗玉问我。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我不知道,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没有目标,只是想一路走过去,一路把沿途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因为老刀子的嘱咐,我也要离开大河滩了,我想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个日后能够缅怀的印记。

说起来,我还很年轻,但不知道是否因为经历的太多,心灵上又承受了太多。让我的心境影响到了整个人,几天的奔波下来,我的嘴唇下巴上蓄起了细细一层胡须,在刘家营渡口,我和苗玉遇到了几个旁门人。新长的胡须让这几个旁门人显得迟疑。似乎是认出了我,又不敢确定,在他们迟疑之间,我已经走的远了。

我想,或许我真的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过去的二十多年,已经画上了句号。

我带着苗玉从刘家营一直到了大沙围,沙帮的生意依然做的很大,下面的兄弟遍布河滩,我和沙帮的关系一直非常好,我一到来,韩成领着一帮人招待作陪。举杯换盏之间,韩月和金大胆来了,他们来了之后,现场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复杂和微妙。

经历了太多。我的眼睛就好像能看穿别人的心事,我看的出整个沙帮隐隐洋溢着一片喜气,同时也看得出韩成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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